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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文/文科
这首Dúlamán是电影《海洋之歌》的插曲，一下为中文直译的歌词：
亲爱的女儿，那儿来了个求爱的男子
亲爱的妈妈，为我准备好马车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
爱尔兰海藻顶着黄金色的头
高贵的海藻长着两个钝耳朵
爱尔兰海藻穿着漂亮的黑鞋子
高贵的海藻有一顶贝雷帽和裤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爱尔兰海藻问
“在和你的女儿约会，”高贵的海藻回答
我要带爱尔兰海藻去Niúir
“我要买昂贵的鞋子，”高贵的海藻说
我要花时间告诉她我要给她买梳子的事
作为对我的回复，她打扮得整齐得体
“你要把我的女儿带去哪里？”爱尔兰海藻说
”嗯，我要带着她一起生活，“高贵的海藻说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是最好的，是最好的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是最好的，是最好的
是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
Dúlamán
1、Dúlamán（字面意思指一种可食用的褐藻）是爱尔兰传统民谣，讲述了收褐藻来染衣服的人与收褐藻为食的人之间的讨论，后者要娶前者的女儿，因而有一系列对话（据网络资料）。诗中的“高贵的海藻”即是求爱的男子，而“爱尔兰海藻”便是被求爱者的母亲，而被反复强调的”来自海洋的海藻”就是被求爱者。
2、
亲爱的女儿，那儿来了个求爱的男子
亲爱的妈妈，为我准备好马车
这一问一答，已经将全歌的起因与结果都揭示出来了，三个主要人物也都包含进去了。我们完全可以将第一句保留在诗的开头，作为故事的起因，而把第二句移到歌的最后，作为女儿在听完母亲与男子的对话后，自己所做出的决定，这即是故事的结果，”准备好车马”的意思就是说女儿愿意跟这个男子走。而现在这样的安排，看不到过程，给人的感受是被求爱者是不假思索地以身相许的，最多只是揣测了对方的意图并且观看了对方的外貌气质，这是也许是一种一见钟情，但更可能是表现出女儿对神秘远方的急切向往之情，因为她不是强调说自己答应了对方，而是把重点放在自己要离开、要远行（准备好车马）。
宇文所安的《追忆》里讲了一首歌:
“我来自爱尔兰，
来自这个神圣的地方
爱尔兰国。
好心的大人，我祈求你
出于圣洁的慈爱，
来与我一起跳舞
在爱尔兰。”
他着重分析了里面的招引与诱惑，即这位姑娘如何“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来自遥远地方的我”，并且期望将大人从这个“单调乏味”、“过分熟悉”的世界招引到她那所谓的“充满魔力的家中”，并且歌的开头提出爱尔兰，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身份而能够接近被招引的对象，而歌的末尾又提到爱尔兰，则是对被招引的对象发出邀请。
如果把这首歌与Dúlamán的开头相比较的话，则二者正好相反，Dúlamán中的招引者的招引通过被招引者的母亲来实现，它是间接的而不是直接的，被招引者的主动性也非常强烈，不像“好心的大人”那样被动沉默，然而后者的远方是非常未知的，不如前者所谓”神圣的地方”、”可以跳舞“的地方那样有一定的具体描述；我们可以这样理解，正因为”好心的大人“的犹豫不决，故而需要那种直接的、明确的招引来激发欲望，而Dúlamán里的女儿是早就怀着对远方的憧憬的，故而那种欲望是稍稍引发即可转化为行动的，这是两首歌的不同，只因为都是与爱尔兰相关，所以在这里提一下。
3、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
”黄崖上的海藻”是指男子，”海洋的海藻“是女子，这种叫Dúlamán海藻正是黄色的，故而称产Dúlamán的悬崖为“黄崖”是很恰当的，长满了的Dúlamán的悬崖，远望是一片黄色，这正是一种旺盛的生命力的象征，与《诗经》的《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效果相当的。男子是来自这样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的，而女子则是来自海洋，海洋深邃幽暗，其色调与“黄崖”相比，一冷一暖，正值妙龄的少女，想离开这种阴暗的环境，到远方的岸边、悬崖去生活，是可以理解的。并且，海洋的海藻，是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然而这样好的海藻，如果不离开海洋，那怎么能让人知道它的好呢？即如女子不走出深闺重闱，又如何让世人领略其美丽，故而黄崖只要与海洋相对比，自然而然地就能对女子形成足够的招引。
4、
爱尔兰海藻顶着黄金色的头
高贵的海藻长着两个钝耳朵
爱尔兰海藻穿着漂亮的黑鞋子
高贵的海藻有一顶贝雷帽和裤子
前两句是将黄崖与海洋两个地方产的海藻的形态进行对比，后两句将来自远方的男子与生活在本地的母亲的着装对比，从而凸显因空间而导致的差异，这种差异形成是两个地点的势位差的组成部分，若干个这种势位差之和除以来自母亲的阻力即是女儿被招引的动力或男子招引的动力。“黄金色的头”、“两个钝耳朵”这些从Dúlamán的植株形态可以看出来。而这里将男子称为“高贵”的海藻，也是因为母亲、女儿的直观看法，从而也造成了势位差，加强了诱惑性。
5、
“你在这里做什么？”爱尔兰海藻问
“在追求你的女儿，”高贵的海藻回答
我要带爱尔兰海藻去Niúir
“我要买昂贵的鞋子，”高贵的海藻说
我要花时间告诉她我要给她买梳子的事
作为对我的回复，她打扮得整齐得体
“你要把我的女儿带去哪里？”爱尔兰海藻说
”嗯，我要带着她一起生活，“高贵的海藻说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母亲明明知道男子是来求爱的，然而还是忍不住问他，这种主动的垂询，实际上已经表明了母亲的意思—她是想给男子机会的，只要他还靠谱。男子给出的答案里，也还是在强调要带女儿去远方，去Niúir，是一个有名字的具体的地方，要干的事情也很具体——“买昂贵的鞋子”、“买梳子”，我们可以看到，这里提到了给女儿买鞋子，而前面则说“爱尔兰海藻穿着漂亮的黑鞋子”，这里说买梳子，而前面则说“爱尔兰海藻顶着黄金色的头”，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很明显，这种呼应其实是一种暗示，即男子的条件（聘礼）是很恰当的、满足了母亲的期待的，故而将母亲的阻力大幅减小。而女子的回应——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这便是男子招引的动力开始生效了。
母亲的第二次发问，也是透露了自己的急切与期许，她默许了自己女儿被他带走的行为，故而问的是被带去的地方。男子并没有回答具体的地点，只是说要带她的女儿跟自己一起生活，而紧接着的“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一句，这即是强调她的女儿即将完成从海洋到黄崖的空间变化，或者说克服了二者间的势位差了。而对“爱尔兰”的强调，则是抛开两种势位的差异，去凸显二者之间那些共通的、本质的、不变的东西，即不管是黄金的头还是钝耳朵，不管是黑鞋子还是贝雷帽和裤子，不管是在海洋还是在黄崖，他们作为Dúlamán都是具有其相同的永恒的性质的，这种性质可以是善良，可以是勤劳，可以是勇敢，而共同保全或完善这些性质，则是克服两种势位差的必要的结果，也是根本的条件。到了这里男子的招引、女儿的被招引才算真正完成，而母亲才会安心去“准备好马车”。
6、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是最好的，是最好的
来自黄崖上的海藻，爱尔兰海藻
来自海洋的海藻，是最好的，是最好的
是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
这是歌的尾声，其结构不禁让人想到《木兰诗》的结尾：“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在这里男方、女方的差异单独观察是明显的，一旦“双兔傍地走”，就让人迷失难辨了，这种迷失虽然是第三方的迷失，但是难保在长期的对外造成迷失的过程中，兔子自身不会因外界的认知而反过来迷失自我，自然界当然不会，但是人的认知却是对外界反馈是有感应的，那么发出”安能辨我是雄雌“就有可能是被区分者自身了。兔子是这样，那么Dúlamán呢，从结尾的歌词来看，他们不会迷失，海洋的海藻永远是最好的，永远是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即使离开了海洋；黄崖上的海藻也依然会保持爱尔兰海藻的性质不变，即使他与海洋的海藻一起生活；根本的性质是不会变的，让关键的事情永恒，那么就不会有迷失了；不会迷失，那么女儿确实可以跟着男子去远方生活了，远方无论多远，都是在爱尔兰。
7、这首歌为什么会作为《海洋之歌》的插曲呢，我想，一方面，是男主人公的母亲教给了他这首歌，而这位母亲是因为爱而远离了自己的部族（海洋里的海豹神）而进入人类世界（岸上、”黄崖“），但是她的神性是保留了的，也就是说她还是”海洋的海藻“；另一方面，在片中演奏这首歌的是躲在城中的精灵幸存者，他们的同伴被猫头鹰石化了，在看见同伴有能够被拯救并回到海洋的希望的时候，就开始演唱这首歌，这则是为了表达对故乡—海洋和原初状态—自由的向往。如果从大的主题来看，这首歌宣扬的是情欲的完成，而影片中的最大反派—猫头鹰女巫则是专门收集人的情欲而让人从肉体与精神两个方面石化，包括对自己悲伤的儿子，这位母亲、男主人公的奶奶与歌中的母亲的做法都是相反的，前面两个都不会主动去宣导子女的情欲，而只是通过阻隔路径、消灭情欲的源头来达到让人镇定的目的，而那所谓的镇定只是死寂而已，情欲的源头被消灭了，那么爱尔兰海藻也不是爱尔兰海藻了，那些最根本的、共通的、永恒的性质跟着一起消灭了。所以影片中反派悔悟后的补救措施就是对情欲的合理宣导，而如何才算是合理的宣导呢？那就是保证”海洋的海藻“永远是”全爱尔兰最好的海藻“了，让人在情欲的合理宣导里去完成自己，而不计较那些次要的改变。
在这里，我且引《浮士德》的最后一节作为结语，不过是因为字面上和我所提出的观点有几分相近，另外那种将这种人性的完成的责任交给女性（在本片中即是男主人公的母亲与妹妹），也是共同点之一，也许可能是大材小用了吧：
“一切消逝的
不过是象征；
那不完美的
在这里完成；
不可言喻的
在这里实行；
永恒的女性
引我们上升。”
（梁宗岱译）
附：
爱尔兰语歌词
A níonmhín ó, sin *** l na fir shúirí
A mháithairin mhín ó, cuir na roithléan go dtímé
[Curfá:]
Dúlamán na binne buí, dúlamán Gaelach
Dúlamán na farraige, bfhearr a bhí in Éirinn
Tá ceann buí óir ar an dúlamán gaelach
Tá dhá chluais mhaol ar an dúlamán maorach
Bróga breaca dubha ar an dúlamán gaelach
Tá bearéad agus triús ar an dúlamán maorach
[Curfá 2x]
Góide a thug na tíre thú? arsa an dúlamángaelach
Ag súirí le do níon, arsa an dúlamán maorach
Rachaimid chun Niúir leis an dúlamán gaelach
Ceannóimid bróga daora ar an dúlamán maorach
[Curfá]
Ó chuir mé scéala chuici, go gceannóinn cíor dí
Sén scéal a chuir sí chugam, go raibh a ceanncíortha
Cha bhfaigheann tú mo níon, arsa an dúlamángaelach
Bheul, fuadóidh mé liom í, arsa an dúlamánmaorach
Dúlamán na binne buí, dúlamán Gaelach
[Curfá]
Dúlamán na binne buí, dúlamán Gaelach
Dúlamán na farraige, bfhearr a bhí, bfhearr abhí
Dúlamán na binne buí, dúlamán Gaelach
Dúlamán na farraige, bfhearr a bhí, bfhearr abhí
Bfhearr a bhí in Éirinn
英文歌词：
Oh gentledaughter, here come the wooing men
Oh gentle mother, put the wheels in motion forme
[Chorus:]
Seaweed from the yellow cliff, Irish seaweed
Seaweed from the ocean, the best in all ofIreland
There is a yellow gold head on the Irish seaweed
There are two blunt ears on the stately seaweed
The Irish seaweed has beautiful black shoes
The stately seaweed has a beret and trousers
[Chorus 2x]
"What are you doing here?" says theIrish seaweed
"At courting with your daughter," saysthe stately seaweed
I would go to Niúir with the Irish seaweed
"I would buy expensive shoes," saidthe stately seaweed
[Chorus]
I spent time telling her the story that I wouldbuy a comb for her
The story she told back to me, that she iswell-groomed
"Oh where are you taking my daughter?"says the Irish seaweed
"Well, Id take her with me," says thestately seaweed
Seaweed from the yellow cliff, Irish seaweed
[Chorus]
Seaweed from the yellow cliff, Irish seaweed
Seaweed from the ocean, the best, the best
Seaweed from the yellow cliff, Irish seaweed
Seaweed from the ocean, the best, the best
The best in all of Ireland
Dúlam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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