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怎么样的一部电影才能够称其伟大。
是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科幻齿轮下点缀着社会寓言、精神哲学的底色,还是斯皮尔伯格的《辛德勒名单》,战争炮火下诉说着时代藤蔓、人性讴歌。
或是黑泽明的《七武士》,以武士道为载体,阐述日本文化底蕴跟武士阶级宿命,再或者是黄东赫的《熔炉》,聚焦现实控诉人性的荒芜、社会的黑暗面。
没有高低之分,以上经典均从不同维度诠释了电影脉搏,在给人类留下文明标杆的同时,更让电影文明反作用于社会发展。
《偷自行车的人》同样如此,影片在被奉为影史不朽经典的同时,更对当时社会产生了振聋发聩的影响力。
导演维托里奥·德·西卡堪称新现实主义的先驱。
其《偷自行车的人》之伟大,不仅是聚焦社会、反映现实几字就能概括的,该作更重要的不仅是促进电影语言革新,更在当时成为了反法西斯、实现民主改革的武器。
影片诞生的1948年正值二战落幕,意大利人民饱经战乱蹂躏、社会经济百业待兴。
当时以维托里奥·德·西卡《偷自行车的人》、R.罗西里尼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朱塞佩·德·桑蒂斯的《罗马十一点》等作品为代表,在电影领域演变成以纪实性手法为核心的批判现实主义流派。
由此电影行业开启新现实主义的战后启蒙之旅同时,也引发了世界电影行业的革新。
《偷自行车的人》便是新现实主义流派最重要的代表作。
当时意大利新现实主义向来以批判风格鲜明、镜头语言强烈著称,而纯朴的摄影、乖张的主题更在当时成为社会的反光镜。
导演维托里奥·德·西卡就是在镜头语言上的反复淬炼、表达现实上的精细雕琢,才成为了新现实主义导演中的集大成者。
他的前作《擦鞋匠》就很好的对新现实主义发展起了催化作用,到了《偷自行车的人》,导演对新现实主义美学上的反映,对社会寓言、时代弊病的鞭挞抨击,更让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达到了时代巅峰。
之后这种风格更被中国第六代导演所借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贾樟柯的《小武》、《站台》等作品。
影片当时摘得了奥斯卡最佳荣誉奖。
之后更被媒体评为世界影史十大不朽影片之一,而在当下众多电影评选中,也多次被列入影史十佳行列,这也可见其历久弥新却难以消退的世界影响力。
当然对于这种颇具美学特质的流派作品,一般都会因表达晦涩被束之高阁。
如意大利同时期导演罗伯托·罗西里尼拍摄的《罗马,不设防的城市》、《战火》、《德意志零年》。
这三部反映二战伤痛的新现实主义作品,均因表达松散、情绪薄弱,被文青奉为经典却难以让普通影迷所接受。
其中《德意志零年》与《偷自行车的人》一样也加入孩童视角来诠释时代变迁,但因表达含蓄、剧情吞吐,其影响力也难以跟《偷自行车的人》企及。
《偷自行车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兼顾了美学跟叙事。
除了镜头语言上的迭新、时代主题下的控诉,其情节辗转也十分自然融洽、朴实饱满。抛开时代背景而言,这同样是部不可多得的经典。
在情节设定上,影片并没有对社会进行大肆渲染,而是利用影片主角一家三口细微之处的刻画,来反映出了当时时代背景跟人民境遇。
这种方式与马基德·马基迪执导的《小鞋子》如出一辙。
作为一部温情片,《小鞋子》同样没有消费伊朗的苦难,而是以小见大,利用一只小鞋子、利用兄妹间的款款温情,来反映社会、反映伊朗当下民众的境遇。
《偷自行车的人》同样采取了以小见大的叙述方式。
不过《小鞋子》里面代表着希望的“鞋”在这里变成了“自行车”。
在现实中这两个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但是在影片中、在当时环境下,这个微不足道的意象却代表着未来与希望。
《偷自行车的人》中男主角里奇找到了一份广告张贴的工作,但要求是他必须要有一辆自行车。为了工作他们变卖了家当才赎回了以前自行车。
自行车进而成为维系一家生活的工具。
对于里奇而言没有太大奢求,能够简单生存下去便已足够,但生活往往喜欢跟窘困的人开玩笑,在一次张贴海报中里奇的自行车却被偷走。
这种戏剧化的制造就如《小鞋子》中的鞋丢了。
其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个物品的丢失,更是代表着未来的幻灭、希望的消散,甚至会成为一个家庭的悲剧。
听起来也许有些讽刺,一个鞋、一个自行车就能到导致一个家庭的悲剧,但在当时二战刚结束的时代背景下、对影片中一家三口而言,工作就是他们的唯一收入来源,而自行车则是他们寄予生活的全部期盼。
现在自行车丢了期盼没了,未来也随着破灭。
所以对里奇而言,自行车的丢失无亚于世界崩塌,所以他想做的就是尽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行车。
也就是这个简单的故事,浓缩在不到九十分钟的剧情里,却塑造出了一部影史伟大且不朽的传奇经典。
主要在于,影片过于真实就如现实中的缩影。
里奇跟孩子布鲁诺寻找自行车的过程看似简单无趣,但情节的几经折转却关乎着家庭的破灭与否。
一次次有了线索、又一次次丢失,里奇的心如同在悬崖边上徘徊,而观众们也将被其牵引,因一辆自行车而感受到生活跟现实的压力。
这本是个煎熬的过程,因为观众要目睹着里奇一次次的希望破碎,而且身为父亲里奇最后连父亲的尊严都难以保全。
整部影片过于压抑,让观众们一次次因自行车的踪迹所牵引。
其中儿子布鲁诺,代表着也是电影中仅存的美好象征。
当里奇找到偷自行车的人试图要回来,却被别人倒打一耙围攻,此时儿子布鲁诺就挤在人群中,画面让人格外让人心酸。
而在里奇慌忙寻找自行车时,布鲁诺被丢在一旁,而听到远处呼喊有孩子落水,里奇才反应过来跟孩子相比工作似乎也并不值一提。
所以影片才有了最梦幻的片段,他与孩子一起去西餐厅吃披萨。
那一刻忘记了明日的生活艰难、忘记了自行车还无下落,只想寻求短暂的逃离跟满足。而望着身旁家境优渥的孩子身着华丽、在哪里不必计较的大快朵颐,又将父子的窘迫从梦境拉回现实。
他们明天还要生活,他们必须找到自行车。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还是要生活。
当希望一次次落空,里奇已经没有出路了。对他而言没有自行车就没有工作,没有工作就代表着生活困境。影片最后的镜头将里奇的窘迫显露在我们面前。
镜头特写下里奇大汗淋漓、而配乐也转瞬变得高亢激进,我们也知道,生活终于将这个老实的男人逼到了绝路。
我们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无力劝阻,父亲试图让布鲁诺先走,维护他自己仅存的尊严,然后他转身偷了别人的自行车,成为了他最痛恨的偷盗者。
但他却没有别人那么幸运,等待他的是众人席卷下拳打脚踢,最后甚至愤恨的要将他送往派出所。
这一段可以说相当讽刺,原本丢车人却成为偷车贼。
而布鲁诺看到父亲被打哭嚎前来,那画面更是让人心酸不已。
最后不知所措的父亲仅有的形象崩塌,在布鲁诺的痛哭下他们放了他里奇,可这个男人又能去哪呢?
画面最后定格在他与孩子被簇拥在人流里,那个要强的男人留下了泪水,而那个天真的孩子还在呆呆的望着父亲。
孩子不会知道父亲为何落泪,而观众们却知道父亲为了什么。
对于里奇而言一切都在那一刻崩塌了。
他的家庭、他的未来、他对生活的向往希冀。
最后他只能漫无目的被人流簇拥前行,即使他不知道将去往何方,将面临着什么,但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前行。
毕竟那个时代的他们...
没有选择的权利,只剩下逃命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