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东 西 郭红松绘
东西《后悔录》英文版
东西《篡改的命》瑞典文版
东西《没有语言的生活》法文版
东西《篡改的命》俄文版
《回响》是一部尝试对爱情进行探讨的小说,我想写它想了整整两年多时间。从2017年春天到2019年夏天,我一直在构思,并试探性地写了七八个开头,但都不能让自己满意,甚至想过放弃这个题材。可是,写一部关于爱情的小说又是我多年来的执念,原因既有长期的阅读 *** ,更来自于对美好情感的向往。我们这一代人,基本是跟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学习恋爱的,尤其喜欢那些表现浪漫纯洁情感的作品。在我的阅读经验里,那些跨年代跨国界传播的小说大都和爱情有关。这是人类普遍的情感,描写它的作品即使用计算机来统计恐怕也会有遗漏。普遍性题材有个好处,那便是人人都可以写;但也有难处,那便是在众多的前人作品面前如何写出新意?放弃,只是一闪念,迎难而上才是写作的出路。
“推理”是我找到的第一个突破口。2019年秋天,我才下定决心用推理的方式来写这部小说。之前,我曾犹豫,生怕一旦用了“推理”就会把小说写成类型小说,甚至害怕被情节裹挟而忽略了严肃思考,同时我又担心小说过度严肃会造成读者的流失,这一点已经被无数作品证明。一种是惯性写作,一种是改变写法,纠结犹豫之后,我选择让小说回到传统,让我的惯性写作与类型小说打通。想想,先锋如法国新小说派作家罗伯-格里耶,不是也做过这样的尝试吗?但他写着写着还是进入了“新小说”的轨道。我想来得更彻底一点,让小说不仅有类型的外衣,还要有类型的实质,于是,我便对小说中涉及的一起“大坑案”进行了认真的梳理和推理。主人公冉咚咚作为一名女警察,首要任务就是缉拿凶手,主持正义,惩恶扬善。这一点她做到了,虽然她经历了重重困难。
“心理”是我找到的第二个突破口。一直以来,我都在虚心向现实学习,并深感现实远比我的想象丰富。写作必须建立在坚实的生活之上,前人的大量作品都证明了此话的不容置疑,但我又不得不承认:生活有多丰富,心灵就有多丰富。换言之,心灵是现实的镜像,所有的心理反应都是现实的“投射”,写作在向现实开掘的同时也不应该忘记向心灵的深处开掘。改革开放以来,作家们已意识到“向外写”与“向内写”的同等重要,只是现实的过于强大常常拉住我的衣袖,让我无暇顾及更多的内心写作,或者说现实的丰富多彩都还没有写够,让我暂时放弃了内心的写作。然而,这一次,我想把心理的探讨与现实的探讨用同等篇幅呈现,即主人公冉咚咚在推理案件的同时还要推理爱情。爱情如何推理?为什么要推理?诸多的文学作品都写了单纯的浪漫的初恋,却忽略了生活中还需要切实地面对审美的持久性问题。有的人得过且过,对情感将就,但冉咚咚是理想主义者,所以她要在推理中不断地证实爱情的存在。她对爱情持久性的追问,让我看到了一颗美丽的心灵。只有相信爱情的人,才会追问不止。
那么,凶手她抓到了,爱情她抓到了吗?答案在过程中。跟着人物一路走下来,我竟多次调整自己的爱情观,没有事先设定,只在写作中逐渐确立,包括人物的观点。主人公从她缉拿的罪犯身上看到了扭曲的爱情观,看到了“被爱妄想症”,于是引起警觉并联想,发现自己同样有被爱的幻想以及对爱的隐秘渴望。自我发现瓦解了她的执念,让她产生强烈的“疚爱”,即:因内疚而产生的爱。“没有经过考验的爱情,那不叫爱情。”“所有的‘爱情’最终都将变成‘爱’,两个字先走掉一个,仿佛夫妻总得有一个先死。”这些关于爱情的思考是爱的升华,是人物以及作者的认知开发。因此,冉咚咚最终明白:能过好平凡生活的人才是真的英雄,真正的浪漫都蕴藏在柴米油盐酱醋茶里。
我不仅从我写的人物身上获得了崭新的认知,也在写作中自我成长,并再次相信“爱”能拯救人物,也能拯救作者。2020年底,我完成了小说初稿,2021年3月完成修改,从构思到完工,我花掉了4年多时间。
(作者系广西民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