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被救援游客的旅行社向普玛江塘派出所送锦旗（中间为索朗达杰）
上大学时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高原和雪山，但是毕业后他选择回到雪域高原，而且到了更远、更偏的地方……近日， *** 边境警察索朗达杰荣获全国“人民满意的公务员” 称号。
从警13年，索朗达杰常年驻守在中国 *** 与不丹的交界处，其间还主动请缨调往被称为“生命禁区”、“世界之巅”的 *** 普玛江塘乡，在海拔5373米的雪域高原上守卫国土和人民，是名副其实的“国门卫士”。
从青藏高原到更偏、更远的地方
索朗出生在 *** 尼木县的一个小村庄，在初中三年级之前，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亲是当地公务员，母亲在家务农，虽然不富裕，但日子也算过得顺顺当当。
“我妈妈一直身体都不太好，在我上初二的时候更加严重了，当时家里人都带着她在 *** 求医问药，把积蓄几乎花光了，身体也没治好。”厄运接二连三地向这个家庭走来，在母亲去世前几个月的一天，索朗的父亲深夜因不明原因全身疼痛，当天夜里就去世了。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倒塌，母亲也备受打击，最终因治疗无效去世。
父母亲相继离世前，索朗成绩优异，在学校还一直是班长，但初三这年家里突逢变故，让他产生了退学的想法：“我爷爷要养我们两个孩子，我当时想给家里省点钱，如果我不上学了，也可以尽自己能力去做做农活，帮爷爷减轻一些负担。”
索朗说，爷爷坚持不许他辍学，“哪怕再苦都得支持你读书”。他眼看着已经年迈的爷爷不得不做更多的农活来赚钱供养两个孩子，立志一定要考上大学回报爷爷。
这些经历造就了索朗“硬汉”的性格。他说，无论在哪个岗位自己都不会得过且过，要不就辜负了家人的嘱托，“是我不能承受的”。
对索朗的职业道路影响更大的人，出现在他高二那年。“我遇到了资助我的养母。”索朗说，当时 *** 正在进行党员对点帮扶工作，养母是 *** 市教育局的干部，第一次见到索朗，就喜欢上了他身上的那股劲头，决定资助他读书。
和仅仅提供金钱资助不同，养母得知索朗是孤儿后，待他如亲子。“她平时周末就把我带到家里，和亲戚的孩子一起吃饭、玩，我养母说过，他们家没有儿子，我就是他们的儿子。”养父母的存在，让索朗再一次感受到了父母的温暖，一直到上大学、就业，两家人多年来从未断了联系。
“爷爷也经常说，希望我能成为一名公务员，回馈社会，回馈这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在成都读大学时，索朗遇到了这个契机。大四那年恰逢武警 *** 边防总队到学校招警，索朗说，“我（当时）觉得一定要试试，警察能为当地做一些实事，而且爷爷越老越老了，养母也在 *** ，没能照顾父母的遗憾，不能再留给他们了。”
2009年索朗在西南民族大学就读计算机专业时，这个专业充满了无限可能。已经一只脚迈出雪山和高原的索朗，原本可以在内地有更广阔的发展。但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回归 *** ，而且到了更远、更偏的地方，成为了一名边防警察。
“边防”意味着什么？那时索朗还完全没有概念，直到驻守“国门”13年后，他才明白这两个字的沉重和艰苦。
索朗达杰和民警走访当地群众，一起席地用餐。
驻守“中国海拔最高派出所”
从警后，索朗先后在山南市的吉布、浪坡、库局等边境派出所工作。
山南市正如其名，位于冈底斯山至念青唐古拉山以南，平均海拔3500多米，空气含氧量不足内地50%，紫外线强度是内地的40倍。这里山高水长，每年还有长时间的大雪封山，环境险恶。山南市南与印度、不丹接壤，是真正的边防一线。
此前生活在 *** 市尼木县的索朗，没有领会过边境的艰苦，“当时我看到我们队长已经被晒得黝黑，嘴唇发紫，穿的衣服也很破旧，我就知道这里的条件真的很艰苦。”
山南市日照强烈，但年平均气温只有6℃。索朗说，冬天气温都在零下15℃左右，但居住的房子简陋，都是铁皮房，只能靠厚重的衣物保暖。他记得刚入职时去错那执行任务，一下车就迈进了及腰深的雪里，“每走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还要忍受雪水融化后浸入衣缝里带来的刺骨寒冷。
在四川生活了四年的索朗，面对边境处处难以适应。“要说一点都没有后悔那是假的。”索朗说，但他从未想过离开，“我当时想，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而且还寄托了父母、爷爷、哥哥、养父母的期待，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尽最大的力量去做好”。
工作几年后，频繁到周边乡镇执行任务，索朗才知道，他所在的边境派出所已经是海拔较低、相对条件还算不错的，“对于整个 *** 边检总站来说，比这些单位更苦、更偏、更远的单位比比皆是”。被称为“中国海拔最高派出所”的普玛江塘乡派出所，就是其中一个。
“我始终觉得，自己既然当了边防警察，就不应该总在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工作，趁着年轻，应该到更艰苦的地方才值得。”抱着这个想法，2016年在一次偶然和支队长的谈话中，索朗透露了自己的想法，当支队长提出普玛江塘乡派出所正好缺人时，索朗立刻上交了书面材料，主动请缨到普玛江塘任职。
普玛江塘乡位于山南市浪子卡县，与不丹接壤，边境线长25千米。让这个乡最为知名的，是它平均海拔5373米，被称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行政乡”。如果站在 *** 市区，抬头一望，最高的地方就是普玛江塘。
来到普玛江塘后，索朗才知道，自己工作面临最大的困境，就是“与自己的身体作斗争”。
普玛江塘也被称之为“生命禁区”，索朗觉得这句话一点儿都不是危言耸听。普玛江塘的空气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40%，即使是躺着不动，胸口也总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刚到的第一天，索朗就发现自己住的营房里东西摆放混乱，经过询问才知道是房子漏雨，物品只能避开漏雨区。第一晚恰逢下雨，伴着雨声没有让索朗睡得更好，一夜被憋醒多次，“就像被手压住了喉咙”，喘不过气，太阳穴阵阵钝痛。
白天活动起来，高原反应更是要命，“整个人完全站不住了，走路轻飘飘的，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晃。”索朗说，即使熬过了最初的适应期，由于海拔太高，高反症状也一直如形随影，“走路快两步就会喘不过气，多说一会话也会无法呼吸，睡觉经常被憋醒……”
除了高反，常年低温也是必须克服的困难，普玛江塘一年当中冬天长达九个月，当地人戏称“不是在冬季，就是大约在冬季”。
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中，索朗和同事们执行着一次次边境巡逻、冰川救援等任务。
位于普玛江塘的岗布冰川，是一座“网红冰川”，每年都会吸引上千名游客前来观光，但危险也总是不期而至，冰川救援是索朗所在派出所的任务之一。
索朗记得，2018年12月的夜晚，紧急接到了救援通知，称冰川中有一名游客失踪，需要紧急寻找。当晚索朗就带了4名民警赶到出事冰川，“和导游沟通后，基本断定游客是单独行动时迷了路”。
在冬季5000多米海拔的夜晚，每一秒都是对生命的考验。索朗和民警们深夜拿着手电筒到进入冰川深处呼喊寻找，有时走到了冰川高处，狂风几乎能将人吹走，“真的很担心游客能不能挺住”。
经过4天寻找，索朗等人最终在冰洞里发现了失踪游客的遗体，其手里还攥着缓解高反的药物。“这个结局让我们都很心痛，也在思考如何能更快更有效地救援。”索朗说，这件事后他们一直在极力促进在冰川附近修路和建立信号站，目前已经建成了中国移动的信号基站，不能通话的情况彻底得到解决，这样失踪人员第一时间可以联系到同伴，事故的发生率也大大减少。
在救援的过程中，受伤也是常有的事。2019年3月的夜晚，索朗接到求救电话，称辖区内冰川有4名游客被困。索朗立即带领民警前往事发地。由于冰川覆盖区域大，而且风雪肆虐，无人机无法使用，他只能依靠经验对事发几率高的区域逐个摸排。
6个小时过去了，深夜风雪交加，在尖石密布的冰川脊上行走，民警们的体力严重透支，但如果等到天亮再救援，或许游客就会有生命危险。索朗深知其中的利害，拿出背包绳将参与搜救的民警依次连结起来，自己走在最前面。
一边在风雪中行走，一边高声呼喊失联游客，这让索朗和民警都出现了严重了胸闷、头疼和恶心等高原反应，“冰面太滑了，有好几次摔倒，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冰缝”。双手被冰棱划伤了，索朗就用雪水简单清洗包扎，继续带着民警搜救。直到次日天蒙蒙亮，他们才在一处冰缝中找到了4名被困游客。
把游客们顺利送到医院后，索朗才发现他和其他民警手脚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脚和鞋冻在一起了都不知道”。
在普玛江塘工作期间，索朗先后组织救援200余起，解救被困游客500余人，车辆200余台，搜寻辖区失踪群众8次14人，可以说是边境的“生命守护者”。
索朗达杰巡逻边境线时在石头上喷上“中国”。
从“国门卫士”到“人民满意的公务员”
“从决定申请到普玛江塘那一刻起，我就准备做好两件事：守好边境、回报社会。”当年主动请缨到普玛江塘时，索朗曾说出这样一句话，而他也在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在普玛江塘的4年里，每个月索朗都要带着民警去边境交界处巡逻。这段长25千米的边境线遍布冰川，车子只能开到冰川脚下，剩余约10公里的路程只能徒步靠近。
“路上有很多冰缝和尖石，每一步就得很小心。”在任职期间，无论冬季有多么寒冷，索朗都会每月带人巡逻边境，“因为我们是边境的武装力量，我们不全心全意干好，那还有谁干呢”。每次巡逻时，索朗都会在石头上喷下巡逻的次数，他最后一次离开时，石头上已经喷下了“第203次巡逻”，旁边还有一面喷出来的中国国旗。
边境线上有一座7000米的冰川，是索朗他们无法到达的地方，每次只能用望远镜去看，但索朗一直不甘心：“我一直都觉得我能爬过那些冰川，真正到达边境，所以每次去巡逻的时候都在寻找更易通行、更近距离的道路，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到达边境线去守护祖国领土，我相信会找到的。”如今虽然已经调离了普玛江塘，索朗每年还会组织浪卡子边境管理大队的民警去普玛江塘，与当地派出所民警一起到冰川巡逻。在他看来，边境民警“要用实际行动感受祖国边境的神圣和辽阔，坚定守卫祖国边境安全和稳定、守护群众安宁的决心”。
任职期间，索朗还竭尽全力帮助辖区内的群众。4年时间里，他组织开展义务巡诊、义务劳动等活动60余次；联络爱心人士为辖区群众资助130余万元生活用品；帮扶困难学生50余人，筹集学习用品约5000余件；为9名孤寡老人争取医保、低保，帮助75名长期无业群众在21个不同岗位就业。普玛江塘乡也成为了 *** 最早脱贫的边境乡之一。
2020年，索朗因为群众工作突出，被任命为浪卡子边境管理大队政治教导员。在新的岗位上，工作内容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出任务会变得少一些，更多的是加强民警们的思想教育。
据索朗介绍，他此前所在的派出所很多干部从之前的战士转变为移民警察后，出现了大量学历不够的情况，在完成一些文字工作时比较缺少人才，因此索朗的主要任务就是提高边境民警的知识文化水平和思想水平。他说：“现在取得了一些成果，培养出了一些比较出色的年轻民警，既帮助了派出所的人才队伍建设，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也有了更大的舞台，我心里是很高兴的。”
从警13年里，索朗获得了多个荣誉，先后获评中央政法委“双百政法英模”、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国家移民管理局“十大国门卫士”， *** 自治区“拥政爱民模范个人”“全区优秀团干部”等多项荣誉称号，荣立个人一等功1次，三等功2次。
今年8月，37岁的索朗又荣获全国“人民满意的公务员”称号。谈及这一荣誉，索朗说，对于集体的进步，自己总会很骄傲，但个人的荣誉他不敢居功。“我完成的每一项任务都不是我自己的功劳，没有我身边的兄弟们，我们也不可能取得这些成绩，所以我觉得更多的还是集体的成就。”他表示，既然组织和群众把这么高的荣誉给了他，未来他还是会化压力为动力，把每一项工作做好，“毕竟这是我热爱的工作，不敢辜负大家的期待，任何时候，我都不可能停滞不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