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众所周知，香港乐坛曾有过一段大量翻唱外语歌的历史，其中更以日语歌为最。当时香港各类歌手持续涌现，唱片市场十分繁荣，然而本土音乐人原创作品产量供不应求，再加上许多改编歌已在他国市场获得认可，填上粤语词后受欢迎概率极大，这些因素共同促成了改编歌盛行的现象。
如今有些乐迷不屑这一行为，认为缺乏原创的翻唱不过是种「拿来主义」，一首歌用了别人的曲子，就像没有自己的主心骨，空有一副皮囊。其实在当时，一首改编歌只要成品质量上乘，市场反响一般都不会差。当然，也有推崇原创反对翻唱的Beyond乐队这样的存在，不过本土主流乐迷以及音乐奖项似乎并不介意翻唱这一行为。
时过境迁，港乐翻唱史早已成为往事，不少改编歌早已成为经典金曲，流传至今。如今，主流音乐平台的一些热门改编歌的评论区里，还能时常看到关于翻唱的议论，有人后知后觉认为受到欺骗因而感到愤慨，也有人不在乎翻唱更重视欣赏歌曲本身。我记得自己最初知晓这段惊人翻唱史时，内心的确大受震撼，不过这并未影响我对粤语歌的钟爱。在我看来，粤语歌的精髓主要在于词而非曲，粤语特有的声调可以赋予同一首曲子别样的韵味，而这正是其他语种所无法取代的最大优势。
正如宋词词牌，同一首曲子可以填入各式各样的词。既然是翻唱，难免会遇到撞歌的情况，并且这种情况不胜枚举。一首好的曲子当然不会只有一家唱片公司看上，因此极容易出现不同歌手「同曲异词」的现象。如今看来实在有趣。
言归正传，其实要写「同曲异词」系列撰文这件事在我心中筹谋已久，如今总算正式开启。这个系列的初衷就是挑选一些「同曲异词」的粤语歌进行对比赏析。
作为本系列首次推文，要介绍的歌曲当然要包括街知巷闻的<千千阙歌>与<夕阳之歌>，共同翻唱自近藤真彦<夕燒けの歌>，作曲马饲野康二（日文名略囧）。其实这首曲子被改编成不同语种的版本不下十个，在此就不一一列出，有心的乐迷可以自行查找。粤语版本除了上述两首，还有Blue Jeans的<无聊时候>以及张智霖与许秋怡合唱的<梦断>。
版本1：梅艳芳 - 夕阳之歌
作词：陈少琪 专辑：In Brasil 发行年份：1989
<夕阳之歌>讲述的是一个人行至暮年，夕阳西下时，不禁触景生情，回望过往人生。过去有多少光辉璀璨，波折坎坷，始终也抵不过岁月流转，转眼飘远，一如面前短暂斜阳，华美光彩终将沉入地平线。人生如梦，稍纵即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诗中的哀愁和怅惘唯有落到自己身上才能深切领会。阿梅的唱腔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韵味，难以想象她在录制这首歌时才26岁。作词人或许无心，但如今聆听<夕阳之歌>，很难不将歌中情境联想至歌者本人，特别是那句「那个看透我梦想是平淡」更是阿梅心声。2003年告别演唱会末尾，阿梅穿上婚纱，说出那番肺腑之言，最后演绎了这曲绝唱。这首歌因而披上了浓重传奇色彩，歌已不仅仅是歌，更是一代歌后的传奇结晶。2005年，林夕为陈奕迅写了<夕阳无限好>缅怀梅艳芳，字句间情怀满溢。2021年11月，梁乐民导演的电影<梅艳芳>上映，当我在大屏幕再度看见阿梅最后的告别场面，蓦然间深刻感受到了那种穿越时空的艺术魅力。<夕阳之歌>无疑是足以传世的隽永好歌，然而时至今日，它却变成了那首我不敢轻易聆听的作品。
版本2：陈慧娴 - 千千阙歌
作词：林振强 专辑：永远是你的朋友 发行年份：1989
在说<千千阙歌>前忍不住想要小小科普一番，其实歌名中的量词「阙」为误用，正字应为「阕」，不过此歌流传太广，这一误用也就随之一并传开至今。1989年，陈慧娴决定告别乐坛赴美留学，作为离开前的最后一张大碟，<永远是你的朋友>以「告别」为主题，碟内大多歌曲例如最经典的<千千阙歌><夜机>因此应运而生。<千千阙歌>讲述的是临别前的最后一晚，面对挚爱，心中感叹，因为不忍分离，唯有深深记住这晚的美妙，他朝哪怕风雨飘摇，各自淹没于茫茫人海，心中至少还有美丽记忆可以追思，值得永久铭记。人生中总有许多遗憾，不得不告别挚爱，各奔前程，正是最令人唏嘘的一种。陈慧娴结合自身前程，将深情厚谊全然融入歌中，最终成就了这一曲港乐史上的顶级经典，同时也是歌者本人歌唱生涯最佳代表作。与<夕阳之歌>相比，二者格局不同，情感意向也有差异，非要一决高低我认为毫无必要。我个人的感触变化是：年少时容易为<千千阙歌>感动，而年长之后，我却更愿意为<夕阳之歌>唏嘘。人生的底色是苍凉的，随着时日变迁，对于歌曲的感受也会明显发生更迭，但这完全不影响我对二者经典程度的共同认可。相比于<夕阳之歌>和<千千阙歌>的无人不知，接下来两首则可能陷于无人知晓的尴尬境地。
版本3：Blue Jeans – 无聊时候
作词：小美 专辑：白金珍藏版 发行年份：1990
Blue Jeans，又名「蓝战士」，是活跃于1980年代后期的一支乐队，1990年就已解散。他们最知名的歌曲大概是和林忆莲合唱的那首<下雨天>。这首<无聊时候>晚于<夕阳之歌>和<千千阙歌>发行，如今看来颇有蹭热度的嫌疑。小美的歌词以一个失意人孤身无聊时的视角切入，讲述的亦是关于人生的慨叹，加上黄良升的沧桑歌喉，更加贴合词中意境。然而这样的歌词和演绎难以取悦主流听众的耳朵，歌曲自然也被淹没于歌海之中。
版本4：张智霖/许秋怡 – 梦断
作词：潘伟源 专辑：现代爱情故事 发行年份：1991
这首<梦断>发行时间更晚，并且为男女对唱的形式，收录于张智霖和许秋怡的处女作合辑。相比于<现代爱情故事>的大热，<梦断>尽管曲子优良，却并未广受欢迎，最终沦为碟中众多合唱曲之一。<梦断>讲述一段感情的结束，无奈惋惜的二人只好深深眷恋这最后一晚。歌者唱腔中的悲戚颇为显著，如今听来甚至略显刻意。然而早有珠玉在前，这首歌自然没能逃过泯灭的命运。
这四首歌可谓典型案例，同一首曲子，填上不同歌词，推出后市场反响也各不相同。值得称赞的是香港作词人，面对同一首曲子，既要好好完成填词任务，更要针对不同歌手，交出符合歌手特质的词作。
这四首歌，我个人的喜爱程度排名是：夕阳之歌>千千阙歌>无聊时候>梦断，不知你心中的排名是怎样的呢？
你还知道哪些同曲异词的粤语歌呢？欢迎留言告诉我，或许可以成为下一次的系列主题。
这个「同曲异词」新系列，不知大家是否中意呢？也欢迎留言。如果大家喜欢，那我就更有动力继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