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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摘自《将进酒》——唐酒卿
『先生授我以诗书,我为先生杀宿仇。』
『先生授你以诗书,许你表字为兰舟。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胸襟纳百川,眼界拓万泽。
他听见纪暮的呼唤,又想起了萧驰野的味道。他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他迷恋着那味道是为什么。那是烈日的爽朗,是能让他逃离茶石天阬的光。
乔松月跟着长嫂病死在了苍郡,今日的乔天涯就是刀。刀无生死,亦无自由。
哀家在阒都,看见这世间是男儿强,因为他们能登科入仕,还能跨马横枪。女儿家被收入闺阁,教以德戒,任凭你天资聪慧、求学如渴,最终也要嫁了。』
『当时消息传回阒都,各方大张挞伐。因为慼竹音是女人,兵部质疑她战功造假,请奏内阁,要求派遣都察院御史与锦衣卫前往启东查个清楚。光诚帝见群情激昂,便将启东的请求延拖不批。后来战功审查无误,礼部又奏她可以封,但却不能登上武将用的玉龙台受封,她只能在明理堂阶前跪叩。』萧驰野顿了半晌。『是太后力排众难,让她踏上了玉龙台,堂堂正正地受封为启东兵马大帅。』
『命运要我一生都守在这里,可这并非是我抉择的那一条路。』陆广白卸掉了带着大周印记的铠甲,他抹着脸上的风霜,眼里全是沧桑,微微自嘲地说,『黄沙淹没了我的手足,我不想再臣服于虚无的命。圣旨救不了我的兵,朝廷喂不饱我的马。』
『我放弃继续隐忍,』沈泽川把扇子搁在膝头,微侧身,注视着萧驰野,『我将选择另一种方式去战斗,我要留在中博。你曾经对澹台虎说,国耻犹未雪,家仇尚未报,没错策安,中博遭受的耻辱就该在中博雪洗,这是我要做的事情。有一天我们将驰骋在离北的天空下,那是我足够强大的时候。两百万娶不走离北王的狼崽,这样的聘礼配不上我的萧策安。我在中博,来日就是你坚不可摧的盾。』
半晌,萧驰野沙哑的声音贴在了沈泽川的耳边:『我的后背交给你,你的胸膛交给我,我们缺一不可。我要在离北给你挑最好的马,我们就在中博与离北的交界在线搭建屋舍,每月都要见。你要娶我,两百万不够,我要千金难买的兰舟笑。』
萧驰野抬起马鞭,指着阒都的方向,『是东宫太傅齐惠连的学生,端州纪刚的关门弟子,锦衣卫前任北镇抚兼同知,还是我萧策安日后府上的当家人,跟别的名字,一概没关系。』
沈泽川便问:『那你知道中博里谁最擅长诱敌吗?』萧驰野说:『……澹台龙?』『萧策安啊,』沈泽川终于看着他,正经地说,『蹭得我心猿意马,无暇正事。』
那一脚在阒都岁月里不动声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 狡猾地变作了萧驰野情动后的阵痛。浑浊的爱恨经历了瓢泼大雨的淘洗,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湖泊。萧驰野敛起了锋芒,在『心爱』两个字下俯首称臣。
朝堂上没有女人的位置。天理把她们驱赶进了闺阁, 成为红楼小院里的易碎物件, 受着君臣、父子的万般呵护,待嫁时就是被估价的瓷瓶, 挪动起来不需要顶天立地的志向。太后花鹤娓出身显赫, 是花家的贵门嫡女, 及笄前没有见过墙外天,及笄后仍然守着深院墙。她从夫君手中夺走了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柄, 却始终没有跨出那条线, 而是垂下了珠帘,谨慎地端坐其后。大帅戚竹音同样出身显赫, 是戚家的将门嫡女, 打仗前也定了人家, 打仗后无人敢娶。没有该得的封赏,只有玉龙台前的退让,礼部说她不配享有身后名供庙堂的特权,戚竹音这个名字, 至今都被打为启东小女, 只要戚时雨的儿子们争气点, 兵马大帅的职位轮不到她。
『你坐明堂上,』萧驰野蹭着沈泽川的鬓,低声说,『不要沾风雪。』
她引着韩丞退后几步,已经到了花香漪的小几旁,眼看就要逼到太后跟前,忽然端起花香漪没喝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接着把瓷杯磕碎,屈起食、中两指夹住碎瓷片,抹了把嘴。
李剑霆豁然回身,说:『先生难道就不怕死吗?』迄今为止,没有人问过薛修卓这句话。他看向李剑霆,答道:『朝臣死社稷。』守社稷,应舍得。薛修卓舍得,他连这条性命,这生名誉都舍得。李剑霆默然须臾,道:『我敬先生,也舍得。』
『元琢今生赴你三月约,』姚温玉收回手,『无憾了。』
『我名不能入史,牌不能受供,又有违戚氏祖训,实为大周叛贼,』戚竹音望着山河,『百年以后就是黄土一抔,烂泥一把。』戚尾扶刀跪下,道:『大帅百年,我若尚在,就为大帅供牌;我若不在,就让我儿子,我孙子,我家世世代代为大帅点着那盏长明灯。』
『辅佐良主,我便是天间云雨,聚散随意。我可以无名、无德、无所颂,但吾主,』姚温玉稳如山,咬词清晰,『必定彪炳千秋。』谋士!
李剑霆露出笑容,她越笑越大声,在笑到满面雨水时,流露出点天真。她凑近了,问:『老师,我学成了吗?』她一生都卡在缝隙里,在抠烂十指的指甲后,终于变成了容器。她来自泥洼里,却承载着决堤的天河。她好学、刻苦甚至算个天才,但她同样无力回天。
姚元琢一辈子不入仕,他做到了;姚温玉要完成师愿,他也做到了。他赤条条地来到世间,碎了也无妨,除了乔天涯,他不欠任何人。
『狗老天捉弄我作践我』乔天涯哭声难抑,『我都受了啊』何苦再这样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