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1970年怀特岛音乐节两天前，一辆轿车在萨顿市亨德医院外停了下来。著名歌手莱恩纳德·科恩打算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精神病院里进行一场演出。没人知道为什么他会想在精神病院里演出，有人问过他，但他也并没有回答。直到1974年Cohen接受采访的时候他告诉记者：“我与里面的人有相同的感觉，他们听我歌时更能感同身受，也更能接受。他们同意入院之时，必然就是承认了自己惨败之日，他们做出了抉择。那种挫败，那种抉择，与我的创作动机不谋而合。我相信，有过那种经历的人会对我的歌曲产生共鸣。”
出乎意料，在精神病病人中居然有不少莱恩纳德的歌迷，其中有人高喊要科恩唱《Famous blue raincoat》，于是科恩第一次正式演出了《Famous blue raincoat》。“当时这首歌还未发表，我只在私下现场唱过……”
唱着《Famous blue raincoat》，莱恩纳德的思绪来到十多年前。
1959年春天，加拿大艺术委员会（The Canada council for the Arts）寄来两封信——他的申请被批复了。莱恩纳德拿到了机构提供的2000美金。他立即申请了护照，同年12月，参加了一场纽约的诗词朗诵会后，他飞去了伦敦。
在这之前，莱恩纳德的母亲因患有抑郁症住进了精神病院，而他自己除了遗传了母亲的抑郁倾向，因刚刚辞去弗里德曼公司的工作，经济拮据，俗事缠身，莱恩纳德也过得十分不如意。
圣诞节快到了，在那个寒冷的清晨，25岁的莱恩纳德敲开了一家膳食公寓的大门，不巧里面没有空房间，他只能睡在起居室里的折叠床上。他走进汉普斯泰德公寓，洗漱一番，刮了个脸，然后出门买了一台绿色的Olivetti打字机。在这台打字机上，科恩完成了他第一部小说《至爱游戏》。在去买打字机的路上，他看到深受英国上层中产阶级青睐的Burberry专卖店，他决定买一件蓝雨衣。
英国晦暗的天气并没有让他感到沮丧，莱恩纳德的内心是愉悦的。这里是孕育作家的地方，莎士比亚，弥尔顿，济慈……莱恩纳德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在精神病院演唱会十分成功，《Famous blue raincoat》唱罢，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便呼啸而来。莱恩纳德面对台下500多名精神病患者，他动情地说，“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观众。”
一年后，1971年，《Famous blue raincoat》被收录在莱恩纳德是专辑《Songs of Love and hate》里。这是最经典的一版，伴奏以古典吉他与女和声为主。A，F，D，E……曲子从这几个最简单的 *** ，最简单的节奏型开始，借由一封午夜书信，一段凄美的三角恋情故事在科恩亲切有力的嗓音中娓娓道来，“美好到了极点”。这是一张里程碑式的专辑，一夜之间，莱恩纳德·科恩的每首歌都热了起来，他的歌曲被无数歌唱者翻唱。1985年，在Montreux举行的现场演唱会中，莱恩纳德再次演唱了《Famous blue raincoat》，并被收入现场专辑中。该版加入了鼓点，钢琴等乐器，（注意，早年的科恩并不喜欢鼓点）在一些细节处的节奏以及唱法也有所不同，后来的柏林，纽约等演唱会里，基本现场都是以该版本为主的。
在《Songs of Love and hate》发行十多年后，1987年1月，科恩的好友，珍妮佛·沃恩斯的专辑《Famous blue raincoat》正式面世，里面收录了珍妮佛·沃恩斯演绎的9首莱恩纳德作品。这张专辑由40位音乐家协里完成，其中包括朗莎·罗宾逊，吉他英雄史蒂维·雷·沃恩，布鲁斯歌手鲍比·金，参与了科恩首张专辑制作的大卫·林德利等。这张专辑仅在美国就卖出了75万张，在加拿大也获得了金唱片奖，《Famous blue raincoat》再次流行起来，然而对于这首歌，科恩坦言“从未感到满意，从未觉得歌词到位，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在《莱恩纳德·科恩 *** 集》里告诉我们，那个伦敦的冬天，一位正在追求他的女孩告诉他，这件蓝雨衣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蜘蛛，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拒绝跟他一起去希腊。“当我取出衬里再穿上它时，更显英雄气概。”“当磨破的袖子用皮革缝补好后，我感觉自己收获了荣耀，毫无疑问，那时候的我很会穿衣服。”
这件蓝雨衣后来在玛丽安纽约逗留的阁楼里被偷了。
事实上，莱恩纳德优秀的作品很多，平心而论，《Famous blue raincoat》不能算科恩最“用心”的歌曲，《哈利路亚》，《苏珊》的创作演绎都比这首歌更费心血，然而《Famous blue raincoat》确实是他最“好听的”。我曾经安利过无数次这首歌给朋友，然而知音难求，鲜有人去听，更鲜有人去挖掘。“看歌词，这就是一段三角恋嘛”。这是许多人对此的回复。
然而真的是如此吗？
我听说艺术作品的美感是诞生于自己内心触动的。曾有朋友说“这首歌听了很受感动，但搞不清楚到底讲了什么故事”，我说“这首歌讲的是莱恩纳德在讲他的故事，但说到底讲的还是你自己的故事。”《Famous blue raincoat》给人的是一种朦胧感，科恩那平仄难分，朗诵一般的哼唱，配以缠绵温柔，又极富气概的嗓音，就像是英国伦敦阴冷的街头一样，时光在晦暗中转移，水汽氤氲，带着沉淀，透着美感。歌词里用了大量的鲜明强烈的意像——沙漠中的小屋，独自等待的车站，穿着破旧蓝雨衣的男人，叼着玫瑰的吉普赛小偷，一束头发——来描绘出一个悲情而又充斥着洒脱，禅意的爱情故事。有人说这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的故事。这可以自圆其说，并无人可以否认。但也有许多人认为，尤其是那一句“My brother, my killer”，稍有诗感的人便会意识到，这是一个男人的两个精神与一个女人的故事。有人说，这两个精神是“诗人”与“歌手”的自我，也有人说是“过去”与“现在”的自我，还有“困恼”与“领悟”的自我，我认为都对。看似在讲述爱情，实则这是一个抛弃自我，毁灭自我，挫败自我，杀死自我的故事。那个与自己相争了一辈子的情敌，那个“杀手”已经不在，他是浮光掠影，他偷走了你所爱之人的心，但最终迎来毁灭，只剩简送回一束头发作为纪念。怜悯，嫉妒，固执，绝望，相惜，骄傲，爱意，友谊，洒脱，自嘲，温柔，倔强，这首歌糅杂了这样那样许许多多的情感在这里面，男人们总能在这里面找到自己，然后发出一声叹息。
当然，其实还有人正面问过科恩，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科恩回答说“具体的人，具体的情节我都不记得了。”
我想这样的回答是最好的，没有逻辑，没有真相，没有固定的，一切都摇摇欲坠，欲言又止。
说起我和莱恩纳德·科恩的因缘，也是很有趣。大约是在六七年前，我走进重庆一家唱片店。我与我的好友Niko在一起，打算买一张唱片。那时我从未买过唱片，我也没有CD机，可我还是想买。我问老板，我想要一张好听的摇滚，你推荐一下呗。
老板给了我AC/DC的碟子。我试听了一会儿，说“太闹腾了。”老板又给了我一张披头士的，我听了听，说“怎么说呢，不太适合我。”然后老板说说，“那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好了，算了，这还有一张没人买的，我自己很喜欢，推荐给你听听。有点爵士味道的摇滚。”我说，“这人谁啊？”老板说：“科恩。”
我以前看一本小说，小说里有一位战无不胜的将军，也叫科恩。我天然就对这个名字有好感。而且，这个长得有点像阿尔·帕西若，我最喜欢的演员，于是我对他更有好感。
这是我的第一张唱片《Songfrom the road》，里面收录了科恩许多现场版的歌，当然，也包括《Famous blueRaincoat》。封面上是科恩穿着风衣背影的剪影，我觉得很帅气。回家后这张碟子放在我放车上听了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每次听到《Famous blue raincoat》，我就回放回放再回放，后来换了车，可以插内存了，所有其他碟子我都没有拿过去，然而这一张我还是一直留在身边。再后来，《Song from the road》这张碟子被我装在盒子里，送给了一个我喜欢的女孩，也不知道后来她听了没有。
当然，最终我也没有和我的莉莉·玛丽一同归来。但我不会在车站等待，时间久了，甚至连伤疤都不会在我心里留下。
《Famous blue raincoat》这首歌我听了无数次，我一次一次的听，有时候听得阴郁，有时候听到洒脱，有时候他安慰我，有时候他又数落我，到后来我也不再记住歌词，不再去探寻情节。我总在梦中梦到那个叼着玫瑰花的小偷，那个孤单等待的车站，那件破损的蓝雨衣，那个孤零零的男人。这个人是科恩，是你，也是我，是每个心中有故事的人。
参考书籍：
《我是你的男人 莱昂纳德·科恩传记》
《莱恩纳德采访》
《莱恩纳德·科恩 *** 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