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本文作者：卢丰
我喜欢雪、欣赏雪、偏爱雪，我对雪有着特殊的感情。
我从网上看到，世界上雪季最长的地方是芬兰，芬兰一年竟有八个月的雪季；雪景最美的是冰岛和丹麦，冰岛之国被赋予一片白雪与冰川，丹麦的雪景更有一种梦幻的感觉。而我国东北的哈尔滨在冬雪来临时素有东方小巴黎之称，长白山的雪景犹如童话般美妙神奇，吉林的雾淞更是美丽得不得了。
长白山天池雪景
值得称赞的是，全国十大最美雪景排榜中，有我们内蒙古的阿尔山、呼伦贝尔。阿尔山集雪景、雾淞、温泉于一身，呼伦贝尔白茫茫的草原上因有奔腾的牛马羊，多了一抹色彩和灵动。只可惜都没有亲自去感受感受，饱饱眼福。但家乡的雪比起以上这些雪景来也并不逊色，因为我对家乡的雪了解得最深、体验得最爽，且深怀眷恋。
今年，察右中旗的第一场雪便火了，据旗融媒体报道，11月17日从夜间起，我旗迎来了入冬第一场大规模持续一整天的降雪，突如其来的漫天雪花，刷爆了朋友圈和各大媒体，把银装素裹的察右中旗送上了乌兰察布、内蒙古、央视新闻联播。
雪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气象学家告诉我们，天地也不愿将雪轻易示人，但西伯利亚的寒流人类却无法抗拒，当它袭来时，周边的海洋就为我们送来了水汽，水汽遇冷凝结为冰晶，冰晶不断凝结增大成雪花，如果云下气温低于0℃，其保持雪花形态降落地表，才会形成真正的降雪。
就我国一年24个节气中，从“小雪”、“大雪”这两个节气开始就逐渐降雪。“小雪”标志着气寒而将雪矣，地冷未甚而雪未大也，降水形式由雨变雪；而“大雪”则标志着仲冬时节的正式开始，气温显著下降，天气寒冷，太阳到达黄经255度，降雪的次数就逐渐增加。
在冬季，南方降雪较少，北方降雪较多，有时便是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景象。但也有例外，2016年的1月，一场席卷北半球的超级寒潮挥鞭南上，广东北部气温最低降至7.2℃，突破历史极值，广州市区则迎来了1951年气象记录以来唯一的一场雨夹雪。
2020年察右中旗入冬第一场大规模降雪
就我的家乡察右中旗来说，在降雪的时候也是晶莹透亮、形态万千、多种多样。有形如银针、柳絮的小雪；有像蒲公英、梨花瓣的中雪；有似棉花、芦花的大雪；有白毛乎乎的风绞雪；有卷土扬沙的特暴雪；还有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有时乡村覆盖这样一场厚厚的大雪，仿佛梦回千年。当大雪过后不起风，含情脉脉的雪，像琼枝玉叶，把天地万物装饰得浩然一色；当一起风却又变成了另一场景，“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如鼓起风帆的白色战船，像披银挂甲的出征将士，似舞动面纱的白雪公主，胜历尽沧桑的岁月老人。雪有灵性，当春的脚步来临，又断然离去，把希望和祝福献给新的来年。
在上世纪60年代，我们乡下小孩最盼望下雪。一到下雪天，我们玩雪球、打雪仗、堆雪人、滑雪冰、踢踺子、套沙鸡、追野兔等，这便是我们孩子们玩耍的最美时光。70年代，当我渐渐长大，除了读书劳动外，《林海雪原》便是我最爱的读物，是我的精神食粮，我被书中代号为203的公人主少剑波指导员的智慧所折服；我被他率领的小分队在莽莽雪原上剿匪的故事情节所感动。根据此小说惊险章节改编而成的现代革命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侦查英雄杨子荣更是我心中的偶像，我常常穿着羊皮大袄敞开胸怀，一个人在雪地上亮开嗓子哼起“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的京剧唱腔，并来回走动转圈挥鞭起舞，学练杨子荣打虎上山的威武架势。参加工作后，每到雪季除了礼拜假日，乡间小路上常常响起我从学校上下班踩动积雪“咯吱咯吱”的交响乐曲。
雪好像有时与人斗智斗胆。记得1977年冬接近年关，我在本公社布连河一个叫羊房滩大队的沟里头生产队下乡。有一天清早，忽有人敲门，随后闯进一个50岁的村里光棍汉，他急冲冲地向我报案：家里杀下一口80多斤的当年猪肉，被人撬开院里窗台底下用泥抹的肉窖全部盗走了。过去六七十年代乡下人几乎都是用这种方法储放冻肉，因放在凉房里的肉经风吹日耗不新鲜，杀下的猪羊肉平时舍不得吃，单等过年才打开肉窖取出来吃。随后，我跟光棍汉到现场察看，一出门，好大的雪，我还不知竟下了一整夜的雪。这去哪找呢？一般盗贼是“偷风不偷雪”，意思是作案人在有风的时候才敢下手，特别是呼呼的大风，有雪的时候会留下蜘蛛马迹，暴露行窃不易作案。可是这个精明的家伙观天象预测准，在下大雪之前提前作案，第二天当主人发现肉被盗时，覆盖严严实实的大雪隐去了作案的踪迹，这“雪”真也是助纣为虐。我速联系公社特派干警，经两天的摸底排查，我们锁定了盗肉嫌疑人，经过政策攻心，一举破案，肉归原主，这位光棍汉激动地说：“我以为大雪无痕这盗贼很难找到了，还是你们工作人员有办法啊！”
雪有时疯狂得没有一点怜悯心。1981年冬的一天，我与我的一个外甥到中旗处理订婚后发生的矛盾和分歧。上午9点多，两人各骑一辆自行车从家出发，刚走时太阳暖烘烘的风也不大，当步行翻越过离我们村有三四里地的骆驼山到了大石头沟村（就是现在的米粮局前永胜）时，天气突然变的恶劣起来，就像故意和我们甥舅作对似的。肆虐的白毛乎乎风绞雪瞬间袭来，风越刮越大，雪越卷越狂，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加之逆风而上冻得人脸如刀割，蹬不动自行车，两人只能步履艰难地慢慢推车前行，就这样一步一步硬走了近3个小时才到达中旗目的地。甥舅俩当时戴穿的虽然厚实，我还戴着军棉帽，但还是把耳朵给冻了，回来一个星期后我的耳朵利利儿给脱了一层黑紫皮。
雪有时变得很善解人意。1993年刚过罢新年，我83岁的老父无疾而终，驾鹤西去。因当时在乡下都是土葬的风俗，老父活的时候儿女们尽孝，离去后更不愿薄葬，为了准备充分把老父葬礼安排好，定为9天时间入土为安。说来可能是老父生前品行端名声佳，为下了天气。在这9天的悼念活动中，风尘不动，天气尚好，从而使白事宴办得井然有序，众亲朋非常满意。可是就在最后出棂下葬的那天早晨，按中旗后大滩一带内蒙古清水河县出来的人风俗，土葬讲究必须是阳婆没露头下葬，掩埋添土堆起坟墓。当时风不吹树不动，只是天气逐渐阴起来，亲人们把老父的棺材摆放到穿堂洞里用石头封住墓口，快速挥锹铲土掩埋堆起了坟墓，孝子们刚刚烧纸敬香叩头礼毕，鹅毛大雪翩翩而至，瞬间世界一片银白，坟墓被大雪厚厚覆盖。这场不期而遇的雪是喜是悲不得而知，有一句老人传下的古话：“雪撒墓必定富”，我不相信这毫无科学依据的古话，但我似乎又领悟到了天的柔情、雪的悲悯，是不是从始到终用实际行动给予一种怀念与默哀？
雪有一种遇难呈祥的警示。1996年腊月的一天，我前往山西万家寨引黄工程游玩，中午12点在偏关县城饭店受到偏关朋友的热情招待。因我素来不胜酒力，虽酒精（久经）考验，终难锻炼成为圪抿（革命）干部，一喝就上头，关键是皮肤过敏。但盛情难却只好横下心来硬喝，结果把我喝得酩酊大醉。因事先我就讲清楚，要先去我母亲小时候的出生地老牛湾看看，下午两点收场后，朋友把我扶上小车的后排座，我便呼呼酣睡了。正巧中午飘了一层清雪，车子向目的地进发时，司机格外小心，车速很慢。去万家寨引黄工程虽不是山路十八弯，但胳膊弯子颇多，忽陡忽立路况险要，稍有不慎就有意外发生。就在快到万家寨的一个胳膊弯处，司机看到车碾开露出的黑脸冰，心一惊便轻轻点了一下刹车，车子原地打了一个转随即翻倒，可小车翻倒紧贴在沟沿边缘不到一尺的距离再纹丝未动，如果车子稍微动动，便会掉下万丈悬崖。当时司机和偏关朋友从惊恐中恢复平静后，打开车门慢慢从驾驶室里爬出来，两人一看都安然无恙，我还酒醉沉睡在车里全然不知。他俩随即打电话叫来吊车把车子吊起，吊车司机感慨地说：“好险啊，是这层薄薄的清雪救了你们！如果当时不撒这层清雪，司机必然快速行车，当猛然发现胳膊弯处的黑脸冰时很可能就来不及刹车了。这样有可能顺利闯关，但也极有可能因车速快、惯性大、遇到黑冰打划急，司机无法控制小车失去了平衡，必然翻车坠沟车毁人亡。”多年后每每回想起这惊险可怕的一幕总是心有余悸，是不是要感谢这层清雪的警示不敢快行，才逢凶化吉？
雪有一种绵绵不舍的爱意。2002年新年过罢，初春料峭之时，我回到故乡看望我的三姐，当天天气风不吹尘不动，没有一丝冷意，只是当晚天气阴沉下来。第二天早晨推门一看，一场一尺多厚的大雪悄然光顾。啊！好一场消我魂、陶我情、醉我心的大雪；好一副“瑞雪兆丰年，祥和福至来”的美景；好一派“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的画面。真是美到致极，怎不撩动人的心弦？只见山村白茫茫一片，天连地地连天，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喜鹊踏落树上压弯枝头的积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原打算只住一两天就走，结果因大雪封山，人留不如天留。使我尽兴尽情地呆了一个多礼拜，几乎把村里的亲戚故友家串了个遍，拉家话、话连心、心叙情、情更浓。那场景、那柔情一幕幕沁心入肺，温馨动人，好像这场雪专门为我而降，仿佛刀郎专为我演唱了一首歌《2002年第一场雪》：“......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白雪飘飞的季节里摇曳，忘不了把你搂在怀里的感觉，比藏在心中那份火热更暖一些，忘不了窗外的北风凛冽，再次把温柔和缠绵重叠，是你的红唇粘住了我的一切，是你的体贴让我再次热烈，是你的那种柔情融化冰雪，是你的甜言蜜语改变了季节。”
在文章即将收尾时，我还要讴歌雪的伟大，中国这片土地上，只要到了隆冬瑞雪纷飞时，百分之八十的神州大地都会披上银装。雪不仅改变了中国的森林、沙漠、河流、都市、乡村，还改变了文化，五千年的中国文化精髓和底蕴把雪演绎得淋漓尽致、辉映得千秋不衰。“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行人日暮少，风雪乱山深”这不是雪的清贫和苦寒吗？“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这不是雪的骁勇和豪情吗？“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是浪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这不是雪的友情和爱情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君埋泉下泥消骨，我寄人间雪满头”这不是雪的浪漫和年华吗？
雪，“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你用白玉般的身躯，装扮银光闪闪的世界……你把生命溶进土地哟……你是春派来的使者！”啊，《塞北的雪我爱你》，家乡的雪我更爱你！
文中图片来自网络
该文作者1954年出生于察右中旗土城子乡新义村，曾在铁沙盖、布连河学区任教，热爱写作，现居呼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