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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原生家庭&爱&偏治愈《逃出月亮岛》——在逃离原生家庭的路上,实现自我与家庭的和解,学会等待,学会爱,期待的一切最终都将水到渠成。

--------作者:阿泛(我自己啊哈哈)-----------全文共九千多字,阅读约半小时-------------

“喂,你真的来了!”

“之前不是说好来的吗?”

咸湿的海风吹动阿月被打湿的碎发,即使站在红树荫下,强烈的阳光还是让两人睁不开眼睛。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时刻被浪花拍打的海岸,一艘至少可以容纳六个人的小船被人用绳子系在岸边一颗粗壮的红树干上。白色的油漆脱了皮,在高温下变得异常之脆,船随着波浪微微起伏。

阿月皱着眉头看向阿亮,两条并不好看的眉头扭在一起。

“还去不去?时间已经到了。”

“去啊,我可是存了一个月的钱,就盼着去了。”阿奇同样皱着眉说,布满青筋的手攥了攥裤子的口袋。隔着两层布料,那是开始他的新人生的2000元。

阿奇的嘴巴只有吐字的时候才时不时闭上,仿佛张着口能让他凉快点儿。

阿奇说完看了眼阿月,才发现她眼角有很大一块淤青。他急忙转过头去。

一切尽收阿月眼里,她不屑地冷哼一下。“走了。”

阿奇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他好像明白了其他三个人为什么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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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们两个人,船上显得空荡荡,像只有一轮恶毒的太阳的天空,和被蓝色填满的大海一样空荡荡。

阿月和阿奇一人一边划着船,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没有一处干地方。此时沉睡在午间好梦的月亮岛,以及岛上的居民和游客,安安静静等候在他们的后方,即使他们渐行渐远。

“终于,马上就要离开月亮岛这个鬼地方,再也不想回来了。”阿奇边说边愤恨地摇着浆,仿佛船下摇不尽的海水,是月亮岛延申的呼吸,以及他那始终无动于衷的父亲和母亲。

“我们觉得这是个鬼地方,别人都觉得这是个好地方,都跑来旅游,真讽刺!”阿月轻轻哼了一声。

阿奇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自顾自继续说道,“到了以后,我们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再去找份工作。不对不对,一到那儿,我们先去吃一大碗牛肉粉,整天吃的都是些快坏了的鱼啊螃蟹,都要吃吐了!”

“新鲜的肯定先卖给餐馆啊,你家开餐馆自己还吃不新鲜的,这我倒是没想到。”

“得了吧,开餐馆又怎么了,钱都省下来喂给银行,要用钱先被他们骂几顿再说。”他停了停浆,自嘲地摇头,“他们也就骂我的时候跟我说话。”

“以后再也不见他们,真爽。等我写书赚大钱了以后,我就把我妹接过来跟我一起。”其实,阿月本来想的是把妈妈和妹妹都接走,但昨天的事发生了以后,她再也不想见到妈妈。

“写书还能赚大钱?你做梦还没醒呢吧!你看我们班有几个看书的?都没人看书还有谁买书啊,没人买书就赚不了钱。要......”

“你不说话会死吗?赚不赚得到钱关你屁事!”阿奇的话被阿月愤怒地打断。

“要我说你可以当服务员,每个月的工资慢慢存不久变有钱了嘛!”阿奇并不理会她的话,依旧不依不饶,一副讨打的样子。

“你再说一句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有病!”

“我就说怎么了......”

话音未落,阿月就猛地摔下浆,扑到阿奇身上,两人扭打在一块儿。

只是今天,不是在班里,也没有原本该出现的那三个人,像往常一样把他们拉扯开,否则“意外”也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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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月亮岛成为热门旅游景点的第十年,也是阿月和阿奇以及九年级一班大部分孩子降生的第十六年。在前六年里,他们每天能吃新鲜的海鲜,和父母一起出海,和朋友在沙滩玩耍,时不时和游客聊天。那时的红树林一大片连着一大片,枝干交错盘曲,鱼和虾穿梭在水中的红树林里。现在,红树林的面积越来越少。

同样越来越少的,还有和父母一起的时间,和父母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多的,只有络绎不绝的游客。月亮岛没有周末,月亮岛的周末都奉献给了为游客举办的海边篝火和一场接一场的音乐会。他们也一样。

少年们端着盛满各种酒的高脚杯穿梭在侃侃而谈的男人和身材曼妙的女人之间,一群一群的人聊着天,时不时同时发出哈哈大笑,椰子树上节日彩灯一闪一闪,亮过深蓝色天幕上的星星,也亮过海浪泛起的层层涟漪。远处灰暗的棕榈树下一对对爱人忘情地接吻,吉他声和香烟味像看不见的浅浪撩拨人们的心弦,入夜的海风吹动树叶,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月亮岛的一切都像所有海岛一样,蔚蓝的大海,细白的沙滩,乘船前来度假的人,热情的岛上居民......月亮岛像它的名字一样,多了一层浪漫,是啊,月亮,多情的月亮!

只是这月亮同时也残酷得很。

大人忙着建海边别墅,开酒店和海鲜饭店,孩子们放学放假去照顾自己家的生意,处理海鲜、招待游客。老师常常骂到,上课不听讲放学不写作业,是不是不想学了?就这个成绩,一个高中都考不上!他们说,我爸妈叫我毕业当导游,能赚很多钱。

十年的旅游繁华占据了月亮岛的中心,度过三天完美假期就走的人们同时了月亮岛的浪漫和耐心,它变得躁动,不安在岛民紧闭的家门里横冲直撞,一旦找到一个细缝就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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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船身在诺大的海面上摇摇晃晃,几次三番像是即将倾覆,阿月和阿奇还是互不相让。阿奇一不小心踩在了船舷上,面对阿月用力的推搡和挥面而来的拳头,他的迎击却因为极易摇晃的船舷绵而无力,阿奇拉着阿月的手腕向后一头栽入水中。

船剧烈地左右摇晃,两边的浆一上一下拍打着水面。阿月马上向上游出水面,用力抹去脸上的海水,眼睛因为海水的 *** 有些难受。她环顾四周,却只见到泛着波浪的海面和依旧有些摇晃的船。

阿月快速地往四周看,使劲眨了眨眼睛,开始没看到阿奇,她开始觉得慌张。

阿月绕着船往外几米游了一圈,阿奇的名字卡在她的喉咙里,却一直叫不出来。但她马上还是叫了,“阿奇!阿奇!”......一声比一声大,她却越喊越绝望,太阳寂静地照耀着,始终只有她自己溅起的水花声回应,阿奇这个名字带上了哭音。

忽然她身后一阵响声,她停止向前游回头看。就在她眼前,阿奇破水而出,头发上的水快速向下流入海中,他的眉毛和睫毛都被海水理成了一缕一缕。他抿着唇,一只手抹去眼睛周围的海水,一只手将紧贴额头的刘海向上捋。

阿奇睁开眼,大口呼吸着。

阿月看着阿奇被放大的脸,他的面颊泛着红,稚气未脱的丹凤眼看着阿月,四目相对,阿月向下看到他沾满水珠的嘴唇,苍白下透着红。她的慌张没有了,却有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重量压着她的心脏,有些无法呼吸的难受,她无意识紧咬着牙。

阿奇缓过气来看着阿月笑起来,“你哭啦!哈哈哈哈!”

阿月仿佛回过神来一般发现他们的脸距离不到两个拳头,她气恼地扭头向船的方向游。

阿奇跟着游上船,一边嘲笑着说,“同桌这么久都没见过你哭,哈哈哈哈,你真的哭了!我真是太厉害了,哈哈哈!他们肯定不信我能把你弄哭,哎哟,九年一班的暴力班长都被我弄哭了,哈哈哈哈......”阿月知道了阿奇是故意在水里憋气吓她。

“有意思吗?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

“好玩啊,我敢说我是我们学校唯一一个把你弄哭的,你说是不是?哈哈哈......以前就只看到你把别人打哭,哈哈哈哈!我还天天被你欺负呢!”

阿月青着脸,一言不发,眼角的淤青由于海水和阳光的 *** 愈发疼痛。她双手握着她的那只浆,看着茫茫的蓝色海面,似乎随时准备出发。应该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她想,原本的难受被她从脑海抹去。

阿奇仍得意地诉说他的“功绩”,时不时哈哈大笑挑衅阿月,可她始终无动于衷。阿奇翻身上了船,水从他身上留到船板,白色的衬衫和黑色运动裤紧紧贴着他的肌肤,显露他纤瘦的轮廓。他把衬衫脱下来冽干再穿上,又随意地把衣服拉服帖,看向自己的裤子,他忽然不再说话也不再笑了——原本应该出现钱包轮廓的口袋却一片平平,他把口袋往外翻,仍空空如也。

他的2000元没有了,他的新人生沉入了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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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看着阿奇抱头坐在船舷边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真的是太傻了,我怎么能把这个钱弄没,我......”阿奇时不时用力蹬着甲板,他已经快哭了,没有钱,他不知道到了以后该怎么生活。

“算了,你的钱没了也有我的错,我把我的钱分你一半。”阿月试图安慰阿奇,虽然她知道自己的钱其实根本不够。

“你带了多少?”阿奇抬头望向阿月。

“200。”阿月低下了头。

“不会吧,我们暑假挣的钱至少有几千啊!你挣的明明比我多......”

“我给我妹的左耳配了一个助听器,还剩下200。”

“你......”

“200够我们住一晚,第二天我们就去找工作,包吃住的那种。”

“我们才16岁,哪有那么好找工作......要不我们回去吧,看来一辈子都逃不开月亮岛这个鬼地方了。”

“我不回去。”

“那怎么办,200块钱不到一个星期就花光了,再加我一个的话,更用不了多长时间。”

“我们先找工作。”

“可是......”

“你本来就不想来的对不对?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你现在却要放弃!也对,你家又有钱,你爸妈也对你这么好,你干嘛要走?你回去吧,从这里游回去也不过一个小时。”

阿奇推开阿月,自己摇着浆,船慢慢向小镇的港口方向出发,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不懂,你们没有人懂。”

阿月抢过自己的浆,太阳已经西斜,远处的海面泛着橙色的波澜。这一艘破旧的白色小船又摇摇晃晃地启了程,只是去往的是更不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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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阔的海面上,白色的层积云变成了彩色的火烧云,东边的天际已经有一轮浅浅的月亮挂在天上。有形不累物,无迹去随风。其实,阿月一直想,她叫阿云多好,月亮太皎洁,高高在上,不如云随意多变,不为形累。

船靠了岸,阿月背上自己的包,和阿奇一前一后沿扶梯走上码头。映入眼帘一排一排的小摊贩,各种香气浑织在一起,叫卖声、汽车鸣笛的声音、人们的谈笑声充斥耳畔,这是一种不同于月亮岛的平凡的繁华,却让人倍感亲切。阿月和阿奇感到一阵莫名的感动,这种感动几乎使他们留下泪来。

两人找了一家牛肉面馆,点了两份经典牛肉面,一碗15块钱。

店里人声嘈杂,却并不让人感到厌烦。服务员问两人是否要海鲜小菜,他们异口同声地拒绝了。面热气腾腾,一片片的牛肉已经煮得有些烂,汤汁的牛肉香味溢到人的心里。

邻桌的两位大叔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一个说,“现在计算机专业火呀,未来几十年都好找工作!”

另一个说,“好不好找找工作那以后可能会变,但是学了计算机那是技术型人才呀,现在科技那么发达,那个公司不需要搞电脑的呀!”

“是啊是啊,我儿子明年考大学,考得上的话我肯定叫他读计算机,就怕他大学都考不上啊,哎!”

“哎呀!那你要督促他啊,最后一年可千万要加把劲,我一个朋友他孩子,最后一年发奋读书,本来他老师都说他考不上的,最后都考上了,所以说啊,看个人,还是要努力!”

阿奇问阿月,“学计算机以后能干嘛?”

阿月抬头看了阿奇一眼,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阿奇继续吃自己的面,一边竖着耳朵听两人的谈话。

吃完牛肉面,夜幕业已降临。沿海小镇的夜晚和海岛上的有些许不一样,天没有那么蔚蓝,没有那么多五彩斑斓的装饰,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游客。

阿月和阿奇商量先去找个休息的地方,明天再去找工作。找到一家青年旅馆,老板娘问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分别说,“阿月”,“阿奇”。

老板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问,“身份证给我一下,你们没有成年吧,看你们样子不到十八岁。”

阿月说:“我们十六岁,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就去找工作。”

老板娘停下手中打字的动作,不耐烦地说,“十六岁打什么工啊,刚读完初中吧,高中就这么不读了吗?你们家长不管你们的吗?”

阿奇和阿月站在柜台前不说话。

“你们是月亮岛来的吧?”老板娘的语气缓和了一点。

阿月和阿奇相视一眼,她怎么知道?

老板娘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你们这样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想出来闯,能闯出来个什么呀?不好好读书以后都是做苦力知道不知道?”

阿奇说,“我们不想回去,读书没有用。”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你们不想回去我也不敢让你们在这里住啊,你们都没有成年!回家吧!”

“就是不想回家才要出来!”阿月抛下这句话扭头往外走。阿奇看着老板娘,想再争取一下,可看着阿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转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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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处和远处都没有看到阿月的身影,转头回看,却发现她抱着膝盖靠墙蹲在旅馆一个窗户下,阿奇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来,“现在怎么办?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是不是一辈子都逃不出月亮岛了?一辈子都逃不开我家,一辈子都逃不开我爸?”

“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你爸打的?”

“不是。”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妈。”

“她......她为什么要打你?不会吧?”

“昨天我爸又要打我妹,我妈护着我妹,我爸就开始打我妈,我妹哭了,我拉不开他们,我爸挥着巴掌要打,我拿盘子砸了我爸的头。”

阿奇哑着嗓子,黑暗中看不清他们的脸。“你妈为什么打你?我不明白。”

“我本来也不明白,呵呵。她看到我砸了我爸的头,拦在我爸前面打了我一巴掌。我以为我是在帮她,没想到,是我帮错了。”

阿月讽刺地笑了笑,看着黑暗中阿奇闪着光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我家以前也跟你家一样有钱,可惜啊,我爸被他朋友骗了,所有的存款全部没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现在钱还没追回来,那个所谓的朋友现在应该在哪里享受着呢吧!小时候我还见过那个人,穿得破破烂烂的,每次来我家都要一个人吃一只四斤重的锦绣龙虾。以前都是我家接济他,谁知道,现在我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却拿着我家的钱逍遥法外。

也是从那以后,我爸就变了,喝酒抽烟打人,我妹的左耳就是七年前他喝醉打的,那个时候她还只有三岁。哼,他现在还不知道那是拜他所赐,一直以为是跟我妈说的一样,是先天的。”

阿奇静静地听着。太多东西我们都无能为力,就像那个落入海里的钱包,就像很想长大却依旧是16岁的年龄,就像没办法改变的家庭,就像逃不出的月亮岛,漂亮的月亮岛......

阿月问阿奇,“你为什么要离开月亮岛?原本的五个人里面,我们都羡慕你呢,他们今天没有来,大概率是被家人关了吧,最没有必要离开月亮岛的你却来了,怎么看都有些讽刺。“

“来之前我听说了你家又打架了,他们爸妈肯定都知道了,本来借口就是和你一起去玩,现在他们爸妈肯定不让他们跟你一起玩,怕你带坏他们。”

“谁带坏谁还不一定呢。大人总觉得自己的孩子天真无邪多善良,自己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却不怕给孩子造成坏影响。都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你看,一直以来,有多少东西我们不知道的?掩耳盗铃的是他们,自欺欺人的是他们,我们还要装做他们眼中的好孩子,多累......”

阿奇哈哈笑起来,“你说得有道理。我爸和我妈都有外遇了,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呢!哈哈哈哈!你知道吗,有一次我帮忙打扫我家酒店房间,刷了卡一推门,看到我爸和前台那个女的在床上抱在一起,看到我以后马上分开,我爸说,‘这个房间他会打扫’。我哈哈大笑,然后故意把门啪地关上。我敢说我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哈哈哈哈!”

阿月皱着眉头看着他,他竟然笑得出来。

阿奇察觉到阿月的眼光,忙解释说,“他们本来也不管我,我也不管他们,我们本来除了学费也就没什么话说。”

阿奇瞪着眼,努力显得很无辜的样子,可是在别人看来只是幼稚却又真实的谎言,让人心疼。

阿月拍了拍阿奇的肩,“没有地方去了,靠着墙凑和一晚吧,旅馆应该一直有人守着的,这里安全一点。”

阿奇点了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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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初升,海平面的云层透出几缕金色光线,西边的夜色还未完全褪下,像由深邃蓝色过渡到浅蓝的绸缎在美人的背上半遮半掩。

阿奇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和阿月身上各自盖了一层毯子,难怪他们半夜没有被冻醒。阿奇看着阿月沉静的睡颜,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上,没有枕头,还是太低了,她应该睡得不太舒服。如果不是跟她相处很久,很难将此刻安静甚至温婉的她和平时高冷还凶巴巴的她联系在一起,自从和她当了同桌,每天的午睡时刻都让阿奇感到很奇妙。阿月睡着时睫毛总是在上下扑闪,有时还会在梦里笑出来:鼻子轻轻哼一生声,嘴角一下一下上扬。如果说没睡着的阿月是能把人晒伤的太阳的话,那睡着的阿月应该是静静撒着清辉的月亮。

在她的眼睛下方,淤青依旧很显眼。阿奇此刻真的很难受,比他妈妈让他不要把她喜欢其他人的事告诉别人的时候还要难受。月亮岛的孩子小时候没有没被父母打过的,但是上了中学以后家人就不会再打他们,这个时候他们是能为家里赚钱的大人了。他宁愿这一巴掌打在他身上。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没来得及靠近的手被阿月啪地打在一边,阿奇抽着气缩回了手,表情夸张地将手甩来甩去,手背 *** 辣地疼。阿月瞪着阿奇眼神躲避的脸,说,“我从来不会完全睡着!”其实她说谎了,她在月亮岛上从来不会完全睡着,今天是她睡得最沉的一次,即使是睡在地上。

“那最好了,我本来就是想叫你起床来着,你自己不识好人心,我白白挨了一下,我告诉你你得赔!”

“得了吧你......哪来的毯子?”阿月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一脸疑惑。

“可能是旅馆的,问问老板娘吧!”

两人迅速叠好毯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一走进旅馆门,就看见老板娘歪着头看着他们俩说,“毯子换回来了啊,两个小屁孩早点回家,16岁没人要你们打工的知道不知道?有什么事都要等有本事了再去做,解决不了的困难就先忍着。以后你就知道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来毯子还给我,赶紧回家去吧,好好读书!”

阿奇和阿月赶紧把毯子递了过去,突如其来的善意,让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感谢,阿月向老板娘鞠了一躬,“谢谢阿姨!”阿奇马上也鞠了一躬。

老板娘看着电脑,手中依旧不停地打字,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去吧!”

阿月和阿奇走出旅馆,隐约听到老板娘的声音,“小马啊,可以换班了啊,守了一宿,得补个觉......”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陌生人的好总是有让人顷刻间泪水决堤的效果。或许正是因为是陌生人,才能哭出来吧。阿月和阿奇都装作若无其事地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无法找到工作养活自己的话,那一切未来都是泡沫。

或许,正像老板娘说的那样,要等到18岁,等到有“本事”了,才能实现最终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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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坐上了那艘白色的小船,经过一夜,小船似乎毫无变化,可是对阿月和阿奇来说,似乎经历了希望的二次幻灭。现在,他们沿着原来的路线,把船头指向月亮岛。

月亮岛,形状像月亮的一座岛。以前他们觉得弧形如此完美,现在他们却觉得,这弧形是压迫。尖尖的两端之间的凹陷,把外面的人吸进来,把里面的人推出去,彼此向往的两群人,短暂的时空置换,从哪来的,最终还是要回到哪去。

船在海面行驶,慢慢悠悠,不像前一天那么快了。海平面上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两人身上,大海的温度还没有升上来。

阿月叫阿奇停下来吃早餐,她从包里拿出上船前买的两盒椰子糕,递一盒给阿奇。他们静静地吃着,椰香味和奶香味充斥四周。阿月打开包准备放回盒子,却发现一个白色信封,封面写着,“To 阿月 and 阿奇”,英文是用好看的花体写的。

阿奇看到了阿月手上的信,一边吃一边凑过来看。

信上面写着:

出来溜达看到你们两个小孩子靠着墙睡着了,没办法给你们房间,这个有规矩。海边昼夜温差大。给你们拿了两床毯子。你们在墙边说的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都是家庭的事,其实哪个家庭没有事的,我孩子现在老大了还是一回家跟我们老两口吵架,也管不了他。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天下不负责任的父母也不是没有,我理解你们。你们才16岁,出社会其实做不了什么事,对自己的成长也不好,就算家人对你们再不关心,他们还是会把你养大到18岁,会供你读书,我是相信这一点的。月亮岛现在的确旅游业越来越发达,但你们还是要好好读书,高中开学,就踏踏实实上学,考个好大学,填个喜欢的专业,如果以后专业发展不顺,再回月亮岛来搞旅游也不迟。现在你们很想离开家庭,但也许以后你们还是会想念在家的日子,你们现在可能理解不了,我是过来人,我把这个话说一嘴,你们看看就好。天下没有完美的人,没有完美的父母,也没有完美的孩子,互相迁就,互相忍耐,最后显现的也许就是互相受益,互相陪伴。再不济,你们两个不是还有彼此吗,互相搀扶,一起走。你们的目标是考个好大学,万一考不上,到时候来找阿姨,阿姨能帮你们介绍工作,要是你们是没好好学习才考不上大学,那可就别来找我了,阿姨喜欢为自己就的未来奋斗的人知道不知道?”

信被眼泪沾湿,形成一个一个的小坑,纸张被液体浸泡变皱了。

“阿姨人真好。”阿奇拼命往嘴里塞椰子糕

“我们回去好好上高中吧,别再像以前一样玩了。”

“那我要考大学学计算机,然后在月亮岛之外的地方买个小房子。”

“学计算机不是要数学好吗?你数学连初一的题都半斤八两。”

“你数学不是挺好的吗,你教我数学我就教你语文,你语文比我数学还差呢!”

“行。等我写书赚了钱,把我妹接过来跟我一起,我要给她配最好的助听器。”

阿奇把阿月放进包里的半盒椰子糕拿来吃,阿月把信连同信封都撕碎,在阿奇震惊的注视下撒进了海里。

阿奇鼓着嘴满脸不解,“为什么要撕掉?”

“为什么要留着?目标和梦想留在心里就好了。”

“我的2000块钱也在海里。”他说完哈哈笑起来,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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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红树林,他们各自回到家已是中午。

阿月推开家门,一家人正在凉台上吃午饭。阿月的妈妈迎了上来,摸着她的脸问,还疼不疼?阿月的爸爸把筷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放,板着脸喝到,“问她疼不疼,她什么时候问我疼不疼!天下没有拿盘中砸自己爸爸的女儿!昨天一晚上都去了哪里,一整夜不回来!跟你妈妈什么都不说一声!”

阿月破天荒地没有跟他吵,“昨天和朋友们在沙滩扎的营。”她平静地说。

“那就好那就好,马上开学了,这几天多看看书,啊!”阿月的妈妈说。阿月坐在自己的座位,一家人并不和气地继续吃饭。

相比于阿月家的暴风雨归于平静,阿奇家的惊涛骇浪都悄无生息,或者说,只有平静的海面,看不见其中的暗流涌动。

正在换鞋的阿奇妈妈看到阿奇回来,急急忙忙地说,“午饭都在冰箱里,热一热就能吃了。”

“嗯。”

“昨天晚上没看到你在家里呀!”

“嗯。”

“我去上班了,晚饭你知道自己弄吧。”

“嗯。”

门关了。

阿奇的妈妈负责经营饭店,阿奇的爸爸负责酒店,阿奇自己负责自己。十几年来,大家都习惯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自己看不太懂的数学课本。

开学后,“颇有名气”的阿月又当上了班长,即使这次她并不想当,可是老师觉得,只有阿月能管住一班子人,毕竟那群人还是从小被阿月打哭的那群人。

可令这群人惊讶的是,平常坐在教室末尾插科打诨的阿月和阿奇,连同和他们玩得好的其他三个人,都开始上课听讲,按时做作业,甚至积极举手回答问题,虽然说十答八错,他们的精神还是感动了各科老师,把他们当“重点扶贫”对象。

三年后,阿月和阿奇都去了自己想去的专业,一个汉语言文学,一个计算机。即使没有考上顶尖的大学,以他们的进步来说,都可以是学校拿来宣传激励后届学生的励志案例。后来他们才知道,其实写书,跟语文好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大,要学计算机,其实也并不用数学特别好,但那三年,是他们最难忘的三年。临近分别时,阿月对阿奇说,等我出了书,我第一个寄给你。阿奇说,那等我买了第一栋房子,我分一半空间给你。阿月翻了个白眼,我要你房子一半空间干嘛?阿奇哈哈大笑。

十年后,阿月已经是一名编辑,而阿奇也成了一名互联网企业的技术人员,不再是约定逃离月亮岛的16岁少年,但26岁的他们,已然逃离了月亮岛。现在,他们自行选择是否回月亮岛,在月亮岛待几天。梦寐以求逃离的,终仍保持丝丝缕缕的关系;拼尽全力奔赴的,也最终能够实现,这大概就是成长的意义。

盛夏的某一个周日早晨,阿月拿着牙刷站在电话机旁接电话,挂了电话,她兴奋地跑向门口,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阿奇!阿奇!......”阿奇睡眼朦胧地从卧室走了出来,揉着杂乱的头发。

阿月拿着快递小跑到阿奇面前,递给他,然后把牙刷放回嘴里刷牙,期待的眼睛盯着阿奇的脸,她不想错过一个表情。

“什么呀?”

“你打开看啊!”

拆开黑色的快递袋和一层包得紧紧的泡泡纸,是一本有着浅紫色天空和蔚蓝大海的封面的书,书上印着几个大字:逃出月亮岛

阿奇“啊啊”叫起来,拿着书拦腰抱起阿月转了一圈,又把她放下来,捧起她的脸刚准备亲,阿月却往后一缩,含糊地说,“嘴里有牙膏......”阿奇愣了一下,随即又兴奋地在她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然后举着书在客厅“翩翩起舞”。

阿月似乎想起来什么,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继续刷牙,说:“你是不是没刷牙就亲我了?”

阿奇快速说到,“你现在在刷牙,说明你还没洗脸,我没嫌弃你没洗脸,你也不能嫌弃我没刷牙!”说完得意地笑得张狂。

阿月瘪瘪嘴,耸了耸肩,“行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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