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走进房间,却记不起要做什么;从门把手上看到一张人脸在朝你微笑;失口把别的同学的妈喊作“妈”;走到自动柜员机前,密码怎么输都不对,越急越是出错……这些分心走神之后干的蠢事或差错,想必你在生活中不会陌生吧?可凡事终有个究竟。我们如此精密发达的大脑,怎么会出如此低级的错误的?
这些“低级错误”解释起来却不低级,需要涉及一些高深的神经生物学知识。如果此刻你还没有走神的话,且听我来解释一下。
为什么我走进房间却忘了要干什么?
这种令人沮丧的事情是如此常见,以至于它拥有一个自己的名称,叫“门口效应”。
为什么要强调“门口”呢?因为这个“门口”似乎是个关键。科学家做过实验,让人从一间屋子进入另一间屋子,在前一间屋子里,甚至在走去的路上都还记得好好的东西,一等他跨过第二间屋子的门,就突然记不起来了,好像这个“门口”真有拦截记忆的魔力似的。
那么,大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科学家目前是这么解释的:当我们在世界上活动的时候,我们的大脑是通过构建一个个暂时的“事件模型”来与环境互动的。比如说,在宾馆客厅,我们不能大声喧哗,不能衣冠不整;而在自己的卧室,就可以随便点。对应客厅环境,我们大脑中有个关于客厅举止的“事件模型”,教我们举止与客厅环境相称;对应卧室,我们又有个卧室“事件模型”,教我们如此这般行事。
但是每一次我们都只能身处一地,大脑是个聪明家伙,它知道同时让多个事件模型一起工作是没必要,也没有效率的。它让我们的记忆力专注于当下的环境,眼前的事情上。
另一间屋子的门口,恰好是两个不同环境的切换点。当你跨进去时, 触发大脑用一个“事件模型”替换另一个“事件模型”。这种更替让我们更容易忘记在前一种环境中发生的事情。比如,你在前一间屋子里记下要到隔壁房间拿把椅子,一当你跨进隔壁房间的门,就突然记不起了。让你站在那儿搔首弄耳,不知所往。
引发这种体验的不仅只有门口,从农村进入城镇,从高速路驶入偏僻的街巷,或者从楼下爬到楼上,都可能触发此类体验。
为什么不停念叨一个词会让它丧失意义?
咖啡、咖啡、咖啡……不停地念叨一个词,会让你对它突然感到陌生,不仅拼写不出来,甚至意思也不明白了。不仅是念叨,注视过久也一样。比如一个常用的字,你要是你盯得太久,也会突然陌生起来,好像它怪怪的。这种现象心理学家称为“语义饱和”。这种现象已经受到很好的研究,人们认为,这是大脑中神经元疲劳的结果。当神经元放电时,它要消耗能量。它通常可以立即第二次放电,但如果让它没完没了地放电,它最终就会疲劳,必须休息一阵子才能再次放电。当我们一遍又一遍地读一个词时,会把负责处理这一过程各个方面——它的形式、意义和唤起的联想——的神经元弄得疲惫不堪。所以,这个词在我们的意识中就再也显不出意义来。
而且词与词也不一样。那些意义丰富,或更带感 *** 彩的词,比如“屠杀”,可能需要重复更长时间念叨才会变得陌生。这是因为每念一次这个词,你的大脑会联想起不同的事情(比如这一次联想到南京大屠杀,下一次联想到纳粹集中营);这些不同的联想延长了大脑的活跃时间,疲劳就推迟了。而那些意义不丰富,简单明确的词,如“咖啡”,可能只需要重复念叨几次就变得陌生了。
你怎么会突然忘记密码的?
它们是你使用了多年的几个简单数字……然后某一天,在自动提款机前,你突然弄错了密码。更糟的是,你越努力,你越记不起这些数字。如此熟悉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记不起来的呢?
我们的记忆被认为储存在神经元之间的间隙——突触中,通过突触,电脉冲从一个神经元传递到另一个神经元。每次放电都会加强相关神经元之间的连接,使得前一个神经元中的任何活动更有可能 *** 后一个神经元。例如,一朵花的样子储存在甲神经元网络,花的名字储存在乙神经元网络,当我们同时考虑它的样子和名字时,负责甲乙神经元网络之间的联系将会被激活和加强。当我们以后再回忆起花的样子时,它的名字就更可能同时被记起。这是我们长期存储信息(也包括密码)的基础。
除了严重的疾病外,还有两个主要因素会导致我们偶尔丧失记忆。第一个因素是,如果不经常通过回忆被激活,神经元之间的连接随着时间会减弱。你之所以记不起这个密码,可能是你已经有一阵子没用它了。
另一个原因是干扰。当我们重新唤起一个记忆时,这个记忆也变得具有可塑性,易于改变。在忘记密码的例子中,您可能曾经以其他方式使用过这些数字,比如说,你最近把这几个数字打乱重排,创建了某个网站的注册密码——于是在你的头脑中,原先的记忆被替换了。或者你最近收到了为一张新卡设置的密码,这样你就把两个密码搞混了。
你的心态也可能是罪魁祸首:众所周知,精神压力会给大脑带来很多破坏记忆的化学物质。比如,精神压力会导致血液中皮质醇升高,而皮质醇会破坏神经突触。但是,像密码这样你经常使用的数字,一般不会彻底记不起来,所以请休息一下,稍后再试。
如果休息之后还是没记起来,那最好试着用视觉图像来帮你回忆——比如,回忆一下输入密码时你的手指在键盘上划出的线条。研究表明,把我们想记住的东西与图像联系起来,回想起来会更容易。
为什么有人会在火星上看到人脸?
有人声称在火星上看到一张人脸;在历史上,很多人声称从墙上、石头上看到耶稣的脸……从无生命的物体中看到人脸是一种心理学家熟知的现象,叫“空想性视错觉”。甚至猴子也有这种体验。但是为什么呢?
我们的大脑从很小的时候就倾向于喜欢看到人脸。胎儿能够从子宫内识别出脸的形状——扫描显示,当用激光的许多光点同时照射母亲腹部的皮肤时,如果它们排列成一张人脸的图案时,更容易吸引胎儿转过身来注意,而排成随机的图案却没这个效果。
研究表明,当空想性视错觉发生时,涉及处理人脸的大脑区域就被激活了。这意味着,哪怕此时外部并不存在一张真实的人脸,大脑也打算把看到的东西跟人脸联系起来。
为什么我们的大脑如此偏爱人脸呢?
从进化上说,大脑对人脸高度警觉是有意义的。因为人是群居动物,跟自己同类打交道的机会远多于跟其他动物打交道。我们需要通过观察人的脸部活动来揣摩别人的动机——是敌是友?以便做出反应。
结果,我们的大脑偶尔就会做过头,在没人脸的地方也会莫名其妙地看出一张人脸来,让我们虚惊一场。但警觉一点总没坏处。试想,倘若没能够及时发现林子里藏着的一张敌人的脸,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是什么导致了我们的口误?
网上关于口误的笑话很多,暂且举几例。
“一天,我去邻居家借东西,他们家在吃瓜,当他把东西借给我时,我却摇摇头说:‘我不吃……’”
“单位年终开会,一位领导上台祝辞:‘祝大家身体愉快!’大家都呆住了。”
“去找同学,他妈妈开的门,我一紧张也喊了句‘妈’。”
按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任何口误都不是简单的小失误,而是暴露了人内心的隐秘动机或真实的想法。用这种说法解释上述第一个口误,似乎还说得过去的。“我”的口误确实暴露了“我”自以为邻居会拿瓜给他吃的真实想法。但另外两个口误,你认为说话的人有什么隐秘的动机呢?
神经生物学家对口误的解释要宽容得多。他们认为,当我们说话时,大脑会唤起许多神经网络合作,比如,唤起所有可能要用的词的记忆网络,以及处理意义的网络等,神经网络之间的合作帮助我们形成声音。当同时进行这么多任务时,大脑难免偶尔也会犯错,比如,无法抑制某个词的替代选择(如第二例口误中,“愉快”替代了“健康”),或激活了一个而不是另一个词的发音。所以,口误有时不过是几个不同的词在选择时的冲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