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寨全景——太师椅风水

文/赵彬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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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一场被迫的迁徙，最终安放在这样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再将所有对于当下和未来的期待，都在这块土地上栽种下来，河流、山岳还有——很多、很多的树，在日月和风雨轮替的四季，慢慢就会长成“新寨”的样子。

五百年前，“新寨”是新的，对于儒家大成者、岳麓书院学者张栻的后代: 张开甲、张开弟来说，这是将世事恩怨和庙堂江湖都远远抛开的“新”寨。

明朝正德年间的那些往事，一触成灰，就算我们还在石碑上找得到一些名字和痕迹，但是都已经讲不成故事了， 不过，这一寨人几百年来都姓张……

古村落新寨的石碑记载了他的由来

所有曲折的往事在这数百年里，大概都凝固在一个“张”的姓氏里面，和这故事里留存的寨子和这环寨一千多棵古树林一样，稀世而空绝。

在湘西，如果有棵百岁古树站在村头，或者高处，便会被认定，这个寨子风水不错，会出人才。

新寨，足有古树一千余，五百岁以上的百余，三百岁以上的四百余，百岁以上五百余棵。

村口的合抱之木

可以合抱的金丝楠、榉树、鹅掌楸、金弹子树……环绕全村。村子很穷，但是没有人打这些珍稀古树的主意，即便这些树价值数十万，甚至数百万……

寨子里的人深信，古树是山神和祖先的化身，是一个寨子最好的风水，有古树越多，越有福，可庇佑村寨兴旺，福荫子孙……

村民在古树下砌了神龛，供奉三牲五谷，点长明灯、燃纸钱——将祈祷、心愿还有一家子的健康平安都交付给树的神明……

供奉着神明的神龛

古树成林的新寨，也妥妥地被这些树神们环抱着，将战乱和灾难挡在这绿色的屏障之外……

新寨的村口，山石让路，古树为门。

树下砌有石桌石椅，白发垂髫围座，用苗歌说古、论今；谁来，也不惊讶——习惯了所有的安静，习惯了清风徐来，习惯了儿女的远去，也习惯偶尔的来客……

他们相信，自己，和来的人，跟树有宿命的缘分，也和树一样——你来或者不来，我都在这里，不悲不喜……

所有斑驳的光影，会在一天中，在林间无数次穿行，用墨绿的颜色，用带着枯叶香气的煦风，用一些稍稍湿润的空气，让人安定、柔和地就像树叶间漏下来的一束光……

有的树，抛开生命，把时间长成一片虚无，然后，让菌类植物肆无忌惮地繁盛，假装那便是自己的样子，那就是自己生命的形式。我想，这遍布着芝草的古树，是一场盛大的献祭，献给自己，献给这森林的神灵……

唐，李白访戴天山道士的时候，在古木嶙嶙的深山写下了“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的句子。

如果林深，便可见鹿。这鹿应该是通“麓”的，就像新寨与岳麓书院的联系……

那一瞬间，我相信，你所看见的树，就是李白在深林吟诗时，遇见的那只鹿……

摄影：Blue 新寨古树林

2、新寨古宅

很多寨子，慢慢走向衰老和荒芜，很多木板房就这样在时间里慢慢暗淡，慢慢失去居住的功能。

有时候，它只是年末岁尾，子孙们凭吊的故居。如果，一座宅子里，还有一个老人在坚守，那么，这所房子就还活着……

新寨，那些和这个名字相悖的老房子，也慢慢地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的梗概，当年的煊赫，还可以从一些旧迹中找得出线索。

新寨的老木屋

很多荒草开始占领了院子，占领了土墙的墙头，和青瓦的屋顶，屋顶塌陷的地方，有光会进来，风雨也会进来，荒草也就这样住进了那年那个武秀才的屋子……

这些石头砌成的门庭，往往写着“耕读传家”的家训，但是在有的时代，这样的石匾，会被拆下来铺成村道，以为这样会让它承受永世不得翻身的命运。

作者在耕读传家的门庭 摄影：火车头

现在，那块牌匾的位置，成为空白。

这座老房子，也慢慢被荒草吞噬，成为这个村子里的留白……

武秀才家后面，紧挨着是文秀才的家。就这样一前一后隔着一个小巷子，一文一武不同出仕，让当时那个小山村沸腾过，也让远近的村寨好奇过，那个年代，不亚于一个村出了一个亚运会冠军和一个文科高考状元。

作者在文武状元家之间的巷子 摄影：火车头

相对于武秀才家的荒芜破落，文秀才的旧宅是幸运的，还有后人住在里面，这位七旬老人一直带病独居，不肯搬离这座被定义为“危房”的老宅。

见我们来，告诉我们，文秀才家，才是这一寨的福地，武秀才在赶考前几晚都是睡着文秀才家堂屋的，这样，他才考中了武秀才……

院子狭窄，院墙高得只有一方狭窄的天空。

但是，在最空旷处，是被种成稻田一样的兰花圃，整整齐齐栽着二三十株兰草，花圃的地全覆着苔藓，绿得生机盎然。

作者在文秀才家的院落 摄影：火车头

有几株兰花开得正盛，香气已经完全越过了高高的墙，四处散去了……

我信，这一脉关于才华和雅致的风水仍在这座宅院里面。

这一个古村寨，总让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但是又看不出具体。

可能我们只有凡人的视角，看不到司马河环抱，看不到龙腾虎跃和势走龙蛇，也看不到新寨那样的福地，在天空中看起来，就是一个聚宝盆的样子——而神灵在上，看得清楚，也掐算得当。

摄影师：blue、道长、火车头、陈生爱

出镜：赵彬馨、吴文娇

拍摄地：湖南省湘西州吉首市马颈坳镇新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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