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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这是6月16日在哈萨克斯坦努尔苏丹拍摄的第18轮叙利亚问题阿斯塔纳会谈现场。为期两天的第18轮叙利亚问题阿斯塔纳会谈16日在哈萨克斯坦首都努尔苏丹结束。与会的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方发表联合声明，谴责以色列对叙利亚发动军事袭击。 （新华社 奥斯潘诺夫/图）
叙利亚的爆炸声再次响起。
2022年6月10日凌晨，以色列从戈兰高地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南部地区发射大量导弹。这些导弹大多被叙军的防空系统拦截，一小部分未能拦截成功，落到叙利亚领土上。此次袭击造成叙利亚大量设施损毁，一名平民死亡。
早在5月12日晚上，针对叙利亚马斯亚夫镇的一个仓库，以军在40分钟内连续发动了四轮导弹攻击，一共发射了32枚导弹，其中至少3枚导弹击中目标，仓库被“一锅端”。
4月27日和14日，以色列突然对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及附近地区进行空袭，法新社驻叙利亚记者称，“这是今年以来，以色列对叙利亚所发动最致命的一次攻击。”
2022年以来，以色列空军对叙利亚发动了至少6次空袭，已然成为“家常便饭”。
2022年6月16日，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方发表联合声明，谴责以色列对叙利亚发动军事袭击。称以色列利用民用飞机作掩护，侵范叙利亚领土，违反国际法和国际人道主义法，威胁地区安全稳定。
以色列和叙利亚可以说是一对多年“冤家”，自以色列建国伊始便冲突不断，一直未有停歇。
时至今日，以色列依然对叙利亚频频出手，其主要动机是什么？以叙两国之间又有什么利益冲突？
频繁空袭的背后
以色列为何要频繁袭击叙利亚？
事实上，叙以两国虽然存在戈兰高地领土争端，但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叙以总体上处于和平稳定状态，且对以色列来说属于“可控状态”。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后，以军多次对叙境内的目标发起空袭，但它否认站在叙利亚 *** 对立面，也不是与俄罗斯为敌，而是“防范伊朗军事势力接近以色列边境”。
近年来，随着伊朗军力不断增长，以及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日益扩张，以色列感到自身利益受到严重威胁：一旦伊朗掌握核武器，对于只有弹丸之地的以色列来说，将会是严重灾难。
“以色列希望出现一个对伊朗限制性更强的协议，也就是说在原来的伊核协议上，增加补充条款。”中国社会科学院西亚非洲所研究员殷罡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如果伊朗回到核协议中且重新生效，以色列的安全就会得到一定的保证。
以色列摩萨德局长科恩曾称，以色列的目的，是让伊朗武装力量感到留在叙利亚得不偿失，“只要伊朗军人不走，以色列及其盟友的袭击就不会停止。”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伊始，伊朗就对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给予支持，后来伴随着叙内战愈演愈烈，伊朗加大了对叙利亚的援助力度，并且派遣军事人员前往叙利亚协助作战。
如今，以色列强化对叙利亚境内伊朗目标的持续空袭，试图从武力和外交两方面向伊朗施加压力，迫使其势力从叙利亚撤离。
多位受访专家学者透露，以色列对叙利亚最重要的诉求，就是伊朗的军事力量要远离戈兰高地，甚至是完全离开叙利亚。除此之外，黎巴嫩 *** 党武装不能通过叙利亚内战，获得高端进攻性武器，这是以色列在叙利亚问题上的底线。
伊朗和叙利亚方面多次表示，伊朗方面在叙境内没有部署军队，也不会撤出军事人员。
但随着以伊两国在叙利亚、伊拉克等地区事务上加剧战略竞争，两国之间的“影子战争”愈演愈烈，如不时传出的暗杀新闻、突如其来的导弹袭击、大规模网络攻击、行踪不定的无人机和多处战略设施不明起火等。
2022年3月7日，以色列对叙利亚大马士革南部的阵地发动导弹袭击，造成两名伊朗 *** 革命卫队指挥官死亡。伊朗随后对以色列开启了“报复行动”：使用12枚精确制导导弹，攻击以色列在伊拉克北部库尔德自治区的一处“战略中心”。
2月，以军使用6架武装无人机，袭击伊朗西部地区 *** 革命卫队的一处无人机基地，数百架无人机被摧毁。
2021年3月，以色列空军曾出动其最先进的F-35隐形战斗机，对两架飞向以色列领空的伊朗无人机进行拦截。
2010年，伊朗遭到“震网”电脑病毒袭击，导致纳坦兹核设施出现故障。伊朗方面认为，这是由美国和以色列联合研制的电脑病毒。
可见，两国在“隐秘”战线的对抗愈演愈烈。
“以色列的目标是，摧毁伊朗在叙利亚的进攻性武器基地。”浙江外国语学院环地中海研究院院长马晓霖表示，把伊朗和“ *** 党”从叙利亚赶走，以色列就认为可以彻底解除叙利亚对其的威胁。
俄乌冲突还未结束，以色列频繁出手，这不免让人思考其中意味。
《今日俄罗斯》6月17日报道称，以色列对叙利亚境内及伊朗相关目标的袭击，是在美国军方秘密批准之下进行的。美国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通过以色列削弱伊朗在地区内建立影响力的努力，且不留下“指纹”。
6月14日，美国白宫宣布，拜登定于2022年7月13日至16日访问以色列、巴勒斯坦约旦河西岸和沙特 *** 。此次访问，是要寻求修补与这些老盟友的关系，重申美国对中东地区的安全承诺。
这将是拜登上任一年半来首次访问中东地区。
中国中东学会副会长李伟建分析，叙利亚实际是美国与俄罗斯、伊朗博弈交锋中的“筹码”。此外，美国也想以此在叙战后安排、政治进程等问题上，掌握话语权和主动权。
他认为，目前美国不是真正想要和伊朗回到过去的正面冲突，这样可能会把伊朗推向俄罗斯。“从全球战略及美俄博弈层面考虑，美国明知目前无法拉伊朗站队，但也不想把伊朗推到自己对立面去。”
“如今以色列也没有办法给予美国很好的利益。”李伟建表示，美国为了以色列，而跟伊朗重新闹翻，“我觉得不太可能”。
叙利亚的“盟友圈”
自2011年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叙利亚就饱受外敌入侵的各种困扰。昔日的支柱石油产业在战乱中支离破碎，正常商业活动被黑市交易取代。
这样一个几乎被战乱摧毁的国家，得到了伊朗和俄罗斯的倾力援助。
伊朗在第一时间派遣革命卫队，向时任总统提供紧急援助，防止叙利亚 *** 被推翻，成为第一个向叙利亚提供军事援助的国家。
“以色列军事优势明显，但军事机器只适用于某些任务，伊朗在叙利亚的行动是广泛、深入和多层面的，有些方面如兵营、导弹阵地和车队，极易受到以空军打击，但别的方面就未必了。”以色列学者斯派尔斯曾公开表示，以色列至多让伊朗感到待在叙利亚“代价昂贵”，而不是直接摧毁其雄心。
但伊朗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从2011年起，伊朗每年向叙利亚提供的物资和经济援助金额超过50亿美元，最多时超过了200亿美元。且在参与叙利亚内战的九年中，伊朗损失了包括11名将军在内的数千名革命卫队官兵。
为何“头破血流”，伊朗也要做叙利亚坚定的盟友？
伊朗最高领导人外交政策顾问阿里•阿克巴尔•维拉亚蒂曾提出过“ *** 黄金腰带”概念，而叙利亚正是这条腰带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条地缘政治上的“腰带”，从伊朗向西穿越伊拉克、叙利亚和黎巴嫩，一直连接到地中海。这是伊朗的未来战略发展方向，其核心意义在于赶走这条腰带上的美国、以色列和土耳其军事力量，建立一个统一的什叶派联盟。
目前，伊朗正在叙利亚境内大力兴建军事设施，以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物资运往黎巴嫩等地。此外，伊朗还向叙利亚提供了大笔经济支持，并且参与了叙利亚轻重工业、房地产等领域的复兴建设。
一种普遍的看法是，伊朗参与重建叙利亚，是为了换取经济特惠及相应政治便利，伊朗德黑兰沙希德·贝赫什提大学经济专家哈米德·礼萨·阿齐兹说：“一旦有了地中海口岸，即便美国封锁波斯湾，伊朗也能通过铁路从陆上出口石油，这对德黑兰非常重要。”
叙利亚的另外一个坚定盟友，还有俄罗斯。
6月16日，为期两天的第18轮叙利亚问题阿斯塔纳会谈，在哈萨克斯坦首都努尔苏丹结束。与会的俄罗斯、土耳其和伊朗三方发表联合声明，谴责以色列对叙利亚发动军事袭击。
叙利亚问题阿斯塔纳会谈，由俄土伊三国于2017年1月发起，主要目的是推动叙利亚境内 *** 军与反对派武装，实现停火并合作打击叙境内恐怖组织，就叙利亚国内重大政治问题达成意向性共识，寻求叙利亚危机解决方案。
这并不是俄罗斯第一次为叙利亚发声。
早在2021年，俄罗斯就曾给以色列画下“红线”，警告不得继续轰炸叙利亚，必须尊重叙利亚 *** 和领土完整，但以色列并不理会俄罗斯。
俄罗斯为何与叙利亚站边？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在中东的影响力被大幅削弱，相比较盟友和军事基地遍布中东的美国，能与俄罗斯结盟的，只有叙利亚。
2015年，俄罗斯在政治和经济上遭到西方国家的严厉制裁，情况十分不利。当年9月30日，俄罗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击叙利亚，派兵在叙利亚境内打击恐怖组织“ *** 国”。
如此一来，俄军既可以合理保持在中东地区的军事实力，对抗美军在伊拉克、阿联酋等国家的驻军，确保固有利益不受威胁。同时又可以借着对叙利亚军队的影响，增强俄军对叙利亚 *** 的控制力。
自叙利亚内战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已经成为影响叙利亚未来走向的重要角色，维护巴沙尔 *** 的延续，成为俄罗斯“中东政策”的主要立场。
作为回报，在俄乌冲突开始之际，叙利亚不仅谴责北约、支持俄罗斯，还派出武装部队奔赴乌克兰战场，可见俄叙友谊确实不同寻常。
未来仍是“角斗场”
自21世纪以来，没有哪个地区像叙利亚一样，交织着如此众多的国家势力。美国、俄罗斯、伊朗、沙特和土耳其等，各方势力以各种形式参与到叙利亚地区的战争中。
这几方势力之间存在的分歧，也一直影响着叙利亚地区的局势变化。“ *** 国”“化学武器”“空袭爆炸”，这些都成为叙利亚的关键词。
多年来，叙利亚不断卷入大国博弈的漩涡之中，成为多方较量的“角斗场”。这里纠结了宗族与教派的激斗，强权与大国的暗谋，已然成为相关各国的鸡肋，食之难咽，弃之可惜。
然而，这片土地上的硝烟至今还未散去，刀光剑影仍在上演。
在叙利亚领土上，仍有许多以不同名义存在的国际军事力量，以及数十个自称的武装力量，其中包括一些极端主义和恐怖组织。
马晓霖表示，由于叙利亚紧邻伊拉克、约旦、以色列、黎巴嫩、土耳其等国，与伊朗遥相呼应，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具有极为敏感的地缘政治色彩，在不经意间扮演着极为微妙而关键的角色。
虽然人们能从如今相对和平的局面中看到一些希望，但由于国内矛盾、外国势力干涉、大国博弈共同作用，让叙利亚重回战前光景，依旧面临重重阻碍。
自俄乌冲突以来，俄罗斯无暇顾及叙利亚，致使以色列“趁机钻空子”，叙利亚局势再次紧张。
6月15日，俄罗斯总统叙利亚问题特使亚历山大·拉夫伦季耶夫（Alexander Lavrentyev）公开表态称，“叙利亚问题仍然是俄罗斯外交的优先事项。”
如今，叙利亚依旧是美俄法土博弈的焦点地区。
以色列作为中东国家，试图趁机增强其在叙利亚乃至中东的话语权。除此之外，也旨在配合美国打压伊朗，消灭叙利亚境内的伊朗武装，推进中东计划，实现以色列国家的利益最大化。
“只要以色列跟伊朗处于斗争状态，这个局面一直会存在。”马晓霖说，伊朗不愿意撤走在叙利亚的军事力量，那么以色列也不会停止和伊朗的间接较量。
殷罡认为，目前伊朗与土耳其、 *** 世界均有矛盾，在中东地区的政治生态、社会生态中，伊朗处于“孤立状态”。
“如果坚决与以色列为敌，想要同其他各方搞好关系，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与其他国家或者地区势力，恢复正常关系的话，同以色列的关系，也会趋于缓和。”殷罡说。
另一方面，叙利亚一直在寻求其他方面的支持，例如中国等友好的新兴国家。
西北大学叙利亚研究中心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1年共同发布的《叙利亚蓝皮书：叙利亚发展报告(2020)》指出，2019年是叙利亚重建的开启之年，中叙两国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开展经济重建合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中企或成为叙利亚经济重建的重要力量之一”。
诚然，在当前世界不同阵营对抗加深的情况下，中东的局势可能会更加复杂。俄罗斯、伊朗等国都在不断地谋求自己的利益，这与积极插手中东事务的美国发生分歧。
在未来的日子，以色列是否会保持克制，还是继续袭击叙利亚，让地区局势“升温”，仍有待观察。
（南方周末实习生孔繁洁对本文亦有贡献）
南方周末记者 王瑭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