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粉色变成女孩专属颜色这种刻板印象,历史不足百年,在最开始粉色是男人的时尚,男人们甚至要为争着穿粉色打破头呢!
19世纪初英国的两所顶尖的贵族男校,伊顿公学和西敏公学的赛艇队为争夺谁有资格用粉色作为学校的代表颜色,举行了龙舟大赛,结果西敏公学获胜。
于是直到现在,西敏公学赛艇队的小伙子们依然穿着少女粉的队服大杀四方,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各位盯裆猫小心节操。
不要笑,这么gay里gay气的粉色别的学校想穿都没资格,哼!(让我们荡起粉色的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红底高跟鞋是矮个的路易十四引发的流行这个知识点大家都知道了,今天我们专门来讲粉色。
我们必须要明确一点:粉色是女生的专属色彩这一概念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人为设定的。
现代社会中被认为十分女性化的流行,在历史上几乎清一色都属于纯爷们儿。
高跟鞋、蕾丝花边、假发、香水、化妆用的粉在西方历史上都是男性先用的,不过被女性发扬光大、沿用至今,粉色也不例外。
伊顿公学和西敏公学为什么要抢粉色来做自己的代表色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一时兴起或者脑抽,一战结束之前的人类历史中,粉色都是男女共享的颜色,而且更受男士们的欢迎。
刊载于商业性出版物Earnshaws Infants Department 1918年6月号的一篇文章提到:
“普遍接受的规则是粉红色属于男孩,蓝色属于女孩。原因在于粉红色是更果断而强大的颜色,更加适合男孩;而蓝色则更加精致和讲究,配女孩更可爱。”当时民众认为粉色是更加男性化的颜色,是红色的淡化版,并与力量相关。蓝色则代表着圣母玛利亚的坚贞和忠诚,象征着女性的气质。这种意识的形成来源于长时间的约定俗成和耳濡目染。
△以拉斐尔的《西斯廷圣母》为代表的圣母子画像中,圣母玛利亚大多都穿着蓝色的外袍我们可以看到从1310年乔托的《圣母登宝座图》(The Ognissanti Madonna)到17世纪巴洛克时期西班牙画家穆里罗的《圣家族》,幼年的耶稣都穿着粉色的衣服。童装这个概念是近代才产生的,专属的儿童服装出现之前,儿童的服装款式和颜色基本上就是成人衣物的缩小版。在乔托画的《犹大之吻》里,画面上的成年男子也穿着粉色的外衣。
△《圣母登宝座图》△《犹大之吻》在化学染色技术没有发明之前的低生产力年代里,颜色并不具有显著的性别特征,而是作为阶级特权而存在的。
无论东西方都对不同阶层专属的服装颜色和面料做了详细的规定,色彩被用来阐释权力和身份,炫耀财富和地位。
比如在欧洲,红色标志着贵族和神职人员的特权,在中国,秦汉皇室尚黑,之后演变成明黄色,商人只要没有功名在身,就算家财万贯也不能穿着绫罗绸缎,佩戴黄金打造的配饰。参见《琅琊榜》里梅长苏的服饰,很符合他的地位。
因为纯天然的植物染料染成的布料极易褪色,而且不容易获得鲜艳的色彩,因此平民阶层的服饰颜色均以灰褐色等不纯粹的色彩为主,任何纯粹的色彩,黑/红/蓝/黄等色的布料都稀少又昂贵,是专属于有钱有闲阶级的颜色。
粉色因其稀少而变得格外珍贵,当时为了炫富的贵族阶层可没有心思管它更适合男性还是女性,只要能穿在身上,就是逼格满满的象征。在我国也不例外,粉色缠枝莲花纹或云纹,在明代是做道袍等标准士族便服的材料。男性士族成员穿这种服装显得温文尔雅,时人认为十分俊逸风流,这是古代的时髦。除了粉色,还有玉色(浅绿)也很受青睐,这在现代几乎都是男人穿不出去的颜色。
△明代街景,可见明代便服用色多以粉色、玉色为主△明末粉色缠枝莲暗花缎道袍复原图西方世界对粉色迷恋达到巅峰的时代无疑是洛可可时代,作为路易十五时期二十余年的法国实际上的皇后,路易十五的情妇蓬巴杜夫人痴迷粉色和薄荷绿,“她或者穿着浅蓝色的衣服、坐着粉红色的马车,或者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坐着浅蓝色的马车”,上行下效,经典的蓬巴杜玫瑰红很快就在整个欧洲大陆流行起来。
△蓬巴杜夫人标准像她对美丽事物和色彩搭配的天然敏感给那个时代打下了特殊的颜色烙印,现在只要一说到洛可可时代,人们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华丽、细腻、精巧、轻盈的各种粉色、金色、淡蓝色的色彩联想。
△法国“官窑”塞夫勒Sèvres瓷器厂烧制的蓬巴杜玫瑰粉即经典塞夫勒粉色条纹瓷瓶,塞夫勒的瓷器也是因为蓬巴杜夫人的带动才变成写字桌上的流行装饰品。如果想充分感受巴洛克时代浮华的时尚,可以去看看讲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那部《绝代艳后》,虽然剧情不咋的,但是服装设计是得了当年奥斯卡的,值得一看。
看完你就知道那个年代的时尚是无论男女都要把自己打扮成一只华丽的孔雀,那也许是服装史上最平权的时代,大家穿的都非常的浮夸且行动不便,不过都很美就是了。
嗯,还有大表哥在《美女与野兽》最后的舞会上穿着的服装也是典型的洛可可风格,反正这种蓝色现在的男人也 *** 了,啊,感觉他比屈臣氏小姐还要美貌可口,嘤嘤嘤,老夫的少女心!
无论是粉色还是蓝色都是男士们热爱的颜色,那个年代的男士们也许比现在的男士还要更明白一个道理:美是不分性别的,男人穿粉色也可以很好看呀!
在那个文化意识优先于科技发展的时代里,上流社会的整体审美都讲求细腻、优雅、华贵,那种贵族式的浮夸恰恰是一种阶级的特权,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之下,人们完全不会觉得穿粉红的男人奇怪。然而现代社会对“快”的极致追求,使得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摒弃了过于精致繁复的审美,或者说是平民阶层的世俗化、粗糙化审美已经逆袭了贵族阶层中性化的审美。
尤其是男性,大众主流男装越来越强调一种简洁干练的形象,认为这才是阳刚之气的体现。要知道“阳刚之气”在之前的数千年里都不是贵族阶层男性的主流审美倾向,因为那种阳刚的肌肉男形象是从事体力劳动的阶层才会有的外形特征。
中国士大夫阶层的主流形象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瘦削文人形象,欧洲的贵族阶层虽然比较尚武,但是他们的贵族子弟就算去打战也不忘把自己打扮成好斗且美丽的山鸡,骑士们必须是上马能战,下马能跳舞作诗调情的翩翩美男子,郭达斯坦森那样的糙爷们儿可不会被认为是有吸引力的男性。
△在《翻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口的拿破仑》这张拿破仑最经典的肖像画中可以看出当时男性的审美:精致、华美、追求质感和品味。尽管十九世纪合成染料的发现使得鲜艳色彩不再是贵族的专属,但粉色仍然为贵族男性所钟爱。
英国的男装品牌Thomas Pink的发迹与粉色极有渊源,最早是一家在男人街Jermyn Street为贵族们定制骑马装的小店,大受欢迎的猎狐夹克被命名为“Pinks”,之后Pink和狐狸头就成为了品牌的标志,现在主打的产品是衬衫。我一直觉得把男士粉色衬衫做的最好看的品牌就是Pink啦。
这种对粉色的偏爱也漂洋过海影响了美国,其代表便是二战后开始流行的南塔克特红裤子(Nantucket Reds),这种裤子本来是给纽约游艇俱乐部准备的,但因其标志性的红色会因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粉,而深受常青藤学院男生的偏爱。这种流行从短裤到蔓延到长裤,标志着常青藤风格的精髓。
△南塔克特红初始色彩偏砖红颜色第一次用作社会性别的标记是在一战的时候,粉红色第一次用来确定为女性的标志,是在1940年代。
把色彩赋予性别专属的意味,其实最开始也不过是商家促销商品的一种手段而已。粉色并不是女性天性的选择,只不过是多年来市场所做的宣传将我们的消费观念定型了。
因为如果想要商品卖得更好就要让它们更有指向性,将市场细分,人群分为男性女性,做出更有指向性的商品,以获取更大的利益。一战之前的繁荣时代,平民阶层的消费能力大幅提升,母亲们普遍从亲手给孩子做衣服转向了购买成衣。
儿童服装制造商和销售商们急于建立颜色规则,因为毕竟有了约定俗成之后,新生的女孩就再也不能穿哥哥的旧衣服了。
但是《时代》杂志1927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百货商店对于性别颜色的推销完全处于无规律的状态:马歇尔·菲尔德百货(Marshall Field)和法林百货(Filene)是倾向于粉色对应男孩以及蓝色对应女孩;而梅西百货(Macy)和沃纳梅克百货(Wanamaker)的情况恰好相反。
但之后一系列的巧合事件使得粉色象征女性这个观念逐渐深入人心,香奈儿的老对手Elsa Schiaparelli在1928年在女装的设计中加入了亮粉色,大大震撼了人们的感官,因此这种亮粉色被称为“惊人的”(shocking)粉色,至今仍是品牌的标志色,还有同名香水。
玛莉莲·梦露在1953年的电影《绅士爱美人》(Gentlemen Prefer Blondes)的主题曲《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Diamonds Are a Girls Best Friend)里穿着一件桃红色礼服,背后是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就像她是献给人类的一份礼物一样。那个时代的男人们觉得就是这身装扮奠定了其性感女神的地位,粉色逐渐多了些 *** 的意味:
在黛安娜·弗里兰(Diana Vreeland)的时代(于1930至1970年代之间曾在《时尚芭莎》和美国版Vogue杂志担任编辑、专栏作者、主编)更是将大力将粉色安利给所有女性,她有这样一句名言:“粉色是新的黑色。”
△画像上穿粉色裙子的人正是年轻的弗里兰1957年的好莱坞影片《甜姐儿》(Funny Face)中,奥黛丽赫本扮演的模特就是为以黛安娜·弗里兰为原型的杂志主编工作的,她在片中的插曲《粉红世界》(Think Pink)唱道:“现在都给我听着:我想要这一整期杂志全部是粉色的!我想要整个国家都是粉色!抛弃黑色!烧掉蓝色!埋葬米色!从现在起,姑娘们,进入粉红的世界吧!”
本来电影是要讽刺弗里兰的,没想到赫本的魅力使得姑娘们真的开始疯狂迷恋粉色,也是蛮搞笑的。
其实我感觉粉色真的是特别温柔的一个颜色,是朝霞到晚霞的颜色,是地球转一整天的颜色,是那种不用拘于哪个性别的,都能从中感受到的美好的颜色。
它是《布达佩斯大饭店》里外墙的颜色,
是《爱乐之城》里男女主角相遇地点的咖啡店墙壁的颜色,闪耀着初遇时内心雀跃的亮粉色霓虹。每一次小小的偶遇,可能就是你苦候良久的邂逅。
是《布鲁克林》里夏日海滩那一支棉花糖的颜色,恋爱的颜色。
也是世界上最性感的海滩哈勃岛海滩上砂砾的颜色,自然界在造就这些美丽的造物和色彩时,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是属于男性还是属于女性的颜色,这些美好,原本就该由所有人共赏也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