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关于「X 为什么存在」这类问题，考虑以下几种情况中的例子：
我眼前的这个苹果为什么存在？（直接经验预设的实体）
电子为什么存在？（我们认为自然存在，但是是由科学假定出来的实体）
錀为什么存在？（自然界中不存在，并且不可直接观察，但是能够通过人类行为生成的对象）
手机为什么存在？（人造实体）
这个规定为什么存在？（人为约定对象，还可以是抽象实体和概念本身）
关于存在性的 why 问题，大概可以有如下细化的可能性：
关于修饰存在的状语的提问：
历时性存在为何超过了约定的时间还存在？未来对象为何现在存在？
本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对象为何出现在此处？
关于存在本身的类型的提问：
这个对象是如何存在的？exist 还是 subsist？在现实世界中存在还是在可能世界中存在？或者说，实际上存在还是原则上存在？比如说，「独角兽为什么存在」一般来说就算不是关于「独角兽」的问题，而是关于「存在」的问题，相当于问「『存在』这个词你是怎么用的？」
关于认知判断的正当性的提问：
为什么我们说「X 存在」？判断的理由和依据是什么？
以上分类我试图穷尽所有情况，但是显然是不行的，但是作为举例也已经足够了。
以眼前这个苹果为例。我问 1，可能是想问以下几点之一：
这里本来什么都没有的，为什么会忽然多了一个东西？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我放在这里叫某某吃， 为什么某某却没有吃掉？
我们宿舍那么多吃货， 为什么这个苹果却能保留下来？
刚才明明看到没有任何东西的，怎么现在我看到了一个与之前经验不相符合的景象？为什么你和我说「这里存在一个苹果」？你怎么确定真的是苹果而不是苹果外形的模型？……列举显然不穷尽。
至于 2，要注意问法上的区别，1 问的是一个具体对象，2 问的不是某一个电子，而是所有电子这个 *** 。
我们如何判断世界上有电子这种物质存在？
为什么科学中需要电子存在？
电子是如何产生的？……如果说，关于电子的第三个例子不够好的话，考虑问题 3 中的錀：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錀这种结构的物质？
人们是如何制造出这种元素的？
这是两个问题。类似于制作原理和制作工艺上的区别。
至于问题 4，可以读作：
为什么人们要发明手机？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手机没有被淘汰掉？
为什么人类有能力发明手机？
为什么手机可以被大规模生产？……问题 5：
这个规定有什么样的历史？是在什么条件下制定的？
为什么这个规定至今为止都适用？为什么它没有被废除？为什么以后还要采用这个规定？
这个规定有什么样的规范性依据？
……
给出一个陈述句 p，直接问「为什么 p？」是很糟糕的。以「小明昨天在厕所痛殴了小张」为 p，对应的「为什么 p」有如下几种问法：
为什么是小明打小张？小强不是更讨厌小张么？他怎么不去打？
为什么小明要打小张？他们关系不是很好么？
为什么小明要在昨天打？不知道这几天班主任都在发火么，风口浪尖上的时候自己作死啊。
为什么小明要痛殴小张？不是说好了叫打随便打一下就好了么？
为什么小明打的是小张？明明是小强惹了小明啊。
为什么是在厕所打？他也不嫌恶心？
……
为什么世界存在呢？嘛，我怎么知道你在问什么？世界这个词的使用本身是将世界处理成一个对象，而不是一种性质或者一个类，因此对于世界存在性的提问会更像 1 那样。
你是说为什么我们要断定这个世界就是现实世界呢，还是说世界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存在？或者说，我们是如何认识到世界是存在的？宇宙的起源是什么？还是说，为什么会存在一个包含了我们人类的宇宙？如果世界是指地球的话，那是问地球是怎么来的？还是说包含了人类社会的地球是怎么来的？又或者是，演变成现在这样的世界格局这种情况是如何达成的？……
还有一点就是，问为什么要有一个限度。像是这种终极的问题，认为不能问为什么也是很自然的，因为根本就没有人能想到一个可以避免进一步遭到询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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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意义啊……我觉得问意义就是问目的了……
用「为什么」来问目的，不是不可以，比如说例句 1、3、4、5 就可以表示对于目的的提问，但是对于非人造物，并且针对的是非人造物的非人为方面，问目的是没用的。石头是非人造物，但是具体某一块石头，我们可以问为什么这个石头会在这里，放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种情况下，我们预设了这个石头不是自然出现在这里的，而是人为摆放在这里的，这就预设了「这个石头是人为摆放在此处的」，当这个预设失败的时候，问题就不成立。
说起人择原理，其实人择原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呢？人择原理仅仅是说，我存在本身是我能意识到自己存在，并且对这些东西产生好奇和疑问的源泉。为什么我存在？因为你不存在你就问不出这样的问题了。你喜欢这个答案么？不，但是我更讨厌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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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ine 在 On what there is 一文中，以这样一段话开头：
A curious thing about the ontological problem is its simplicity. It can be put in three Anglo-Saxon monosyllables: “What is there?” It can be answered, moreover, in a word “Everything” and everyone will accept this answer as true. However, this is merely to say that there is what there is.大意如下：
本体论问题的简洁性是非常令人惊奇的。它可以非常简短地表达出来：「有什么？」而它的答案却更加简短：「一切」，并且，所有人都会认可这个答案。但是这无非是说那些存在的东西存在罢了。世界是什么？世界是一切存在物的总和/总体，当然有人认为世界是事实的总体，我并不反对这种说法，但是就构成来说，毫无疑问，世界包含了所有的存在物，而所有存在物存在也是毫无疑问的事情，剩下的事情就是「事实」这个抽象的概念是否存在了，但是如果这个概念不存在，那么我们说「世界上没有事实」，而如果它存在，我们说「世界中有事实」。无论事实是否被认为是存在的，它和「世界存在」都没有关系。其它类似于事实的东西同理，因为存在就是在世界中存在。无论是抽象概念还是数学对象，我们说它不存在，就是说它不在这个世界中存在，世界可以轻易地将不存在的东西当成蜥蜴的尾巴，将其毫不留情地割掉。
我觉得这么简单的论证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说「世界存在」，因为我们就是这样使用「世界」和「存在」的。当然这个仅仅是论证了为什么我们可以这样说。但是世界存在还能表达更多的意思么？我想大概不能了。凡是不存在的会被踢出这个世界，所以「世界存在」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永真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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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的立场的人，肯定会知道我要如何应对「宇宙为何存在」这种问题。
Wittgenstein 说过这样的观点：只有可以用命题回答的东西才算是问题，如果一个问题没有一个命题作为答案，那么它连问题都算不上，它不过是语言的误用。
很不幸，科学是给不出哲学意义上的宇宙原因的存在的。因为哲学家误用了原因和解释这种词汇。假定物理学给出了一个宇宙产生的过程的描述，哲学家会满意么？不会，他们会问：是什么使这个产生的？这之前是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问题。物理学家只能把描述提前，但是永远解释不了下一个为什么。
同理，「我为什么存在」也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你可以问父母为什么要生你，但是他们给出的答案永远都是为什么要生一个孩子，而不是要生你，也就是说，对于他们来说，你是无所谓的，如果当初是另一个 *** 或者另一个卵子，那么你就不会是你了，但是对于你的父母来说，没有这么大的差别。
你可以问你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是如果这个意义是一个目的的话，那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特别难的问题，而如果你一定要将这个问题本身变成一个特别难的问题，那么最终就会落入一种不可能回答的境况中。而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我和世界的存在性本身是不容置疑的，或许这也就是导致这个地方的为什么如此之难的原因。不过不要在意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