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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2015年3月9日清晨快6点,上海这座繁忙的都市还没有完全苏醒,
但 *** 大酒店的大堂内却是一片剑拔弩张的氛围。
六个男人乘电梯从33楼的套房来到大堂,快速走到前央视新闻主播邱启明身边。
这六人中不乏名人,有著名影视演员聂远,还有前北京国安球员高峰。
此时,几人已经连续饮酒数小时,他们满身酒气又气势汹汹地围拢过来,
邱启明抬手向大堂内的另一名男子指了指,说了句:“就是他!”
这六人便一拥而上,将该男子围住一顿暴打。
打到眼红处,高峰甚至还举起椅子砸在被害人身上。
打了好一阵,当被害人已经满脸鲜血时,邱启明才缓缓走过去分开众人。
随后,邱启明乘车离开,另外六名施暴者则又返回套房内继续玩乐。
直到3月9日晚上被传唤时,邱启明才前往公安机关接受调查。
这一查,邱启明等人的犯罪事实已是板上钉钉、无法辩驳。
经过几个月的调查取证和审理,
因几人以50万元的赔偿获得了受害人的谅解,所以获得从轻处罚。
邱启明及其他施暴者分别被判有期徒刑7至8个月不等,并都缓刑一年。
判决结果公布后,有记者采访了中国视协主持人专业委员会的相关人员。
对方表示,按照视协工作条例,电视主持人违法将不能主持节目。
具体到邱启明,最起码在缓刑期内是无法再“出镜”了。
这一论断完美印证了邱启明之后的道路,打人事件后,他再没以主持人的身份上过电视。
曾经红极一时的“新闻硬汉”就这样告别了奋斗几十年的舞台,
还是以这样一种极不光彩的形式。
一路向上
1971年,邱启明出生在江苏省宿迁市的一个平凡家庭,算上邱启明,家 *** 有三个孩子。
邱启明的父母都是企业职工,后来都因病办了内退,这让原本就不宽裕的日子更加窘迫。
邱启明年少时,他的爸爸都是一副“严父”姿态,信奉棍棒教育。
这让邱启明从小就知道,喜欢的东西需要自己去争取。
13岁时,邱启明想要一辆自行车。
于是,正好放暑假的他便跟着父母去工地搬砖头。
父母心疼他,每趟搬运,母亲都会给邱启明肩上垫两块毛巾,
而父亲则会尽量把砖头的重量放在自己这边。
但即使这样,搬砖这项工作对于13岁的邱启明来说也过于繁重,稚嫩的肩膀总是被磨破皮。
搬了两个月砖,邱启明赚到了48元,这让他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部车,一辆长征牌自行车。
后来,邱启明总拿儿时的这件事逗母亲,说他当时干重活干毁了,右肩比左肩低不少。
母亲心疼又后悔,感叹当时家里的日子真是穷。
而他的父亲则说:“穷也要有穷的志气,穷也要挺直胸膛做人。”
在父亲严厉、正直的教育下,邱启明颇能吃苦又颇为自立,但却难掩好动与调皮。
从小学到高中,邱启明一共留了两次级,高考时更是名落孙山,无缘大学。
高考落榜后,失意的邱启明一时没找到明确的方向,在工厂上过班,还在商场卖过衣服。
有天,他和朋友在街上转悠,
恰巧看到了北京广播学院的招生信息。
他一时兴起,就花五块钱报了名。
到了面试环节,毫无经验的邱启明落选了。
但这一次尝试却让邱启明对主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此后,邱启明坚持自学,并于22岁那年进入宿迁市广播电台当起了临时工。
从此,正式走上了播音主持的道路。
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凭借自身天赋与刻苦,邱启明在职业道路上不断开拓进取。
硬生生将自己的职业生涯书写成一条持续走高的抛物线。
在宿迁广播电视台当临时工时,邱启明因表现优异获得了进修资格。
在学习中,邱启明结识了胡德兰老师,并很快得到对方的赏识与教导。
作为江苏人民广播电台第一代播音员,胡德兰在台里颇有威望。
在她的引荐下,邱启明从宿迁广播电台调入了江苏人民广播电台。
不久后,南京筹备成立有线电视台,在招兵买马的阶段,邱启明又被推荐了过去。
就这样,入行没几年,邱启明就从广播转战到电视,成为了一名电视节目主持人。
刚进台,一切都在摸索着前行。
邱启明和领导商量,策划了一档读报节目。
每天一上班,他都会捧着一大撂报纸找新闻,
找到合适的就剪下来,凑够五分钟的内容就上播。
后来,已经成名的邱启明上《鲁豫有约》,谈起自己90年代初就在做读报节目。
同是新闻主播出身的鲁豫听了都不禁感叹:“那你真的算是说新闻的开创者了。”
这档开读报新闻先河的节目,一经播出就反响不错。
看到邱启明的实力与潜力,台领导又把一档专题节目和一档人物访谈节目交给了他。
就这样,学中干、干中学,邱启明的专业素质不断提高,职业道路愈发顺畅。
在南京有线台干了几年,邱启明再次调动,进入南京电视台任职。
他也告别宿迁广播电台的“临时工”身份,端起了南京电视台的“铁饭碗”。
进入南京台后,邱启明主持节目的范围不断扩大。
先后主持过《体育大观》、《直播60分》、《镜像人生》、《社会大广角》等多档节目。
在稳扎稳打中,邱启明逐渐成为南京台当之无愧的首席主播。
在“当家小生”、“金牌司仪”、“南京名嘴”等赞誉接踵而来的同时,
邱启明也在工作中收获了美满的爱情。
2003年,台里来了一位新主播,名叫李菡,年轻貌美,还是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的高材生。
领导重视李菡这个“好苗子”,安排邱启明来指导。
两人一个耐心教,一个虚心学,就这样开始了一段“师生缘”。
那时,李菡总是跟在邱启明身后问东问西,
邱启明逐渐对这个热情好学的小姑娘产生了好感。
而李菡呢,也在多次合作中,对这位大她十岁的前辈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凭借过硬的新闻素养,李菡很快便成为南京电视台王牌节目《直播南京》的主播。
而两人事业上的优秀表现和齐头并进,也让他们从相互欣赏走向相知相恋。
2005年,东方卫视晨间节目《看东方》酝酿改版,
节目组同时向邱启明和李菡伸出橄榄枝,邀请二人前去面试。
面试现场,邱启明与李菡拿起办公室的一张报纸,选了其中的一条新闻,
即兴录了一段10分钟的节目。
东方卫视的领导当即说:“请你们开条件吧!”
面对机遇,邱启明和李菡选择了共进退,他们一起放弃了南京台已经稳固的地位,
来到东方卫视,在全新的起点上开启事业新的版图。
在共同工作的岁月里,邱启明与李菡既是恩爱情侣,也是事业上的好搭档。
感情日笃的二人于2007年步入婚姻殿堂。
2009年1月,二人的儿子出生,取名乖木。
初为人父,令邱启明对人生、对事业有了不同的感悟。
而他在工作上的多年耕耘也终于给他以极大的回报。
作为东方卫视的新闻主播,邱启明曾多次连线央视,
优秀的表现不光使邱启明获评“全国十大出镜记者”,更是让他落入央视制片人的“法眼”。
就在成为父亲的8个月后,邱启明收到了央视的“邀约”。
他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而且仅用7天,便完成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一次跨越:
偷跑去北京面试三天,第四天敲定,第五天返沪辞职,第七天坐进央视直播间。
央视情仇
对于一位主持人而言,进入央视无疑是事业的高峰。
但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邱启明工作得并不十分顺畅。
他抛下妻儿,在北京独自租住在一个小房子里。
由于新节目预算批复不及时,刚进央视的邱启明前三个月里一分钱工资都没拿到。
生活和待遇上虽有落差,但毕竟容易克服。
而平台提升后,邱启明作为新闻主持人在表述方面的精确和恰当则“兹事体大”。
邱启明在央视主持的节目是《24小时》,播放时间是每天晚上的23点到24点。
时段并不黄金,但观看者并不少,影响力也并不低。
刚进央视的邱启明或许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权”,
他在节目里发表对新闻事件的看法时,直来直去,不加掩饰。
为了反对英国一位经济学家有关“中国消费不足”的评价时,邱启明说:
“中国人涨工资没停,只是中国老百姓习惯存钱,发得再多也不买。”
这番“中国百姓不缺钱”的言论迅速发酵,一时间引起不小的风波。
恰巧这期节目过后,邱启明轮班休息。
几天未出现在《24小时》里,“邱启明被处分”的消息便立刻被网友们传得有模有样。
刚进央视还没站稳脚跟,便被这样的传闻包围,邱启明很无奈。
他不得不出面澄清,并且表示“以后主持时说话要格外注意”。
之后,邱启明对自己要求更加严格,对节目的风格也有了更大的追求。
他憋着一股劲儿,“我就不信晚上11点做不出一个好节目来。”
为了摆脱“八股文”式的四平八稳,每天邱启明都会拿着稿件站在楼道尽头背一两个小时。
为的就是把这些稿件“消化”,还原成聊天式的大白话,让受众爱看爱听。
邱启明不仅给自己压担子,还不断给栏目里的所有人“加码”。
他“逼着”制片人每天至少给栏目写一条“带劲儿”的评论,
甚至还“威胁”道:“如果不写,我就胡说。”
团队合作的力量使《24小时》渐入佳境,而邱启明也逐渐拿捏到了新闻评论的分寸:
既深刻又不碰红线。
2010年6月,江西突发汛情。
直播间内,邱启明连线了当地一位官员,询问救灾情况,
但对方“答非所问”,满嘴官话套话。
邱启明不客气地两次打断对方,明确告知“领导重视是应该的,
但我想知道的是群众有没有转移。”
事后,邱启明说自己听不得官话套话,一听就起鸡皮疙瘩。
经此一役,邱启明一战成名。
之后的节目里,邱启明的个人风格不断强化。
动车事故中,他掷地有声地不断发问;面对“恐同”明星,他毫不避讳地猛烈抨击;
强拆事件中,他脱开新闻稿,即兴讲了一段三分多钟的评论,之后的几条新闻不得不删除。
这些看起来过于率直、有些“跳脱”、甚至是“另类”的主持行为,
让越来越多的观众记住了这位穿西装不打领带的新闻主播。
而邱启明的名号也从“央视坏小子”逐渐过渡到“新闻怒汉”,积累起为数众多的受众群体。
2010年,邱启明开通微博,涨粉速度极为迅速。
邱启明说自己没本事出书,所以就尽可能用140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一次,某地爆出虐狗新闻,邱启明转发后在评论中连写了70个“畜生”,
就算是在个人社交媒体上,他依然不改自己对社会事件的热忱,以及激愤难平的性格。
然而,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邱启明激愤的性格成就了他的新闻事业,让他圈粉无数,但却也早早断送了他的央视生涯。
2012年3月,邱启明突然在微博上向《24小时》制片人和央视评论部发难,
说他们一个是傀儡,一个保护不了自身权益,而他活得比他们都自由。
微博最后,邱启明甩下一句“再见了”,宣告自己与老东家彻底闹掰。
跳跳虎
刚进央视时,邱启明在接受内刊采访时曾说:
“希望央视是我在媒体工作的最后一个平台,不想再跑了。”
然而,不过三年后,邱启明就要又一次面临抉择。
在沉寂了几个月后,邱启明重回公众视野,
并在较短的时间内数度更换岗位,人送外号“跳跳虎”。
离开央视的第一站,邱启明选择了湖南卫视,成为相亲节目《我们约会吧》的主持人。
从严肃新闻到娱乐节目,这一跨度不可谓不大。
但邱启明对自己的这次转型颇有野心,他告诉记者:
“要把大家心中的娱乐节目做成正常的社会交友节目。”
“要灭掉拜金女,做有正能量、有观点和态度的相亲节目。”
“若是做成了娱乐节目,我立马撕合同走人。”
雄心壮志下,邱启明在湖南卫视很是风光了一阵。
从三尺演播台后走出的邱启明,1.85的身高,
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在相亲节目中掌控全场。
那满满的成熟型男的气质,令他被不少观众称为“启明欧巴”。
然而,没多久,这档节目和邱启明本人的热度便都呈现高开低走的趋势,
邱启明也再次走到了分岔路口,面对新一轮的选择。
2013年之后,邱启明先在湖北卫视《军情第一线》担任民间军事观察员;
后又加盟亚洲联合卫视,既是新闻主播,又是副台长;
随后,邱启明又加入搜狐新闻财经中心;
甚至还和柳岩一起拍了部戏。
多次跨界转换身份与角色,邱启明一直强调自己转的是型,而不是心。
而要问本心在哪,其实一直都在老本行——新闻主播上。
与央视“决裂”后,最开始,邱启明曾在不同的媒体表达过身处央视的“困境”,
他说自己在体制下只能“匍匐前进”,这一表述也让邱启明一度成为“反体制斗士”的代表。
后来,邱启明态度有所松动,在《鲁豫有约》中,他说自己“就等着老东家招手”呢。
但之后不久,他再度表态,说自己当时不过是一句玩笑,
无需过度解读,自己再不想重回体制。
尽管对央视的看法和态度充满了“拉扯感”,但邱启明也承认,做新闻,央视是最好的平台。
而邱启明,曾经就站在中国新闻事业的顶峰,一览众山小后,
其他平台或许都难以实现他的新闻理想与抱负,
也正因如此,邱启明才不断地“跳跃”与寻觅。
然而,还未等寻到良木以栖,邱启明便“犯事儿”了,出现了本文开头所述的那一幕。
虽然那一场斗殴带来的后果惨烈,但其实事情却小到无足轻重。
不过就是邱启明叫了网约车,在酒店大堂里拒绝了揽客的出租车司机A,
后来网约车取消,邱启明又想坐A的车,但A却在此时拒绝了,
邱启明要告A拒载,旁边另一名出租车司机B看不过,给A帮腔,与邱启明起了口角,
随后,A有活儿走了,B留在大堂内又与邱启明吵了几次,
邱启明气不过,便叫来帮手把B教训到眼眶骨折。
事后,邱启明在微博道歉,恳请大众原谅,但下面的评论几乎无人支持,全是痛骂。
一念之失、一举之过,邱启明彻底丢掉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事业与名声。
打人事件之后,邱启明消失了一年多。
2016年7月,缓刑期满,邱启明重新走到公众面前。
彼时,邱启明依然保留着搜狐的职位,新节目试水也是从网络平台开始。
除了主持搜狐视频端的节目,邱启明还试图在其他领域有所突破。
先是第一次出演电视剧,在《月满梧桐》中扮演了一位特工;
之后,尝试做回“红娘”的老本行,
在一档名为《黄金单身汉》的节目里给咖位并不甚大的明星当“恋爱参谋”;
随后,又制作过一档纪录片,名为《远方》。
但以上这些类型不同的作品,全都无一例外的“扑街”了。
在复出之路上,邱启明倒是一直有主持机会,
有时主持公益活动,有时主持商务庆典。
但与他热爱的新闻主播岗位还是相去甚远。
远离了新闻事业,邱启明便退而求其次,
在自己微博这一亩三分地里转发新闻,表达新闻态度。
如今,直播兴起,已是两鬓斑白的邱启明便又玩起了直播。
也曾尝试带货,但观看者不过一百多人。
一次直播中,邱启明来到一家火锅店,他告诉网友,这是他开的店。
除了给自己的店“打广告”,邱启明还在直播中大倒苦水,
直言现在房租高、人工高,开店真是难。
摘去光环,曾经的央视主播,就这样变成了要在人间烟火中讨生活的普通人。
邱启明在微博上给自己开了个TAG,名字叫“烟火局”。
里面有十多个视频,大都是邱启明围绕社会热点谈观点、谈想法。
或许,这人间烟火、世间万象正是邱启明的根系所在。
只不过,以前的他以新闻主播的身份去审视监督,如今只能以普通人的视角去品评闲谈。
几十年里,邱启明从草根一路走进央视,靠的是对新闻事业火一般的热爱。
但稍有不慎,盛怒冲动下迸出的一个火星便迅速烧光了他的事业版图。
对此,观众可以遗憾,但邱启明却怨不得别人。
在人生这场漫长的修行中,邱启明有热情、有冲劲、有天赋,
但终究少了些定力和内心的安宁。
而花花世界,有多少人正是缺了这内心的安宁,
才丢了初心、失了方向、误了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