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01
洪灵是卫县一个顶年轻的神婆,她的母亲曾经是一个神婆,将衣钵传给了她。现在她二十六岁,刚立牌子做神婆没几年,就在县里很有名气了。县里的人都说,别的神婆看的不知准不准,但是洪灵看的绝对是准的,这也是县里多年来一直应验的。
县里大户人家多,洪灵的生意就没有断过,别看她整日编着个大长辫子连个旗袍都不舍得穿,她可是有钱着嘞。
最近正是连阴天,阴雨下完了就是冷风,做生意的商贩也不上街去,街面上空落落的。隔壁芦县一家姓甄的商人,请了洪灵过去,说是给孩子办成人礼。
这年头,虽然老旧的习俗推翻了,女孩子家不用十五六就得嫁人了,但是县上还是有个习俗的——孩子准备成家之前都要有神婆作法,神婆做了法,才能放放心心成亲。
这个作法呢,说来也是神奇的,也不知道是从哪流传来的习俗。女孩子家要成亲的时候,家里找了神婆来,给孩子做法,据说是在神母娘娘面前点上一个蜡烛,神婆在一旁同神母娘娘对话,得了神母娘娘指示,孩子方可嫁人,这就叫“成人礼”。
这样一作法,对于男孩子来说没什么大 碍,但对于女孩子来说,就不好说了。若是得不到神母娘娘指示,女孩子这后半生,怕是都要在别人的议论声中度过了。
洪灵很讨厌这个法事,因为她只知道她娘传下来的那些法术,对于这种“成人礼”,她是一百个不懂。但是,甄家是个大商户,出的钱多,所以,她硬着头皮想去看看,如若这法事不难,就去祖籍里找找,学学就是了。
到了甄家,一位穿着褐色短袄的老爷站在门内迎接,洪灵吓了一跳,洪灵忙走上前,说:“劳烦甄老爷候着了。”
甄全一点也不含糊,忙引着洪灵进屋,屋里暖烘烘的,茶水都摆放齐全,洪灵一看,心里一跳,这是恭候许久了呀。
洪灵笑着坐下,心里泛起了猜疑。芦县里有一个姓黄的神婆,而且,黄婆子就是专做成人礼的,这在县里也是出名,怎么到了他甄老爷这里,就想到了隔壁县的洪灵,没想到黄婆子呢?
甄全让着洪灵喝茶,边说:“神婆近日生意如何?”
洪灵笑笑:“还好,近日比较清闲,连着的阴雨天,只能闲在家里拜佛。”
甄全干笑两声,说:“这…阴雨天的请您来,给小女做个法,小女过几日就准备成亲了,劳您费心啊。”
洪灵喝了口水,说:“甄老爷客气了,只是…甄老爷为何不清那黄婆子呢?”
甄全面露难色,又忙收了回去,说:“黄婆子说,阴雨天影响她做法事,我看她道行不见得多深,就请了您来。”
洪灵点了点头,明白了。
甄全看洪灵答应了,摆了摆手支开下人,坐到洪灵的对面,说:“甄某…还有一事相求。”
洪灵的眼皮跳了跳,原来这位老爷子出了高价,是有原因的。她稳了稳心,说:“甄老爷请讲。”
甄全微微点头,谨慎地看着屋门口,压低了声音,说:“不管神母娘娘跟您说了些什么,你都得让这成人礼成功。”
洪灵应是应了,还是有些不明白。回到家的时候,她翻遍了祖籍,都没有找到有关于成人礼的册子,这下她可害怕了,虽然她这神婆的法术是祖传的,可是祖上 没传的东西她可不会。
翻箱倒柜的找了许久,她终于在一本手记史书里,看到了“成人礼”。
原来,这成人礼只不过是一个旧俗而已。
02
嘉庆元年,富贵家族娶亲,都讲究家室显赫且身家清白,这个身家清白怎么说呢,就是姑娘要干干净净。那个时候的贵人家,成亲之前都要请神婆做一场法事,法场上,从姑娘手指尖取一滴血,滴在符纸上,再用符纸引火,点燃神母娘娘面前的蜡烛,如果在神婆和神母娘娘对话结束之前,火光变成亮白色,那姑娘就是清白的,相反,姑娘就不是清白的。
洪灵把那本史册一扔,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她知道为什么黄婆子不给做法,阴雨天影响蜡烛的燃烧,别说亮白色火焰了,蜡烛被雨淋灭了都是有可能的。
但她也知道,甄老爷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富大贵人家看中清白,所以迷信于作法,这样的习俗能一直传到现在,可见人们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有多么严重。
洪灵又去了一趟甄家,去见了见甄家小姐。甄家小姐在自家闺房里坐着,小阁楼安安静静的,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待。
甄宝萍是甄家的二小姐,甄家大小姐前年离奇去世了。洪灵问起去世的原因,甄宝萍就泣不成声。
“那年,父亲为姐姐择了门亲事,本来两家联姻好好的,可人家偏要我家给姐姐办个成人礼,父亲请了黄婆子来作法,可是…可是…那法事竟然没有成功。”
洪灵忙拿着丝巾给甄宝萍擦眼泪,边问:“怎么不成功呢?”
甄宝萍抬起眼来瞪着洪灵,说:“我姐姐是清白的,她整日与我在一起,怎么可能去和男人厮混,她每天做了些什么,我都是知道的!”
洪灵一看甄宝萍说话带着怒气,忙抚了抚她后背,说:“我明白我明白,我没有污蔑你姐姐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黄婆子怎么解释的?”
甄宝萍恶 *** 地盯着地面,眼泪蓄在眼眶里,咬着牙说:“那神婆子说神母娘娘的示意已经很清楚了,再怎么作法都不会成功的。”
洪灵明白了,就因为黄婆子这次失败,县里人都说甄家大小姐不干净,怕是甄老爷也信了。
甄宝萍说:“婚事就这么毁了,父亲责骂姐姐,把姐姐关了起来,这流言蜚语传得比什么都快,我姐姐承受不了,自己拿了剪刀割喉自尽了。”
洪灵看着甄宝萍,她已是到了二十又一的年纪,还没有嫁出去,想必,甄老爷也是愁坏了。一开始她还以为甄宝萍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甄全才求着她瞒天过海,现在才是明白,甄全这被逼无奈的心情。
她身处隔壁县,不常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可是人的唾沫星子太可怕了,甄宝萍这好不容易来的亲事,若因为这次的法事失败而毁了,她洪灵可就是罪人了。
思来想去,洪灵去找了黄婆子。
到了黄婆子家里,洪灵就闻到一股子若隐若现的臭味,许是雨天太潮湿,黄婆子又不爱讲卫生。洪灵没有多想,进屋就去找黄婆子。黄婆子如今已经五十六岁,满头白发,屋子里摆着各种各样的鬼画符,洪灵一看过去,就知道是为了坑蒙拐骗而做的符。
黄婆子躺在床上,不时地叫喊几句,昏暗的角落里还闪着白光,屋子里的恶臭更是明显。洪灵离着床老远,嫌弃地不愿过去,看黄婆子这个样子,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前脚走出黄婆子家门,洪灵就感觉到不对,她始终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回过头去又看不到什么。
洪灵掐掐指尖,嘴里念叨着咒语,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安心的走了。
到了家,洪灵又在祖籍里翻找,终于明白了成人礼的门路。怪不得黄婆子家里有亮光在闪,是因为她藏了石磷在里面。
洪灵找了一些石磷回来,在家里磨成粉,混着蜡油铸成了蜡烛。石磷燃烧起来是亮白色的光,只要蜡烛中有了石磷,蜡烛烧着烧着就会显现出亮白色的光来。
这也是那些作“成人礼”法事的神婆们惯用的技俩,这种小手段用得越熟练,赚的就越多。如若有一次失手,神婆也不用负责,苦的只是那些女孩子们。
可悲!女孩子们的清白,就这么任由这样一个小技俩来决定。
洪灵确实厌烦这类把戏,却不得不去做。她看了看自己画的符,不禁有些讨厌自己。
关了灯去睡觉,暗处的石磷一闪一闪的,竟闪出了一个影子。洪灵躺在床上,一瞬间警惕起来,定是今天跟着她的那个东西了。
屋子顶上弥漫着一团气,洪灵只觉得屋子里格外阴冷,外面似乎狂风大作,窗子被用力地扯动着,发出剧烈的声音。
洪灵摸了摸手边的符,拿在手心念出咒语,屋外的风停了,屋顶的那团气慢慢地凝聚起来,停在窗子上头。
“真不该去那黄婆子家!”洪灵抹了抹头上的汗,拿起一张新符,飞快的贴到窗子上头。
一股红色的怨念在符地下散开,洪灵端坐在床头,说:“你是何物,为何接近我?”
她手里紧紧地握着灵符,手心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还是她第一次同鬼魂撞在一起,她道行尚浅,仅有的一点对抗鬼魂的法子还是从祖籍上看的。
那团红色的怨念开口说话了:“你是真的神婆?”
洪灵坚定地瞪着它:“当然。”
“那你看不出我是谁吗?”那团红色的怨念在黄符底下散了开,一张美艳的脸浮现出来,洪灵飞快的转着大脑,看着这位陌生的女子。
“你是甄玉珠。”洪灵看出来了,这是甄家大小姐。
它浮动在洪灵的头上,说:“没错,是我,你们当初害了我,现在还想害我妹妹吗?”
洪灵明白了,黄婆子应该是被甄玉珠缠上了,今天她去黄婆子家里,被甄玉珠误会是来找黄婆子合谋的,这才被缠上。洪灵赶忙起来解释:“我不是害你妹妹的,我是真神婆,黄婆子才是害人的。”
甄玉珠怎么能信,挣扎着想要冲出黄符的捆扎,洪灵知道自己不敌这怨鬼,连忙说:“我可以帮你洗冤,真的!只要你帮我!”
心怀怨念的鬼,洗刷冤屈是它还残存世上的唯一信念,甄玉珠听了,问:“你怎么帮我洗冤?”
洪灵暗暗地呼了一口气,说:“你按照我说的做。”
03
眼下快要到甄宝萍的成人礼,洪灵竟退了甄家大老爷的高额酬金,不愿为甄宝萍做法事。甄全派人去探了洪灵几次,洪灵只是说:“府里有旧事,旧事了结才能做成人礼。”
县里又隐隐要起流言蜚语,甄家的法事又成了大众焦点。甄全担心说好的亲事就这么毁了,无奈之下还是去请了黄婆子,黄婆子近些日子觉得身子好多了,看着甄老爷高额的赏金,答应了。
做法事当晚,甄家府外聚了好多人,都想在门外拿到这第一手的消息,作为以后茶余饭后的谈资。黄婆子精心地准备好了蜡烛,站在神母像前念念叨叨,突然间,蜡烛熄灭了,神母像的头上隐隐发红。
黄婆子吓坏了,她答应了甄老爷这次一定成功的,可蜡烛怎么灭了呢。
赶忙再点起来,像模像样的说了几句天气,再继续念叨着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
然而,蜡烛第二次灭了。
这次,神母像的头整个都是红色的,红光照到了府外,吓得府外之人一片低呼。黄婆子也怕了,她知道有鬼魂,放下自己的东西就要跑。一阵风从庭院里扫过,将神母像卷到在地,砸在黄婆子的腿上。
府外之人慌了,这是天大的怪事啊,外面之人开始叫喊:“快去请隔壁的洪婆子啊,惹怒了神母娘娘,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甄全慌不择路,忙差人去请洪灵。外面观望的人看着,满脸厌恶与惊恐,说:“这甄家是造了什么孽啊,神母像都摔了!”
看着大家议论纷纷,甄全跪在神母像旁边,双手合十的念叨。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看到甄宝萍还在一旁愣着,控制不住地朝她打过去:“孽子,你又做了什么败家的事!”
甄家老爷毫不留情的打女儿,下人慌忙拦着,一时间,看热闹的人、甄家的人混作一团,吵得不可开交。
很快,洪灵就到了。她一到,门外的人就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盯着她。
黄婆子已年过五十六,被这神像一砸,半条命都快没了。洪灵一到,她就剧烈的挣扎起来,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要被勒死一般,额角上的青筋暴起,脸色涨红。
原本打闹的甄家人停了下来,纷纷远离黄婆子,洪灵眼疾手快,贴了一张符在黄婆子头上,黄婆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下,门外的人觉得又有戏看了,纷纷堵在门口,一个也不愿走。
洪灵掐了掐指尖,念起咒语,慢慢地,从黄婆子身上升起一团红气,洪灵看着它,将一杯烧了符灰的水泼上去,那团红气发出凄厉的叫声,散了开来。
这下,大家都看见了,甄玉珠在空中浮着,恶 *** 地盯着众人。
洪灵开了口,说:“甄老爷,我早就说,您家有旧事要处理,不然不可办成人礼。”
甄全跪着爬向洪灵,颤颤巍巍地说:“神婆…神婆快收了她啊…”
门外人都震惊了,这不是甄家大小姐吗?
洪灵瞥了一眼甄全,说:“旧事不是这么处理的。”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甄玉珠开口了:“父亲至今还认为我是肮脏的吗?”
洪灵慢慢地向后挪,她没有去听甄玉珠和甄老爷的人鬼对话,这件事只能由他俩来解决,但她知道,过了今天,镇子上就会废掉“成人礼”这一法事,黄婆子也会变成过街老鼠。
她站在门口,听着门外人的悄悄话,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人们的“风向”变了。听着听着,洪灵低着头笑了,她拯救了那些即将被“成人礼”祸害的少女,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最后,洪灵送走了甄玉珠,看着甄家父女和好,她掩不住的开心。
卫县的神婆回了卫县,声望却越传越远,“洪婆子”的名字传遍了整个芦县,洪灵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多了。
本文是连载故事,想看洪灵接下来的降魔打怪之路吗?来参与情节讨论哦~
【文字:白爷/排版:十七/图片: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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