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户外的太阳白得晃眼,树上的知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叫着。脸上刚刚抹上去的防晒霜一离开空调就被汗水冲了出来。母亲来电话了,园子里的苋菜掐了一轮又一轮,都要结籽了,韭菜也快要“打皮旱”,辣椒茄子可能要 *** 。这满园的菜留不住了。我和你爸爸两个人也吃不了什么菜,你们不摘去,多可惜呀。我知道母亲是想我们了,自从端午节一起回去聚了一餐过后,姊妹几个就没有回去过。掰手一算一个多月了,是该回一趟了。周六,我一早起来做好早餐、收拾好家里、备好孩子们中午的饭菜。空着手开着车直奔娘家去了,县城离娘家二十多公里路程也就是油门一踩的事,平时偏偏总是迈不开脚。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光秃秃的脑袋,在白日强光线下显得发亮,很是抢眼。父亲在大厅里做他的纸扎,端着浆糊的手小心翼翼地用浆糊黏着纸壳楼房接缝处(父母亲是多年的纸扎匠),时而端详着他的杰作。看到我们进屋,很是惊喜,母亲听到我们的搭讪声连忙从后面的厨房里走出来了。“你总算来了?”母亲的口气里只有高兴没有责怪。“天气好热啊,快坐到南门口来,这里风大。”接着从楼梯底下抱出一个大西瓜,“这是你堂哥刚夫佬拿来的,我留着你们回来吃。”说着她把西瓜破开,切了一块大大的中心瓜送到我先生手上,再切了一块给我。然后又拿了一块给父亲,自己坐在桌边把那些留下的三角形一块一块地吃了起来。记得小时候家里切西瓜都是按中心对称的一刀一刀切的,就像把一个圆分成若干个大小相等的扇形。我们兄妹怎么挑也分不出好赖来。殊不知什么时候母亲改变了刀法。
后院的菜园旁边,父亲用网围了一块小天地,专用来给母亲散养土鸡,今年清明时又孵了一窝小鸡,一只都没残损,现在都长成鸡少年了,却还是整天跟着那只老母鸡。老母鸡也是乐此不疲。母亲说,前段时间每天都有鸡下蛋,都在冰箱里存着。今年过年你们每人都抓一只去,家家有得吃。娘家村子不大,整村姓应,唯我家姓张。总共才一百来户。村子历史不长,听说出过一个礼部侍郎。记得小时候大人常说在村子某处有一个地窖宝藏,至今无人能揭秘找到,那老话是这样传下来的:“前三脚后三脚,韭菜园里角对角。”如果能够解开此迷,就能找到宝藏。这个迷对于儿时的我是多么的神奇和充满幻想啊。村子地形前低后高,村里的老屋大部分都挨挤在村前,我家房子建在村子后面些,显得有些落单,就像当时我家在村里的地位,七八十年代时,相比人群集中的村前和村中,我家就显得冷清些,每当夏天的晚上睡在没有砌围墙的院子里纳凉时总没有安全感,要挨着大人才安心。躺在竹床上就去绞尽脑汁思索那个无人解开的古迷,也有无聊时数着星星,凝望着月亮里那个砍树的老人,猜想他哪年哪月才能把那棵树砍断。如今的村子,打工挣钱回来的人们纷纷把新楼房都往村后面高处建,或者往村口的大路上延伸。我娘家又成了中心,也成了村里老人打牌娱乐的聚会中心。前面的一栋栋老瓦屋因为无人居住,年久失修,大部分都已坍塌。我外婆家的老房子干脆推倒了,砖瓦碎成一地,杂草丛生。那也是承载我无数儿童欢乐和故事的老房子,如今只能定格在记忆里。
村前有一棵古樟树,树身需几个大人伸开双臂合抱才能围住。树心有个巨大的窟窿,调皮的孩子经常钻进去。潜伏在地下的树根像一条蛟龙,时而浮出土面。小时候,村里的大人们坐在树底下纳凉,孩子们就在蛟龙露出地面的背上爬来爬去,表皮磨得光溜溜的。黄昏时我也经常坐在树兜上等着田间劳作的父母归来。村中有一棵老枫树,树上有不计其数的鸟窝藏于密叶中,全是白鹭,每年夏天的早晨白鹭从黎明中醒来,一只只或一群群从树冠的各个方位飞出来,仙女散花一样壮观。到了傍晚它们归巢时更为热闹。欢快的叫声和翅膀拍打声以及风吹树叶沙沙声形成了黄昏交响曲,也是村里一大活景观。如今,村前的那棵古樟树已不存在了,村中的那棵老枫树依然枝繁叶茂,只是不再有那么多白鹭栖居在此。儿时觉得村子好大,里面装载着那么多人家,那么多大树,要走好长的路才能出村子。而现在站在家门口一眼望去就看见村前的“老虎山”,老虎山前几年被开挖了半边山头,变得那么突兀。山脚下一片水田,摆在眼前清晰可见。距离可以用目光来丈量。正在我思绪万千之时,母亲过来唤我了,“做了几个鸡蛋,家里鸡下的蛋比你去菜市场买的好吃又营养。你们赶紧过来吃。”先生回敬母亲:“都老女婿了,还煮点心啊?”“什么点不点心的,趁我还在世、手脚良健时能有得吃就好哦。”母亲说着又去开始准备中午的菜了。记得我结婚时,父母也就是我们这个年龄,怎么自己总还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打心里还是父母的孩子。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是沉稳的大人,今天的我却还当自己没长大。结婚这么多年,父母从不护短,当我们夫妻之间有矛盾之时,他们总是剖析我的不是。对我家先生一直都是尊敬有加且不失一家人的亲切与随和。我想,丈母娘疼女婿大抵是希望女婿多包容她女儿多一点吧?
作者简介:张爱瑛:江西省鄱阳人,工作于鄱阳文旅集团,喜欢寄情于山水文字间,数篇散文发表于网络文学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