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麦卡勒斯笔下的爱情故事,发展总是异常迅猛,尤其是《伤心咖啡馆之歌》中的三段爱情故事,或许上一段我们还没有看出爱情的端倪,下一段就会有一人对另一个人爱的死心塌地。
然而麦卡勒斯笔下的人物并不可爱,没有女人味的爱密利亚小姐,无所事事的罗锅李蒙表哥,还有无恶不作的马文马西。他们的品性如此格格不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爱情苗头。但是麦卡勒斯却竭力把他们凑合到了一起,并且总有一个人爱另一个人爱到丧心病狂,这种从开始就揠苗助长的爱情故事是很难有好的结果,就像文章开头提到的咖啡馆那样有始无终:
“前面门廊的右半边和墙的一部分是漆过的——可是并没有漆完,所以房子的一部分比另一部分显得更暗,更脏一些。”古怪的爱情让人捉摸不透,我不敢确定这三段爱情故事是否真正出于爱意,还是他们把亲情,安定和 *** 当 *** 情而混为一谈。
爱密利亚到底为什么喜欢李蒙表哥?我觉得亲情是很大的因素。作者是这样介绍爱密利亚的家世的:
“她一向是一个人吃星期天的晚餐,从来没有一大帮亲戚在她家里进进出出,她可算是六亲不认.......除此之外,只有一个姨表姐住在二十英里外的一个镇上,可是此人与爱密利亚小姐关系不好,偶尔面对面碰上,彼此都要往路边啐一口痰。”
“他们记得爱密利亚小姐生下来黑不溜秋,脸有点怪;她从小没娘,是她父亲,一个孤僻的人把她拉扯大的;她年纪轻轻就蹿到六英尺两英寸高,这对一个姑娘家本身就是不自然的”可见爱密利亚的童年过的不尽人意,没有得到充足的关爱,而且从后面来看爱密利亚是渴望得到这种爱的,爱密利亚经常和李蒙表哥提起她的父亲,而且记忆犹新:
“那些日子我很贪睡。我常常灯都不灭就爬上床去睡了.......噢,我睡的昏昏沉沉,仿佛是泡在暖洋洋的车轴油里。接着天亮了,大爸爸走进来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醒醒啊,小妞,’他说。再过一会等炉子热了,他就在厨房里对着楼上叫嚷。‘油炸玉米饼,’他这样嚷道,‘带汁的白肉。还有火腿蛋。’于是我就冲下楼去在热炉子跟前穿衣服。他呢,走到外面,在水泵那里洗脸。这以后我们一起上酿酒厂去........”“除了李蒙表哥之外,爱密利亚小姐对任何人也从来不提她的父亲。”爱密利亚小姐已经把李蒙表哥当成她的亲人,所以她才会愚蠢的相信那张来历不明的照片,所以才会心甘情愿把罗锅当成自己的表哥,才会把最珍贵的回忆都讲给李蒙表哥听。
这也是爱密利亚不喜欢甚至讨厌马文马西的原因,马文马西被善良的女人——马丽哈尔太太收养,视同己出。但是爱密利亚求之不得的母爱在马文马西这里反而一文不值,他残忍的践踏了这份关爱,变成混混无法无天,让马丽哈尔太太除了羞辱和麻烦,就再也没有别的了。所以这份婚姻仅仅持续十天就结束了,因为爱密利亚打心底里就厌恶马文马西。
至于马文马西是怎么爱上爱密利亚小姐的,多半是他渴望安定,渴望得到保护。马文马西的童年生活是缺乏安全感的:
“孩子一哭,就得挨揍,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房间里找一个最阴暗的角落,尽可能隐蔽地把自己藏起来。他们瘦的像白毛小鬼,他们不爱讲话,连兄弟姐妹之间也不讲。他们的父母终于把他们彻底抛弃........”
也是这份不安全感,让他尽全力想要主宰生活,以至于变得粗暴残忍也在所不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主宰生活,用恶的态度,用仇恨对生活宣言。然而当他遇见爱密利亚小姐,爱密利亚虽然为人刻薄,但是却把自己的工作和事业打理的井井有条,她有自己的商店,沼泽地里还有一家酿酒厂,她还会做大小香肠,还能两周盖起一间厕所。爱密利亚用她的勤奋踏实的态度,牢牢的抓住了生活的重心。马文马西被这种生活所迷住了,他渴望安定,渴望被保护,渴望得到童年时候失去的爱,他渴望的一切,都可以在爱密利亚这里实现,因而他爱上了爱密利亚。
所以在恋爱期间,马文马西就像突然变了人似的:
“他对养母十分孝顺,对弟弟十分友爱。他把工钱攒了起来,学会了过日子。他甚至还伸出手去希望得到上帝的垂怜。”这些都是他在践行爱密利亚的生活方式,用宽容和爱来掌控自己的生活。
可想当这场婚姻破裂失败后,马文马西的内心又是怎样的挫败和困惑?他从爱密利亚身上学到的宽容和爱却打动不了爱密利亚,最后还离了婚。他再次被生活抛弃,在他小时候他被父母抛弃,现在他又被妻子抛弃,他开始怀疑这种生活方式的可行性,导致的结果就是离家出走,又变成之前的恶人。
最后关于李蒙表哥爱上马文马西。一个男人爱上另一个男人,李蒙表哥具有 *** 倾向,文章中这样介绍他生活在爱密利亚房间的着装:
“他还穿着那件小外套,可是刷的一干二净,补得很精致。外衣里穿了爱密利亚小姐一件红黑格子的新衬衣。他没穿寻常的长裤,而是穿了一条很掐身的厂及膝盖的马裤。那皮包骨似的腿上穿了一双黑长袜。”还有他吃饭时对菜品的挑剔,这些特征都使李蒙表哥爱上马文马西成为可能。
我们姑且撇开这个话题不谈,从另一个角度来谈谈这段单相思。李蒙表哥是一个爱热闹的人,而且无话不谈,他需要的是一个游历四方,具有与众不同经历的人来相处,爱密利亚小姐不爱说话,就算说话大多也是她的父亲,李蒙表哥当然会腻。爱密利亚曾问过李蒙表哥喜欢马文马西什么?
“哦,马文马西,”那罗锅哀叹道,“他到过亚特南大呢”
爱密利亚小姐总是摇摇头,脸色变得阴郁而严峻。首先,她对旅行就不能容忍;对那些出门去亚特兰大或者走上五十英里去看海的人,对那些坐不住的人,她总是鄙夷万分。
“他到过亚特兰大有什么好神奇的!”
“他进过监狱呢,”那罗锅说,羡慕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这句话生动的再现了爱密利亚所不能给罗锅的,还有罗锅为之痴迷的。
所以李蒙表哥才会转欢了耳朵,当成跟屁虫一刻不离马文马西。因为他渴望热闹,渴望有不同的经历和传奇。
马文马西对罗锅的爱意视而不见,而且打心底里厌恶罗锅。这种厌恶出于他对这种弱势人的反感。马文马西信奉的真理是能将生活握在自己掌心。而李蒙表哥却寄人篱下,不劳而获,吃嗟来之食。而且李蒙表哥出场的描写是这样的:
“那人是个驼子,顶多不过四英尺高,穿着一件只到膝头的破旧褴褛的外衣。他那双细细的罗圈腿似乎都难以支撑住他的大鸡胸和肩膀后面的那只大驼峰。他的脑袋也特别大,上面是一双深陷的蓝眼睛和一张薄薄的小嘴。”羸弱而且并不讨人喜欢。这种体弱多病的样子是无法给马文马西以安全感。所以无论是外表还是生活态度,马文马西都是十分厌恶这个小罗锅的。
所以麦卡勒斯会在文中说:“往往,被爱者仅仅是爱者心底平静地蕴积了好久的那种爱情的触发剂”爱情的触发剂就是每个人从未得到的渴望,包括爱密利亚渴望得到的父爱,马文马西渴望得到的安定,以及李蒙表哥渴望得到的热闹,它们慢慢蕴积,慢慢膨胀,最后只要遇到能够赐予他们渴望的人,他们就会对他萌生好感,萌生希望,萌生光芒。我们把这种持续升温持续发酵的热烈叫 *** 。他们错把渴望和爱混为一谈,所以三段爱情皆有始无终而且痛彻心扉。爱的建立是相互的赞赏与关怀,而不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