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过些天就是新年,有人喜有人忧。喜的是终于盼来团圆,忧的是喝不尽的酒,掏不完的份子钱。
01
隔壁邻居抱怨说:他的再从弟(堂叔的小儿子)过两天娶儿媳,再从兄(堂叔的大儿子)领着再从弟一起来请喝酒,他犹豫去不去?
他说:当年他娶儿媳的时候,亲自去请他们喝酒,问再从兄要他弟弟的电话,再从兄一口回绝没有,也不知道。于是他的再从弟也没来。
他说:他能不知道吗?他们家搬新家、过生日办酒席等都请去过,给过份子钱,我就仅娶儿媳操办一次酒席请他们,他们能回避的回避。
他说:你把他们当一家人,他们本没有把你当一家人。
他儿子说:不去!去,没意思。
人性经不起考验,都是趋利避损。亲情因人情来往而疏远。
02
欢子从外地回来过新年,到家第一天,村里的张叔搬新家,和他儿子明儿一起到他家请喝酒。
欢子郁闷,说:明儿那么有钱了,村里读书最多,最有出息的人,还依然剥削村里的老百姓。
他说:他有出息了,在大城市里做了律师,一年回来一次,就办一次酒席,他奶奶八十岁,他爷爷八十岁,他爹六十岁,他妈六十岁……每次都在村里大办酒席宴请村民喝酒,大家叫苦连天。喝一次得掏一次份子钱。倒是他们一家长期在外,就没对村里的人出过份子钱。
他说:他那么有钱有名,还是某某商会会长,要是给村里做点慈善,大家也乐意去。
好不容易走出一个人才,最后还是成了精致的利已主义者。
03
村干部根子说:今天去喝酒了。镇里华书记搬新家,在岭上食堂办酒席。
他老婆疑惑:现在不是不允许官员办酒席了吗?
根子说:政策是这样的,但想办的人总有办法,只是不敢明目张胆去办。
根子说:他今天给出了一笔大份子钱。
他老婆问:多少钱?
他说:1680元。
大家一阵惊讶。
根子说:和他一起去的,都是给这么大的红包。有的给的红包更大。
根子说:看到有人在红包里塞一叠厚厚的百元钞票,起码也得三四千,我们一起去的都感觉给少了。
大家都不是量力而行,而是攀比成风。
写到这,又想起多年前,另一位村里有出息的人,在县城做了个小官员。当年他爷爷九十大寿,酒席在村里办得热热闹闹,席桌达数十桌,他宴请各界官员、亲朋好友,相关的或不相关的,宴席完毕,他爷爷接收的份子钱,他也就全拿走了。
人只有自己的时候,那欲望就是个无底洞,拥有再多,还想更多。
物质的膨胀,精神世界的贫乏,办酒席这事也不再是一件纯粹简单的事儿,而恰恰成了某些人敛财的手段。从此,富的更富,穷的更穷。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紧张,疏离。
打小记事起,对于一个出生于比较落后且兴办酒席的小镇的我,父亲既是干部又是村里的账房先生,对人情来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每家都有一个红本子,那个本子叫人情账本。上面记录着主人与各家的人情来往。所谓人情来往,有来就有往,但对于人心复杂的社会,大多有去无回。对于那些斤斤计较的人,给出的多于回收的,怨声载道。有些干脆就不和别人建立人情来往,各自欢喜。
我家大多数就属于那种有去无回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隔三差五就有人请父亲去坐账房或喝酒,有时一天要赶赴几场酒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担任村干部也没工资,请去做账房先生更没收入(民间的账房先生都没有报酬,福利也就一天一包烟,酒席菜款待),去还得给份子钱。家里的收入仅靠商店维持生计。更无奈的是,父亲肠胃不太好,吃不了酒席的饭菜。于是,他成了全天在帮别人家管钱管事,却经常在家里喝稀饭,还得给出份子钱的账房先生。
每年的年底年初,酒喝不完,几乎天天都有,上面领导各种办,且是一天要赴数场,一年给出的份子钱,也是一笔不少的开支。在农村,对于收入仅几千几万的人来说,喝酒喝到穷,一点都不假。我家曾就是这样。
父母都比较本分,不喜热闹,也嫌麻烦,家里极少办酒席。常听他们说:三姨妈家太穷,又很争气要强,要办酒席的话,请她吃,不给份子钱,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别人给多少,她也会给多少,不请她也不合适。其次,其他亲戚都是农民,办酒席请喝酒会增加他们的负担。所以家里基本不办酒席。
给出的份子钱,估计父母这辈子数都数不过来。好多都只是一面之缘,点头之交,也请喝酒,办完酒席,喝完酒,收完份子钱的再也没联系的太多太多了。也就在家里入不敷出的时候,父亲在中年时期不得不学起一门手艺养家。
好在这些年对干部办酒席整顿了一番,村干部有了一点工资,家里收支才算勉强维持。但对于那些在家务农,没有经济来源的人来说,喝酒给份子钱,压力确实不小,这本人情帐本永远算不清。
操办酒席本身没错,但是过度操办,只一味满足自己的喜好,虚荣和利益,不为别人着想,是该刹住车了。
活着都不易,但愿我们心里有自己,也要装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