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今天扮演你老婆的角色是谁,你都会一样地对他,是么?”
边说着两行眼泪边簌簌往下。淑文的眼泪每次都来的那么自然,跟一般人不同,流泪与不流泪之间少一个起承转合,或者说一个启动仪式。你无法察觉到淑文准备流泪的情绪转变,好像眼泪已经流了一整天,你无法知道从何时开始,要何时结束。
“我理解的爱是一种能力。因为有了这个能力,才能充分表达对一个人的爱意。爱不应该是自私的。”亦辰费力地解释这,自认这一番话说的明白且委婉不伤人。
“我跟别人冲突了,能不能不要那么理智的跟我明辨是非。你总可以先站在我这边吧。”
“可是我为了哄你违背内心的表达立场,积少成多,之前已经给我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因为时间长了,你会把那个毫无底线的人当作是我。”这句话总归是忍住了没说。亦辰其实没有强烈的吵架欲望,心中想着,人这一生不知道要进行多少个这样的循环才算结束,可能要陪着你到死的一天。
“你觉得你自己爱我么?”
亦辰沉默了,这句话出现的频率太高了。早晨上班分别的时候会问;做完爱之后躺在上会问;吵架的时候也会问。像不定期下的雨,带伞的时候用不上,不带伞的时候准倒霉。
这种时候你没办法心安理得的说谎就得承受真相的伤害,听说‘真相总是 *** 裸的’,没有防护措施容易受伤听起来理所当然。但是好像沉默本身也是一种答案。毕竟此刻如果你不立刻深情地望着对方且强烈地给予肯定的回答,其他的一切形式都是‘不爱’。
亦辰沉默的原因是他认为这个问题是多余的,不必要的,低级的。这就好比人见到维多利亚瀑布时,无法作出一首完整的诗,却只能说出‘啊,好多水啊’那样苍白无力。
可是现在正在吵架,如果默认不爱对方,表面上看是一种胜利,可是背负负罪感的人却也是同一个人。这种情况下亦辰只得被迫拉对方下马:
“那你爱我吗?”
“当然。”
爱情这场游戏,是比谁更惨的,因为惨的一方意味付出了更多。很明显,今天这场战役亦辰败下阵来了,至少言语上来说是的。
晚上淑文主动把被子拿去书房,哐啷一声把门关起来。亦辰担心她拿的被子单薄,对着门大喊“要不要毯子啊?”
睡在床上,亦辰反复思想今天吵架的内容,觉得自己不该说的又说了不少,给老婆增加了不少日后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相互之间说话的内容像俄罗斯方块一样,正好拼凑上的都会消失,而相互有矛盾的那些方块则越积越多,最后走向灭亡。这些碎片化的记忆陪着两人化成梦境·······
卫生间关门的声音把亦辰从梦境拉回现实。
洗漱台上自己的牙刷没有挤上牙膏,只得拿起老婆的牙刷,用手挤压刷毛——湿的,那就不用给她挤了。
牙刷在口腔里面来回运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可是没拿稳,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冲洗,也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塞回嘴里。心想本来应该从容不迫,应该云淡风轻,应该不紧不慢地完成洗漱,然后跟淑文不刻意地正好在玄关换鞋出门。可是脑子里越是想不在意肢体却不配合。于是 *** 地双手杵在盥洗台,抬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满嘴白泡。边笑边看不起自己。
不管节奏是否自然,总算一起踏进电梯。见淑文按了一楼,开口道:“确定不要我送吗?”边说边按了负二。说话间一楼到了,淑文一言不发走出电梯并丢了一句话:“以后你都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会坐公交。”
亦辰坐上驾驶室,点火热车,喇叭里接着播放昨天陈奕迅没唱完的《我们》
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 与我有关亦辰随着歌词的内容,模拟着自己与老婆分开后的心境。可是转念又心想:今天早上自己做的仁至义尽,至少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以后你也不能说我跟你吵架了就不关心你。这种轻松就好比一笔已经勉强答应借给别人的钱被退回来了一样。
车刚开出小区,又忍不住带着刹车往前蠕动,留意人行道上会不会碰上她。走了好大一段之后还是没有,心里又想着碰不上更好,碰上了也不知道要不要靠边去拉她上车。
来到公司楼下,电梯门口乌泱泱全是人,能不能挤上去全凭本事,亦辰转身走向楼梯间。爬上28楼已经累得手心都有汗,从包里拿出香皂到洗手间简单整理之后准备到公司接待昨天约好的朋友。
茶刚刚喝了一泡,朋友就满腹牢骚,一直抱怨自己跟女朋友如何意见不合,矛盾如何多。亦辰有心附和两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岂止朋友话锋一转,竟说过两天是女朋友生日,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正好想听听他的意见。
亦辰想想自己这些年自从跟老婆结婚后,纪念日过的一年不如一年走心,送的礼物一年不如一年有新意。只得无奈的说:“我老婆生日我都不知道送啥呢!”
“那你以前送过你媳妇啥比较有新意的礼物没有?”
“我送给他最有新意的礼物是第一次给他过生日的时候,我当时在马路上摆了一个摊,写了一个牌子——媳妇过生日,帮忙发祝福短信,免费领取矿泉水一瓶。本来是准备让一百个人给他发祝福短信,然后在笔记本上面写一句祝福语集锦。但是最后人数没够一百。不过那个我是我最费心的礼物了。”
朋友边听边拿起手机百度送礼物攻略,最后决定去蛋糕房自制一个蛋糕作为礼物,让亦辰中午陪他先去看一下靠不靠谱。
下午来到蛋糕房,亦辰见别人挺专业的,说要不我先给你打个前站,我现在就做一个送给我媳妇试试效果。
忙活了一下午,蛋糕没自己想象中好做,本来想在上面写:老婆老婆,别生气了。可是‘婆’字太复杂,怎么写都不好布局,只得改成:宝贝,别生气。
本来预计下班后就提着蛋糕回家跟老婆讲和,可临近下班时间,公司突然有事,耽误到七点才回到家门口。亦辰边掏钥匙边想见到老婆之后第一句话怎么说才能既不损面子,又不尴尬。也怕老婆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可开了房门,迎接他的是一片漆黑。这漆黑配合着静谧,竟比外面的严冬还寒。淑文的工作性质不会出现这个时候还没有回到家的情况,除非她故意为之。亦辰坚信这漆黑的房间就是她的杰作。在一场比赛中,如果对方连对战的机会都不提供的话,从心理上是碾压式的击溃。亦辰此刻的心情好比1980年的日本运动员,辛苦备战奥运,却被国家背叛。
亦辰把蛋糕放在餐桌上,在黑暗中慢步踱过每个房间,心里想着怕不会躲在家里的哪个角落生闷气,可是又希望她不在。这种心理的矛盾程度不亚于 *** 晚上上班之后回去仍然希望得到丈夫的真心温存。
不知不觉来到书房,发现被子确实有些单薄,于是找来被芯加套进去。顺势就躺在床上,想着那《围城》中方鸿渐取了孙小姐之后的生活,觉得自己可笑至极。想着想着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晚上十点了。心中不免又担心淑文在外面的安全,又怕以后老婆说自己担心她的安慰,带着这半真不假的情谊,发这样的信息:既然已经决定跟我决裂,说明对我已经没有感情了,也就是相当于陌生人了。可是你回家要打车,那还不如让我去接你算了,还省了车钱。毕竟我跟司机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如果需要的话,请发位置给我。
亦辰觉得自己这信息发的俏皮可爱,必然能消老婆的气。手握手机竖着耳朵听信息提醒音,没过十秒钟却听到开门的声音。
淑文进家,见到桌上的蛋糕,打开一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切了一块蛋糕兀自吃起来。顺手掏手机一看,心也软下来。推开书房门,靠在门柱上喊:
“你跑我房间来干嘛?”那淑文心中气虽消了,可语气不愿意软下来。就像开了一记空枪,虽然声音吓人,可实际上没有伤害。
亦辰也以同样的音调说:
“这是我老婆的房间,我爱怎么睡就怎么睡。”
“那你爱你的老婆么?”
亦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