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从前,米沙和村里的年轻人一样,天真活泼,朴实、热情、勤劳,却机缘巧合地早早地接触了马列思想。十月革命胜利后,他成长为忠诚的布尔什维克。阶级意识、敌我意识在不知不觉中深入到他的血液中,他似乎已经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信仰充满了他整个大脑和心胸,牢牢掌握了他的灵魂;不再能接受世代辛劳、受人摆布的长工命运;他要起来斗争,去打破几百年来封建社会制度下所形成的社会地位、社会财富分配结果。他认为,凡是维护旧的社会制度的人就是敌人,对待敌人就要从肉体上消灭,虽然他见到杀猪宰羊都会害怕发抖。
右边是米沙(电影剧照)
在对敌斗争中,强大的信仰控制和压抑着他自然成长中发展起来的亲情、友情和悲悯等情感,使他杀人放火从不手软。
一、彼得罗之死
两天前,附近几个村子暗地里串通,组织起百来人的武装民团,口号是:反对苏维埃 *** 随便逮捕和枪毙。彼得罗因曾在沙俄军队中担任过少尉,所以被村民们推举为民团总指挥。他与米沙没有个人恩怨,甚至也曾作为一起长大的伙伴有过一起耕种、收获和玩耍的经历。并且他的弟弟是米沙的同学和好朋友,他的妹妹是米沙正在追求的女孩,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尽管与彼得罗有这么多人情关系,仍然无法阻挡米沙杀敌的冲动。
米沙用枪指着彼得罗(电影剧照)
红军的一个团轻易地击溃了民团,米沙黑洞洞的枪口阴森森地指向彼得罗。面对同村熟人的枪口,彼得罗带有几分心安地举起了双手。军大衣裤和皮靴被勒令脱掉,剩下白色粗布内衬单衣,散开的包脚布里的赤脚瑟瑟发抖地站在雪地里。他没料到,村苏维埃主席他的干亲家扭过脸不肯正面看他,而作为村苏维埃副主席的米沙却横下一条心,要亲手消灭这个反对苏维埃的敌人。他没有耐心听他大声的求饶申辩,毫不犹豫地几乎抵着心脏部位扣动了扳机。子弹烤焦了前胸带有黄色胸毛的皮肤,从心脏钻进背后穿出,左胸口打出一个黑色的焦糊圆洞。地上翻滚扭曲的躯体好似被子弹正在抽干着的牲口一样。鲜血一股股从胸前焦糊的黑洞里流出,殷红了顿河崖边初春大地上的皑皑白雪。地上那张煞白的脸上的两片嘴唇,歪歪斜斜地仍然不停地蠕动着,求饶声变成了喃喃低语。
求饶的彼得罗(电影剧照)
二、倒下的格里沙加爷爷
米沙回到镇子上,一天的功夫,烧毁了几个村子里的150多座漂亮房屋。从神甫家到商人家,再到有几个雇工的地主家,都堆上柴草,浇上煤油,一把火烧光。他认为这些富人都是吸血鬼,都是苏维埃的敌人。
房子烧着后,他喜欢站在院子里,欣赏着一家家房屋冒出的熊熊燃烧的大火,和一根根斜斜地弯曲着、高高升腾到天际的由细变粗的柱状的滚滚黑烟,心里有说不出的痛快和解恨。
米沙一个人幽灵般地走进一所院子。这里是父亲和他当过长工的地方,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地主被他逮捕枪毙后,地主家的人早已跑光,唯有地主的百岁老父亲宁死不肯离开自己的家园。
米沙在院子里对着老人问候说:“你好,老人家!”又说:“格里沙加爷爷,你为什么没有逃跑呢?”。老人雪白的头在颤抖,老花眼像瞎子一样眯缝着,冷冷的目光中,有痛恨,也有憎恶。
读《圣经》的格里沙加爷爷(电影剧照)
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下台阶说:“小东西,就是你吗?在受洗节给你起了个名字叫米沙,不是吗?你爹总是恩将仇报,你大概也是这样吧?”
米沙不耐烦地回答说:“你给我从房子里出去,我这就烧房子。以后你就跟我们一样,去住草屋吧。”
老人愤怒地质问:“《圣经》上是怎么说的?‘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我不出去,你滚,坏蛋!”
米沙的脸色阴沉下来,摘下卡宾枪,顶着老人白胡子中间放了一枪,打出一个黑色的焦糊圆洞。老人仰面倒下,白胡子底下冒出紫黑色的血来。米沙厌恶地扫了一眼脚下的尸体,转过身来,放起火来。
米沙镇定地目睹着熊熊大火,正随风吞噬着高大的房屋和漂亮的木质院墙,然后缓步离开,走入森林寻找晚上适合睡觉的地方。
三、魔术“一变二”
他自己本身是哥萨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最痛恨哥萨克。凡是落在他手里的哥萨克俘虏,只要承认反对苏维埃,就一律处以魔术“一变二”。就是把人站成一排,然后在背后抡起马刀,从脖子开始斜砍下去,把人劈成两半。
每次杀人放火后,米沙也有些懊悔,但每次都用为牺牲了的同志复仇作为借口,用为了消灭剥削与压迫创造新社会为借口,而获得心灵的片刻安宁。一次次的心灵的片刻安宁,竟然连成了串,最后变成了麻木的永久安宁。
自此以后,米沙的心变成了钢铁一样硬;面部肌肉与皱纹相互映衬,形成了一副坚毅而略带凶狠的脸,哪怕是微笑,也会吓破三岁孩童。至此,米沙彻底完成了由人到工具的蜕变。信仰的理性内核,追求着崇高的目的,驱动着他血肉的躯体,压抑着躯体里的生命情感。
在村民眼里,彼得罗是一条哥萨克好汉,人品没有瑕疵;格里沙加爷爷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一辈子没有做过出格的事;而米沙却是个杀人放火的坏蛋。
米沙为信仰而战,为建立美好的新社会决绝杀敌。除了牺牲了自己的悲悯心以为,完全符合他所信仰的政治伦理所允许的行为规范,所以,他是出色的英勇无畏的哥萨克红军。
我们发现,两个在各自信奉的伦理体系中无过错的人,是会在现实的交集中成为敌人,产生仇恨。莫非这就是哲学家康德的“二律背反原理”在实际生活中的体现?
上面的故事,是苏联诺贝尔文学奖作品《静静的顿河》中的一个人物的经历。希望今天的现实中,同类故事可以换上新的“马甲”,以妥协的温和的面目和形式,相互包容地共存共荣于世界。
革命导师列宁说:“忘记过去,意味着背叛。”历史需要重温,过去的故事理应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