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如果有一天,我出现在北京街头,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一分钟也不等就来见我?
哪天我不想工作了,买一张到北京的车票,你会不会像收留一只流浪猫一样,给我一个温暖的住所?
认识不过两个多小时,末,看着初夏透亮的夜空,不看我的脸,一口气说出上面一堆话。
好。
如果堵车,我就坐地铁。如果地铁坏了,我就坐公交,我一定会找到你。
32岁的我和23岁的末,并排坐在苏州路边木质长椅上。
这座活了2500年的古城,被一条窄窄的古河流,以及很多古色古香的公交候车亭,绕串成一座巨大的古着店。
末,盘着两条修长的白腿,眼神放空,看着同样空幽的夜空,头部微微靠在我的肩上。
身旁的我,斜靠在长椅上,黑色长袖帽衫套在头上遮住半个头,穿着灰色短裤的腿,一只树在长椅上,一只伸得笔直,俯下身看,黑色鞋子上白色NB两个字母像要伸到河对岸。
灰绿色的古河水,被夜灯反射出一些亮光,却也还是读不懂,岸边两个年轻面孔上的表情。
就像我读不懂末,18岁从西南小镇偷跑到这里工作,赚很少钱,却一直不想回家。末不喜欢看书,讨厌一切深刻的东西,也搞不明白,我这个而立之年却还活得像个孩子的人,像是游离于这个时代,同样是个难以解开的谜。
没人能明白,和我一样将人生随心所欲托付给地图的人,如何人格分裂成一个巨大的结。
脱了衬衫西装,换了帽衫短裤的我,对这个城市来说,是匆匆过客,还是日夜相对,不厌其烦的常客,真的有必要搞清楚吗?
是不是苏州的年轻人都喜欢在啤酒里打一只生鸡蛋,然后一口气喝掉。2个小时之前,坐在河边夜市小吃摊上,我好奇地问坐在邻桌的末。
十分钟之前,末的小伙伴们喝到微醺,成双成对离开,只留下末,独自一人留下来,面对一桌残局。
先是没有说话,末冲小摊老板要来一只生鸡蛋,动作娴熟地敲开,砸到一杯扎啤里,递给我:请你喝。
硬币直径大小的蛋黄,一头扎入酒里,一个720花体转身后,又调皮地潜到水平面。
为了表示出男人的豪气,我面不改色喝掉这杯奇怪的东西,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末从包里拿出一包长条的绿包装小脆,撕开,直接塞了三块到我嘴里,芥末味,熟悉的味道。刚北漂那会,心情郁闷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吃着小脆,看着《生活大爆炸》,笑过然后继续每天工作12小时。
混合着湿甜的空气,奇怪的 *** ,和初夏的午夜,很配哦。末笨笨地模仿广告,笑着看我眼泛泪光。
喝完,我们一起去逛观前街,红色复古的道观前,一路繁花绿树,被五颜六色的街灯映射出一个虚幻的世界。
我买了一杯芥末绿的果汁给末,给自己要了一瓶冰镇RIO,青柠+朗姆。
末直接抢来我的RIO,兑在果汁里,我们各自喝着混搭的鸡尾酒冰饮,漫无目的走过每个小巷。末指给我看,这是曾经工作过的饭店,这是曾经和网友约会过的地方。街角那家DQ店是末第一次失恋的地方,我们停下,点了最大杯的冰淇淋,芥末味,从此以后末就爱上了这种口味。
末说,直到分手那天,才明白,外表宁静,内心 *** 的芥末才是本命。
其实,我也是爱上芥末的一类人,来苏州之前刚经历过一场辣心的感情,只是没有告诉末。
我们喝了四瓶绿色的RIO,末收集了8根芥末绿色的吸管,每一杯饮料最多只给2只吸管。
我们在公交候车亭吹着夜风,一边说着这些年有趣的事情,一边听着手机里的歌。末的闺蜜长得很好看,但每次都会遇到渣男。末自认比闺蜜聪明,长得也不比闺蜜差,可也还是一直没有谈过超过三个月的恋爱。
而我,隔几年换一个城市生活,换一种不同领域的工作,不在乎转行带来收入较少,每年也会习惯性分割自己的生活方式,会习惯性遇到一个不分对错的人,习惯无疾而终的感情,明明很多有感觉,总会被洗刷掉,然后塞往心里某个僻静的角落。
手机里音乐停在Morcheeba的《Even though》,与末很自然的一人一只入耳式耳机,挂上——来苏州的高铁上单曲循环了一路。
是美剧《Shameless》的插曲,男女主角第一次在游轮上一见倾心的背景音乐,两个人走完所有俗套的恋爱桥段后,戛然而止,男主因为一个出自黑帮家庭的EX,没有告别,直接消失,各自天涯。
我想,同样背景音乐的我们,应该是被凌晨三点多的夜风冻醒,于是回到酒店,坐在大堂的咖啡吧,并排而坐,末靠着我,喝着咖啡,不用说话。
天亮之前,分开而行。
脱了帽衫短裤,叠进行李箱,换回白衬衫深色西服,职业性的干练和高冷,也随之而归。坐在酒店会议现场的我,黑眼圈应该会被黑框眼镜盖住吧。
而末,此次应该在回家的车上,犯困的话,可以再吃几片芥末味的小脆。
芥末不止是芥末,味道再呛,颜色也还可以是宁静的绿。
回想起夜色中的末,清晨醒来,应该依旧是典型的南方人,一张干净而清秀的脸,依然用空空的眼神,呆望空空的天空,而泛着灰绿色水波的古河,依然穿透这座城市,汩汩而流。
一如既往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