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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范蔡传》中,太史公称范睢为“天下辨士”,称蔡泽为“天下雄俊弘辩智士”。
其中,有一段有名的蔡泽劝退范睢,说客说服说客的说辞:
蔡泽曰:“若夫秦之商君,楚之吴起,越之大夫种,其卒然亦可愿与?”
蔡泽说:“至于秦国的商鞅,楚国的吴起,越国的大夫文种,他们的最终结果也值得羡慕吗?”应侯知蔡泽之欲困己以说,复谬曰:“何为不可?夫公孙鞍之事孝公也,极身无贰虑,尽公而不顾私;设刀锯以禁奸邪,信赏罚以致治;批腹心,示情素,蒙怨咎,欺旧友,夺魏公子卬,安秦社稷,利百姓,卒为秦禽将破敌,攘千里地。吴起之事悼王也,使私不得害公,谗不得蔽忠,言不取苟合,行不取苟容,不为危易行,行义不辟难,然为霸主强国,不辞祸凶。大夫种之事越王也,主虽困辱,悉忠而不解,主虽绝亡,尽能而弗离,成功而弗矜,贵富而不骄怠。若此三子者,固义之至也,忠之节也。是故君子以义死难,视死如归;生而辱不如死而荣。士固有杀身成名,唯义之所在,虽死而无恨。何为不可哉?”
应侯明白范泽这是要来堵自己的嘴,以便说服自己,就特意狡辩道:“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呢?那公孙鞅在侍奉秦孝公的时候,到死都没有产生异心,一心为了公事却不顾及私人的利益;设立了刀锯的酷刑来防止奸佞邪恶的人做坏事,明确奖赏惩罚措施来使国家达到安宁;他把自己的胸膛剖开,展示自己的爱国情怀,遭受别人的怨恨和责骂,欺骗自己的老朋友,捉住魏国的公子卬,使秦国国家安定,老百姓都能得到好处,最终帮助秦国捉住了敌国的大将,打败了敌国的军队,为秦国开辟了千里的疆界。吴起在侍奉楚悼王的时候,使私人不能损害公家的利益,小人的谗言无法蒙蔽正直大臣的忠心,议论的时候从来都不随便附和别人,办事从来不苟且保身,不因为危险而改变自己的行动,也不会为了躲避困难而放弃坚持正义,这么做都是为了让楚王称霸天下,使国家变强盛,决不躲避灾祸和凶险。文种大夫在侍奉越王的时候,君主即使遭困受辱,他也竭尽自己的忠心而没有一丝懈怠,即使在君主面临断绝后代、国家灭亡的危险,也仍然竭尽全力挽救而没有离开,后来辅佐越王成功地消灭了吴国却不骄傲自夸,身处尊贵、富有的位置却不骄傲、轻慢。像这三位先生,本来就是道德大义的最高标准、忠诚而有节操的榜样。所以君子能够为了大义而牺牲自己的性命,都把死亡看成回家一样;在活着的时候遭受屈辱,那还不如死了光荣。士人本来就应该有敢于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名声和气节,只要是为了大义能够存在,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蔡泽曰:“主圣臣贤,天下之盛福也;君明臣直,国之福也;父慈子孝,夫信妻贞,家之福也。故比干忠而不能存殷,子胥智而不能完吴,申生孝而晋国乱。是皆有忠臣孝子,而国家灭乱者,何也?无明君贤父以听之,故天下以其君父为僇辱而怜其臣子。今商君、吴起、大夫种之为人臣,是也;其君,非也。故世称三子致功而不见德,岂慕不遇世死乎?夫待死而后可以立忠成名,是微子不足仁,孔子不足圣,管仲不足大也。夫人之立功,岂不期于成全邪?身与名俱全者,上也。名可法而身死者,其次也。名在僇辱而身全者,下也。”于是应侯称善。
蔡泽对范睢说:“君主圣明,大臣贤能,是天下人的大福气;国君明智,大臣正直,是一个国家的福气;做父亲的仁慈,做儿子的孝顺,做丈夫的诚实,做妻子的坚贞,是一个家庭的福气。所以比干虽然忠臣但没能保住殷朝的天下;子胥虽然明智却没能保住吴国的完整;申生孝顺却让晋国陷入动乱。我所说的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忠臣孝子,但是他们的国家有的灭亡,有的动乱,为什么会这样呢?没有圣明的君主和贤良的父亲来听从他们的忠诚的意见,所以天下人都觉得这些人的君主、父亲是可耻的,转而同情这些不幸的大臣和儿子。现在我们所说到的商鞅先生、吴起、文种大夫,他们作为被人的臣下,是正确的;他们所侍奉的君王,则都是犯了过错。因此世上的人都说他们三个虽然建立了功业却没有得到好的结果,难道相国羡慕这些人没有得到君主的理解就死去的遭遇吗?如果要等到死后才可以树立忠诚的名声,这样说来微子就不足以被称为仁人,孔子也不足以被称为圣人,管仲也不足以被称为伟大的人物了。人们对于功业的想法,难道不想让功业建成之后性命还得以保全吗?生命和功业全都可以存在的,是最好的。功业值得后人效仿,但生命却不能保全的,就差了一些了。名声受到了羞辱,但是性命得以保全的,就属于最差的了。”在听了蔡泽的话之后,应侯称赞他说得好。蔡泽少得间,因曰:“夫商君、吴起、大夫种,其为人臣尽忠致功则可愿矣,闳夭事文王,周公辅成王也,岂不亦忠圣乎?以君臣论之,商君、吴起、大夫种其可愿孰与闳夭、周公哉?”
蔡泽稍微捕捉到了一点机会,趁机说:“商鞅、吴起、文种,这几个人作为别人的大臣,对君主竭尽忠诚,也建立了很大的功业,这是值得人们羡慕的,但闳夭当初侍奉周文王,周公旦辅佐周成王,他们难道不是竭尽了忠诚充满了智慧的吗?从君主和大臣的关系角度来讨论,商鞅、吴起、文种,跟闳夭、周公旦比起来,哪一种更值得羡慕呢?”应侯曰:“商君、吴起、大夫种弗若也。”
应侯说道:“商鞅、吴起、文种不如闳夭、周公旦”。蔡泽曰:“然则君之主慈仁任忠,惇厚旧故,其贤智与有道之士为胶漆,义不倍功臣,孰与秦孝公、楚悼王、越王乎?”
蔡泽说:“既然这样,那么您所侍奉的君主慈爱仁德,任用忠臣,以厚道诚实的态度对待以前的朋友,他的贤能和智慧使他可以跟那些有才能的人像漆和胶那么亲密,他对人情义深厚,不会抛弃为他立了功的大臣,这位秦昭王和秦孝公、楚悼王、越王比起来,谁更好呢?”应侯曰:“未知何如也。”
应侯说:“没办法知道会是什么样。”蔡泽曰:“今主亲忠臣,不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君之设智,能为主安危修政,治乱强兵,批患折难,广地殖谷,富国足家,强主,尊社稷,显宗庙,天下莫敢欺犯其主,主之威盖震海内,功彰万里之外,声名光辉传于千世,君孰与商君、吴起、大夫种?”
蔡泽说:“现在您的君主亲近忠心的大臣,但也没有超过秦孝公、楚悼王、越王的程度,您施展自己的智慧,可以帮助君主解决危难,整治国家,平定叛乱,增强兵力,排除祸患,消除灾难,扩宽疆域,增种谷物,使国家富强,百姓富足,加强人主的权力,提高国家的地位,尊显王族高贵,天下诸侯没有敢于欺骗、侵犯您的君主,君主的威势可以震慑四海之内的任何诸侯,功业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得到彰显,他的名声就像永远不灭的光辉一样流传到千秋万代以后,在这些方面您比起商鞅、吴起、大夫文种来怎么样?”应侯曰:“不若。”
应侯说:“我比不上”。蔡泽曰:“今主之亲忠臣不忘旧故不若孝公、悼王、句践,而君之功绩爱信亲幸又不若商君、吴起、大夫种,然而君之禄位贵盛,私家之富过于三子,而身不退者,恐患之甚于三子,窃为君危之。语曰‘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进退盈缩,与时变化,圣人之常道也。故‘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圣人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今君之怨已雠而德已报,意欲至矣,而无变计,窃为君不取也。且夫翠、鹄、犀、象,其处势非不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饵也。苏秦、智伯之智,非不足以辟辱远死也,而所以死者,惑于贪利不止也。是以圣人制礼节欲,取于民有度,使之以时,用之有止,故志不溢,行不骄,常与道俱而不失,故天下承而不绝。昔者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至于葵丘之会,有骄矜之志,畔者九国。吴王夫差兵无敌于天下,勇强以轻诸侯,陵齐晋,故遂以杀身亡国。夏育、太史噭叱呼骇三军,然而身死于庸夫。此皆乘至盛而不返道理,不居卑退处俭约之患也。夫商君为秦孝公明法令,禁奸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稸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无敌于天下,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功已成矣,而遂以车裂。楚地方数千里,持戟百万,白起率数万之师以与楚战,一战举鄢郢以烧夷陵,再战南并蜀汉。又越韩、魏而攻强赵,北阬马服,诛屠四十余万之众,尽之于长平之下,流血成川,沸声若雷,遂入围邯郸,使秦有帝业。楚、赵天下之强国而秦之仇敌也,自是之后,楚、赵皆慑伏不敢攻秦者,白起之势也。身所服者七十余城,功已成矣,而遂赐剑死于杜邮。吴起为楚悼王立法,卑减大臣之威重,罢无能,废无用,损不急之官,塞私门之请,一楚国之俗,禁游客之民,精耕战之士,南收杨越,北并陈、蔡,破横散从,使驰说之士无所开其口,禁朋党以励百姓,定楚国之政,兵震天下,威服诸侯。功已成矣,而卒枝解。大夫种为越王深谋远计,免会稽之危,以亡为存,因辱为荣,垦草入邑,辟地殖谷,率四方之士,专上下之力,辅句践之贤,报夫差之仇,卒擒劲吴。令越成霸。功已彰而信矣,句践终负而杀之。此四子者,功成不去,祸至于此。此所谓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返者也。范蠡知之,超然辟世,长为陶朱公。君独不观夫博者乎?或欲大投,或欲分功,此皆君之所明知也。今君相秦,计不下席,谋不出廊庙,坐制诸侯,利施三川,以实宜阳,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道,又斩范、中行之途,六国不得合从,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秦之欲得矣,君之功极矣,此亦秦之分功之时也。如是而不退,则商君、白公、吴起、大夫种是也。吾闻之,‘鉴于水者见面之容,鉴于人者知吉与凶’。《书》曰‘成功之下,不可久处’。四子之祸,君何居焉?君何不以此时归相印,让贤者而授之,退而岩居川观,必有伯夷之廉,长为应侯。世世称孤,而有许由、延陵季子之让,乔松之寿,孰与以祸终哉?即君何居焉?忍不能自离,疑不能自决,必有四子之祸矣。《易》曰‘亢龙有悔’,此言上而不能下,信而不能诎,往而不能自返者也。愿君孰计之!”
蔡泽说:“如今君王在亲近忠臣,没有忘记原来的朋友这一方面不如秦孝公、楚悼王、越王勾践,而您所建立的功劳以及从君主那里得到的宠爱、信任、亲近又不如商鞅、吴起、文种那么多,可是您所得到的俸禄很多,所处的职位也非常高贵,你个人的财产超过了商鞅、吴起、文种三个人,加入自己不知道主动退位,恐怕以后所招致的祸患会比那三个人更加严重。我暗地里已经觉得您已经非常危险了。俗话说‘太阳到了正午的位置就会逐渐偏斜,月亮变得圆满以后就要开始亏缺’。凡事到达鼎盛的阶段以后就会开始走向衰落,这是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一条普遍规律。进退伸缩,随着时势的变化而变化,这就是古代那些圣人所坚持的常理。所以‘当国家处于政治清明的时候就出来做官,当国家处于政治黑暗的时候就隐居起来’。圣人说‘像龙一样腾飞到空中,更利于见到德行高尚的人’。‘用不合乎道义的手段获得的财富和尊贵的地位,在我看到,就好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彩一样’。如今您的仇已经报了,受的恩德也答谢完毕,心里所想的已经全都实现了,但是却没有应对变化的计策,我私下里觉得您很不明智。况且像翡翠、鸿鹄、犀牛、大象那样的动物,他们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与意外死亡离得很远,它们死亡的原因,是由于收到了诱饵的迷惑。以苏秦、智伯这些人的智慧,足够可以用来使他们避免遭受侮辱,远离死亡,但他们还是受到侮辱、死亡的原因,是由于他们受到了利益的诱惑。正是由于这一点,古代的圣人才创制了礼法,来控制自己的欲望,有限度的向老百姓索取,根据季节来让老百姓服役,征收财物要有一定的节制,因此才能使自己的意志不自满,行为不骄傲,始终符合道义而不会失去道义,所以天下能够代代相传不断绝。昔日齐恒公九次与诸侯会盟,一下子就使天下归于正统,但等到葵丘会盟时,由于他的心里有了一种骄傲自满的意思,反对他的诸侯有九个。吴王夫差手下的士兵在全天下的诸侯国中都找不到对手,他依仗这自己的勇敢和强大看不起诸侯,欺凌齐、晋两个国家,因此就以自己被杀、吴国灭亡做了最后的结局。夏育和太史噭都是怒吼一声就能让三军吃惊害怕的人,但是最后却都死在了普通人的手里。这都是因为他们处在极为强大的地位以后,就不再顾忌常规的道义和事理,不再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不能节俭、约束自己所招惹来的祸患。商鞅帮助秦孝公颁布了明确的法令,禁绝了产生奸邪的源头,尊荣的爵位必然是用来奖赏的,发了罪的人也必然会受到惩罚,统一了重量、长度、容量的标准单位,调节了货物流通的轻重关系,铲平了田间纵横交错的田埂,使秦国的百姓可以更加安定地从事生产,使老百姓的生活习俗也得到了统一,鼓励老百姓积极从事农业生产,一个家庭如果有两个以上的成年男子就必须分居,人们努力地耕种田地,储存粮食,平时就操练军事战阵,因此军队出动就能扩张领土,军队休整就能使国家富足。所以秦国在天下诸侯中没有对手,在诸侯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奠定了秦国伟大的功业。伟大的功业完成之后,商鞅最终却受到了车裂的刑罚。楚国的土地方圆有几千里那么广大,手拿长戟的士兵有一百多万,但是白起带着几万人的秦军跟楚国交战,一战就占领了楚国的鄢、郢两地,烧毁了夷陵,再战就向南吞并了蜀国、汉中两地。后来又越过韩、魏两国去攻打强大的赵国,在北方坑杀马服君的儿子,在长平屠杀了四十多万的士兵,赵军的鲜血流成了河,血水流动的声音如同咆哮的雷声,于是进入赵国围攻邯郸,为秦国奠定成就帝业的基础,楚、赵是天下诸侯中的两大强国,也是秦国的仇人,自从战争结束之后,楚国和赵国之所以畏惧屈服而不敢进攻秦国,都是因为白起的威势。白起亲自率兵征服了七十多座城池,功业建立之后,最终却是被赐剑自杀,死在杜邮。吴起虽然帮助楚悼王确立了法令,削弱大臣手中的过大权力,降低大臣过于尊贵的地位,罢黜没有能力的官员,废去没有任何用处的官员,裁撤不必要的官员,杜绝私人的请求,统一楚国的生活习俗,禁止有人在楚国不从事生产而到处游荡,奖赏耕作努力、打仗勇敢的百姓和士兵,向南收服了杨越,向北吞并了陈、蔡两国,点破合众、连横政策的无用之处,让那些游说楚国的人没有可以开口的机会,禁止大臣们结成朋党,鼓励百姓从事生产,使楚国的政治稳定,军事实力震慑天下,威势令各个诸侯国臣服。功业完成之后,吴起却被肢解而死。文种为越王谋划了深远的策略,避免了会稽被困亡国在即的危急,使危亡的形势变成了继续存在下去,借君臣受到的耻辱来谋求复仇的光荣,开垦长满野草的荒地,招纳百姓进入城邑,开辟农田来种植粮食,使四面八方的人都归在越王的统率之下,使从上到下的力量合在一处,辅助勾践这样贤能的君主,最终报了吴王夫差灭越的仇恨,终于消灭了强劲有力的吴国,让越国成为一代霸主。文种的功劳已经如此彰显而确实了,可勾践最终还是背弃道义杀害了他。我所说的这四位贤能的人,他们在功业建立以后没有离开,受到的灾祸就到了这种地步,这是所谓的能伸而不能屈,能进而不能退。范蠡懂得这个道理,于是超脱的躲过了世俗,长久的当着他的陶朱公。您难道没看到那些 *** 的人吗?有时要一次 *** 来获利,有时要分成几次 *** 来获利,这些都是您很清楚知道的。如今您担任秦国的相国,拿出计谋用不着离开座位,制定策略用不着走出朝堂,坐在座位上就能控制、指挥各个诸侯,利益施加在三川地区,借此来增加宜阳的实力,截断通往羊肠坂的险要道路,堵塞了通往太行山的交通要道,又斩断了范氏、中行氏准备下韩国、魏国领土的通道,使那六个国家无法实行合纵的政策,修建的栈道有一千里,直接通往蜀国和汉中地区,令天下的诸侯都从心里害怕秦国,秦国的欲望的得到了满足,您建立的功劳也到达了极点,这也就到了秦国分次进行 *** 来获利的时候了。假如您在这种情况下还不知道隐退,那您就会像商鞅、白起、文种那样了。我听说过这样的话,‘把水面当作镜子来照,可以看到自己的容颜,把别人当成镜子来照,能够知道自己的将来是吉还是凶’。《书》中说‘在功业已经完成的状态下,不可以长久的停留’。前面所说的四个人的灾祸已经是一面很好的镜子了,您为什么要去承受呢?您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交出相印,让给贤能的人来做秦国的相国,自己隐退之后,可以居住在青山之上,悠然地欣赏流水,必然可以得到伯夷那样廉洁的美名,长久地当着自己的应侯,子孙世世代代都可以称侯,而且还可以得到许由、延陵季子那样主动辞让高位的美名,像王乔、赤松子一样寿命长久,这么做比起终遭灾祸来怎么样?那么您觉得处于哪一种状态要更好些呢?假如不愿意自己主动离开,因为迟疑而无法自己做出决断,那么必然要招来前面所说的四个人那样的灾祸。《易》中说‘龙飞到顶点就要戒骄戒躁,否则会感到后悔’,这说的是能上不能下,能伸不能屈,能进不能退的情况。所以我希望您能够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应侯曰:“善。吾闻‘欲而不知足,失其所以欲;有而不知止,失其所以有’。先生幸教,睢敬受命。’於是乃延入坐,为上客。
应侯说道:“说得好。我听人说‘一个人的欲望如果永远不感到满足,就会最终失去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一个人已经拥有很多但不知道停下来,就会失去他现在已经拥有的东西’。有幸得到了先生的指教,我恭敬地接受您的意见。”于是请蔡泽坐在了席上,把他当成贵宾来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