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90岁的外公健康状况逐年每况愈下，在2021年元旦期间，因长期的慢性阻塞型肺炎入院治疗近半个月时间。出院之后的半个月时间内，南京的天气非常寒冷，尽管屋内的室温一直保持在25度的恒温，但室外温度的变化总能潜移默化地被老年人感知到，并体现在健康状况中，外公出院以后一直胃口不好，睡眠也不好，一直喘不上气来，24小时离不开制氧机的辅助呼吸。
2021.2.5，凌晨四点，由于长时间超负荷工作，外公依赖的制氧机出现了故障，这对外公是致命性的考验。从他的房间传来阵阵急促的呼吸声，父亲第一时间起来冲到他的房间，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上气不接下气，非常痛苦，父亲第一时间拨通了120的电话，送进最近医院的抢救室。
在抢救过程中，外公的血氧饱和度一度低于40（正常人血氧饱和度在90上下），情况非常危急。一家人商量后决定选择为外公上呼吸机，但要求急救医生放弃使用包括电击、人工呼吸、胸压、切割气管等在内的常规抢救流程，因为外公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抢救外力势必会带来二次伤害，加剧痛苦，这是老人无法承受的。
说到呼吸机，我们在新闻中经常看到重症新冠患者在治疗过程中会带着呼吸机，但对于一个90岁的老人来说，上了呼吸机还能不能取的下来是一个关乎生死的考验。一来，对于本就呼吸系统日渐衰竭的外公来说一旦上了呼吸机，会产生深度依赖；二来，呼吸机是从口中插入呼吸管的方式直接向患者气管输送氧气，本身也会带来二次感染的风险，但彼时彼刻如果不上呼吸机也许外公当下就走了，这对我们来说是艰难的抉择。既然上了呼吸机，我们只能寄希望于几天之内，在药物配合治疗的情况下，外公肺部炎症可以得到有效缓解，才有可能在进一步感染之前取下呼吸机，但无论如何，对于身体虚弱的外公来说，都要经历巨大的痛苦。
在外公住进医院的第二天，父亲向多个医生朋友咨询了外公这种情况的康复前景，得到的信息一致认为外公90岁的高龄上了呼吸机，即便在切割气管的情况下，除非奇迹发生，也很难再取得下来，伴随着二次感染的风险，我们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晚，母亲召集舅舅舅妈全家人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父亲总结了外公从进医院到上呼吸机治疗的全过程，语音带着沉重，最后总结道，“老爸90多岁了，作为子女不希望他最后带着极大的痛苦离开”，话音未落，舅舅发话了，“老姐夫，我们都理解，无论是怎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支持”，并问我的意见，说是询问意见，其实是一种安慰。
听到这里，我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感受，一股痛彻心扉的情感直击我的泪腺，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我是从小被外公外婆带大的，这种深入骨髓的感情已经无法用一句道别释怀，和外公生活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一方面这个决定是我最不希望听到的结果，另一方面我又发自内心的能够理解不能给外公带来更大的痛苦，我真的无法做出抉择。我知道这个决定也是父亲、母亲经历过思想斗争之后做出的艰难决定。最后理智战胜情感，我们全家一致做出决定，仅采取目前的药物治疗，不再进一步深度治疗加剧老人的痛苦，开始准备料理后事。
在边料理后事边守候在抢救室外等候消息的几天里，我的内心历尽了煎熬，注意力无法转移，眼泪时不时的会流下来。终于，在用药五天后我们全家人等来了奇迹。医生观察外公的血样指标已经恢复到90，建议我们尝试分离呼吸机，并强调分离过程依然伴有较大风险。
呼吸机下掉了，医生说，该过年了，进去看看老爷子吧，平时禁止家属进入的抢救室在此刻允许我们进入探望，进入抢救室看到外公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看到我，他的眼里似乎泛起了泪花，那一刻我强忍住了泪水，握住外公无力的手，对外公安慰道，“不激动，不激动，我们马上就出院了啊”。
这是我们全家人在2021年春节前夕所经历的生死抉择，感恩、感动、感谢各种情感交织在心理。也许外公经历过这一劫后面还有更多难关，我们全家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生命是坚强的，外公还未看到下一代的降生，他内心有期盼、有支撑的力量。同时生命也是体面的，家有一老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在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我们学会了保持生命的体面，不让痛苦伴随到生命的结束，做出这样的抉择对家属也极其艰难，这背后是对生命的敬畏、对老人深沉的爱，有这份爱伴随到生命的结束，也就没有遗憾了。
记于2021.2.10（农历2020.12.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