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月圆的夜晚是否特别孤单啊/孤单的夜晚是否特别想念啊/想念的恋情是否特别遥远啊/遥远的人你可曾抬头望天/怕黑的女人家里灯火依然啊/怕黑的时候总想见你一面啊……
这是田震的歌《怕黑的女人》中的歌词,也是怕黑的女人真实的心理写照。田震的一名歌迷细致地描述了自己对黑夜的恐惧:
黑夜像个恶魔,我惧怕每个夜晚,尤其是一个人的孤单的、漫长的黑夜。那个时候,总爱胡思乱想,什么可怕就想什么。于是点亮屋子里所有的灯,电视声音开得老大。门窗紧紧关闭,窗帘在黄昏时就赶紧拉下。
一秒钟,一分钟,好漫长的黑夜啊!女人为什么怕黑?另一个田震的歌迷的一句话道出了真谛:怕黑没有错,那是一种寂寞!
文/记者武志红
现象:“完全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住在西关的张女士写信说:
“我已31岁,但一直有个烦恼困扰着我。从小时候到现在都非常怕黑,晚上如果没有成年人在就非常害怕,要等到天亮了才敢入房睡。如果看医生该看哪个科?
希望你能帮我解决这个困扰。谢谢!”
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张女士透露了她的个人情况:她正在办理离婚手续,基本上每天都是一个人睡,每天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对黑夜的恐惧就已经开始。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她的恐惧也越来越浓重。她怕小偷或强盗会闯进家里,她附近的小区已经屡屡传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她会一遍遍检查门窗是否锁死。
但更多的,是一些莫名的恐惧,屋里屋外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胆战心惊。并且,哪怕楼下人再多,再热闹,也丝毫不能减少她心中的恐惧。她会打开屋子里所有的灯,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天亮了,恐惧就会自然消失,困意会立即袭来,她倒头就能睡。
张女士有一个5岁大的儿子,但他一点都不能减少她的恐惧心。她必须有成年人的陪伴才能感到安心,才能入睡。有好几次,她恳求朋友来陪她,她在卧室里睡觉,让朋友在客厅里看电视,等她睡着了就可以走。但奇特的是,她似乎有心灵感应,只要朋友一走,她会在15分钟内醒来,并再次陷入深深的恐惧中。
“你怕什么?”记者几次问她。
“不知道,”张女士每次都回答说,“完全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原因:她4岁时在夜里被抱走
“怕黑没有错,那是一种寂寞”,田震那名歌迷做的这个概括可以部分解释张女士怕黑的缘由。许多女人是在男友、情人或丈夫丢下自己一个人之后怕黑的,张女士也不例外,因为正在办离婚手续,她丈夫已经很少在家了,偶尔在,也是因为她恳求他陪一陪她,让她能在晚上睡一个安稳觉。
但张女士恐惧情绪的一些特点是其他怕黑的女人所没有的。譬如,许多怕黑的女人只要有一条狗陪伴,恐惧心就会消失大半。但张女士不行,她5岁的儿子丝毫不能减少她的恐惧。
她到底是怕什么?
当记者追问她的童年经历时,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浮出水面。
张女士说,她出生在乡下。4岁时,亲生父母把她送给了广州一对老夫妇。她永远都忘不了离开家的那天晚上:夜很黑很黑,她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不在家里,抱着自己的不是爸爸妈妈,她哭着喊爸爸妈妈,但这对老夫妇对她说,他们以后就是她的爸爸妈妈了。幼小的她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只是哭,哭了一整夜。
尽管当时只有4岁,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张女士仍记得那天晚上的一些细节。譬如,他们是坐船回广州的,当时江上有人唱“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呀……”那种调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张女士了解到,在船上的时间很晚了,但离开家的时候,大概是傍晚七八点钟。
到了广州的新家后,养父母很爱她,但她哭了好多天。不久,她还“离家出走”过一次,在西关大屋的狭窄街道上迷了路,大约也是在晚上,她哇哇大哭了好久,才被养父母找到。现在,养父母已经去世多年。
治疗:系统脱敏+精神分析
许多成年女性一辈子都怕黑,但这种恐惧并不影响她们的正常生活,而张女士这样强烈的恐惧就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最好去接受心理治疗。
有两种办法可以进行有效的治疗。
第一种,系统脱敏法。她可以排一个恐惧列表,譬如在什么情形下最恐惧,什么情形下比较恐惧,什么情形下恐惧最轻,什么情形下可以忍受。列出这个列表后,就从恐惧程度比较轻的情形入手,让张女士逐渐习惯在这种情形下入睡,这时配合做一些睡眠的训练,也可以服用一些药物先减轻恐惧情绪。等这种情形习惯后,就选恐惧程度比较严重的情形,让她学习在这种情形下入睡……最后,让她在恐惧程度最严重的时候学习入睡。
第二种,精神分析法。心理创伤就是一个“结”,让当事人在“结”上集聚了大量的心理能量,而且阻碍了潜意识与意识之间的通道。譬如,张女士与父母的分离痛苦就是一个“结”,她每天晚上都在与这个“结”纠缠。她自己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力量去直面这个“结”的,但如果心理医生理解了她,感她所感想她所想,站到了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那么她就有勇气去直面它,并获得新的安全体验。最后,她的意识和潜意识都会明白,是过去的那个4岁的小女孩在怕黑,而她现在已经长大,她有力量选择命运,过去的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当然,这两种方法也可以同时进行。
分析:她害怕再次在夜里被抱走
咨询师胡慎之说,许多成年的女人在孤独时都怕黑,但张女士是如此怕黑,与她童年的这次严重创伤经历密不可分。
记者在采访张女士的时候,因时机不成熟,不敢让她回忆当时的情绪体验。但毫无疑问,胡慎之说,那天晚上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体验,是无法抹去的心理创伤。对一个4岁的孩子来讲,那肯定是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睡觉前,一切还好好的,父母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躺在家里。但一觉醒来,已是黑漆漆的夜,可怕的是,父母不见了,一对陌生的老夫妇说,他们是她以后的爸爸妈妈。只是睡了一觉,但天塌地陷,一切都改变了,爸爸妈妈不要自己了,他们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对自己说。
胡慎之说,这么可怕的心理创伤,足以摧毁一个4岁小女孩的安全感。安全感是建立在父母的爱和对父母的信任之上,但父母没有让她做任何心理准备,突然间将她送人了,她对父母的信任会迅速消失,而且这样的经历也无疑告诉她,哪怕最亲近的人,也可能会在瞬间离她而去。
怎样一个瞬间呢?只是一觉而已,而且是在晚上。这才是张女士如此怕黑,如此怕在晚上睡觉的深层心理原因。
在电话中,当回忆被抱到广州的那个夜晚时,张女士的语气很平缓,仿佛没有丝毫的痛苦。
但这只是一个心理防御的结果,这个心理创伤太痛苦,幼小的她不能承受,于是将那些痛苦的情绪压抑到潜意识中去,只剩下对部分细节的记忆。但是,离婚就像是重演了那个夜晚,最亲近的亲人也不再爱自己,离开自己了。于是,当时的潜意识再也压不住了。
胡慎之说,张女士的亲生父母不敢面对将女儿送给别人的痛苦,也没有同女儿做一个告别,张女士也从没有机会做这样一个告别仪式。
对于张女士来讲,这就仿佛是将分离的痛苦像子弹一样装在弹匣里压抑住,但黑夜就仿佛是扳机。养父母或丈夫这些最亲近的人就像是盔甲,以前扳机每次扣响的时候,痛苦的子弹袭来时,不会把她打得太疼。但现在,盔甲没有了,痛苦的子弹打得她分外疼痛。
胡慎之说,对于其他怕黑的女人来说,怕黑是一种示弱,是向男友、情人或丈夫的示弱,是想赢得他们的关注和爱。但对张女士来说,怕黑是一种畏惧,是藏在她潜意识中的那个4岁的小女孩畏惧再次在睡梦中与父母分离。
所以,她不仅怕黑,而且绝对不敢入睡。不是31岁的成 *** 人怕黑,而是4岁的那个小女孩在怕黑,是那个4岁的小女孩惧怕在一觉后又一次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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