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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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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我只是忘川边上的一颗石,无悲喜,无苦乐。
我漠然守了忘川千年,终是化成了灵。
万物生灵,自然都是要历劫的。
而我却安安稳稳的过了百来年,直到……
情劫。
类别
虐恋,中短篇,HE,非人,前世今生
第1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过忘川的人唤我为三生石。从那之后,有的人唾弃我,有的人携手在我身上刻下他们前世的缘,有的人在我面前失声嚎哭。
而我只是忘川边上的一颗石,无悲喜,无苦乐。
我漠然守了忘川千年,终是化成了灵。
万物生灵,自然都是要历劫的。而我却安安稳稳的过了百来年,直到……
情劫。
路过忘川的白胡子老道替我看了相。摇头晃脑的预测了我的劫数。
我只当他是在放屁。
我乃三生石化的灵,石头的灵魂,石头的心。忘川河边常年不散的阴气更是熏得我心冷肠硬。
无情无殇,不会动情,又哪来的情劫。
那时我是这样想的。
可是在冥界某个阴森的下午,我自忘川河边散步归来,抬头一看。就在那不经意之间,仿佛是人界的阳光破过了层层雾霭,明媚了黄泉路上遍布的彼岸花。
那个男子翩然而来。
我忽然想起了许多年前一个人类的女子路过我身边是喃喃的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千把年来,我这颗石头的心难得微妙的动了一动。
他慢慢走过来,当然不是来找我的,只因为我的身后是冥界必过的奈何桥。我觉得好不容易碰上这么一个美妙的人儿,当和他有一个美妙的遇见。
我上前,细声唤道:“公子。”我想如同人间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对他行个礼。但是人间的话本子只是轻轻说了句行礼,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动作和姿势。
我寻思了一下,便照着素日那些幽魂们向阎王哭诉时的模样,双膝“扑通”一跪,冲他硬生生的磕了三个响头,“公子,敢问你叫什么芳名?”
周围的小鬼们嘶嘶的抽了两口冷气,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眼中的神色有些讶异,一时也没答我的话。
做人做事得有诚意,黑白无常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有诚意才好办事。”所以他们每次都能将魂乖乖的勾回来。
我见他不答我的话,想了一下,觉得兴许是自己这头磕得不太响,没显出诚意来,于是跪着向前行了三步,没再吝惜着力气, *** 磕了三个响头。
周遭的小鬼呼呼的抽气。似乎吓得不清。
我抬起头来,一脸鲜血淋漓的将他望着:“公子芳名?”
或许是这一脸血的凄然将他骇住了,他还是没说话。
我心急的抹了把脸,整张手都湿润了!我不知自己竟留了这么多血,顿时也有些理解他为何做这副呆滞的表情了。
我心惊,一阵手忙脚乱的擦,到头来弄得自己全身都血糊糊的。
我抬头,颇为无奈的望他。
他漂亮的眸中划过明亮的笑意。
我虽不知他在欣喜些什么,但见他欣喜我也表示友好的展现出自己白森森的牙。却不想我这番做作更衬得这笑血淋淋的渗人。
旁边的小鬼甲显得莫名的焦急,他凑近我身边拉我,我却不起。他气急小声道:“我的三生姑旁边的小鬼甲显得莫名的焦急,他凑近我身边拉我,我却不起。他气急小声道:“我的三生姑奶奶!你做这副厉鬼的形容是要吓跑谁!你知道他是谁么?”
我在冥界的灵物里面法力算不得高深的,但是因为辈分到那里了,小鬼们对我都是毕恭毕敬的,像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的时候还是少之又少,我皱了眉,奇怪道:“我当然不知道他是谁,我这不是正在问么?”
小鬼乙一副恨不得血溅当场的模样:“姑奶奶!这是天上的……”他话还没说完,一个温润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名唤陌溪。”
他伸手,我自然的将手放在他手上,他反手扣住我的手腕。
手腕是我的命门,现在他只需稍一用力,我便会死得非常难看。小鬼甲乙本就苍白难看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甲忙求道:“大人!大人!三生姑娘此生皆守与忘川河边,冥府乃是粗鄙之地,姑娘不懂此间礼数,还望大人见谅。”
“三生?这名字倒奇怪得有些味道。”
我仍是将他望着,心中并不害怕,因为他眼中没有杀气。
他将我细细打量了一阵,放开我的手腕转而扶住我的手臂将我拉起:“冥界的石头竟能化灵,确实是奇事一桩。你不知我是谁,却为何要对我行这大礼?”
我了悟。原来方才并非是我诚意不够,而是我诚意太过多了。我老实道:“你长得漂亮,我想……”我不适时的词穷了一番,情急之下便随手抓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遗落在脑海里的词,“我想勾搭你。”
小鬼甲用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我。
他笑了:“倒是真是个爽直的灵物。”
我私以为这是个很好的赞美,顿时心喜不已,忙问道:“那我可以勾搭你么?”
他默了默道:“此番我是为了历劫而来,不会在冥府逗留。”
言下之意便是不可以吧。我垂了眼眸,有些失望。
“你一直都守在忘川河边?”他突然问。
我点头。
“可想去外面看看?”
眼一亮,我 *** 点头。
他浅浅一笑,拍了拍我的头顶:“此番我受了你这破头流血的几拜,也不能让你白白的拜了。既然你想出这冥府走走,我就许你三生的自由好了。我历劫的三生便是你自由的三生,我历劫归来之后,你还是乖乖的回到忘川河边来守着,如此可好?”
不是个亏本买卖,我点头说好。
他在我的手腕边施了个金印:“做灵物还是机灵些好,以后将自己的命门护好一些。”他道,“不是每个强者都如我这般善良的。”
他在小鬼甲乙一脸抽搐的护送中离开。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金印。
“陌溪。”我高声唤道。
奈何桥前他端着孟婆汤转头看我。
“我可以去人界勾搭你么?”我问得很认真,惹得舀汤的孟婆一阵桀桀怪笑。
他也勾了勾唇:“若是能找到,便勾搭吧。”说罢,一口饮尽了孟婆汤。
他头也不回的走进冥府的更深处,我一直目送他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了也没舍得转过视线。小鬼乙自奈何桥头走回来,一双青黑枯槁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三生姑娘!”
“唔。”
“三生姑娘莫不是对他动上情了吧?”
我这才转头看乙认真问道:“怎么才算得上动情?”
乙扭头想了想:“便是你素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中男男女女的形容便叫动情。”
我寻思了一下,我素日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公子遇见小姐,小姐行了个礼,两人对话三两翻然后便开始了一番不能自禁的嗯嗯啊啊的运动。我却没对陌溪生出想嗯嗯啊啊运动的想法,应当算不得动情吧。
我坚定摇了摇头:“没有动情。”
乙长叹口气,自言自语喃喃着:“也是,这石头怎么会动情呢,倒是我多想了。”随即又盯着我道,“总之,没动情就是再好不过!这世间啊,最折腾人的莫过于情之一字。倒不是说三生姑娘你一定不能去喜欢上谁。只是因为这陌溪神君当真是天地间女子最不能去喜欢的人。”
“为何?他是我见过模样身形气质都最好的人。”我顿了顿,“还有说话的声音是最好听的。”
“正因为他样样都如此完美,才万万不能对他动真情啊!陌溪神君身司九天战神一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可是他却只心系天下。胸中有苍生的人,哪还装得下儿女私情呢。”
我觉得陌溪心中装不装得下儿女私情与我没多大关系,倒是乙的前半句话让我愣了愣:“战神这种杀气腾腾的职位怎么会是他在做呢?他分明就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啊。”
乙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善良?三生姑娘莫不是真信了?”见我点头,乙摇了摇头无力道,“当初魔族犯上,十万魔兵攻上天界,陌溪神君率三万天兵将其全部斩杀,以少胜多不说后又挥军直下九幽魔都,杀得整个魔域血流成河,十年不闻魔音,但凡三岁以上的魔族全部杀绝。”
这事我倒是有些印象,那段时间冥府变得极为拥挤,哭号声几乎要掀掉了阎王殿。奈何桥都快被踩塌了。但这些魔族的人虽说都是陌溪杀的,可是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陌溪身为战神,以武力镇压反叛者本就是他的职责,他忠于自己的族类,在战斗中狠厉决绝也是当然的。
我拍了拍乙的肩:“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回石头里收拾收拾。”
乙呆了呆:“姑娘要去哪里?”
我笑:“我要去人界勾搭他。”
第2章
我在冥府将各项事宜都办妥之后,阎王亲自给我在脖子后面印了三个印,一个印便是在人间的一生。待三个印都消失之后,我又必须回到冥府,守着忘川。
在各种灵物羡艳的目光中我终于穿着一身白棉布的长裙来到了人界。
只在话本子里出现过的人间比我想象中还要热闹,还要有趣,还要……危险。
来到人间的第三日,我在寻找陌溪的路途中路过一个寺庙,晃眼间暼见庙里供奉着地藏菩萨,我便虔诚的进去拜了拜,跪下头还未磕完,一个年老而精干的光头和尚突然拿了把剃刀走了出来。他和蔼的对我笑了笑:“阿弥陀佛,施主能迷途知返,皈依我佛,实乃善事一件。”
我愣了愣,还没回味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剃刀就直接往我的头发上招呼。
我是石头,三生石,全身上下最不容易长的就是头发,眼瞅着它长了这么千把年,终于有点起色,这老秃驴居然敢剃了我!当下我心一怒反身一脚把他踹开,不料这和尚居然是个练家子,我这一脚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
他脸上和善的笑收敛起来:“施主这是何意?”
我奇怪:“秃驴你是何意?”
他一声冷哼:“我还道你这妖物是想要来皈依我佛,以赎罪孽的,原来你竟是来挑衅的!”
“妖?你认错了,我不是……”
“哼,你身上的阴气早在三里之外我便闻到了,休要狡辩!”
我左右嗅嗅,实在不觉得自己身上的阴气有多重,忘川河中那些鱼儿的阴气比我重了何止百倍。那和尚却不听我解释,又是一记剃刀向我招呼而来,我杀心一动却又恍然记起来人界之前,阎王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害人性命。
我收招,一扭头,拔腿就跑。和尚追着我整整翻了一匹大山。我跑得筋疲力尽只想给那秃驴一拳,叫他一睡不醒。
忽然,鼻尖飘过一阵异香,在冥府我从未闻过如此美妙的香味,当下心神便被引了过去。越跑越近,一片疑似红云的花海在我眼前出现。
而今这个季节被人们叫做冬,那些覆盖在红色花瓣上的晶莹物体被人们叫做雪。而我却不知这些红花叫什么名字。穿过这一片奇香的花海,一座小院安静的坐落在其中。
我带这一丝好奇,推开院门,走了进去。才一踏进小院,陌溪在我手腕留下的金印忽然一闪,我心中一动,走近小院里的主屋,忽闻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摇啊摇,摇啊摇。”
我轻轻的将门推开一个缝隙,悄悄往里看去,一个 *** 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婴孩。我细细一打量,笑了,这眉眼,这鼻唇,可不是陌溪的肉团版么!
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但他现在只是个肉团,忘却了前生,又尚不能识人,我该如何勾搭他呢?要不我就一直陪在他身边,护着他长大,断不能让别的女子或是男子在他还小的时候将他的便宜给占了去。
我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妖孽哪里逃!”
我骇了一跳,忙往左边一扑,“嘭”的撞开屋门,跌进屋里。剃刀划过,我只见额前的一撮青丝悚然落下。
颓然卧地,我目光空洞的望着那撮翩然落地的黑发。
“啊!”女子的惊声尖叫在我听来都如此的遥远,而阎王的千叮万嘱更是飘渺得像浮云。
我一跃而起,掌间灵力凝聚,带着忘川千年的阴气直向老和尚拍去,眼见着这一掌要将他拍得脑浆迸裂,一道婴孩的嚎哭突然唤醒了我的理智。
掌势往旁一偏,击在门梁之上,整个木屋都为之震了三震。我一个空翻跃出屋外。那秃驴似乎被我这一掌吓得不清,缓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他望了望我,又望了望肉团版的陌溪,突然对着那个一脸惊恐的女子道:“眉心朱砂,你的孩子乃是不祥之人,生而招来此等妖孽,此后必定克尽亲近人!”
此话一出,骇得那妇人面无人色,抱着孩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大怒:“秃驴休要胡言!”人界的人都信得这些和尚道士的预言,他如此一说,便真是毁了陌溪这一生。
“哼!妖孽,方才你趁我不备偷袭于我,这次老衲定要将你收了!”
和尚手间的剃刀金光一闪,化作了一只禅杖,直向我杀来,这和尚的道行不高,倒是那禅杖上的佛光逼得我不敢直视。幽冥地府,最怕的便是那西方佛祖的圣光。我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我本以为,我与这和尚的一架打不了多久,我是石头,定性是最好的,待这和尚与我缠斗得累了,自会退去,到时候我再回来陪着陌溪长大就好。不想这人界的和尚竟比我还要倔上三分,将斩妖除魔视为毕生使命。又兴许我是他此生遇到的最厉害的“妖怪”所以他将我当做了他除魔卫道的生命中的终极任务。
我与他这一斗,在人界整整斗了九年。
九年!
最后却不是他放弃了杀我,而是我的老熟人黑白无常兄弟来将他的魂勾走了……
见到熟人之时,我藏在深山之中,躲得一身狼狈,望着他们勾了秃驴的魂,一时欢喜得抱着他俩的长舌头 *** 泣了一阵。顺带又嘱咐他们一定要告诉孟婆,让她给这和尚多舀点汤,让他下辈子痴傻呆愣,一生凄苦。
处理完了和尚,我将自己九年未整理过的妆容好生整理的一番,翻过了千丛山水才又找到了当初遇见陌溪的那个小院。
经过人世九年的熏陶,我已知道那奇香的红花叫做梅。
但是我却不知,九年的时间竟能让当初那般美丽得梅林变做一片枯萎的模样。
我缓步靠近那个小院,手腕间的金印又闪了闪。还未跨进院门,便见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拿着一支比他高出很多的扫走在打扫荒芜的院子。“沙沙”的声音听起来甚是凄凉。
似乎察觉到有人走进,小孩蓦地回头。
我看见一双澄澈的眸子和眉心一点艳红的朱砂。我心中一紧,手抖了抖,给陌溪买的糖掉落在地上。
“你是谁?”他走到我面前。
我蹲下与他平视,在他清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用衣袖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灰:“我叫三生,是来勾搭你的。”
他盯着我,不说话,任我用衣袖将他的脸擦了个干净。我看了看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还有脖子和手上些许青紫的伤痕,想起九年前他母亲的那个样子,并不像是个穷困潦倒的人,怎的会将陌溪养成这样:“你娘呢?”我问。
“死了。”
他这直接坦然的回答倒弄得我怔了一怔,凡人不是向来都很在乎生死一事么?他……兴许是太小,还不懂生死之事吧。我只好如此解释。
“既然你娘已经过世,那你的事便全由自己做主了,你且记着从今天开始我便算是勾搭上你了。”
他依旧无声望我。我挠了挠头,觉得和一个小孩交流十分困难,且这个小孩还是个有些孤僻不善言辞的小孩儿,我决定用通俗的语言对他解释一番。
“也就是说,我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娘子了,依着凡人的规矩,我算是你的童养媳。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有我在,没谁能欺负你。”他眼眸微微一亮,我摸了摸他的头:“你且叫声娘子我听听。”
默了一会儿:“三生。”他如是唤道。
“是娘子。”
“三生。”
“娘子!”
“三生。”
“……好吧。”我败下阵来,“那就叫三生吧。”
“三生。”
“嗯。”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无数遍的唤着我的名字,每次非要得到我的回答才罢休。而到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是曾经有一天,他也这样无数次的唤着他娘亲的名字,而再没得到过任何回答。
陌溪原是天上的战神,他现下虽下凡历劫,做了一个凡人,但也应当做个温文儒雅举止有礼的凡人,所以我便寻思着送他去书院念书。
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个小镇,镇上只有一座书院,书院中的夫子们知晓陌溪小时候曾被一个老和尚预言过,他会克尽亲近之人,所以都不大愿意收他。
我让陌溪抱着一锭金元宝围着书院转了一圈,最终夫子还是将他收了。
送他进书院那天,我替他挽了发髻,他从铜镜中望我,眸中带着几许忐忑。我温言道:“你要在这人世活上数十载,这时间本算不得长久,我自可护你一生平安,但我更希望你做一个有担当的人,将这数十载过得风风光光的。读书是必须的。进了书院听夫子的话,他们虽算不得什么圣人,但在学生面前好歹也装得一副人模狗样的骄傲姿态。好好学。”
陌溪点头。
他晚上回来时脸上却带着伤,红一条青一条的。我问他:“被欺负了?”
他点头。
“欺负回来没?”
他摇头。
我替他将伤口收拾了一番,问:“欺负你的人住哪儿?”
王小胖子是小镇一个土地主的儿子,他家底殷实,后院也大。我瞧着十分欢喜,一把鬼火点着他家柴房之后,正巧吹了一阵南风,将让这火烧得十分的旺。整个小镇半边天都烧红了。
我觉得甚为壮观,便领着陌溪去了一个好观景的地方,指着王小胖家冲天的火光道:“使劲儿笑。”
陌溪默了默,他望我:“三生,夫子说要以德报怨。”
“陌溪,你要学会辨别。夫子这话明显是在放屁诓你。听听就行了,当不得真。”
陌溪听了我的话,讷然的发出了“哈哈哈”的声音。
人世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陌溪便到了弱冠的年龄了。
在我如此精心的教育下,陌溪不出意料的长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他的容貌身型与我在冥府见到他时半分不差,这样的天人之姿在人世极是少见,加之陌溪又聪慧非常,在小镇一带竟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人。
然,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俗话能流传得这么就,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我正斜卧在榻上看着新出的话本子,这是一出才子佳人历尽磨难之后进行了一系列恩恩啊啊运动的详细描写的戏。我正看得动情之处,陌溪自门外走进,他替我将随手扔在地上的披风和袄子捡起来放好,又给我倒了杯水说:
“老在屋里躺着也不行,三生还是得出去晒晒太阳的。”
我接过杯子,眼睛却没离开话本子,敷衍道:“太阳对我来说只会是毒药,对我的身体没甚好处。”
他却不信的我的话:“今早下过雪了,院子里的梅花开得正好,且去看看吧。”我望他,见他眸中点点闪亮的期冀,我放下扣住那正嗯啊得开心的话本子:“好吧,陪你走走。”
他浅浅一笑,很是欣喜。
我牵住他的手一步一步在梅林里逛着,他倒没诓我,今日这梅花开得当真好。
“陌溪,你知道我最喜欢这红梅暗香,晴雪晶莹的景色,但你可知为何?”
他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三生你的脾气与这梅很是相似吧。”我顿住脚步,盯着他的眼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他虽不明所以,也任我看着,渐渐的眉眼也弯了起来:“三生喜欢看我?”
“喜欢。”我用手比了比他的头顶与我的距离,他已比我高出了整整一个头,我偏头想了想:“陌溪,叫声娘子来听听。”
他耳根蓦地红了。
我道:“你也快弱冠了,我寻思着我这童养媳做了这么多年,也该扶正了。干脆你瞅个时日将我娶了吧。”
他耳根的红蔓延到脸颊,喉结动了动,半晌后眼中又浮现出几许懊恼:“三生,你,你总是……”这话还未说完,我忽闻梅林之外有人说话声。自陌溪小有名气之后也时常有人会来找他,素日我并不会说些什么,但是今日他们打断了我谈婚论嫁之事,我脸色垮了垮,极是不高兴。
来者说话的声音越发大了,陌溪也听到了些许:“三生,好似有人来了,咱们先回屋吧。”
我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屋,接着看话本儿。陌溪自去大厅接待客人。
快到午时,陌溪终是送走了客人,又到了我屋里。他坐着不说话,我便也斜倚着不说话。我的耐性素来不差,他终是没能磨得过我。
“三生。”
“嗯。”
“今日来的是巡抚大人。”
“嗯。”
“他……他说让我去京城做官。”
“嗯。”
许是我的冷淡让陌溪有些无所适从,他小心的打量了一番我的神色,似下定了什么决心道:“我想去。”
我静静的将书最后一页翻完了,是个才子佳人奉子成婚永结同好的故事。我这才转头看向陌溪,只见他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我叹了口气道:“男儿志在四方,你要去做官,又不是要去打劫……唔,虽然这两者的性质是差不了多少。但是朝堂之上也是一个施展抱负的地方,我一直望你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今你有这才干和机会了。大胆去做就是,望着我作甚?”
陌溪摇了摇头:“我做官却并不是为了什么抱负……”他脸颊微红,“如你所说我已经快弱冠了,我,我也一直在寻思个日子给你提成亲这回事儿。”
我捧着茶杯呆住。
他颇为无奈的笑:“可是,三生,你却总是快我那么一步。”他说,“我想与你成一个家,但是我一个男子,却断然不能一生都这样让你养着。我想凭自己的能力许你一世美满幸福。”
“三生,你愿意等我两年吗?待我功成之日,便回来娶你。”
我说不出不行。
那一刻,我真甘愿做一个平凡的女子,甘愿独自守着空房等他回来之后在门口浅浅唤我一声“三生”。
然而他要我等上两年,我这耐性极好的石头此次却如何也耐不住了。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我蓦地自床上坐起:“陌溪。”我心知他不在,却还是想唤唤他的名字,仿佛这样唤唤,他便会出现在我面前一般。
“陌溪。”
我如是唤了他三声,除了屋外的簌簌风声我什么也没听见。我再无法睡着,索性翻身下床,什么东西也没收拾,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便出了门,直接上京寻我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