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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春节过年，是中国最盛大的节日。过年串亲戚，绝对是社会民俗的一大风情，是市井乡里的一道风景，是记忆深处的一幅年画。
每逢过年，商业都比平时更加繁荣，也比其它的节日更加红火。年前，大大小小的商场店铺里，人头攒动，人们兴高采烈地掏出票子，采购各色商品，将大包小包的年货拎回家。年后，大大小小的城街村巷间，车水马龙，人们又喜气洋洋地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走进亲戚家。
按照现代汉语的理解：亲，是指有血统或夫妻关系的人；戚，是指因婚姻联成的关系。由此，亲戚就是跟自己家庭有婚姻关系或血统关系的家庭或它的成员。狭义一点的说法是：亲戚不包括家庭成员及父系亲属，因为家庭成员是亲情关系最紧密的亲人，同姓大家族里的父系亲属则称为宗亲。
在传统的亲属关系中，宗族皆以年长的男性为核心聚居一方，宗亲之间比邻而居甚或通院而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对家族里的困难艰辛，随时可以施以援手，对宗亲间的喜怒哀乐，随时可以感知了解。但时间长了，不免审美疲劳，加之各自不同的性格和利益，难免有一些锅碗瓢盆磕磕碰碰的矛盾龃龉，姑嫂拌嘴，婆媳争吵，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有甚者，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兄弟阋墙，妯娌反目，因距离太近而感情渐生疏离。
每逢佳节倍思亲。古时，因为封建礼教的束缚和路途交通的不便，女子回娘家并非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女子初嫁夫家，新媳妇与新家庭天然的情感隔阂一时难以打通，与亲生父母和兄弟姊妹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思念之情则愈来愈浓，回娘家成了女子心中最迫切的愿望，娘亲老子是自己永远的靠山，娘家是最熟悉最温暖的港湾，娘家是最亲最大的亲戚。正月初一一过，大年初二串亲戚，回娘家总是媳妇们的不二选择，携夫抱子，大担小挑，欢天喜地，回去诉说满腹亲热的体己话儿。初二串亲戚浩大的队伍中，回娘家的绝对是主力军。
不过，在我的家乡，年前才过门的新媳妇，初二还回不了娘家，而是要跟着丈夫串亲戚去他老娘舅家，去老娘舅一脉相承的宗族，一户一户地走访，一家一家地拜年，对着长辈一个一个地鞠躬，一个一个地叫着，一个一个地认亲，也一个一个地顺势接了红包。
老娘舅在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之中，是最特殊又最权威的存在。日常的生活中，婆媳矛盾，兄弟分家，大多都要请老娘舅来主持公道，平息事端。同族宗亲的长者虽然离得很近，却也因为离得太近，来往太多，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和情感被交叠纠葛在一起，处理起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家务事来，或者天生偏向，或者左右为难，不是存心一碗水端不平，就是害怕难以端平，有人进退维谷，有人退避三舍。这时，超脱是非又至亲真情的老娘舅远道而来，更易被多方信任。老娘舅往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示之以威严，尽力以“清官”的尺度来把握分寸，多数的家务事都能和平解决。
新媳妇们懂得，自己娘家的兄弟将来就是娃儿们的老娘舅。况且，新媳妇也明白，等自己的娃儿们长大之后，父母也就老了，父母百年之后，自己就没了真正的娘家，自己回娘家就会变成了娃儿们串亲戚去舅家，自然对丈夫的老娘舅都会恭敬有加，不会无端冒犯。
大年初三，才是新媳妇们领着新女婿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同样，她要领着丈夫到近族宗亲的家里一户一户地串门吃请，看着丈夫诚惶诚恐地对着一个个长辈鞠躬、称呼、认亲、点烟、敬酒，一晌就要赴宴数席，被动应付，直吃得饭菜堵到嗓子眼，直喝得面红耳赤酒熏微醉，她有一点报复昨日尴尬的快意，也不免有一点无奈的心疼。亲戚间的距离，就是这样拉近的。
娃儿们最高兴串亲戚，穿新衣，放花炮，走东家串西家，吃香喝辣挣红包，跟表亲的娃儿们撒欢儿野跑，下沟上树，嘻哈吵闹，似乎他们才是过年串亲戚的主角。
我们家至亲很多，串亲戚却很少。母亲兄弟姐妹六个，但六个人却分散在天南地北不同的地方，路途遥远，交通不便，我那两个舅舅三个姨，三年五年都难得互相见上一面。我儿小的印象里，外爷和外婆跟着小舅舅生活，母亲的娘家人从来都没有齐全地团聚过一次，连一张全家福的照片也没有一张。亲戚们联络感情的方式，就是书信，以及书信里偶尔夹带的照片。母亲想念亲人的时候，就读着书信，指着照片，给我和姐姐讲她亲人的故事。等我上了学识了字，母亲就经常教我给远方的他们写信，以此来了解亲人间的信息，沟通亲人间的来往，增进亲人间的感情，也算是一种串亲戚的特殊方式吧。
我的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一年中，只有寒暑两个假期才能回来家里。我的姑姑和叔叔也都在千里之外遥远的地方，谋面相见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过节的多数时候，邻居家都有客人热热闹闹进进出出，总是衬得我们家安安静静冷冷清清。过年的时候，父亲会带着我去看望他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爷，我才有幸去串个亲戚。
外爷过世后，外婆一个人回来老家，就住在我家里，母亲还是不需要回娘家，我和姐姐也就依然不需要去舅家串亲戚。不过，舅舅和姨们每过上一两年，也会来我家看望外婆，我们家就多了些温馨的亲热场面。后来，大舅妈带着三个孩子从甘肃回来，住进三十多里外的舅舅老家，外婆有时也回去和舅妈他们住上一段时间。这样，母亲就有了娘家可回，我和姐姐也有了舅家可去，虽然大舅舅和他另外的三个孩子还是常年在甘肃，但毕竟有了能够串门的亲戚家。再后来，外婆去世，大舅妈带着表哥表姐回了甘肃，我们又少了亲戚可串。
姐姐出嫁，养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可当她和姐夫带着儿女回娘家串亲戚时，却经常见不到我，我已离开家乡去了异地上学和工作。直到我把父母接来同住，姐姐再来看望父母，我的家就成了她的娘家。随着外甥女和外甥相继落户到我所在的城市，姐姐和姐夫也就成了这个城市的常客，从此，一家人的团聚一下子就方便了，串亲戚一下子就简单到了如此容易。五年之中，年迈的母亲和父亲相继离世，但姐姐和孩子们还时常来我家串亲戚，只不过，已不再是姐姐回娘家，而成了外甥和外甥女来舅家。虽则如此，每年的年夜饭或者聚餐，也都吃得其乐融融。
今天是大年初二，按照习俗的约定，我该是带上礼物，跟着妻回娘家的，该去到另一个城市看望岳母大人，共叙天伦之情，共享天伦之乐。可惜的是，因为新冠疫情的限制，已不能按计划如期成行。三年之中，两年都不能在这特有的日子享用那特有的氛围，不能不说是一种特别的遗憾。好在，我们每年都会回去几次。时至今日，来往如此方便，已无需将回娘家限定在大年初二，只要有一份孝敬之心，不管是哪天，都已和大年初二无异。
很快，我自己的女儿就要结婚了，我和妻的家就要成了女儿的娘家。而且，女儿女婿还要为我们连起来一个亲家，带来一门新亲戚。
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这两句话，虽是俗语，却也是真理。希望女儿女婿过上自己甜美的小日子后，既不要忘记了回娘家，也不要淡漠了去婆家，心里还应装着姑家、舅家、姨家、叔家。逢年过节，温情挂念，串串亲戚，既是传统良俗，也是风尚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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