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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声道」第26篇人物特刊
文丨熊志
卓依婷活着还是死了，大概是资讯发达年代，最扑朔迷离的议题之一了。
几天前，她现身南宁某景点献唱，引来大批粉丝围观。新闻跟帖第一条写道：
看了这个新闻，我的心久久的不能平静，我一直以为她死了，而且当年因为她的突然死亡对我打击挺大的，我们那里的谣言是她太红了被别人害死的。
尽管她在2006年开始写博客，2008年发行了专辑《好春天》，2010年开通微博，2016年担任央视选秀节目《星光大道》评委，但在证明自己还活着这点上，互联网没有提供太多价值。
从世纪之交那次突然隐退至今，二十年来，卓依婷每一年都在不断死亡。
这个高速迭代的造星时代，不会给任何人喘息机会。
话题，流量，IP，妆容精致的新生代花旦们，处心积虑地包装人设；而陪伴70后80后成长的卓依婷，始终没能跨过巨大的命运断层，融入新的流行文化。
消逝的影碟机年代，带走了她的人生巅峰。现在，她只能出没于四线小城楼盘揭幕式，沦为所有艺人的梦魇：过气明星。
只不过，舞台下的中年男女，在用像素劣质的国产手机拍下她的照片时，还会感叹一句：
原来她还活着。
01
卓依婷经历过很多种“死”法。
有人说她车祸遇难；有人说她为情自杀；有人说她太红被害；有人说她坐飞机出事；也有人说她疾病身亡……
这些谣言可以追溯到2000年。那一年，19岁的卓依婷积劳成疾已久，宣布暂别歌坛两年。
尽管有家庭的阻力，她还是选择坚持：“我和爸妈商量，但他们觉得不妥，觉得不能停止。我对他们说，必须要停止了，我觉得很累了，就自作主张，决定休息。”
不妨看看她生病前的工作强度：
1998年，发行《化蝶1》和《化蝶2》以及《皇牌影视金曲》等专辑，并参与了《八大巨星拱照北京城大团圆》的拍摄；
1999年，发行了专辑《蝴蝶情事5CD》 、《蜕变3》、《风之谷-山地情歌》。
每年至少3张专辑，一方面意味着压力，另一方面对应着曝光度。而彼时互联网还不发达，加上台湾和大陆的信息屏障，正值巅峰的卓依婷突然杳无信讯，成了粉丝无法理解的悬案。
没过多久，香港女艺人卓一婷车祸身亡，人们误以为是卓依婷。这也成为流传最广的卓依婷车祸死亡版本谣言的由来。
远在台湾的卓依婷没有想到，在海峡对岸，死亡传言已病毒式传播，她的经纪公司海丽唱片和宣传团队也没有想到。地理和资讯的间隔，使得突如其来的隐退，被阴谋论环绕。
死亡传言一直困扰着卓依婷。
2005年，她在深圳龙华影剧院演出，观众不敢相信是卓依婷本人，还向报社投诉遭到欺诈。为了证实自己确实是卓依婷，她只能拿出自己的护照。
十年后的2015年1月，卓依婷携专辑《亲爱的你》现身北京，首次面对媒体澄清了死亡的假消息。
这十年间，她上过央视，在地方台春晚登过台，接受过门户专访，还在北京水立方举行过媒体见面会。但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坊间依旧认为，她死在了影碟机年代。
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哪怕有过强大的人生，短暂的离开后，世界也会彻底忘了你。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就像那些生育压力来临时的职场女强人，在事业的巅峰，她们却战战兢兢地活着。
02
在少年成名的童星里，卓依婷是为数不多一直火到成年的。
5岁登台表演，7岁发行个人专辑，10岁领衔主演台湾华视、台视、中视数百集剧集，12岁发行首张个人原创专辑，14岁当选台湾年度十大军中情人，15岁进军内地歌坛……
卓依婷不是创作型歌手，不过却靠翻唱台湾流行歌曲打开了知名度。
所谓时势造人。
自邓丽君的“靡靡之音”之后，港台流行文化，开始在有娱乐饥渴症的大陆全方位渗透。《大话西游》，《古惑仔》，四大天王……人们在磁带和VCD里，感受港台地区的文化风情。
卓依婷借着时代的东风，用甜美的歌声唱尽少女的温柔。
她的流行作品里，有《民歌小调》和《黄梅调》这样的传统曲目；有《踏浪》和《捉泥鳅》这样的儿歌；也有《牵手》、《萍聚》和《心雨》这样描述少女情愫的歌曲。每到新年，《贺新年》、《恭喜发财》，卓依婷甜美的贺岁声就会响起。
原生态的通俗唱法，覆盖各个年龄层的曲风，加上甜美的长相，让卓依婷收获了“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粉丝群。
盗版碟盛行的年代，已无法统计她的唱片销量，我们只知道那时的她，“火遍东南亚”。
鲜为人知的是，卓依婷还是个学霸。在今天的互联网上，还能找到她当年拿奖学金、在校刊发表文章的资料。她还曾考上景文技术学院，也就是现在的景文科技大学（一本）。
比你有天分，还比你努力。在这点上，卓依婷有点像李建，艺人中的学霸，低调，乖巧，家教严格，会读《战争与和平》。这些良好的品质，让卓依婷的前半生变得绚烂多彩。
但是时间是流行文化的最大敌人。隐退两年之后，卓依婷将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未来的十年，属于同样来自台湾的那个吐词不清的歌手。
03
世纪交替的2000年，流行文化迎来标志性节点。
这一年，卓依婷隐退。同时周杰伦横空出世，发行首张个人专辑《Jay》。此后一发不可收拾，《范特西》、《八度空间》，这个荣登《时代周刊》的青年，开启了流行音乐的新纪元。
互联网野草疯长，新一代90后开始触网，他们被打上“叛逆”的标签。
“叛逆”意味着异质性和某种强化自我辨识度的欲望。其背后是代际之间的文化断层，和审美上的区隔。
换句话说，卓依婷式的大众情人，已经不被需要了。90后需要自己的偶像，需要周杰伦，正如00后需要TFboys。
一个时代结束了，不仅仅是卓依婷的，还是整个80后的。
卓依婷2002年复出之后，每一年都有推出新的专辑。2002年的《祝福》，2003年的《中国时代经典》，2004年的《蜕变5》、《祝福2》，2005年的《燃烧》，但是都没有把她从死亡的阴影中拯救出来。
她在博客中写道：想想过去..想想现在..真的好多都变了，这就是人生……
形势比人强。
短短几年，港台流行文化的旗手，已经从卓依婷变成了周杰伦、F4和SHE。大街小巷这个原本属于卓依婷的领域，则单曲循环着《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和《2002年的第一场雪》。
不善于包装和炒作，成就了淳朴的卓依婷，却也成为她的致命软肋。不走偶像路线的她，看起来和新的流行趋势格格不入。当然，新潮流也不适应她居然还活着的事实：
2016年，卓依婷在微博上晒出结婚三年的惊喜，却引来一群“不是死了吗”的回应。
04
卓依婷经常被误认为是邓丽君一辈的艺人。实际上，她比周杰伦还小两岁。
翻看卓依婷只有55万粉丝的微博，你很难想象她翻唱过600多首经典歌曲，还曾火的一塌糊涂。昔日的辉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倒是她的脸上，因为微胖多了些岁月感和女人味。
如果仔细地观察，不管是微博照片，还是演出的新闻图片，中年女性卓依婷，从来没有浓妆艳抹和锥子脸的 *** ，没有性感的装束。知性简约，把她丢在人群里，谁都不会当明星。
这样的艺人越看越惹人爱，但不够锋利，也注定火不起来。所以，她只能浪迹四线小城，在露天舞台上为坚称“这不是卓依婷”的大龄男女献唱。
可悲吗？也许未必。
患抑郁症的乔任梁生前曾说，“我对我今天做的不后悔，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当不当明星，做不做艺人都是其次。我宁愿做一个快乐的平民。”
在高速流动的造星工厂里，乔任梁杀死了自己。死亡，终极的归宿，形而上学的涅槃，也许对卓依婷而言，经历过无数次“死亡”之后，她学会了做个“快乐的平民”。
不信看看舞台上的她，从容，乐观，与世无争，没有焦虑于名气的丧失。
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经得起这样的一场“死亡”。某种意义上，卓依婷仍然是成功的。
小富即安，这是面对急速变化社会的一种退路。就像卓依婷在《欣然接受改变》写道的：
还是要接受环境的改变，接受人的改变！欣然接受，乐观面对，积极处理！唯有如此，才能快乐，才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