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第四章，茉莉和树表哥
你吓着我了。第一次，第二次，以后的以后，都是。
我跳过去，像小时候跳格子，一二，我的脚下没有长出翅膀，以前你说只要使劲跳，使劲跳，翅膀就会长出来。
那双红鞋子把我带过来，带到你面前。我蹲下去，瞧了又瞧，鞋底下一根羽毛也没有，只有一个泥土色的沉默的“J”字形状。
你的睫毛还是那样骄傲地翘起来，什么也不对我说。
波士顿牌牛仔裤，发白，绷得直直的，你的腿也像树，你说过的，像枫树。你在风中张开手掌，在纷飞的柳絮里，用黑色眼睛看着，说你就是枫树，带有风的味道的树。你躺着，还是像一棵树，真的，有些像枫树。你说的总是对的。可是，你什么也不说。你的嘴巴锁成两片橘瓣的样子，也有些发白，但还是很坚决。你总是坚决的。你不对我说话，哪怕眨一下眼睛。
我抬头看冰淇淋一样的天花板，还有蛋卷一样的灯管 它们全都不说话。这是一个静极了的中午。太阳缩在云后面，也不肯说话。
我该干什么好。我紧紧盯住胸前的黑纽扣。它呆呆看着我，有时候有点亮晶晶的。它也不说话。
这时，我手里的白玫瑰跟我说话。它们牛奶色一样的脸，比深夜还绵长的香，卷着耳朵说:"这是春天，真的春天。它们在我怀里跳，我感觉得到，不是跳房子的那种节奏，我感觉得到。它们是篱筒上的星星，一个巨大的优伤的眼睛。它们说话，它们并不快乐。
你还是沉默，你对我沉默得真是太久。你总是骄傲得让人心疼。我双脚发麻，连红鞋子也有些麻。它们也不动。
那个女孩在哭。她的声音像撕破了帐#的风，鸣啊鸣啊，重金属般撞击着。她的泪水可真多，那些透明的水冲过刷得厚厚的蓝色的睫毛油。她的脸上一遍一遍流尚过蓝色的河流。苍白的脸上开出了两朵有些凌乱的蓝色矢车菊。她穿了背带裙，黑色的背带，白色的裙边，那裙边像蓝色河流冲积成的水浪。她的头发是金色卷曲的，有点像麦润，现在麦浪在随意地翻滚。它们好像真的很悲痛。
她在为你哭，还是为她自己哭？她是为你悲痛还是为悲痛而悲痛？
你什么也不说。
日子像烟一样散开。圣诞节，彩色愿望。你说你是装在圣诞爷爷袜子里送过来的。不信，你携起瘦瘦的手管你说你看你看，这些血管都是袜子的颜色染成的，你坐过来的袜子是青色条纹的。小男孩的你疫贴地笑，你笑的时候左边脸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妈妈说茉莉你别把眼晴瞪得比奶牛眼睛还大。树在对你开玩美。他是远房表哥，不过，现在，他是你的哥哥他从今天起，属于我们。
属于我吗？我揪着辫子问。
你跳过来，揪住了另一只辫子。你揪得太紧了，我不是真的奶牛，我会痛，我会叫。我的泪水把圣诞礼物淋湿了，湿答答的。
你的手松了，辩子像小鸟般飞回我的肩膀。你皱着眉头 像显微镜那样对着我。你的眼睛黑得像猩猩，你的背宽得像条船，你的力气大得像匹马。
你这个坏男孩。我#嚷。
你这个鬼丫头。你撤撒嘴。
雨丝在飘，用手抓不住。可是，舌头却能。柔软地卷一下，就抓住了，透明的味道。
我偷偷据了一口，差点把红色的舌头也春了进去。
巷角的声响。回头，看到雨丝中有人也在偷偷玩这个
游戏。
雨丝中的你，你的眼晴有些檬陇。
抿着嘴，哈哈大笑，声在雨丝里滚到巷角，巷角也在哈哈大笑，滚回来。
透明的味道。多了点什么，只多了微小的一点点，笑声的清脆，想说出来，没有办法。
雨丝，雨丝，千条，万条。
每天的太阳都像烤山芋。等晨雾散尽，辦开一看，热乎乎的红。日子像火烧云，过得满满的，燃烧得很干净。心情像天空，飞满了金鱼的风筝。
有时和你说话，有时不说。有时和你一起上学，有时不一起。有时对你笑，有时不笑。
我们像埋在冬地里的红萝卜，在悄悄长大。你说我们本来就是植物。我是茉莉，你是树。等到秋天，我们就成熟了。成熟的时候，我们也会像烤山芋一样红。
哈哈哈。我笑得像台风车。笑啊笑啊，笑得眼泪都跑出来。
真是秋天来了，相约去郊外。许多朋友嬉闹着，十四岁的快乐骑在一排的脚踏车上。
我应该拦住你吗？我也应该回一张字条给你:知道了。可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拿起奶黄色的瓷杯为你冲柠檬茶。
你没有回来，整夜没有回来。等到柠檬茶结冰了，还是没有回来。
你再见到你时，你就不跟我说话了。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佩强，沉默，沉默得让我心疼。
就是为保护这个有两朵蓝色矢车菊的女孩子吗？你冲了上去，却忘了带上你的铠甲，忘了你只是枫叶，要等到秋天的时候，你才能笑对风刀霜剑。你把一切都忘记了
刀剑在你的胸口开了一朵红色的牡丹花。你在医院沉睡了一天一夜。然后，再一天一夜。你没有醒来。
白玫瑰。一个巨大忧伤的眼晴。我不流泪。等待春天来临，我要在园子里种下秋天采下的玉米。让每一粒长成一片森林。秋天来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成熟了，会长出红色翅膀，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