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天纵奇才,比亚兹莱。单押。
1893年2月,唯美主义的代表作家奥斯卡·王尔德的力作——剧本《莎乐美》——的法文版在巴黎和伦敦同时出版,当初出茅庐的插画家比亚兹莱读完这个剧本时,他以不可抑制的冲动创作了一幅表现戏剧 *** 的插画发表在《画室》杂志的创刊号上,也正是由于这幅画,带有唯美颓废气质的文字精灵王尔德和具有同样气质的黑白线条魔王比亚兹莱相遇了,与知名作家的联系以及为《莎乐美》创作的插画使得比亚兹莱在19世纪末的英国声名鹊起并被冠以“颓废主义者”的称号。
由于《画室》杂志拥有《莎乐美》的插画《戏剧 *** 》的版权,所以比亚兹莱只好为1894年出版的《莎乐美》重新创作了相同主题的插画,再版的《戏剧 *** 》相比于之前创作的初稿更加简洁和成熟,让人无可救药情不自禁的陷入画面中邪恶的唯美漩涡。首先画面删除了初稿中繁乱的线条,用更加简练概括的曲线来表现,从而把画面的装饰感增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除此之外,画面保留了初稿整体上的大块面的黑白对比和流畅致命的线条,浓郁的东方尤其是日本风更为作品添加了神秘莫测的诡异感和新鲜感。画面主题所体现出来的无关乎道德的对于人类欲望酣畅淋漓的宣泄的邪恶之美在唯美主义画家中无人可出其右,它将“为艺术而艺术”的信条发挥到极致,蔑视了古典主义中的道德约束和虚伪。
在1893年的初稿中,画面中的任务头发之上有丝丝的毛绒细线,而在再版的插画中作者删除了这些繁乱的细线,用头发末梢的小圆圈和黑点来表现妖媚的莎乐美所散发的致命的气质,另外莎乐美散乱的像浸没在水中的头发也做了相应的删减和简化,塑造人物的线条更加大气却不失致命和诱惑,画面比例更加和谐和舒适,使得主题更加突出,人的视线集中在画面右上角的两颗头颅的热烈相吻的瞬间,视觉冲击力进一步增强。整个画面相较之前更具装饰感,也奠定了之后的画风和观念,鲁迅先生作为最早在中国推荐和宣传比亚兹莱的插画的知识分子,他说道:“没有一个艺术家,作黑白画的艺术家,获得比他更为普遍的名誉;也没有一个艺术家影响现代艺术如他这样的广阔。”他还说:“作为一个纯然的装饰艺术家,比亚兹莱是无匹的。”这样的赞誉,对于一个26岁就英年早逝的半路出家的插画家来说是否是溢美之词,相信通过这幅画,所有的质疑都会烟消云散。
1894年出版的《莎乐美》中的《戏剧 *** 》The Peacock SkirtThe Stomach DanceCreationThe Dancer's RewardSalome with her mother其实王尔德在看到1893年完成的插图后并不满意,原因是他认为比亚兹莱的黑白的画面,邪恶的妖怪一般的无明显性别取向的人物跟剧本《莎乐美》中所描绘的那种色彩艳丽的如彩色玻璃窗画一般的感觉并不符合,王尔德说:“太日本化了,而我的剧本是拜占庭风格的。”显然,比亚兹莱的插画伸手东方风格尤其是日本浮世绘的风格影响,这在《戏剧 *** 》中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浮世绘的风格已经融入他的血液,成为他气质中诡异妖娆的完美的代言,在1894年的插画《戏剧 *** 》中,右下角的站画面三分之一强的黑色背景中的白色之花,像是中国篆刻中的阴刻,其风格又极具日本浮世绘的风格,画面中的花朵难以准确辨别出是什么种类的花,但是根据他为《阿瑟之死》所作的封面可以推断出,这应该是简化概括的百合花,象征着莎乐美百合花一般纯洁又致命诱惑的女体。在左上角的画面中,又出现了独特的东方元素,画面像极了中国传统的龙鳞,这种龙鳞的图案据说是受到布莱顿(Brighton,英国城市)亭子中的装饰启发因为修建此停驶正是英国摄政时期(1810——1820),流行中国风,所以亭中用了中国龙的形象,这在年幼的比亚兹莱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虽然图案是中国的龙鳞,但是表现方式却融合了日本浮世绘的风格和趣味,堆积的龙鳞般的图案又像是某种不断膨胀的气泡,像是沸腾的鲜血所鼓起的气泡,又像是莎乐美的 *** 在蒸腾,想到这里,让人不寒而栗。另外人物的服饰也是一种似是而非的日本风格,这种服装也弱化了莎乐美的女性特征,同时更增加了一种妖气。大块面的黑与白的对比让人视觉上有一种极强的享受和代入感,而且黑白这两种永远不会衰败的色彩的对比让唯美主义发展到比亚兹莱的时代达到了新的高度和审美趣味,在黑白面前,任何别的色彩都显得无力。
关于画面的主题,虽然名为《莎乐美》的插图,但是连比亚兹莱自己也承认:“只是好看,但相当离题”,这当然也是王尔德对这组插画颇有微词的原因之一,但是这恰恰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比亚兹莱的无与伦比的创造力和天才的表现力,这些插画毫无疑问因为文本而诞生,就像唯美主义风潮中诗画同体的概念一样,但是它却又能脱离画面而独立存在,甚至在之后的光辉盖过了文本本身,从此之后,招贴画(插画)成为一个独立的艺术门类进入人们的视野。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戏剧 *** 》中所表现的“恶之花”思想却是将颓废主义和唯美主义关于艺术的独立性的完美表现,画面中表现了莎乐美正漂浮在空中,双手捧着约翰的头颅,而约翰的头颅上的头发像美杜莎的蛇形头发一样一绺绺垂下,被斩断的脖子向下流着鲜血,像甘露一般浇灌着画面右下角的“恶之花”,而莎乐美的表情毫无悲哀或者痛苦之感,而是皱起双眉,双目直视约翰,正要狂热地亲吻他的嘴唇,我们甚至可以听到剧本中的表白:“让我吻你的嘴吧···”,画面中莎乐美的形象并无丝毫的女性特征,这也是比亚莱兹对于新时代女性的一种个人主观印象的表现,他从小生长在两个女性(母亲和姐姐)的家庭环境中,而且一直到26岁去世时仍未婚配,所以他对于女性有一种偏见和厌恶,也对于这种“致命女人”的表现更加热衷。也是由于一生没有婚配,他对于异性有一种压抑的 *** ,所以在他的画面中将女性男性特征化也是表现了男性对于异性的欲望,而这种欲望是突破了道德的底线的,毫无顾忌的,这是对于当时他所处世界的一种描述,在维多利亚时代,人的欲望正处于将要爆发的顶点。对于女性的妖魔化处理也反映了当时人们对于女性渐渐苏醒的权利意识的恐惧,担忧一旦妇女运动兴起后男性统治地位的动摇。总而言之,这种对于邪恶的表现恰恰是颓废主义运动的代表和巅峰,这便是波德莱尔的“恶之花”,这便是王尔德的“把悲哀当做唯一真理”,比亚兹莱当之无愧成为颓废主义运动的灵魂人物,在他去世后,颓废主义逐渐走弱,但是他的艺术风格的影响却流传后世,对于之后的新艺术运动和装饰运动有无可磨灭的影响。
综上所述,以《戏剧 *** 》发轫和代表的《莎乐美》剧本插画标志着比亚兹莱的个人风格的凸显和成熟,黑白块面的对比,流畅舒展的曲线造型,妖媚致命的女性形象,典雅妖冶的日本风格,邪恶诱惑的画面主题,一切的一切都构成了这位“唯美主义的宠儿”,最后,我希望以瓦尔克对于比亚兹莱的略带夸张的赞誉作为结尾:“比亚兹莱的艺术不仅在他那个时代是新的,就是现在也是新的,而且我们觉得更加亲切。后继者或模仿者从未掌握它的艺术中的精华;那冷峻、清新、辛辣的线条,构图的完美协调,优美细部的惊人简练,黑白色块的大胆使用和他对于明暗调和的天生感应力。这些罕见而重要的品质汇集于一个画家之身是极少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