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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在粤北山区的一些奇闻异事作文(发生在粤北山区的一些奇闻异事有哪些)

来源:天涯论坛

作者:隐暗世界

1、白蛇

大约是一个月前,我去了粤北山区一个叫青州的小镇,起因是有个叫刘总的朋友在青州镇下面的一个村租了一片林地,运营了半年左右,整个流程都稳定下来。

刘总平时跟我关系极好,但是因为他运营林地的关系,已经有半年没见了,这一天他打电话给我,约我去青州玩,刚好那段时间,出版社的编辑催稿催的我心浮气躁,也是想出去散散心,于是跟老婆请了个假,开上车,从深圳出发,一路向北,大概是两个半小时,从高速的一个路口下来,刘总已经如约在等我。

他坐上我车的副驾,不停的指着路,先是省道,然后县道,再然后是乡道,最后走进盘山的村道,车辆又在村道里盘延了半个小时,终于开进了刘总的林场。

进入林场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6点多钟了,林场里早有工人收拾着东西,厨房里已经飘出阵阵的炖肉的香气,或许是大山深处的空气比较清新,又或者是他乡见故友,那天我没有一路奔波的劳累,反而状态特别好,刘总也叫上林场的工人,和我们一起吃饭。

工人拿出自己的金樱子泡酒,这种泡酒我在其地方可是没见过,所以当做是尝鲜,就喝了几杯,酒一下肚,话就多起来了,刚好最后一套菜端上来,是一大锅煲。

刘总掀开煲盖,一股奇异的香味直冲鼻子,让人食指大动,我向锅内看去,竟是满满的一锅蛇肉。

刘总一边给我夹菜一边介绍:“知道你要过来,特意让工人在山上抓了一条过山峰,赶紧试试,祛湿祛风”。

我是个生冷不忌的人,一筷子下去,香的口水直流。

那工人也看出我是他老板的好朋友,照顾的很殷勤,又是几杯酒下肚,工人也是放开了,就说道:“我们这山里,什么山珍都有,就说这是蛇,‘五步竹叶过山峰,烙头蝰蝮紫金顶’,样样都是美味,但是有一样,白蛇,千万不能碰”。

我们就问缘由。

那工人就说:“白蛇有灵性,别说你抓不住,就算你抓住了,它也会想法报复”。

我们就笑道:“那都是封建迷信”。

那工人一听就急了:“你们别不信,我们村就有一个”。

他这么一说,我们就让他给讲讲。

工人就给我们讲了一个他们村里的故事。

他们这个村是青州镇下面一个行政村的自然村,叫叶围,村里都姓叶,村里有一个猎户,叫叶阿昌,算起来祖父辈还是的堂兄弟,叶阿昌这一支世代都是打猎的,到了他这一辈儿,打猎的手艺是全都学会了,但人品就很差,人厌鬼憎的,说穿了,就是村里的二流子。

几年前,叶阿昌进山里打猎,一整天也没见个活物,正失望的时候,就听见前面有动静,于是就蹑手蹑脚的过了去,不多时就看到一头野猪正和一条白蛇缠斗在一起。进山的老猎户都知道,遇到狼都不怕,就怕遇到落单的野猪,野猪一落单,什么猎人都不敢碰,你一枪打不死他,它回头就能拱死你。

白蛇显然也是斗不过野猪,叶阿昌找了个草丛藏了起来,往枪上上了上火药,又墩实,瞄准了猪头,一枪轰过去,只听嘭的一声,这一枪正打在野猪的天灵盖上,那野猪闷哼了一声就倒了下去,白蛇有了喘息的机会,慢慢的爬的远了一点,叶阿昌看到白蛇对自己没有什么威胁,就走过去,拿出开山刀,去了内脏,斩了猪头,一半埋了,一半背下山去,几百斤的野猪都打了,一条白蛇他也不放在心上。

后来叶昌又进了一次山,把剩下的野猪肉拿下山,一起卖了个好价钱,当时叶阿昌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是后来再上山,就经常能遇到白蛇,叶阿昌还找到了一条规律,跟着白蛇走,就能找到一些野物的洞穴,他也知道这是白蛇报恩,但这样既省时省力,又能独享其成。

本来打下来的野物换成钱,家里还能应付得过去,可是叶阿昌这人好赌,手里钱都留不住,这人摊上赌字,有多少的钱都是不够花的,有一次叶阿昌输大了,欠了庄家一大笔钱,庄家就说,听说在山上你养了一条白蛇,这白蛇最是祛风祛湿,我给你两万块钱买,这样一说,叶阿昌就动了心,想来想去。

一天早上就拿着猎枪进了山,白蛇果然还在山里,遇到阿昌进山就在前面带路,阿昌也很犹豫,最后想想那两万块,还是一咬牙,趁着白蛇不注意,拿起猎枪,瞄准蛇头,一枪就轰了下去,那白蛇正在爬树,头一扭,刚好被树干挡住,就算是这样,仍然受了伤,白蛇转回头,明显是不明白为什么叶阿昌拿是拿枪打他,但随即就知道了,叶阿昌是想要它的命。

这一枪,明显是激怒了白蛇,白蛇从树上垂下来,吐着信子上爬过来,叶阿昌见第一枪没有打死白蛇,赶紧抓着枪,又上火药,但土枪的铁砂子上起来是要费时间的。终于,在白蛇爬过来的时候,叶阿昌上好了火药,一枪又轰了过去,这一枪打得准准的,把蛇的下半身被打了个稀巴烂,但诡异的是,剩下一半身子的白蛇仍然吐着信子向前爬,叶阿昌慌了,脚一滑就摔在地上,白蛇爬到阿昌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半晌,白蛇噗的一声倒在地上,身体也僵硬了,叶阿昌像疯了一样,向山下跑去,连枪也不要了。

回到村之后大病了一场,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就不正常了,像是中了邪一样,嘴里留着口水;有的时候身体还痉挛似的扭几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眼睛的瞳孔的也变了,像蛇眼一样,变的细细的。一开始家里人带他去医院,医院说是患了癔症,再后来请了道士,道士说中了邪,直到现在,叶阿昌也没好过来,村里是谁见了都躲着走。

“所以呀”,那个工人干了一杯泡酒,一拍桌子,“什么蛇都能吃,但是白蛇,千万不能碰”。

我听完这个故事,心里一阵恶寒,而手里的筷子里正夹着一块蛇肉准备往嘴里送,不知道是不是该吃下去。

2、树中精,一件林场发生的怪异故事

受到刘总郑重的邀请和盛情的款待,我的心情放松了很多,于是决定在他的林场多呆几天。

第二天一早,刘总陪着我在林场里转悠。

我以前对林场完全不了解,所以看什么都很新奇,东走走西逛逛,转眼就快到了一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我和刘总在一条小溪旁闲聊,一个工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用方言叫着什么?

这里的本地话非常难懂,但刘总的家族和这里有些渊源,所以能听得懂一些,听到那个工人的叫喊声,刘总转过头对我说,林地可能出事了,要赶紧过去看一下,然后工人在前面带路,再往前走,已经早有一辆皮卡在等我们。

我们一上车,那车就风驰电掣一般的往森林深处开去,路上那个工人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我是一句都没听懂,刘总听起来倒是面色凝重。

车辆大概开了半个小时,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我跟着刘总下了车,下车后才发现这里不是空旷,而是很多树,已经被砍掉运走了,之所以显得空旷,是因为林地的草长得太快,很快没过了树桩。

那工人指着前方,我们就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工人。

刘总大声的吼了两句,然后走过去,那些工人就四散开来,这时我们才发现,那些人围着的是一棵树。

一看那棵树,一种怪异的感觉不自然的就生出来,先是那棵树的高度,大概只有两米,但枝叶非常茂盛,形成了伞状的树冠,粗看竟能这种几十平米的范围;然后是树干,一般两米左右的树都是直的,而这棵树的树干却长得有些歪歪扭扭,说不出的是一个什么形状。

刘总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工人就指着树的根部让刘总看,我们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那棵树好像是被人砍了一个新的伤疤,但诡异的是那个树疤居然流出了鲜红的液体。

虽然我对树的品种不了解,但是远远的我都闻到了一股腥味,我甚至能肯定,那绝对不是植物该流出来的液体的味道。

虽然那个伤疤很小,但是,流出来的液体量却非常多。一个人工人就说,他们伐树伐到这块儿,本来这棵树太矮了,他们不打算伐下来的,但是刚好一个觉得太突兀了,就拿着斧头砍了一下,结果发现这棵树特别坚硬,斧头砍下去居然完全看不出痕迹,于是工人就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拿出了油锯,一般用油锯伐树,那是快刀斩乱麻,再加上那个工人是个老手,更知道从哪里下刀。但奇怪的是,那个工人费了半天力,只锯下手指长短的一个树疤,那树疤马上就开始流鲜红色的液体。

这样工人们就慌了,有人就说,是不是犯了忌讳,触怒了山神;有一些人又说,这砍的是神树,这么一来,大家都不敢动了。

刘总是个身体非常的健壮的人,又经常健身,他根本不信鬼神那一套,听这话就不客气了,想着自己和树木打了二三十年的交道,怎么可能有斧子砍不动的树?于是就从工人手里夺过一把斧子,摆好架势,用力的砍下去。

我看得出来,他这一斧子是想给工人提气,所以卯足了劲儿,但奇怪的是,那一斧子砍上去,竟发出“当”的一声,那声音就像是一斧子砍在了生铁上。

他这一砍不要紧,那些工人都不干了,赶紧劝住他,说别触怒了树神,这些工人里有一些人家祖上就是伐木的,有些排帮故事流传下来,他们就跟刘总说,这个事如果处理不好,给他们工钱他们也不干了,再干下去,搞不好,命都丢了。

刘总也是没有办法了,望向我。

刘总知道我平时喜欢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又喜欢和一些奇人相交往,所以刘总想来想去,就把我拉到了一边,让我帮你想想办法。

写东西我在行,但是这种邪门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好在我确实有这方面的朋友,于是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个朋友的电话。

我这个朋友是修道的人,算是有些能耐,电话拨过去,那个朋友就接了,听我把事情说完,他就说:“这估计是碰到山精了,但他在国外,如果不在现场也没有办法解决”。

但是他问了一下我们大概所在的位置,我跟他说了在青州镇,他“哦”了一声就说,如果你们确实要急着处理这个事儿,可以推荐一个人,他知道在韶关南华寺附近,有一个雷公祠,是个宗族观,观里的道士作法辟邪非常灵。

工人一旦停工,对刘总的生意影响挺大的,一天就损失好多钱,我把朋友的说法告诉他,他就拉上我,当天晚上我们两个就从青州一路向韶关奔去。

从青州到韶关大概是300公里。因为路不熟,我们中间走错的路,一直在始兴的山路上转弯,大概转了一百多公里,终于到了雷公祠,那时已经是晚上的11点多钟了,我跟刘总在附近的小镇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上了雷公祠,我把朋友的名字一报,意外的是住在祠里的道士跟我的朋友竟然很熟,刘总就把林场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讲给了道士。

那道士一听,表现的很吃惊,“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现在还能遇上树精,也是难道”,然后痛快的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刘总就问道士尊姓,那道士自称姓倪。

事不宜迟,当天中午吃完饭,我们就开车向青州赶回去,一路上倪道士也不言语,只是闭目打坐,而我和刘总更是不敢打扰他。

晚饭时分,我们回到了青州林场,早有工人准备好晚饭,倪道人也不忌口跟着我们胡乱吃了一些,趁着晚霞,我们就带着倪道人进入了大山深处。

大概是半个小时的山路,我们一行人来到那棵树的山坡下,下了车后步行前往那处平地,我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道士做法事,多少有些紧张,刘总也很好奇。

那些林场的工人,一改昨日的吵吵嚷嚷,像是对道士非常敬畏一样。

倪道人站在树前望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了句什么,我离他最近,所以隐隐约约听到了只字片语,他在念叨什么可惜的几百年道行。

倪道人站在树前,中指伸直,食指卡住中指第一节横纹,拇指尖与食指相对,无名指和小指屈于掌心,这姿势有点像是街头算命先生掐指推算一样,但又有所不同。

过了许久,倪道人从自己斜挎的百衲囊中,掏出一沓黄符,我最初以为会像电视上演的,在树上贴上一张,结果那个道士一边踏着罡步,一边绕着树走,嘴里念念有词,左手捏了个指剑,右手贴符,不一会儿的功夫,竟将一整棵树贴的满满的都是。

场面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我跟刘总站在旁边看着,不多时,倪道人百纳囊中的黄符已经全部用完,然后突然站定,发出一场长啸,竟把树林震的沙沙作响,紧接着又口中大喝一声:“呔。”同时左手向空中一挥,那些贴在树上的符,竟然瞬间燃烧起来,无火自焚。

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在火光和烟雾中,那棵树竟然像活了一样扭动起来,我赶紧转头看看刘总,他也正在转头看我,两个人都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那树一边扭动,一边还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倪道人看也不看,站定在树旁,双手已换了个手印,眼睛微闭,嘴中念念有词,那棵树扭动的更加频繁,就像一个被火烧了的人很痛苦的扭动着身躯一样。

我觉得胸口堵得慌,实在不敢再看下去了,正想躲到后面去,那树上的树叶竟然噼里啪啦的爆裂开,紧接着更诡异事情发生了,在那棵树方圆五十米的范围内,竟然下起了微微细雨。

那倪道人显然没有想到出现这种情况,竟是一呆,这一呆引得火光骤降,雨却下大了不少。

眼看着符火要熄掉了,倪道人却从百衲囊中掏出一把扇子,这扇子奇怪的很,让人一见之下就知道是把扇子,但和我们通常所见到的扇子却又不同,直到后来,我回忆时才发觉,那扇子的形状有些像是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但却小得多。

倪道人一手剑指,口中继续念着什么,另一只手拿着扇子,用力猛的向树扇去,黄符一见扇风,火气炽盛,每扇一次,火光就明亮几分。渐渐地,随着树叶飘下的微微细雨就像蒸汽一样,飘散在树顶之上,逐渐消失。

不多时,那棵树已经变成了一堆残灰,虽然细雨没有淋到我,但此时我已大汗淋漓。

按照倪道人的吩咐,那些林场工人不多时已把残灰收拾干净。

或许是法事办的顺利,回去的路上,倪道人话也多了起来,他说也是机缘巧合,这棵树正长在一处风水穴位上,这个穴位叫做聚灵穴,在此处能让野物成精,花草化灵,但不知何故,竟没有修满功德,若再吸收日精月华,将会变成妖,幻化人形,这些是他刚到时手起灵官诀探定的,后来斗法时他用的是五雷符,招三昧火炼化,但那树也有些道行,竟能驱役雨水,幸好他手上有一件师承法器五明降妖扇云云,我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刘总却表现出很大的兴趣,问了他很多问题。

回到营地,我早已疲惫不堪,简单洗漱后,我便昏昏沉沉睡去,睡前我透过窗户,恍惚间看到刘总和倪道人仍聊得意犹未尽。

3、“浸绿窟”

华夏绵延数千载,文化绚丽多姿,但要说糟粕,也是数之不尽,这其中,刑法的花样辈出,在世界上也无出其右。

刑,分为官刑和私刑,两者同时存在,互相交织,今天,我就来讲讲旧时乡间的一种私刑“浸绿窟”。

说起“浸绿窟”,还要先说说刘总,看过我前面文章的朋友都知道,刘总是我要好的朋友,要好到什么地步?举个例子,我们两个资金账户上可以随时有百万以上的过账,互相之间都不用打收据的。钱虽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足够说明我们之间互相的信任程度,至于为什么我们之间如此信任,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以后有时间我会写出来。

刘总祖籍客都,这么一说,懂的人自然懂是什么地方,去年中元节前,刘总从深圳回家乡省亲,因为有事耽搁,家人先走,处理完事情后,又觉得路途遥远没个伴,于是邀请我跟他一起,而我与刘总的家人也很熟络,当时又正好有一段闲暇,于是也就当做散心了。

到刘总家乡的时候,他家乡刚好出了一件新闻,是说一个乡间少年在一处碧潭潜游时竟发现有人的骨骸,一惊之下立即上岸报警,等警察赶到后安排了专业人员下水,这才发现事情超出了原本的想象。

过来支援的公安潜水中队竟在潭底发现了整整十八具骨骸,且每副骨骸都有铁器缚锁,好在是潜水的人见多识广,一见之下知道不是当代的遗骸,于是上岸报告后,警察又通过文化部门调来了水下考古研究所的专业人员。

调来的水下考古研究员姓陈,说是四十左右的年纪,但人很显老,都叫他老陈,因为跟刘总家族有点带亲,所以晚上被留下一起喝酒,老陈比较健谈,巡酒过半,便说起了他在水底看到。

老陈说,干他们这行的,经常能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当初,带他入行的师傅偶尔也会说些在书本上找不到的东西,师傅曾经说过,有一种刑葬法叫做“浸绿窟”。但没有人见过实例。而今天,他就在水里见到了。

原来老陈在水下见到十几副骸骨,每一副都被铁环从锁骨、腿骨缚锁。通常,考古研究者认为这就是“浸猪笼”,但按照师傅所说,今天见到的“浸绿窟”却比“浸猪笼”阴毒得多。

首先“浸猪笼”不过是使用竹笼,加以石块将人沉塘,但“浸猪笼”将人沉下,被沉之人将死未死间极易生出怨气,冤魂不散,为祸乡里。到了明中期,不知哪派邪门秘法糅合了道法中的封魂术,发明了“浸绿窟”。“浸绿窟”常用于乡里族间被认为男盗女娼之人。施法者用铁环将被施法人锁骨、腿骨钩住,然后缚锁于潭间,向上吊起,先施以水刑,后再百般折磨,如此往复,被施法之人,求生不得,只求速死。当被施法人只剩求死之心,再哀告数日,再行沉塘。因绿属阴,水亦属阴,求死之言又为被施术者自言哀告,其三魂七魄即被封于潭底,怨气不会外泄,只能游荡于潭中,永世不得超生。

4、娶孤娘

“树灵”事件第二天,我们先是送走了倪道人,返回林场后,我又在刘总的林场都逗留了几天,虽然前面发生的事情说不上来的诡异,但好在剩下的假期过得轻松愉快。

几天后,我向刘总告辞,回到深圳,稍加休整就听说一位朋友从国外回来(就是在“树灵”事件中我咨询的那个修道的朋友)。

听说他已回到深圳,我就去了他家里,本来是想跟他说一说“树灵”事件的结果,但是一见到他,我就大吃一惊,他脸色蜡黄,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

顺着“树灵”的话题,我聊了起来,他就跟我说了这段时间他在东南亚的遭遇。

我这个朋友姓张,是名道士,外面的信众都叫他张真人,而我因为跟他熟络的缘故,直呼他为道长,张道长说他们这一道脉是属于龙虎山的支脉,与龙虎山不同的是精于阵法。

解放前夕,这一脉的很多同门出于对局势的担忧,远走东南亚,初期他们还与大陆有些联系,但后来的各种运动使得联系突然中断。

80年代后期,开放伊始,国家大门又骤然打开,原来远走东南亚的那一脉,开始山寻根问祖,这样逐渐又建立起了联系,远走的这一脉,虽然继承了一些道法,但远没有留在大陆的这一支正宗,他们远走他乡后,没有什么特别的生存技能,所以只能重操旧业,在东南亚提人占卜问卦,镇鬼辟邪。与大陆这一支建立起联系后,他们逐渐担当起中介人的角色,东南亚的华侨们信这个,又出得起价钱,张道长这次去东南亚,就是东南亚的同门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解决不了,请他出马。

到了地方,张道长才知道,委托之人也是华侨,姓郑,算起来已经是在东南亚的第三代了,郑氏家族是一个势力雄厚的大家族,大到如果我说着掌舵人的名字,读者们十有七八听过他的名字。郑氏家族甚至垄断这个东南亚国家的几个经济命脉,经营范围也是涉及地产、金融和石油等诸多种类;当然,郑氏家族的实力不止显现在经济上,在政治上,他们也有相当的话语权,这种政治上话语权甚至能够影响到国家政策的制定。

为了不引起麻烦,我在故事里把事主,也就是郑氏家族的掌舵人称为郑董,郑董祖籍是福建,虽然移居东南亚三代,但是家乡的传统保留得非常完整,甚至有些现在已经在国内消失的传统,在他们家族仍有延续。

郑董是家族的长子长孙,今年38岁,几年前原本有个订过婚但未成亲的未婚妻,哪想到成亲前却因为交通事故意外身亡,这名亡去的姑娘,也是华侨,家族势力与郑氏家族不相上下,因为名字单字一个芳,所以,又被叫做芳姑娘。

郑董与芳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极深,所以芳姑娘过世几年里,郑董都走不出痛失爱人的阴影,但郑董毕竟是家里的长子长孙,是要继承家产的,不可能一直单身,况且华人传统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是,在家族的开导下,没有过几年,婚事就又张罗起来。

新娶的媳妇,虽然跟郑董家族比,算是小门小户,但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且也是祖籍福建的华侨家庭,于是双方协议,婚礼的礼仪完全按照福建乡间的做法,加上一个“娶孤娘”的仪式。

“娶孤娘”是福建乡间的传统习俗,是说凡订过亲又未成亲的女子死殇,其未婚夫在迎娶新人进门前,应该先迎娶死者神主回家,举行神主仪式,然后再娶新人,俗称“先娶鬼,后娶妻”。鬼妻为正室,新人做偏房,否则鬼妻作祟,会弄死新人,所以凡此情况,当事人无不十分谨慎行事,这实际上是一种冥婚的形式,就算是现在,在福建乡间或者是台湾,仍然有流传。

具体要施法,大抵是未婚妻亡故,男家再议婚娶,当缔婚之日起以一黑轿子迎娶“孤娘”牌位,以一红轿接新人,所谓两人为大姐、二姐,一生一世,宛如姐妹,进入男家,新郎先接“孤娘”牌位,再出门迎娶新妇,男方将“孤娘”名字记载在祖宗世代灵位上,永供香火,以“孤娘”为正室,已新妇为二房。这是对已有婚约者,此外未有订婚而死的,叫做“人娶鬼”,情况就有些不同了,这是另一种情形,与本故事无关,所以不在冗述。

迎娶新人时,婚礼现场一切都是顺利,但是到了晚上同房的时候,却出事了,新人在卧室同房,厨房的锅碗瓢盆却“乒乒乓乓”的掉落到地下,一开始新人还以为有人在闹洞房,也没在意,就起身去找,但厨房里空空如也,这就奇怪了。

新人就让佣人把锅碗瓢盆收拾妥当,然后又回到卧室,刚刚关了灯,厨房里又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郑氏家族平时很注意安保,所以家庭里设备很齐全,厨房里装了红外线监控,这样一闹,新人也没了睡意,叫来负责安保的人调出视频,一看之下所有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在监控探头下,只见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儿,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一样,一点一点的,从操作台上被推到地下。

当天晚上,郑氏家族就找了有名的师傅过来看,第一个师傅说是进了邪物,说着就要贴符咒厌镇,结果黄符还没有贴上去,就听见“ *** ”两声,那个法师竟然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扇了两个耳光。后来又请到一位法师,说是“孤娘”生了嫉心,冤魂作怪,于是了用“观落阴”,去找冤魂谈,但一做法才惊奇地发现,阴山上竟然找不到芳姑娘的怨魂。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闹腾了一段时间,郑董找到了张道长这一脉在东南亚同门,张道长的同门一听,觉得很棘手,于是介绍了张道长过去。

张道长过去一看,心知蹊跷,于是先摆了个道场,拘了芳姑娘魂魄,一问究竟这才知道,害死芳姑娘的交通事故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被巫师设法所害。

芳姑娘本是大好的青春,却落得这般下场惨死,虽然心生怨恨,但与未婚夫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且新人结婚竟然把自己当作神主迎娶回家作为正室,一腔怨气早已化为遗憾,但那巫师不知用了什么邪法,竟然使得她成为游魂野鬼,不得超生。

本来迎娶孤娘后,芳姑娘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家供奉祭祀,巫师法术自破,但偶然间,芳姑娘的游魂知道那巫师害她是有人指使,目的是不想让芳姑娘的家族和郑氏家族联姻,背后指使的人正是两大家族在东南亚的竞争者。

这个躲在幕后的家族为了避免其余两大家族联姻,改变三足鼎立的格局,威胁到自己的利益,竟暗地里请人做法,而芳姑娘一旦去投胎转世,那么这些阴谋再也无人知晓,她既担心自己的家族,又担心自己的未婚夫郑董,于是用了鬼灵之力,引得高人出来告以详情。

一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张道长就知道复杂了,但受人钱财,必须要将实情相告,事情缘由这么一说,两大家族就愤怒了,这是这事涉及到神鬼之说,全无证据于是两大家族当时就许以重诺,希望张道长能够斗垮那个巫师,也算是对死去的亡灵有个交代。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出马必善始善终,张道长一狠心,就答应下来,那巫师也是当世高人,虽然最后张道长胜了,但只能算是惨胜,即折了阳寿,又损阴德,事情一结束,就赶紧返回深圳休养调理,至于二者斗法细节,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5、模子坟

张道长说完“娶孤娘”的故事后,又说:“这世间万物,暗合自然,唯有人类,虽是由万物之灵,却最是残忍。”

我就深以为然,就跟着他的话头说了去刘总老家经历的“浸绿窑”的事情。张道长笑了笑说:“自有人类以来,这种残忍的事情不胜枚举,就说这葬制吧,什么水葬、火葬、土葬、天葬,自不必说,但历史上,还有一种葬法,叫做生葬。”我一听就来了兴趣,就让他说一说。

张道长在我的杯子里续上茶,讲道:“古时候,生产力低下,尤其是山区的农耕民族,经常食不果腹,于是就有了生葬一说,这生葬,又叫模子坟,或者叫祭祀窑,就是在山壁或者灌木中挖掘可容一个人大小的寄放窑洞,作为寄放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的窑窟,直到现在,在一些山区,还能看到模子坟的遗迹。模子坟一般离很远,老人到了一定年纪,丧失劳动能力后,就由其子女,背缚入窑,入窑后,洞口彻底封死,仅留两砖大小,子女每日往返进送食物,四十九天后,如果老人还存活,便认为有神灵保佑,可接回聚集地。

我喝了一口茶,接着张道长话说:“古时候生产力低下,为了氏族延续,也是没有办法,算不得残忍。”

张道长望着我,喝了一口茶说:“动物有时为了生种群延续,也会有类似的行为,但我说的残忍,并不是把失去劳动能力的老人寄放在模子坟,而是说自有文字记录以来,从没有听说过能够进入模子坟还能活着出来的老人。”

说完,张道长对我淡淡一笑,我立时听明白了张道长的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恶寒。

6、红肚兜

这个故事发生在去年,我有一个认识了快二十年的老友,祖籍是山东汶上的,他们那里有一个传统的习俗,就是新出生的婴儿百日之前要带红肚兜。

这个红肚兜跟我们通常所说的又不一样,他们戴的红肚兜是流传下来的。新生儿戴红肚兜百日之后,要把红肚兜收起,如果别家再有新生儿,则再传给新的小孩儿,一个红肚兜可以在一个范围内流传很久。

据说是因为小孩儿心智未开,容易给古灵精怪迷了去,而如果一件红肚兜在很多新生儿身上流传,则戴上就可以辟邪,一个红肚兜流传的时间越久,戴过的新生儿越多,功效越强大。

我的这个朋友去年喜得贵子,他虽然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但思想却非常的传统,凡事都照足了老家的规矩,他小孩出生之后,就让老家人快递了一个在他们村里流传了很久的红肚兜过来。

小孩子的大名就不提了,犯忌讳,就叫他小宝吧,收到红肚兜之后,我这个朋友就给小宝戴上,可是没几天就遇上了麻烦。

开始的时候,小宝会突然咯咯笑,因为小孩笑起来确实又萌又可爱,开始家里的大人还挺高兴的,但后来就发现不对了,因为家里的大人发现,小宝笑的时候,眼睛到处乱转。

大家都知道新生儿视物和追物的能力较差,眼神通常不可能做到那么灵活的,况且小宝在一边看一边笑的时候,总是有一些说不上来的诡异。

家里的大人最初以为是小宝的视觉神经发育有问题,于是到医院去用眼膜镜检影,验影验光,结果都没查出问题来。之后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有时小宝晚上睡着觉都突然笑醒,大人看去的时候,眼睛是睁开着滴溜溜乱转的。

我这朋友虽然算是一个知识分子,但也不古板,把时间往回一推,小宝出现这种症状的时候正是戴上红肚兜的那几天,就想到了是不是红肚兜的问题,于是就找到了我,想听听我的建议。

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和一个河西派的师傅在一起,于是就答应帮他问问。挂了电话之后,我就向身边的河西派师傅说起这件事儿,这师傅一听就轻轻的笑出声来,说这事儿问他,算是问对人了。

他们河西派有一种法器,叫做百纳伏魔衣。河西派认为这世间万物唯有人的阳气最重,如果能稽首讨得百个活人身上的布,做成百衲衣,则是百无禁忌,万邪趋避,所以这种法器又唤做借阳衣,这和我所说的红肚兜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我所说的这种情形,必是那戴过红肚兜的某一个小孩儿过了百日,但未满周岁夭折,未成形的灵体附在红肚兜上,而新生儿的卤门未闭,心智不熟,很容易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你觉得他在笑,其实他可能正在跟什么灵体在玩。

我忙问怎么办,这河西派的师傅说倒是好办,你把红肚兜要过来,我摆个道场,做场法事,把亡灵超度了就行了,不过那红肚兜必须毁掉,不能再用。

我忙给那个朋友打电话,他忙不迭的答应,因为都在深圳,当天就把红肚兜送过来了,我则转交到师傅的手上。做法事的时候,我到不在现场,但没过两天,就听我那个朋友说,小宝已经恢复正常了。

7、成精(上)

我家祖籍在河南,是一个以前叫汝阳的,算是当地望族,说起来也是世代书香。太爷爷是1908年生人,从县城到省城,又从省城到北平,差不多读了20年的书。

20岁那年,在家里的张罗下,他从北平回乡成亲,虽说是包办婚姻,可是与我太奶奶却是一见钟情,感情极深。

或许是在北平期间受到进步思想的熏陶,成亲没有多久就投身革命,是典型的“三八式干部”,先是文职,后来管军事。

那时,“红军干部”是部队里的主心骨和顶梁柱,他们虽然意志坚定,但文化偏低。而我太爷爷因为文化程度的关系,一进部队就受到了重用。

他先是在晋察冀边区,后来部队整编进入晋冀鲁豫野战军;后来部队再次改编,又进入中原野战部队,一路跟着刘邓南征北战。

直到解放后,才又回到河南老家,那时他的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回到老家省亲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一个12岁的儿子,这就是我的爷爷。

再从河难回到北京的时候,他带上了我太奶奶和我爷爷。可是没过多久,抗美援朝爆发了,我太爷爷又随着部队一路北上,只撇下我太奶奶母子二人。临行前他给我爷爷改了名字,叫黎援朝,寓意抗美援朝,凯旋而归,谁知一去不返,战死北疆。

我太奶奶秀外慧中,但个性极强,凡事亲力亲为,虽然一个人拉扯孩子,却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况且我太爷爷在战争时期的老部下、老同事、老领导对她们照顾有加,所以日子过的算是轻松。

我爷爷前20年走的路,几乎与我太爷爷同出一辙,但20岁之后,他却决定出国留学。学业有成后,我爷爷积极响应伟大祖国的号召,投身社会主义建设。没过两年,因为一场运动,被定性为“反动学术权威”。一天夜里,我爷爷所在的中科院大气物理研究所召开紧急扩大会议,宣布军事化管制,所有人员奉命南迁。

我爷爷一路南下,进入广东雷州“五七干校”改造学习,后来得知太奶奶叫他走后郁郁寡欢,不多久也撒手人寰。

自此,北京成为他的伤心地,他后面的日子很少再踏进过北京。

80年代末,我的父亲因为工作关系调动进入深圳,之后的三四十年里,我的家族才算稳定下来。

虽然移居南方,但是在北京的关系却还没有断,直到现在,偶尔还能收到一些原来大院子弟的邀请,田有心就是一次我去北京的高铁上认识的。

那次我刚好收到原来部队子弟的邀请,坐高铁进京参加一个红色年代主题的研讨会,田有心就坐在我的对面。

我随意看了他一眼,就立时对他产生兴趣。

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书,而我坐的角度刚好能看到那本书的书名《大乘唯识论》,这类佛学经典枯涩奥义,看的人极少,于是我就对他留起心来。

途中趁着他放下书揉眼睛,我就找了个话题跟他聊起来,这一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从缘起性空,聊到万物唯识;从诸法空相,聊到般若波罗,直聊到火车快要进站,兴趣仍然不减,于是他给我留下电话,并告诉了我地址,邀请我忙完北京的事之后,无论如何到他家里去做客。

红色时代的座谈会其实更多的是展示一种仪式感,具体的内容无非是缅怀,先辈的事迹我从小耳濡目染,感觉反倒不怎么强烈,然后就想起了在高铁上认识的田有心,于是拿起电话约了时间。

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就过去拜访。

田有心家算是北京土著,虽然历经更迭,但现在仍有一座独门独户的四合院。

我按照地址找过去,在一条胡同的最里面,找到了门牌号码,四合院门口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紫檀色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自在观”。

8、成精(下)

我一看这三个字,就知道取自《心经》“观自在菩萨”段,心想,这田有心真是一个妙人。

正想着,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田有心从门里走出来。

看我站在门口便哑然笑道:“估摸着你也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瞧瞧,没想到真的到了。”

我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算是一见如故,但真的如老友一般,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就跟着他走进大门。

四合院基本上没什么改动,进入大门看到的就是影壁,影壁上是5只蝙蝠,围成一圈,周围用祥云纹修饰,这是传统的五福临门。

绕过影壁,沿着游廊,又进入了院落中庭,中庭是一个十字形的过道,四个方位分别种上了四棵小树,沿着碎石路,我们走进正房。

正房倒是和普通的北方布局不太一样,卧榻大又低,看起来有点日式的榻榻米风格。

正看着,我就听到房间角落里传来哧哧呼呼的声音,沿着声音传过来方向望去,我才发现有一只白狐趴在墙角,惬意的打着呼噜。

就算是在田有心的家里看到价值连城的古董,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但是看到一只狐狸,就有些想不通了,田有心到像是没看到一样让我坐下,然后烧起水来准备泡茶,随着开水生起的袅袅雾气,不一会儿,满室都飘满了茶香。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就闲聊,一聊才知道,田有心父母早年移民国外打拼,无暇顾及孩子,就把他交给了婆婆带,后来父母在国外扎稳了脚跟,想带田有心出国时,田有心却拒绝了。因为田有心觉得自己更习惯国内的生活方式,且家底丰厚,没有什么生活压力。

他打小就对古灵惊怪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大学毕业后,也没有找工作,找了个兴趣,自己在家琢磨。

他研究的问题很有意思,是“意识”。

我自小因为家世源远,对“道”也有些心得,所以也能接上他的话头。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动物成精这个话题。这一说好像搔到了他的痒处,田有心的话匣子一下就打开了。

他说:“要想知道什么是动物成精,第一个问题,是要明确成精的定义,一个动物做了哪些行为或表现,算是符合成精的标准,是像村野中黄皮子穿上衣服,戴上童子帽讨封,还是聊斋里面那些幻化”。

他提的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所以就听他继续说。

田有心想了想,又说:“如果一个动物会制造器具了,会穿衣了算是成精,那么从猿类到类人猿,再到现代人,整个人类的进化史,实际上就是猿类的成精史,只不过,时间跨度比较长,用了300万年。”

从某种角度讲,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所以我继续听他说下去。

田有心继续道:“从类人猿到现代人,经历了300万年,这个过程没有天上的神灵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也全然不知修炼的法门,我们一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步履蹒跚的修炼到今天,实在不易。”

“第二个问题是,人种和猿类存在着本质不同的鸿沟是什么?我觉得,这条鸿沟就是有足够多的猿类抬起头仰望星空,探索宇宙;俯下身躯,观察大地,开始思考这个世界,这意味着猿类种群即将形成一种有别于以往的新的世界观。”

“第三个问题是,每个时代总一些高僧大德,一些道法真人,他们跨过时空的限制,走进了更高的境界,他们和普通人的区别在哪里?我想,这种区别跟人和动物的区别本质上一样的。”

我以往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对田有心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倒也没什么排斥,所以接着这个话头说:“那按照你的研究,这种区别到底是什么哪?”

田有心笑了笑:“用佛家的话说,叫做觉察;而我认为,用意识这个词更准确。这些年,我研究的不只是人的意识,还包括动物有没有意识,是什么样的意识,如何让动物产生和人一样的意识?比如,通过改变意识而转变动物的行为模式。”

我紧跟着说:“你是说条件反射?”

田有心马上否认:“不不不,我说的不是巴普洛夫的狗,也不是斯金纳的箱,而是让他们自觉的观察世界,模仿人类。”

我知道有些动物机缘巧合下心智突开,脱胎换骨,所以才经常有一些故事流传下来,除此之外,还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人为的方式。

田有心说到这儿,有些自得:“不瞒你说,现在略有小成。”

我再追问下去,他却闭口不言了。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我们聊得很尽兴,算着红色时代的研讨会应该快结束了,于是站起身准备告辞,回去拍活动合影。田有心却倒掉残茶,放入新的茶叶,又烧上开水,烫了一个杯子放在茶海上,然后才站起身送我,一边走出正房,一边说笑着说:“等下我还有个朋友要来,茶水先备上。”

我随着田有心走出正房,看到那只白狐刚好站起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斜睨了我一眼,一颠一颠地跑到屋内竹榻上。

绕回到影壁,走出正门,我和田有心握了握手,邀请他得闲一定到深圳转转,他也一口答应下来。

我转身向胡同口走去,田有心也转回身返回“自在观”,然后我就听见“咔”的一声,是门上锁的声音。

我的心里立时泛起一阵的异样,好奇心驱使下,我一边走一边寻找,终于在胡同墙体上找到了一扇花窗,透过花窗,我向“自在观”的正堂望去,那只白狐像人一样蹲着,头向前伸出,眼睛微微的眯起,鼻子凑在茶碗旁,吸着茶的香味,一副享受陶醉的样,模样像足了一个茶客,而田有心,正坐在白狐的旁边说着什么。

9、镇魂柩(上)

在我认识的人里边,大背头可以说是一个另类。

他既称得上是我的朋友,但是又不太招我的待见。

认识他是前几年刚进冬的事儿了,有一次我去贵州的仙人洞拜访那里的主持,道观位置不算太偏,又与主持相谈甚欢,所以就盘桓了几日。

下山的时候,我被秀色山川吸引,在半山的凉亭饱览银山林海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搓着手,嘎吱窝里夹着一个小皮包,冻的呲着牙搓着手,对我讪讪的笑。

这人是个中年人,掉了色的金黄大H腰带勒在腰上,肚子坠下来,梳着一个大背头,有点80年代末乡村企业家的形象。

当时半山腰的凉亭就我们两个人,大背头笑的我奇怪,但又不认识他,过了半会儿,他还是咬着牙凑过来,先是道了声:“兄弟辛苦。”然后又说:“自己是个收货的,这荒山野岭的,见到有一个人就想聊一聊。”

见面道辛苦,必定是江湖。

我就跟大背头闲聊了几句,这一聊我发现,他在道学上的知识非常丰富,堪比专门研究道学的大学教授。

这么聊也不是个办法,不一会儿我准备下山了,但他不依不饶死皮赖脸的跟在我后边,我又不能赶他,也是有些无语。

到了山脚下,肚子咕咕一响,他就非要拉着请我吃饭,这种无事献殷勤,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当然一口回绝,自己钻进小饭馆。

一碗牛肉粉吃得浑身冒热气,结帐的时候服务员说有人给我买过单了,我这才看到大背头也坐在角落里一边吸溜着牛肉粉,一边对着我嘿嘿的笑。

我实在是好奇,就坐过去问他到底有什么事儿?

他就说:“老实讲,我在山脚等你几天了。”

我一下子就警觉起来,让他长话短说。

大背头又说:“其实我是个收古董的,听山上的小道士说,你和住持崇安道长很熟,自己知道崇安道长上有个货,缠着道长问过几次,人家都不卖,也不知道崇安道长是真的不想出手,还是嫌弃价钱不合适,听人说我跟他很熟,就想让我做个中介人,给他牵个线,搭个桥,探探口风。”

我一听就笑了,说人家既然不想卖,你强求什么?

大背头抹了抹头上的汗说:“我也是没办法,受人所托,买家出了大价钱。”

我就奚落他道:“你也算是高人,一把铜臭就迷了眼?”

他马上就笑出声来:“兄弟,您还真是看错了,我还真就是个收古董的。”

这么一说我就奇怪了,于是问他一个收古董的怎么道学知识这么渊博。

他就嘿嘿的笑着说:“他家的古董品类,收的特殊,只收法器。”

我还第一次听说有人干这个行当,于是就细问起来。

大背头一口把牛肉粉底汤喝了个干净,点了根烟吸起来才道:“大千的画贵吧,但不是孤品,总有个价格。法器就不同了,有些法器灵性特殊,稀缺性太强了,独一无二。所以他这行是一个真正‘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行当。”

虽然我对他的行当很感兴趣,但确实不想掺和这个事儿,于是就一口回绝了,但是这大背头是属二皮脸的,死命拉着加了我的微信。

后来回到深圳,我一般也不主动联系他,但是他时不常的会在微信上给我发几张法器的图片,发过来既有让我帮忙鉴赏的意思,又有炫耀的意思。”

我对大背头一直没什么好脸,时不常的挤兑几句,就这么一来二去,时间久了也算得上是一个朋友。

今年年初,我在深圳的一个朋友家看到了一个道家法器拷鬼棒,材质是雷击枣木,有些年头了,左侧刻着‘打邪灭巫’,右侧刻着‘行刑拷鬼’,是前几辈传下来的,一看就是个真家伙。

我这个朋友不知道这种法器的价值,我就估了一个价格,他一听就惊到了,说如果能帮他出手的话给我个抽头。

我就说水费就免了,我帮你问问,于是就想起了大背头。

大背头这家伙,平时我给他发微信他都秒回,但这一次我等了他几天,他都没有给我回复,我就有些奇怪了,但是又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又过了几天,他给我回了信息,内容很简单,“金盆洗手,洗脚上岸。”再问他,就说见面聊。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跟我说他到深圳了,于是我们两个在一个叫月瀛的小馆子碰了头。

一坐下我就问大背头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大背头就一直摇着他的脑袋,晃的腮帮子上的肉乱颤。

直到两杯古岭神下肚,长出了一口气才说,前段时间他一直在贵州,有马探给他消息,说古蔺县有个叫沙溪的古村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这村子再往山里走,曾经有一座很大的道观,让他过去碰碰运气。

刚好那段时间他闲着,于是就带了两个帮手黑子和尾巴,到了古蔺县城,三个人穿上登山靴,套上北脸防风衣,又拿着登山杖,背上小包扮成驴友,打算先进村,探探虚实。

结果还真就在一个老乡家里,发现了一个很有灵性的法器,是一把帝钟,这器物也叫三清铃,虽然常见,但有灵性的不多,况且这枚三清铃铜料极好,一看就知道没入过土,经常被人把玩的,铜器上泛着一层乌亮泛黄的包浆,看纹饰应该是明朝的。

这样的法器实属难得,那老乡也不懂,随便一个价格就出了手,这一趟大背头真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就决定在村里多留几天。

他借口说是来登山游水,饱览山川的驴友,但是被沙溪万中无一的景观所吸引,所以不想走了,要在村里租个房子,多住几个日,村里人经不起忽悠,大背头又出手阔绰,给的起钱,老乡就热情好客的留他们下来。

那老乡张罗了一户屋子,屋子狭长,土坯垒的大通铺,稍稍翻修收拾了一下,大背头他们一行三人就住了进去。

这屋子一看就是个老屋,虽然后来又用水泥加固,但从 *** 出来的墙体看,里面的砖都不是现代的红砖,是以前的青砖。

安顿好住处,大背头带着黑子和尾巴按照原定计划进山里游山玩水,想让村民放松警惕。

夜晚擦黑的时候,大背头带着两个帮手回到村里,吃过晚饭,他就想把三清铃拿出来把玩一下。

一拿出来,大背头心里就一惊,三清铃还是三清铃,但是一点灵性都感觉不到,原来乌亮乌亮的包浆也变得淡然无光,完全就是一个入过土的憨货。

9、镇魂柩(下)

大背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劫的遇到程咬金”,小贼偷到贼祖宗头上了。

于是他使了个眼色,就向门口走去,黑子和尾巴是老手,非常机灵,一个马上站到窗边,另一个手就挡在电灯开关上。

这意思是一有异样,先关灯拔蜡,再从窗户出去。

但是大背头从门口走了一圈就“嗤”了一声,表示安全,黑子和尾巴也回到桌子边坐下。

原来大背头这个行当经常走夜路,怕遇到鬼。彼此之间就发明了一套眼神和手势,用来传递信息。

大背头还参照古法,每次出门前都设几个机关,这样就可以清楚的知道他们走后有没有人进来过。

刚才大背头去门口,就是想看看他的销器儿机关,结果看过才发现,他的机关绝对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也就是说从他们三个上午离开,到下午回来,这段期间没有人进过房间。

三清铃就摆在桌子上,怎么看都不是之前的那个。

大背头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于是估摸着是不是自己的行动都被人监视着,他的机关被人破了之后又放上去,想到这儿大背头就有了计较。

三清铃这么一换,他损失就大了,决意要找到这事儿是谁干的?

第二天一早,大背头带着黑子和尾巴,就去了沙溪旁边的临村,回来路上趁人不注意,就往自己腋下夹着小皮包里塞了个砖头,装成刚收了货的样子。

回到沙溪,又在半个村转了一圈,心里想着,要是真有人偷梁换柱,那他就来个乾坤挪移,逼对方现身。

这一夜休息过后,大背头三人,吃完早饭就出了村。

说是出村,实际上是一路向着山头,他早就找准了一个位置,可以观察到自己住的房子的动向。

三个人在山头上看了一天,也没见到有人进过房间,这就实在想不通了。

大背头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决定第二天带着黑子和尾巴就离开沙溪。

傍晚睡下的时候,大背头的心里就突然不安起来,总觉得白天蹲在山坡上看那个房间,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睡到半夜,大背头猛的一挺坐起来,叫醒两个的帮手。

黑子和尾巴睡的迷迷瞪瞪的,硬生生被大背头拉醒。

大背头嘴唇直发抖,上下牙齿打着冷战磕磕绊绊的说:“你~你们两个都~都跟我上了山头,说说我~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像~像什么?”

两个人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过来。

大背头突然把声音放低,凑到两个人耳朵边上说:“你们觉不觉得我们住的这个房子像一口棺材?”

黑子和尾巴一听,立时感到浑身发凉,一下子就吓醒了。

三个人在通铺上坐成品字形,面面相觑。

这一回想起来,房间狭长,一高一低,一宽一窄,房顶还他妈有弧度,门是乌黑的,这活脱脱就是一口大棺材。

觉是别想睡了,大背头只懂得认法器,哪里知道怎么驱邪避妖,三个人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黑子回来的时候水喝多了,后来实在是憋不住,坐在通铺上手捂着裆,两条腿夹着一抖一抖的,像是要尿喷一样。

大背头就说,这时候了,也别讲究那么多了,就在墙角尿吧,反正第二天我们也不住了。

黑子一听,就赶紧跑到墙角,哗~哗~哗的尿起来,这一尿就把墙上的沙土给冲开了,露出 *** 的青砖。

尿完尿黑子打了两个冷战,向自己尿的地方看去,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

大背头等了好久,等到尿的声音都没了,也不见黑子回来,觉得有些不对,就让尾巴在通铺上戒备,慢慢摸过去。

听到大背头过来的声音,黑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大背头看墙角,大背头顺着黑子在墙上的尿迹往下看,就看到 *** 的青砖上面隐隐约约有几个阴刻的字,再仔细辨认,上面赫然写着“土府玉圹”。

一看到这几个字,大背头浑身的白毛都竖起来了,后脊背的冷汗瞬间就往下淌,路都走不动了,腿肚子直打嘚瑟,两腿一软就要瘫下去。

黑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大背头,大背头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个了,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走”。

黑子他们两个跟大背头混了这么久,从没见过大背头这样的,立刻连包都不要了,一左一右扶着大背头,推开门在夜路上狂奔。

直到天有些擦亮,他们才发现,已经跑到了县道上,三个人一 *** 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缓过神来。

黑子就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背头这才说:“那村民租给他们住的房子,根本不是阳宅,是阴宅,而且不是普通的阴宅,叫做镇魂柩。”

“若干年前,这个村落必定是受过天灾或者人祸,横死过很多人,按正常来讲,这样的村子冤魂太多,应该遗弃。但不知是哪路高人,用了镇魂柩这一招来镇住阴魂。这个办法还有个说法叫阴魂不散,是让阴魂凝聚,又逃不出这个房子。具体施法是将横死的尸体烧成灰,再施法,骨灰与黏土搅拌,烧成青砖,这种青砖就叫安土玉符,一尸一砖,一砖一符,能锁住横死者魂魄,再选定聚阴风水穴,以青砖起屋,设上镇物,这种屋子有个叫法,俗称镇魂柩,典籍上叫土府玉圹,咱们三个在哪里睡了两个晚上,其实每晚每一块砖都有个一个横死的人盯着咱们。”

“镇魂柩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吸收法器的灵气,所以他们收的三清铃,在镇魂柩里放了一夜,看起来像被人掉了包一样,这就是一个人为的大法器。”

说到这儿,大背头又猛干了一杯古岭神说道:“还收法器,老子差点被法器收了,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这家底儿也足够了,以后还是好好的过太平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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