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鹣鲽情深,琴瑟和鸣(琴瑟和鸣奏佳音,鸾凤比翼栖桃林)

如果看过《明朝那些事儿》的话,多半会记得那位幼年历经苦难,即位后却宽容大度对待每个人,成为一代明君的明孝宗朱佑樘,作者明月君甚至给了在大明所有皇帝里最高的评价。——他既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人。

如果真心喜欢那位历史最真性情、自封“威武大将军”的皇帝明武宗朱厚照的话,想必也会爱屋及乌地喜欢他的父母:就是朱佑樘和他的妻子张皇后。

遗憾地是,《明事》虽然提及了朱佑樘一生只有一个皇后,别无其他妃嫔,但对他为何这样做,又是怎样和妻子相处的,他们的感情如何,却语焉不详,一笔带过。其实这也怪不得明月君,毕竟此书是以正史为本。

而修撰明朝正史的古代史家,认为朱佑樘是可与汉文帝、宋仁宗并列的“三代以下令主”。(夏商周之后最好的三位皇帝之一)。因此一个皇帝太过度宠爱妻子,被他们认为不符合传统认知中的明君所为,所以相关事迹大都被他们能省则省了。

只有详细去看明朝官方帝皇实录《明实录》,以及明朝人各种笔记的记述,方才能看到朱佑樘究竟将妻子张皇后宠爱到了何等地步。甚至可以说,那些传统被认为因女色误国的昏君,如商纣王、周幽王、陈叔宝、唐玄宗等等,都万不能及。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和朱佑樘一样,对妻子像现代家庭好丈夫一般守身如一。

【孝宗止有孝康皇后。宝山双峙即泰陵。祭祀更无一妃旁侍侑食。盖上自青宫婚后。未几登大位。无论鱼贯承恩。即寻常三宫亦不曾备,以至於上仙。 】——《万历野获编》

【闻帝与张后情好甚笃,终身鲜近嫔御。琴瑟专一,出自掖庭,玄鸟呈祥,遂在中宫,尤舌今仅事云。】 ——《明史纪事本末》

【传曰: “皇帝容貌何如?” 启曰: “髯而瘦, 颜色白。” 传曰: “闻, 中朝不讳属上言。 皇帝子孙蕃盛乎? 皇太子兄弟几何?” 启曰: “皇帝不御后宫, 子孙不蕃衍。”】——朝鲜《李朝实录》

明孝宗敬皇帝朱佑樘(1470-1505)明孝宗朱佑樘&孝康张皇后

历朝历代,皇帝和皇后都是不住一起的,在明朝皇帝住乾清宫,皇后住坤宁宫。按明宫规矩,帝后也不能通宵同宿。每次招幸皇后完毕,便要由宦官前后执火把,送皇后回宫。

只有朱佑樘宠爱张皇后,两人如民间夫妇一般共同起居。此事连宫外甚至藩国也人尽皆知。朝鲜使臣还特别报告其国主,朱佑樘因为“昵爱皇后”,所以视朝早晚不定。

张皇后有次生口疮,朱佑樘亲自为她端水传药,不敢咳嗽怕惊扰她休息。在封建男权时代,寻常丈夫肯如此对妻子已属佳话,何况是九五之尊,难怪一边的宫女都目瞪口呆。

而某个大(zuo)胆(si)的贡生魏庄渠,本是阁臣内定的状元,却在殿试时胡写「听说陛下每天在皇后宫中多,在自己宫里少」,于是好好的状元郎飞了,贬到二甲第九名。也亏他是碰到了好脾气的朱佑樘,要换了是朱重八朱棣,啧啧,真是画美不看。

【上住乾清,虽时过后妃各宫,至暮必归乾清,然后宣召,后妃不奉宣召,即各宿其宫不至也。此本朝制度之善,即妒忌无所施矣。】——崇祯朝大臣杨士聪·撰《玉堂荟记》

【旧制,帝与后无通宵宿者,预幸方召之。幸后,中人前后执火炬拥后以回,云避寒气。惟孝庙最宠爱敬皇后,遂淹宿若民间夫妇。】——《宙载》

【孝宗即位,立为后。笃爱,宫中同起居,无所别宠,有如民间伉俪然者。】——《胜朝彤史拾遗记》

【魏庄渠与顾未斋同举进士,廷试日,阁臣初拟定魏公第一,因其策中有云:「闻陛下一日之间,在坤宁宫之时多,在乾清宫之时少。」不可宣读,抑置二甲第九,而未斋遂得首擢。】——《说听》

【燕山君:「皇帝视朝有早晚乎?」朴处纶:「皇帝视朝或平明,或日高,早晚无节。中朝人有云昵爱皇后,视朝常晏。」 】——《燕山君日记》

【张后尝患口疮,太医院进药,宫人无敢传者。院使刘文泰方受孝宗宠顾,忽得密旨选一女医入视。帝亲率登御榻传药,又亲持漱水与后。宫人扶后起坐,瞪目视帝。少顷,帝趋下榻。盖将咳,恐惊后也。其厚伦笃爱若此。】 ——明·陆楫《蒹葭堂杂著摘抄》

张皇后家的待遇,有明一朝外戚之最。(除非把中山王徐达家也算外戚……)

仅仅立后四年,其父张峦便封伯。太子朱厚照一出生,便晋封为侯,死后追封昌国公,也是大明首个追封国公的外戚。两个弟弟张鹤龄封寿宁侯,张延龄封建昌侯。

(对比那位立后整整五十年之后,家里才封了一个伯爵的英宗钱皇后,还是朱佑樘大封妻家时,看到嫡祖母家如此凄凉,才顺手恩封的结果。)

因为张峦的昌国公是追封,根据明朝制度,他妻子金氏只能从其子,称寿宁侯太夫人。朱佑樘特别加封一级,为昌国太夫人。

张皇后的姑父高禄擢升礼部尚书,堂叔张岳、侄子张教、表弟金琦、干伯张嶙、义弟张忱封三品锦衣卫指挥使,表弟高峘封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此外张氏亲戚还有锦衣卫千户、百户若干。

朱佑樘甚至应他岳母金氏之请,连他岳父从前的小妾汤氏都追封成了六品诰命安人。

多谋善智的首辅刘吉,长年营私为言官弹劾却屹立不倒,居内阁十八年,被称为“刘绵花”。只因反对朱佑樘如此破格宠遇张家,超过了其祖母太皇太后周家和嫡母王太后家,就被朱佑樘赶走致仕。

【后立之四年,封后父峦为寿宁伯,进爵为侯,卒赠昌国公。子鹤龄嗣侯,后封鹤龄弟延龄为建昌伯,亦进爵为侯。后家宗戚多迁秩授官,宠遇之盛,前后莫与比。】——万斯同《明史·后妃传》

【吉柄政久,权势烜赫。帝初倾心听信,后眷颇衰。而吉终无去志。五年,帝欲封后弟伯爵,命吉撰诰券。吉言必尽封二太后家子弟方可。帝不悦,遣中官至其家,讽令致仕,始上章引退。

吉多智数,善附会,自缘饰,锐于营私,时为言路所攻。居内阁十八年,人目之为“刘绵花”,以其耐弹也。】——《明史·刘吉传》

【丙午加封皇亲寿宁侯张鹤龄母夫人金氏为昌国太夫人,从其夫赠昌国公峦爵号也。凡称太夫人皆以子贵,无从赠夫之例,特与之。】——《明实录》

【弘治四年九月甲午,赠皇亲寿宁伯张峦故妾汤氏为安人,并赐祭,不为例,从峦妻夫人金氏请也。】 ——《明实录》

明朝规定,一个亲王死后坟地面积为五十亩,郡王三十亩,而朱佑樘给他岳父张峦一次就批发了翠微山三十顷用作坟地,相当于六十个亲王、一百个君王按朝廷规制可用的面积,并为此调动了京师三大营官军上万人兴建。

兵部尚书马文升谏言九事、刑部尚书彭韶谏言四事,都特别对此提出异议,而朱佑樘的态度是,其他事一律令有司督办,唯独此事,虚心听从,坚决不改。

朱佑樘还亲笔为张峦书写神道碑,碑文曰:「生峦,名成,贡太学,未仕。娶昌国太夫人金氏,实生今中宫,为朕佳配,诞育皇储,绵我国家亿万年之祚……」

而有明一朝,皇帝为臣子御笔神道碑只有三例,另外两例分别是朱元璋为大将军徐达;朱棣为黑衣宰相姚广孝;而朱佑樘为他这个岳父……只能无言。

更有甚者,朱佑樘还亲笔为张皇后家庙题匾曰:“龙窝”——这真的是那个被后世称为明代明君楷模的朱佑樘?朱元璋和朱棣若在天有灵,只怕也要敲断他的腿了。

【正统十三年,定亲王茔地五十亩,房十五间。郡王茔地三十亩,房九间。】——《明史》

【给故寿宁侯张峦坟地三十顷于翠微山。】——《明实录》

【兵部尚书马文升等应诏言九事:「一停工役,以恤操军。谓近日造昌国公张峦并仙游公主坟及修理玄武门金水河浣衣局,俱于三大营拨官军,又于团营增拨。臣惟各营官军所以拱护宸居,不为工役。而设今前项工役并在一时,以致各军财殚力屈。乞裁处应早完者为之程限,应暂停者权令停止。其团营官军此后仍遵诏旨,不许擅请差拨以损锐气。」上曰:「所言是。清屯田等八事皆准行,金水河岸及昌国公坟工役令督趋早完,其余所司查勘以闻。 】——《明实录》

【刑部尚书彭韶等陈四事谓:「昌国公张峦茔域比诸皇亲,相去悬绝,特遣大臣督军营造」…… 上曰:「几务早决,朕自处分。昌国公坟茔已有成命,督令速完。其余事所司知之。」】——《明实录》

【明初,文武大臣薨逝,例请于上,命翰林官制文,立神道碑。惟太祖时中山王徐达、成祖时荣国公姚广孝及弘治中昌国公张峦治先茔,皆出御笔。】——《明史》

【在兴济县城外,西临御河,明昭圣皇后诞育处。弘治中,敕建宫于梓里,御制匾额曰:“龙窝。”】——《兴济县志书》

【御制神道碑:国朝文武大臣薨世,例请于上,命翰林儒臣制文立碑,以后渐不请。唯中山王,姚恭靖乃二圣御笔。弘治中昌国公先冢亦然。若永嘉侯扩至之类,则上偶为之,非以为荣重也。】——《弇山堂别集》

明朝制度,后妃的母亲很少有能进宫探望女儿的,一直到崇祯朝,宠妃田贵妃的母亲入宫,还被当做件稀罕事记下。唯独孝宗张皇后的母亲金夫人,出入皇宫如自家庭院。朱佑樘还特意派京军八千人,给她在宫中特别修筑宫室。

朱佑樘在宫中宴请,看到自己和皇后的餐具是金器,岳母用的餐具是银器,还因此不悦,听说是宫中制度,遂将整套餐具都赐予金夫人。张皇后说:「我母亲领了赏,父亲还没得到赏赐呢!」(【母已领恩赐,吾父则未尝君食也。】)朱佑樘马上又赐御膳一席,说要“令张氏世世为美谈也”。

在这条明人记录中,张皇后在朱佑樘面前的自称,是很自然的“吾”,而不是皇后当用的谦称“妾”;而另一条明人记录,著名宠妃郑贵妃,在万历帝面前也只能自称为“奴”。

【先朝后妃母罕入宫者,惟孝宗张后母金夫人时得入见,盖继于周而数于田也。】——《三垣笔记》

【为峦作冢翠微山,发京军至万人。后母金夫人入宫治宫室,发京军八千人,又为后立家庙兴济,宏杰壮丽,作者数年乃息。】——万斯同《明史·后妃传》

【张后母金夫人至宫中。既设燕,帝后二席在正殿,夫人席在旁殿。帝与后亲往视之,所用器皆银。帝问内竖曰:何故器用银?对曰:旧制也。帝欲特用金器。燕毕,尽赐之。后曰:母已领恩赐,吾父则未尝君食也。帝命即撤后膳一席赐之,令张氏世世为美谈也。 】——明·陆楫《蒹葭堂杂著摘抄》

在朱佑樘遮护下,张皇后确是持骄而宠。甚至连朱佑樘给太子朱厚照乳母的赏赐,她看到了也要没收。有次朱佑樘故意和她开玩笑,让小朱厚照拍她,小朱拍了;再让小朱拍他乳母,毕竟是真正朝夕相处的人,小朱不忍心,张皇后大为生气,直接就把这个乳母赶出宫去了……

这桩笑话的后续:小朱丢了奶娘,大哭不止,朱佑樘夫妻急得在一顿饭功夫,连续派了四次宦官,催乳母赶紧回宫。乳母傲娇状,说这户人家不好伺候,宁可自尽,张皇后吓得赶紧把之前没收的赏赐都送回来,朱佑樘又特旨重赏了乳母丈夫一家,才把人请回。小朱开心了,全家都开心了。【武宗为太子时,乳母某氏在宫中。孝宗临视乳哺,每赏赐,多为张后所收,未尝谢恩。帝疑问,以实对。他日,又面赐酒食,对帝后食。毕,因抱太子,不能起谢。又因太子啼泣,帝后亲蹲视之。帝命乳母坐勿起。他日,帝戏谓太子击后,太子击之。命击乳母,太子不忍击也。后由是大怒,面叱出之。既归,其夫惊曰:“保保之位千金不易得,顾不谨畏,获罪而出,奈何?”乳母曰:“此为汝增千金,宁畏出耶?吾居宫中未尝得滋味,第急买肉,多用盐酱治具为食。”食未毕,中使果至召之。言太子失乳母,啼不能止,帝后急宣汝。催逼就道。乳母故不行,且欲自尽。后惊惧,尽还帝累赐恩典。帝又厚赐其夫。往复数四,方发行,报使相望。太子见之,始复初。】

一对各有缺陷、并不完美,却带着烟火气息的帝后,相处犹如寻常人家。也无怪他们的爱情结晶,会成为几千年来最真性情的一代帝王。

明孝宗朱佑樘&明武宗朱厚照

其实张皇后原本许聘给一个叫孙伯坚的秀才。只是她未婚夫生了重病,不能迎娶。朱佑樘为东宫时选太子妃,张后家里想去应选,孙家同意解除婚约。结果张后竟然中选,成了未来国母。后来好人有好报,孙伯坚的病竟奇迹般好了。

朱佑樘听说了这事,一登基后,特意给孙伯坚封了中书舍人,孙伯坚的哥哥孙伯强封了司仪署署丞,孙伯坚的老爹孙友封了尚宝少卿,感谢他们的通情达理,让自己得了一份美满姻缘。

吏部认为这完全不合规矩, *** 无果。

这位孙秀才也从此官运亨通,只因无意中一段成人之美。最后竟历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升到了四品尚宝卿的实职高位。而朱佑樘的豁达大气与从容,亦由此彰显。

【孝庙张皇后,兴济人,许聘孙伯坚,病不能娶。孝庙选婚时,后家欲姑令往应,孙弗拒。往中选。后伯坚疾愈,遂与兄伯强因缘戚里获官,至章中书舍人是尚宝卿。伯强至鸿胪寺暑丞。 】

【弘治十六年三月辛卯,传旨授直隶兴济县学生员孙伯坚为中书舍人,卢永春、孙伯义为鸿胪寺司宾署丞,孙伯强为司仪署署丞。伯坚等皆寿宁侯姻党也。吏部执奏以为不可,乞收回成命,不允。】

【嘉靖十二年九月,升掌中书舍人事尚宝司少卿孙伯坚为本司卿。仍加四品服俸视事如旧,以九年秩满也。】

当然,朱佑樘毕竟是一代明君,并非昏君,对妻子娘家也不是一味迁就。

有个管宝藏库太监叫王礼,送了几千两银子给金夫人,劝她给张皇后吹风,派自己去广东珠池采取珍珠,做一件珍珠袍子,好借机去广东刮地皮。朱佑樘让王礼和司礼监太监萧敬一起查看内帑,从朱棣之后诸帝贮藏的珍珠中,择取了光泽明莹者若干颗,制为珍珠袍让张皇后满意。回头便警告王礼,已识破他的图谋,这番也罢,下回再犯,把你剥皮示众!王礼吓得半死,几千两银子权当买个教训了。

【中官张后欲制珠袍,乘间语上曰:“须差管宝藏库太监王礼广东珠池采取,则整齐可观。”上不听,乃宣礼及萧敬同检内帑所藏。萧以太祖所蓄不敢动,太宗而下储物悉取来观,因择其光泽明莹者若干颗,制为袍,余复发回原藏贮之。他日,顾礼责之曰:“内帑尽有好珠,汝却藉此欲往广东,生事坏法,扰害百姓,彼何以堪!这遭且将就罢,今后再敢来说,必剥皮示众!”先是礼进银数千两,浼金夫人启此衅端。礼闻上言,心甚惊怖,更不敢有失。】——《治世余闻》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延龄这两兄弟,不到十岁就成了当朝国舅爷,又因父亲早死,母姊溺爱,颇多不法行事,朱佑樘瞧在妻子面上,对两个内弟一边优容,一边也尽力约束其行止。

有一回司礼太监萧敬等宦官,和刑部侍郎屠勋等朝官一起,处置了二张侵占民田的家奴。张皇后听闻此事大怒,说「外面的朝官我管不了,你们太监本是家奴,也敢欺到头上?」朱佑樘一边跟着妻子叱骂萧敬等,过后却私下赏赐每人各五十两,说「我方才是不得己,不能伤了皇后心,这点银子给你们压惊,别传到外面去。」——可惜这事终究还是传到朝官笔记里了,银子也和王礼的一样白给了,一笑。张皇后的不解:

【后二弟俱封爵,势倾中外。有仇家奏其侵民业为庄田者,上命司礼太监萧敬、刑部侍郎屠勋、大理寺丞某往勘之。敬与勋等俱秉公将二张家奴数人依律问处,敬复命于内廷。适当上与后方对膳,后闻甚怒曰:“外边官人每无状,犹可。汝狗奴亦若是耶?”上亦佯怒且骂。及后退,呼敬曰:“才所言非我本意,汝得无泄此语耶?恐外边官人每闻之惊破胆也。”敬力辨未尝闻于外,上犹不信。即遣人各以白金五十两赏二勘官。且云:“偶与后有怒言,特戏耳。恐尔等惊怖,以此为压惊。”其恶伤后意如此。】

【后甚见宠惮于帝,终身不立妃嫔。副使杨茂元论河决,称水阴象,咎在中宫。御史胡献主事李梦阳相继论鹤龄兄弟,帝虽心知其忠直,然竟皆下之狱以释后怒。当与后对食,后怒一中官,帝亦助后怒诘责而私语其人曰:非吾意也,勿怖。其恶伤后意如此。】

科道言官御史们累次弹劾二张,朱佑樘知道他们言之有理,无奈手批:「朕只有这门亲,再不必来说。」

一代帝皇的隐痛和悲凉,跃然纸间:在冷宫中偷偷长大,六岁才被承认为皇子,生母纪妃死得不明不白,此后十余年里处处小心提防,时时有性命之忧;一众兄弟出生后,很快失去了短暂的父爱,立为太子后若不是天象示警还差点被废;即位后寻找母家亲戚,却只找到源源不断的骗子,终于心灰意冷;原本感情就淡薄的兄弟们陆续出外就藩,嫡母王太后也只是面上情分。

除了一直保护自己的祖母周太后,在这世上竟真的只有张家这一门亲戚了……虽高居帝座九重,然孤家寡人,不外如是。

其后朱佑樘让御史们都去张家吃和解酒,自持正义一方的御史们,不情不愿到了那一看,酒席竟是替皇宫置办筵席的光禄寺办的。换言之,是朱佑樘请他们喝酒,求朝臣们给自己这个皇帝脸面……大家无奈摇头,此事便罢。

【鹤龄、延龄并注籍宫禁,纵家人为奸利,中外诸臣多以为言,帝以后故不问。】

【又科道累劾后家专权,命司礼监拒之,而不得其辞。白帝求旨。帝手批:朕只有这门亲,再不必来说。仍密敕后家邀科道为宴谢罪。各官并辞不赴,遂请旨召之。及赴命,乃光禄茶饭也。 】——《明良记》

因为妻子张皇后而爱屋及乌,很大程度上,朱佑樘真心将自己的岳父岳母当做了自己的父母敬重,将两个不成器内弟当做了自己的手足。

虽然张氏一门是小门小户,居家不谨,但朱佑樘确实在和这户人家相处中,感受到了亲情慰藉。才会为他们一次又一次逾制,尽可能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哪怕放下帝皇尊严,努力在大臣、甚至在太监面前为他们斡旋。

读相关史料时,时不时便为朱佑樘心疼,因为张皇后显然绝不具备通常史书中赞扬的贤后美德,于国家政务本无任何裨益,对天下百姓也不具备身为国母的责任感。张氏一门倚势凌弱的恶行并未止息,对此她却一味护短。反而是亲儿子武宗朱厚照即位后,收拾教训了两个舅舅一通,他们从此才老实低调了许多。

若真是身在那些宫斗激烈的寻常帝王后宫,如此情商,如此眼界,如此家教,铁定是第一轮便淘汰出局的。朱佑樘一生盛德所累,泰半是因这个不省心的妻子和她娘家所赐。

当时至后世百年,明代朝臣士大夫的相关记述,对这位皇后也颇多微辞,字里行间,无不透着觉得她配不上国朝第一明君楷模的意思。

然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朱佑樘偏偏就是喜欢她这种心无城府的真性情呢?

人并不是机器,一天到晚紧绷着,努力做符合儒家礼教标准的明君太累,也只有在这个没当他是帝王,只当他是自家男人,没事吵吵嘴、给娘家要些好处的的小妻子面前,才能得真正放松。

真给他一个如明德马后、文德长孙后那样的千古贤后,他恐怕反而消受不起,只能敬而礼之、相敬如宾了。

张皇后眼界有限,也完全没有切实履行皇后职责的自觉,朱佑樘却宁愿将约束家人不利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不忍心指责爱妻半点,努力为妻子担当和遮风挡雨。仅仅在骄纵外戚一事,自非明君所为,却是无容置疑的好男人,好丈夫。

弘治十八年,朱佑樘因北方旱灾而祈祷求雨时,偶感风寒,庸医误进药饵,竟致不治,时年仅三十六岁。

临终前,朱佑樘回顾自己一生政绩,唯「承祖宗大统,在位十八年,为祖宗守法度,不敢怠玩」这么短短几个字。而他最铭刻于心的,便是「选张氏为皇后,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十日成婚;至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东宫,今十五岁矣。」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来到自己身边的日子,记得清清楚楚。此外,自己何日出生,何日为太子,何日登基,反而不重要了。而临终牵挂不已,交代大臣们的,也唯有请他们辅导太子朱厚照做个好人。

一个幼年时,便见识了皇宫最冷漠最残酷的一面的孩童;一个直到六岁才被父亲承认、却又很快失去母亲的儿子;自己妻子的到来,儿子的出世,便是此生最大的慰藉。是以,他也将所能回报的一切都赠与了他们母子。朱佑樘弥留时,叮嘱太子朱厚照

比起史书中一本正经的官方遗诏,一个父亲的真实遗言,谆谆叮嘱,俱在于此:

【朕承祖宗大统,在位十八年,今年三十六岁,乃得此疾,殆不能兴,故与先生们相见。朕自知之。亦有天命,不可强也。朕为祖宗守法度,不敢怠玩。凡天下事,先生们多费心,我知道。朕蒙皇考厚恩,选张氏为皇后,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十日成婚。至弘治四年九月二十四日生东宫,今十五岁矣,尚未选婚。社稷事重,可亟令礼部举行。东宫聪明,但年幼好逸乐,先生们请他出来读些书,辅导他做个好人。】

有一部电视剧里的明孝宗弥留很有意思,编剧确实是也看过朱佑樘的真实遗言,而不是《明史》里的官话套话:

勾魂判官:弘治皇帝,再看一眼你的儿子吧。这一走,就再也见不着了。

朱佑樘: 不用挂心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勾魂判官:朱佑樘,你只活了三十六年,不觉得忒短了点么?你的儿子朱厚照,能不能治理好大明朝……

朱佑樘: 这也不重要。跨过这生死线,我明白了,江山是主,人是客。我的儿子朱厚照,他过得快不快活,才是最重要的。

勾魂判官:那我来告诉你,你的儿子会活得比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快活。

知子莫若父,朱厚照天性贪玩好逸乐,绝不可能是和自己一样的模范皇帝,朱佑樘难道不清楚么?然则这就和他对妻子的各种放纵,从来不要求她去做一个贤德皇后一样,对唯一爱子,让他快乐一生才是一个父亲的心愿。

所以:别当个滥杀暴君,做个好人就好。

明武宗朱厚照这个皇帝做得如何,史上众说纷纭,褒贬不一。虽然性恣意,贪玩乐,却不暴虐,无酷杀,懂感恩,知礼敬,不负义,“好人”这两个字,还是配得上的。最大的遗憾,便是不曾给他父母留下血脉,同样英年早逝了。

历史上切实履行一夫一妻制、后宫无妃的皇帝,其实朱佑樘并不是第一个,毕竟有西魏皇帝元钦和宋英宗赵曙两位前辈珠玉在前。

但如果评选中国古代史“爱妻比赛”冠军,即使不局限于皇帝这个身份,纵观上述事迹,相信他也同样有极大可能当选。相信他也同样有极大可能当选。

ps:弘治时期,曾有封五夫人的记录,是以有人将之误解成朱佑樘的嫔妃。其实,这些人只是宫中的女官或乳母。五夫人之一荣善夫人项氏,墓志铭已出土,先后随侍过代宗朱祁钰生母吴贤妃、宪宗朱见深生母周皇贵妃。其弘治十年去世时,享年七十二岁,比朱佑樘大了整整四十四岁。

【夫人姓项氏,世为顺天之宛平人。生而聪慧婉淑,克精女红。宣徳癸丑,选入宫,侍贤妃,甚爱之。天顺间,宪宗在东宫,英庙为简老成谨厚有年徳者,拥护左右,众咸曰:莫如夫人宜及皇贵妃于安喜宫。迨今上嗣位,夫人年既高,时被恩礼,亦稍获优逸,而夙夜弗懈。凡在禁掖前后六十余年,白首寅畏,莫有见其过言失度。弘治丁巳(弘治十年)三月二十四日以寿终,上念其旧劳,特赠其号曰:荣善夫人。命太监李兴及右少监傅忠、左监丞袁锐董丧事。赐之祭者三,赐赙银帛诸物各若干,命所司治坟于宛平香山之原,盖异数也。夫人生宣徳丙午之八月,塟以卒之年五月某日,春秋七十有二。 】——《荣善夫人墓志铭》

明孝宗朱佑樘,绝不止是一个仁爱厚道的好人,一个夙夜图治令天下海晏河清的好皇帝,更是历朝帝王中近乎无与伦比的好丈夫,好父亲;甚至为了讨爱妻欢心,而不惜明知故犯,犯下一些明君本不当为的过失。

常有一些萝莉女生看多了穿越小说或是古装电视剧,便向往穿越到古代宫廷为后妃,得到帝皇一生宠爱,可惜她们很多人憧憬的男主角,真实历史中却皆非肯为了某个女子肯专情之人,甚至颇多仅以女子为玩物、为草芥之辈。

而如朱佑樘这样真正疼爱妻子的专情男人,却永远是冷门又冷门的历史人物。当然,也幸好如此,不用在影视剧中被一些三流编导所各种扭曲,他宝贝儿子可就没这么好命了。一笑。

若真有妹纸有幸碰到这等绝世极品好男人,就千万别错过了:嫁人当嫁朱佑樘。

但求同好,泛舟史海,纵论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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