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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终是霸王别了姬,何处浅谈悲与喜
“楚霸王英雄末路,虞姬自刎殉情。”这悲情的一瞬,定格在中国文学的字里行间,定格在中国戏曲的舞台上,同样也刻画了电影《霸王别姬》中那鲜明的人物及其悲情的一生。
原著《霸王别姬》中有一句“终是霸王别了姬,弃了江山亦负你。”这不也正是电影《霸王别姬》中的真实写照吗?整部片子虽然讲述的是两位京剧伶人半个世纪的悲欢离合,但却也是一个时代的故事,一段历史的记录。自个儿的路都是自个儿选的,所以又怎么能说霸王别姬终究是悲还是喜呢,早已物是人非悲喜又从何谈起。
都说程蝶衣是痴是狂,为戏不疯魔不成活为爱而执着,没错的确是这样,在蝶衣还是小豆子时与小癞子一起偷看的“盛代元音”表演舞台,到小豆子与小石头的首次登台,再到蝶衣与小楼成名后的演出,程蝶衣对于戏,对于小楼的情感都似乎印证着师傅讲戏时的那句“从一而终”自此一语成谶。在《贵妃醉酒》的演出舞台上,一时传单纷纷飘落,五颜六色铺在戏台上,而身穿华丽戏服的蝶衣却醉情于表演,心无他物,灯光忽灭忽起,可他却丝毫未受干扰,全情在戏中如痴如醉。随着京剧戏曲旋转的程蝶衣,完全是杨贵妃的化身,可当他在倒地的一瞬间,脸上却带有虞姬的悲壮。那一瞬让人觉得戏痴二字他何止足以担得,更堪是为戏而痴为戏而生,是真真的真虞姬。可他在爱情上,从不像虞姬之前那一般受尽宠爱,确是像虞姬一样自刎在自己心爱之人的面前。他一直执着于与小楼之间的情感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可现实却 *** 地把蝶衣拉了回来,让他亲眼看见小楼结婚生子,而自己却被张公公 *** 的回忆苦苦折磨,甚至还要为了小楼喜爱的一把剑委身于袁四爷。可程蝶衣内心的顽固,我们也能看得出来,他认定什么那便就是什么。这便是所有人都叫不醒,可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是醒着的。其实他是最痴的,也是最清醒的,在刚开片空荡的体育馆里,段小楼话虽说的多,但具体都是记不清的,表现着他活得比较莽撞,糊涂这便是小楼的一个断语,相比之下蝶衣记得清清楚楚,就像他活得也特别清楚,可在那个时代下,活得清楚的人,多是悲剧。便是你让我变成了真虞姬,今个儿到最后,你却不愿做我的霸王了。蝶衣便那是真虞姬,可却遇到了个假霸王,只得“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可叹亦可悲。
真正的人物性格让它更好体现的便是整部影片的音乐和对白,《霸王别姬》的对白精炼简短,但却有很大的一股京味儿。在刚开始影片中黑白画面下,小豆子的母亲将儿子带到专攻京剧的戏福成科班学艺时,从胡同里传来那句“磨剪子来戗菜刀”一直回响在街角。这句呼喊声一共出现了五次,除了把这出独有的京味儿展现出来,也为之后小豆子切六指埋下了伏笔。而小豆子在切去六指之后,撕心裂肺的喊叫跑到桌底躲藏,这时候画外响起了苍凉的京剧鼓点声直到小豆子拜了梨园行的祖师爷,并且被强迫用流着鲜血的手在卖身契上画押才停了下来,这京剧的鼓点声将悲剧的氛围渲染得更加浓烈。在小癞子和小豆子逃跑后返回之后,小豆子挨打时是以小癞子吃冰糖葫芦的动作为音响的,同时混合着师傅骂人的喊叫声,预示着小癞子的自杀。而之后便是静默的声音像死亡前宁静的征兆,直到在师傅知道小赖子死后,赶到那个地方,一阵风吹来,轰然倒下的屏风发出嘭的剧烈的声响,产生了一种独特的听觉音效。这也让一生风华绝代的程蝶衣永远的记住了那一串糖葫芦,不知是悲是喜。
影片少不了的就是镜头,而《霸王别姬》中的镜头独特之处,便是多次出现通过镜子来拍摄人物,虚实结合相互映衬。在袁四爷进入剧场后台去看程蝶衣的那个场景里,近景中镜子里映出袁四爷看着虞姬扮相的程蝶衣一阵恍惚,镜头中袁四爷清晰而此时的蝶衣是模糊的,便是应了那一句“入了化境,雌雄都不分了。”还有一次通过镜子的镜头便仍是在后台的化妆间里,通过镜面的交换和虚实,把蝶衣为了小楼在花楼与菊仙定亲而争执不休,从侧面暗示蝶衣对小楼的情感早已从兄弟情变成了男女之情。从而镜头一转,一个采用仰拍角度的全景镜头,把菊仙穿着结婚的衣服上吊自尽的一切用周围的冷色调呼应,同时与她身上的红色的嫁衣形成了了鲜明的对比,烘托出气氛是如此的凄凉。其实真正把菊仙推向生命尽头的,不是那时候的红卫兵的批斗,而是段小楼的那一句我不爱她。但是让我记忆最深刻的却是影片最后的那个特写镜头,冷色的光透投射到身穿戏服的蝶衣和小楼身上,而蝶衣一把抽出了那把开了锋的宝剑,也暗示了蝶衣最后拔剑自刎的结局,让人扼腕叹息,却仍道不清是喜亦或悲,毕竟自个儿的路是自个儿选择。
在我看《霸王别姬》这部电影时有一个热评,它是这么说的:“清朝唱戏,有人懂,苦过就能成角儿。日本人来了,好歹也装摸作样的,也算个事儿。赶跑了日本人,懂的人少了,大多数都是起哄的,看热闹的,撒野的。但好在还有袁四爷,再后来也袁四爷走了。到最后每个人都毕恭毕敬的,但却没人懂了,虞姬是假虞姬了也没人知道,所以在当今社会,还有谁知道把霸王回营应该走几步。”说的是真的对,岁月是把刻刀,将棱角分明的你在岁月的洪流里打磨的圆滑甚至深谙世事,但却还有谁能像程蝶衣一样坚守着那份从一而终的信念,又还有谁能把那一份时代遗留给我们的文化传承下去,从一而终?
《霸王别姬》和《红楼梦》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处,程蝶衣和贾宝玉似乎又同承一脉,心入幻境却又在红尘之中唯我独醒,两人皆是“不疯魔,不成活”,把人生当作戏,把戏看作人生。陈凯歌导演真是把这部电影拍出了一个化境,很多人都把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和张艺谋的《活着》作比较,但我认为如果非要比较,还不如来比喻它们,两者就好像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花开两头各表一枝,一个是京剧唱腔,一个是二胡皮影。但我认为我们再也拍不出像《霸王别姬》那样的绝唱了,因为经典永远都是经典,那些曾经的演员是那个时代的特产,而现在已经不多见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出自纳兰性德的木兰词。霸王别姬终究是悲的,可程蝶衣到最后,终还是感激上天让他遇见段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