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淮南王之“二王刘长”
汉文帝唯一在世的兄弟
沈国冰
从汉高祖刘邦设置淮南国，到汉武帝取消淮南国，前后81年。这在81年间，历经四任淮南王。
此前，我们已经讲过了首任淮南王，大王英布。这一次，我们要聊叙的是第二任淮南王，二王刘长。
1.汉朝的第一个同姓王
汉初的政权、高祖刘邦的皇权稳固之后，疑心很重的高祖刘邦开始清洗开国功臣。著名的西汉开国“五虎上将”中，韩信、彭越先后被清洗。
预感到自己即将被清洗，英布决定起兵造反。
反正迟早都是死，与其像韩信、彭越那样被冤杀，何不如主动出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即便死，也要死得壮烈、豪气！乃不失英雄也！
于是，英布举兵造反，兵败。高祖亲擒之，质问他：我待你如此之厚，你为何还要反叛？英布坦诚回答：谁不想当皇帝呢？皇帝你能当得，我难道当不得？你滥杀曾经和你共死的有功之臣。我和你三观不和，你的德行已不配做我大哥！
公元前196年，英布被杀。
淮南王英布反叛，给高祖刘邦造成很大心理压力。刘邦开始意识到，侯国和藩王的离心离德。也深刻体会到，异姓王的不可靠。于是，产生了分封同姓王的想法。
异姓王造反，同姓王该不会了吧？天下国家都姓刘，还造谁的反？
于是，刘邦的第七个儿子，刘长，成为了淮南王，即第二任淮南王。
刘长是汉朝历史上第一个同姓王。
2.可怜的孩子
高祖八年，也就是公元前199年，高祖刘邦从东垣县经过赵国。赵王张敖为讨好高祖，把赵姬献给刘邦。赵姬受到刘邦的宠幸，怀下身孕。
公元前198年，赵相贯高等人在柏人县谋弑刘邦的事情被朝廷发觉，张敖也一并被捕获罪，他的母亲、兄弟和妃嫔悉遭拘捕，囚入河内郡官府，这其中就包括赵姬。
赵姬在囚禁中对狱吏说：“我曾受到陛下宠幸，已有身孕。”狱吏如实禀报，刘邦正因张敖的事气恼，没有理会赵姬申诉。赵姬的弟弟赵兼拜托辟阳侯审食其告知吕后，吕后妒嫉，不肯向刘邦进言求情，审食其便不再尽力相劝。
赵姬生下一个男孩后，心中怨恨积郁，在狱中自杀。狱吏抱着刚刚出生的男婴送到刘邦面前，刘邦后悔莫及，下令吕后抚养这个婴孩。
这个男婴，就是后来成为第二任淮南王的刘长。
正是因为从孩童开始，就由吕后抚养的原因，因而在高祖驾崩，以至汉惠帝刘盈，直至吕后专政擅权的那一段时期，西汉初期刘家政权朝不保夕，政治形势风雨飘摇，无数开国功臣、皇室权贵人头落地，刘长却能安然无恙。
这个可怜的孩子，躲过了那一段血雨腥风的日子。如果他的身世就这样演进，那么刘长短暂的一生，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般曲折起伏。
3.汉文帝唯一在世的亲兄弟
公元前188年，即汉惠帝七年，年仅24岁的西汉第二任皇帝汉惠帝刘盈去世。
在母亲吕后的专权之下，刘盈做了7年有名无实的皇帝，在24岁的时候就过早地死去。汉惠帝死后，吕后又执政8年。这前后15年，是大汉王朝从建国到文景之治的过渡时期、奠基时期，在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西汉的历史迎来一个重要节点。刘长的人生，也迎来重要转折。
以军事集团为代表的主要力量，发动政变，除掉吕后，并对吕氏集团势力进行清洗，匡扶汉室。其中，军事集团的领袖人物，乃手握重兵、在军队中威望至高的大将军柴武。
吕后死了，吕氏的势力也基本被铲除了。那么，问题来了：总要选一个人来当皇帝吧？
当时，汉高祖刘邦的八个儿子中，在世的仅有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其他的六个儿子都已经不在人世。
刘恒和刘长，成为皇帝仅有的2个人选。或者说，在刘恒和刘长中二选一。
经过综合考虑，最终选择了代王刘恒。
于是，刘恒成为皇帝，这就是西汉的第三任皇帝汉文帝，历史上著名盛世“文景之治”的开拓者和开启者。
于是，淮南王刘长成为了汉文帝唯一在世的兄弟，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刘长，生得高大威武，天生神力，力能扛鼎。此前，另外一个被冠以“力能扛鼎”英雄人物却是乃父刘邦的死对头西楚霸王项羽。令刘邦怎么都没有料想到的，却是自己居然也有了一个力能扛鼎的儿子！如果刘长要是大儿子刘盈，在战场上，刘邦何惧天生神力的西楚霸王项羽！
仗着自己是皇帝唯一的亲兄弟，刘长骄横不逊。但宽厚的文帝往往念及手足之情，赦免他的罪过。
汉文帝三年，刘长入京朝见。来到长安以后，他态度十分傲慢，所作所为也不合乎一个臣子应该秉持的礼数。他跟随文帝一道去上林苑打猎时，不但和皇帝同乘一辆车驾，还常常称呼皇帝为“大哥”，以此显示自己与皇帝的关系亲近。
这还不算，他还做了一件近乎于疯狂的事。刘长虽然对自己的生母没有任何印象，但却对给生母报仇这件事念念不忘，而复仇的对象就是审食其。一天，刘长带着一个随从装作散步的样子，来到了审食其的住处，假装求见，等到审食其出来见他时，他抽出事先藏在衣袖中的铁锤，将审食其锤杀。刘长算准了汉文帝会迁就自己，就把自己寻衅杀人披上了“为母复仇”的外衣。果然，文帝可怜他，出于手足亲情不予治罪，将他赦免了。
从此，刘长更加肆无忌惮了。回到淮南国以后，他开始更加自我膨胀，想把自己的地盘搞成“独立王国”。他不依朝廷的法令行事，自制了天子才能使用的黄缎伞盖的车驾，还称自己发布的命令为“制”，另搞一套文法，任免淮南国的官员，任意判处死刑，一切模仿天子的声威。淮南王刘长的所作所为，不断被反映给汉文帝。
但汉文帝默不作声、听之任之。
在“大哥”汉文帝的默许和纵容之下，淮南王刘长更加肆无忌禅、迷失自我。
一件谋反案不期而至，东窗事发了……
4.吊诡的谷口谋杀案
汉文帝六年即公元前174年，丞相、御史大夫、宗正、廷尉等大臣联名上奏：淮南王刘长派人勾结棘蒲侯柴武的儿子柴奇，企图用辇车40辆，在谷口谋反。在奏疏中，大臣们连篇累牍地罗列刘长平时的各种不法行为，却对谋反事件本身一笔带过。
奏疏中提到的“辇车”，是一种人力车，主要用于在崎岖的道路上给军队运送辎重。某些崎岖的道路马车无法通行，就只能靠这种人力车来运输。
谷口是指西汉的谷口县，位于今天的陕西省淳化县以南，泾阳县西北，这里是关中平原的北部边缘。谷口县北面有一座东西走向的高峻山脉九嵕山。泾水在九嵕山中刻出了一道峡谷，流进关中平原。所谓的谷口，实际上是指九嵕山泾水河谷的的谷口。
从京都长安出发，途径谷口，进入泾水河谷，再沿着河谷溯流而上，就可以到达西汉皇室一座最重要的避暑行宫甘泉宫，其位于今天淳化县境内的甘泉山上。
谷口谋反的真相，可能是趁汉文帝前往甘泉宫，或者从甘泉宫回长安的途中，用40辆辇车堵塞崎岖的峡谷山路，再趁机袭击皇帝车驾。
虽然朝臣们极力建议将刘长斩首，但汉文帝迫于舆论，念及手足之情，只将他发配四川。
性情刚烈的刘长，在半路上绝食而死。
是年公元前174年，年仅24岁。
5.历史的一声叹息
关于第二任淮南王刘长反叛案和反叛罪名，史学界争议不休。
大多数观点，支持和认同刘长无辜被冤。却把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大哥”汉文帝头上。
尤其是在近年来淮南挖掘弘扬光大厚重历史文化的力度越来越大，致力打造长三角重要历史文化旅游目的地，淮南国、淮南王，都是无可绕开的历史话题和现实课题。
为刘长 *** 、正名的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
那么，究竟应该怎样客观地来看待呢？
我本人结合对西汉前期和淮南国历史的研读，提出个人对此事件的研判：
梳理刘长的生平，他的一生很短暂，只有24年。出生在监狱里，婴孩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吕后迫于高祖的旨意，收养了他，他的童年虽然不会挨饿受冻，但想必也不会得到更多温暖和爱；少年时代，他亲眼目睹了无数人头落地，怎样的权争权斗；青年时代，他自以为和文帝关系很亲，肆意妄为，眼中心里渐渐没有了王法。综合起来看，他应该是一个身强体健却头脑简单、行事鲁莽的年轻人，仗着兄长的恩宠和纵容，一再触犯礼法。这样一个人，应当不会处心积虑刺杀兄长，试图取而代之。他既没有这样的野心，也没有这样的头脑和智谋。
当时，刘长在淮南国势力很大，掌握了生杀大权，也极有可能控制了国内的军队。一般来讲，除了每年入朝一次，朝廷一般不会单独征召诸侯王入京，除非要处置他。如果刘长真的与柴奇等人勾结谋反，那么朝廷派人来征召，刘长为什么不怀疑东窗事发，从而乘势反叛？而是乖乖地跟着朝廷官员来到长安束手就擒？
汉高祖时期的多次诸侯王反叛，多次都是因为朝廷征召而引发的——诸侯王本身心中有鬼，担心一去不复返，索性反叛。如果刘长真的与柴奇等人有勾连，以他的个性，一定不会束手就擒。这也就证明，谷口谋反案，刘长可能根本不知情。
那么，这件谋反案又是怎样诡异地牵连上刘长的呢？我们不妨来推理一下：假设行刺汉文帝成功，势必要想到下一步计划，那就是立谁为皇帝的问题。立汉文帝的儿子太子刘启为皇帝，难免秋后算账，哪有搞掉老子拥立儿子做皇帝的道理。因此，最好的选择，就是像之前诛吕政变一样，另立一位诸侯王为皇帝。而刘长是刘邦唯一在世儿子，显然是最合适的不二人选。所以，整个谋反计划第一步是搞掉汉文帝，第二步是拥立刘长为帝。
如果汉文帝真爱他的弟弟，一定会严厉制止他继续犯错，而汉文帝却表面上加以规劝，实际上却继续纵容他，等待他迈出最危险的那一步。
谷口谋杀案，使得汉文帝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有人说，汉文帝终于害死了他的亲弟弟。
也有人说，刘长这是咎由自取，自己害死了自己。
但至少有一个事实，任何时候都无法否认，刘长触摸了他的大哥汉文帝的底线：至高无上的帝位和皇权。
历史只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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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童飞飞
初审 李舒韵
终审 沈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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