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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起床后,大家按照监仓规定把各自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张子强却把自己的被子一窝就堆放在那儿。
大家一一去洗漱,洗漱完后把各自的口杯、毛巾都放得整整齐齐的。张子强漱完口洗过脸,把口杯往台子上一推,把毛巾随便一扔,结果把别人放整齐的口杯、毛巾都弄乱了。
洗漱结束后,大家整理内务卫生,有人冲厕所,有人拖地板,有人整理被褥。张子强一个人坐在地铺上什么也不干。一位负责内务卫生的年轻人犯对张子强说:“喂,把你的被子叠叠好,口杯、毛巾也放整齐。”张子强不在乎地说:“我坐过无数次的牢,却没有当过兵,不会把被子叠得像萝卜糕一样。”
年轻人犯也生气,声音变高地说:“我不管你哪一天回香港,你在这儿一天就要这么办!”
张子强眼睛里露出一股凶光说:“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教训我?”
年轻的在押人员冲上来:“你是什么东西?进来一个多月了,从来不搞卫生,一个月都不洗澡换衣,仓里的卫生都让你给搞糟了。”
张子强站了起来,瞪着眼睛说:“我已经跟你讲过一百遍了,我很快要回香港了,我回香港再洗澡,再说我也没有带洗换的内衣呀。”
这时,管教小王来了。
小王在监仓门上的小窗上看得一清二楚,他喊道:“陈庆威,出来,谈话。”
“哗———”的一声,监仓门被小王打开了。
张子强走了出来,出门的时候,他又忘记了要蹲下来。在看守所也许是为了安全的原因,在管教到监仓提人犯的时候,管教要开门锁门,在开门锁门的时候,要求人犯蹲下来。张子强总记不住这个规定,今天小王提出张子强转身正要锁上仓门时,看见张子强又没有蹲下,就威严地用手一指:“蹲下!”
张子强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蹲下了。
小王带着张子强到了谈话室。
一走进谈话室,张子强往椅子上一靠,两手一抄抱在胸前,不满地说:“管教,今后出门进门时,能不能不蹲下?”
小王问:“为什么?”
张子强说:“我在香港毕竟也是一个大佬,你这样让我多没面子。”
小王一脸正色地:“陈庆威,这正是我今天找你谈话的内容。你要明白,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在看守所里。看守所是暂时剥夺自由的羁押场所,你今后的出路只有两条,一是被法办;一是被释放。无论是哪一种出路,在看守所里都应该认真地考虑自己的问题,配合司法机关弄清楚自己的问题。”
张子强说:“我在内地没有问题。”
“你要注意三点,一是配合办案,二是遵守看守所的管理,三是在仓里不能生事。”
张子强分辩说:“我没有生事,但是,阿猫阿狗也来管我?”
小王说:“陈庆威,在外面没有什么人管你,在看守所你要学一下什么是纪律,适应被人管,学会有条理的集体生活。”
张子强瞪着眼正看着小王,半天没有说话。
小王拿出一叠衣服:“这是所里给你买的内衣,你换一换。”
张子强没有立即接过看守所给他的内衣,他在犹豫着,他感到这几件内衣对他有另外一方面的意义。张子强是在珠海高尔夫山庄仓促逃跑后被抓的,当时他虽然匆忙中买了一套外衣,但并没有准备内衣,他根本没想到会那么快被抓。元月25日被抓后,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很快回香港,所以不洗澡,不刮胡子,也没换内衣。今天早上和同仓的人吵架,也是基于相信自己能回香港。现在管教小王递给几件内衣,他不是体会到看守所对他的人道关怀,而是从这几件内衣上,隐隐地感觉到这是他暂时回不了香港的一种信号。这对他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极不情愿地接过衣服,口中嘟嚷着:“我可以回香港后再换。”
与此同时,林林他们在争取突破张志烽的时候,也不时地敲打一下张子强,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在小王和张子强谈话后的第二天,林林他们又提审了一次张子强。
张子强被带进审讯室时,林林看见他的胡子已经长得差不多有一寸长了。
林林笑着说:“胡子还是留着回香港刮?”
张子强回答说:“你们应该送我回香港。”
王立新说:“你的问题没有搞清楚之前,我们是不可能考虑送你回香港的!”
张子强突然气急败坏地用手敲着椅子的木扶手说:“你们违法,我要告你们。你们没有搞清楚我的问题,就把我关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已经超期羁押了,这是违法的。”
林林笑嘻嘻地拿出一本《刑事诉讼法》翻到其中的一页,走到张子强面前说:“根据我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羁押期从弄清楚犯罪嫌疑人的真实身份之后算起,你不是说你叫陈庆威吗?我们还没有查清楚你的真实身份呢,所以,你不属于超期羁押。”
张子强拿起林林递过来的《刑事诉讼法》,认真地看林林给他指出的那条。然后抬头起来:“这一回我算输给你了。”
林林笑着说:“那就认输吧。”
张子强把身子往后一仰,闭上了眼睛。
王立新说;“面对现实吧,你跟谁过不去?你最终跟你自己过不去。”
张子强从裤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捻成一个小球塞进了耳朵里,然后干脆把眼睛闭上,他以无声来反审讯。
这一次他沉默了半天,就是不说话。
我在看审讯张子强的录像带时,发现在审讯中,张子强时而滔滔不绝,时而整天不说一句话,时而与审讯人员硬抗(如将卫生纸塞耳朵等),时而与审讯人员软抗,和你嘻嘻哈哈尽说一些没边没际的话。有时甚至会突然不耐烦地对审讯人员说:“怎么样?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像他在主持着审讯工作。审讯这样的江洋大盗对我审讯人员确实是一种考验。
林林他们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对张子强不急不躁,把张子强“闷一闷”,再提出“晒一晒”,逐步地摧毁他的心理防线。
在突破张志烽后,林林他们乘胜追击,利用张志烽的交待,再来突审胡济舒,拟再以胡济舒的口供来印证张志烽交待的真实程度,进一步把案件往纵深处深入。但是,有着“老狐狸”之称的胡济舒,仍然抱着侥幸的心理负隅顽抗,审讯工作不顺利。
再次提审胡济舒的时候,胡济舒坐在那儿一副一脸无辜的样子,望着审讯人员。林林单刀直入:“你去年有无回国?”
“有。”
“什么时间?”
“大是8、9月间。”
“到底是8月还是9月?”
“记不清了。”
“那么,我提醒你一下,是不是吃张志烽儿子的满月酒时?”
胡济舒抬头望着林林,不知道林林卖的什么药,想了想回答说:“是的,是吃张志烽儿子满月酒的前一天,我从泰国返回广州,住在中国大酒店,第二天参加了张志烽为他儿子摆的满月酒。”
林林说:“那好,我告诉你,那不是9月,而是8月。”
胡济舒有点发慌,不知道林林到底卖的什么药。
林林又问:“来吃张志烽儿子满月酒的还有哪些人?”
“记不清,来了不少人,有张志烽家的亲友,还有一帮朋友。”
“有张子强吗?”
胡济舒已经被顶到了胡同,他不得不承认:“有,有,张子强也来了,他们夫妻俩都来了。”
林林问:“喝完酒以后呢?”
“饮完酒后各自回去休息了,张子强没有和我住在一起,他们夫妇俩住在胜利宾馆。”
林林故意打断胡济舒的话:“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你重复了,第二天呢?”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张子强夫妇俩已经回香港了。我就和一位朋友到南湖去玩了,晚上在东方宾馆对面的南海渔村吃的饭,之后回酒店休息。”
“第三天,你住在深圳的香格里拉大酒店吧?”
胡济舒望着林林,心里更加发慌,那眼神里分明在说: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林又问:“你这次回来的目的?”
“只是回来玩一下,旅游观光,既没有投资做生意,也没做其他任何事情。”
“你这次回来见过哪些朋友?”
“在广州见过阿鸡,真名叫邓礼显。在深圳香格里拉见过一些相识的朋友,在一起吃吃饭,其他没有什么。”
林林说:“我还没有问你其他事情,你不要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济舒手脚无措地说:“我没有三百两,我没有三百两。”
林林又问:“你后来是不是去了东莞的华侨酒店?”
胡济舒抬头望着林林回答说:“是的,是的。”
林林步步进逼:“见过一些什么人?”
“见过我母亲,还有我大哥、二哥。”
“还有哪些人?”
“除了我母亲,大哥二哥,其他人没见过。”
“你讲的都是实话吗?”
胡济舒显得底气不足,声音低了八度:“都是实话。”
林林说:“这个问题你就不是说实话了,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和你的一帮朋友聚在东莞华侨酒店好热闹啊!你们在那里商量些什么?”
“没有的事,我记不起来了。”
“是记不起来,还是没有?请你说清楚。”
“是记不起来了。”
“你什么也没有干,家里哪来的那么多钱?”
“那是我哥哥的。”
“你哥哥的?你哥哥也参加了张子强的犯罪?”
胡济舒马上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与张子强无关。”
林林问:“你藏在深圳广东银行大厦住处的那一大笔钱是谁的?是怎么来的?据我们所知,除了存在深圳、东莞的一大笔钱,你还拿走了一大笔钱到泰国。”
胡济舒说:“这事要问我哥哥。”
林林说:“我们已经问过了,你哥哥说是你拿回来的。”
胡济舒沉默不语。
林林站了起来,声音严厉,但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笑容:“胡济舒,你参与了张子强的犯罪活动,你们的事情已经败露了。这一段时间你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跟我们兜圈子,现在你也该知道我们掌握了你多少情况了。好了,不谈了,现在吃饭!”
王立新拿来了盒饭,递给胡济舒一盒,胡济舒两手接过,拿在手上痴痴地端着。林林他们打开饭盒,同时也帮胡济舒打开饭盒,饭盒里的饭菜都是一样的。
吃饭的时候,谁也不说话,这次林林的提审,由于针针见血,对胡济舒的打击是沉重的,整个下午他明显话少了,思想斗争非常激烈,到了吃完晚饭,他就彻底崩溃了……这顿晚饭,胡济舒吃得特别慢。林林和王立新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胡济舒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了,再加一把劲,恐怕就要攻下了。于是,决定吃完晚饭再次提审胡济舒。
胡济舒坐在审讯室沉默着。
林林走上前递给他一瓶矿泉水,问:“胡济舒,想清楚了吗?”
胡济舒眼睛直直的,接过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然后望着林林下了决心似的,说:“我参与了张子强的绑架活动。1997年8月,我从泰国回广州时,张志烽告诉我他们准备要绑架郭炳湘,张子强、张志烽已做了很充分的准备。后来在深圳香格里拉大酒店张志烽告诉我,绑架活动已策划快一年了,本来想在1997年7月1日前实施,后因为香港回归,张子强认为整个大气候不适宜,这件事就拖了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人手还不足。
当时我就提议让邓礼显和甘永强参加这次活动,后来又提议胡文加入了,除了人员变动外,其他基本都是按原定方案进行的。从深圳到东莞华侨酒店,都一直在商量此事。记得在东莞华侨酒店那次,到场的有阿细(薛永森)、阿斩(张志烽)、阿牛(陈森友)、甘永强、我和大哥D(陈树汉),这次主要商量的是行动细节。当时按照分工,阿牛负责购买绑架用的车,租赁关押人质的房子……陈森友在香港新界马草垅村看中一套房子,那天约张子强和张志烽来看房子。
香港新界马草垅村,就是后来张子强用来藏炸药的地方,在香港采访时我来过这里。用我们内地的概念,应该是香港的乡下,一条乡间马路通往一个自然村,这里非常僻静。
陈森友领着张志烽、张子强来看这一处房子。张子强说:“房子还可以,也不显眼。大小也合适。”接着,张子强在屋前屋后转了几圈,就在路边停下。看见有几辆车正好从房子边开过。突然他断然否决,说:“不行,离马路太近了。不安全。”
张志烽也转来转去看了看,同意张子强的意见:“离马路是近了些。”
陈森友说:“可是已经买下了。”
张子强说:“那就另买一处。”说完,他们就上车走了。
数日后,张志烽、胡济舒他们在东莞的华侨酒店里再次碰面,商量具体事宜。
一大帮人都挤在胡济舒的房间,而且里面有很多“烟枪”,房间里乌烟瘴气的。
张志烽问:“阿牛(陈森友),你负责联系买车和租房的事怎么样了?”
陈森友(阿牛)回答说:“在新界买的那处房子,你和大富豪(张子强)都说不合适。”
张志烽插话:“大富豪不是说再租一处吗?”
陈森友说:“可钱已经花出去了。现在我通过朋友何志昌以他女朋友的名字找到一处地方,在新界的马鞍岗200号,地方比较偏僻,马路可以直通到房子前面,车子可以开进院子里面。只要你们看了合适就可以租下来。买车的事,我已经挑好了一部二手的面包车,假身份证件也搞到了,但你给的那40万已经花完了,现在的问题就是缺钱。”
“缺多少?”
“买车和租房子,加上其他费用,大约还缺20万。”
“还缺那么多?”
“是呀,你可以算一算嘛。”
张志烽不吭声了,其他人也不吭声。
胡济舒就问:“怎么回事?当初是怎么计划的?”
陈森友说:“大富豪给了阿斩200万,他要结婚,又是买新房又是装修,贪污了几十万。现在我们经费不够了。”
这是绑架郭炳湘前发生的一个插曲。
此时,张志烽正在筹备结婚。我从案卷上看到,张志烽是1997年1月在成都登记结婚的,他的儿子是1997年7月出生的,这样,我们不难看出,张志烽是在妻子已经怀孕的情况下筹备结婚的。因为,当时时间一定很紧,他要买房,装修,都要用钱,而他手边又没有什么积蓄,不结婚妻子的肚子又在一天天大起来,因此,就把张子强给他作案经费贪污了。他原以为张子强给的经费有很多,他贪污的事不会暴露出来,没想到,张子强看不上陈森友在马草垅村买下的房,这样就又要买房,于是他的“贪污事件”就暴露出来了。
陈森友把事抖出来后,张志烽就不说话了。
胡济舒在张子强犯罪集团里有军师地位,此时要发挥作用了。他看见事情卡壳了,并且影响了整个作案的准备工作,没有房子没有车,绑架活动就无法进行,大家前期做的工作都要泡汤了,一个个都在眼巴巴地等待着“开张”,成功后每人会有一大笔进账。胡济舒自己也在等待着,可不能因为张志烽的原因而流产。
胡济舒问张志烽:“你能拿出20万吗?”
张志烽一脸苦笑:“我又是结婚,又是生孩子,又要养老婆,我哪还有钱。有钱我也不会挪用埃”
胡济舒说:“我从柬埔寨回来也没有带这么多现金埃其他有谁能拿出20万,事成之后再还。”
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吭声,其实屋里的人个个都可以拿出20万,大家就是不想拿。
陈森友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如果没有这20万,车买不成,房子也租不成,这活就没法干了。”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大家你也不看我我也不看你,都在埋头抽烟。
胡济舒隔着烟雾看着大家,烟雾中个个都是不想出钱的神情,有人还往洗手间跑。胡济舒不由得微微摇摇头。
这时,有人说:“要不,蝠鼠,你找大富豪再要点,反正事成后,他拿大头。”
胡济舒说:“不行,据我所知,他最近手气不好,欠着 *** *** 的不少账呢。”
有人插嘴说;“那也不能为这点钱给憋死啊!”
胡济舒在张子强犯罪集团里有仗义疏财的名声,据说他借给同伙的钱有几百万之多,他从来不催要,所以他张口向别人借,一般大家都会给他面子。而在这伙人当中,胡济舒和甘永强、邓礼显关系最铁,这两个人又是他推荐参加进来的,所以此时胡济舒扭头对甘永强说:“这样吧,老甘,给你香港的阿鸡(邓礼显)打个电话,让他先垫付20万元,直接交给陈森友。这笔钱就算是阿鸡借给我的,事后由我来还。”甘永强点头。
胡济舒实际上把绑架活动向实质性的方面推进了一大步。
后来,我从张志烽的审讯笔录上看到,张志烽说,邓礼显也没有出这笔钱,最后还是由张志烽自己东挪西拉地凑上了这笔钱。经过那天东莞华侨宾馆的商议后,绑架活动加快了进程。
最后一次商量绑架郭炳湘是在深圳香格里拉大酒店,这一次张子强亲自来了。因为这已经是行动的前夕,张子强要亲历亲为了,这也是他作案的特点,到行动时,他是事必躬亲的。
还有一件事也可以看出张子强这个职业罪犯的狡猾和老谋深算。据张志烽交待,张子强在行动前,自己导演了一场绑架自己的行动,其目的是为了防止万一绑架时失手,他可以说是被别人胁迫来绑架的……1997年9月27日,在香港何文田街张子强家门前的一间快餐店里,发生了一桩后来谁也说不清的绑架案。
那天,张子强从自己家中走了出来,带着他那6岁的大儿子一块走进了家门口的这间快餐店。
落座后,张子强为儿子要了一点小吃,这时店里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坐在各自的角落里吃东西。张子强让儿子吃,自己却看了一下手表,好像在等人似的。
突然,两个蒙面的人,手中拿着枪冲了进来,抓起张子强就往外推,一个蒙面人用枪指着快餐店的人大叫:“都别动,谁动打死谁,我们只要这两个人,跟其他人无关。”说着,还拉了一下枪栓,掉下了两粒子弹。
这班人抓着张子强父子俩推上了门口的一辆轿车,绝尘而去。
整个事件发生得非常快,快餐店里的人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载着张子强父子俩的车开了一会儿,张子强的儿子吓得脸色发白,紧紧地靠在张子强的身上。
突然,蒙面人拉下了面具,原来是甘永强和邓礼显,两人笑了。
张子强对脸色发白的儿子说:“别怕,是叔叔和我们开玩笑,今天我带你到深圳去玩。”
当天,据说张子强并不是从深圳罗湖海关进的关,而是偷渡过的关,来到深圳。
他安置好儿子后,于1997年9月28日上午,来到胡济舒住的深圳香格里拉大酒店。此时其他参与行动的人员也集中到了这儿。
张子强走进房间给大家布置行动,房间里还有胡济舒、张志烽、薛永森、陈森友、陈树汉、汪凤琪、甘永强等。
有一份香港地图放在房间的地毯上。
张子强就站在这份地图旁,对大家说:“我再把大家的分工说一遍,张志烽在新鸿基大厦下负责观察‘肉参’(即人质)的行动,一发现‘肉参’离开新鸿基大厦,立即电话通知我;等到‘肉参’的车从我身边过去,我马上通知老甘(甘永强);老甘的车立即在前面堵桩肉参’的车,我的车在后面打横拦住,把所有过路的车都堵在后面,不让他们进入现常大家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肉参’抓上大哥D的面包车,大哥D(陈树汉)开着那辆面包车立即送到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房子。整个过程要在10分钟内完成。然后由邓礼显把‘肉参’的车开走,停在海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如果这些都成功了,打电话给我,就说:‘事成了’。然后由我与‘肉参’家谈赎金。明白了吗?”大家点头。 张子强又说:“行动就定在明天傍晚。从现在开始,大家什么地方也不要去。明天一早,你们各自返回香港,到香港后谁也不准回家,全部集中到铜锣湾怡东大厦,我已经租好了一个单位,大家就在那儿休息,等待命令。”
张子强又说:“我还有一个要求,从现在开始,谁也不准碰女人。”
张子强不但赌性强,而且还特别迷信,相信玄学。作案时常常用赃款赃物祭鬼神。1990年香港启德机场劳力士表被劫案,香港警方在劫匪逃跑的路上找到一些手表。1991启德机场劫款案,警方同样在路上发现一些美金,其实都是张子强的迷信行为。张子强非常迷信,因此,他虽然好色,但是认为干“大事”时不能碰女人,他认为这样犯忌,会触霉头。
这时,有人故意说笑:“老婆也不行吗?”
张子强满面严肃地:“老婆也不行。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在启德机场那档事后来失手吗?就是办事的头天晚上和老婆睡了。”
大家一阵哄笑。
张子强很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实话,碰女人不吉利(突然面露凶光),谁要是弄砸了事,别怪我不给面子。”
有人问:“武器呢?武器在哪儿?”
张子强说:“不用你操心,明天到怡东大厦就发给大家。你们还有问题吗?”
陈树汉说:“有,我有问题。明天行动?我可能不行,我的假证件还没有做好,偷渡又来不及,我恐怕参加不了。”
张子强笑着说:“我知道,大哥D还在被香港警察通缉呢。蝠鼠,你的证件也回不了香港吧?你的任务是就住在香格里拉,一旦行动成功,我在和郭家谈判期间,一切由你指挥。我们都和你联系,我和郭家谈判成功,立即通知你,由你通知陈森友他们放人。(面向大家)没有蝠鼠的通知,你们不能放人。”
大家点头。
1997年9月29日上午,张子强犯罪集团参加绑架郭炳湘的成员,一个个分别走进了香港铜锣湾怡东大厦的一套公寓里。怡东大厦是一幢大约有几十年楼龄的旧公寓楼,这里住的人比较复杂,所以有生人进出也不特别引人注意。
铜锣湾是个人口稠密的地区,张子强选这儿作为匪徒的集中地,也表明了他作为职业罪犯的精明,越是在人口稠密的地区,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因为你如果选一处人迹稀少的地方,这么多作案人员的突然集中,进进出出必然会引人注意。张子强两次实施绑架,都选在人口稠密的地方作为集中地。
走进张子强租的这套公寓,如果你是个生人,肯定会吓一跳,房间里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两支AK47冲锋枪、一支雷鸣登猎枪和七八支手枪。陈森友又带来了两支手枪。这么多足可以装备一个武装小分队的武器,使房间里的气氛顿时显得紧张起来。
可是,对于这些跟随张子强多年的匪徒们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空气中反而弥漫着一种兴奋的气氛,因为他们此刻所想的是,绑架富翁表明着巨额的不义之财就要落入口袋了。大家在房间里或坐或躺说着笑话,等待着行动的开始。有人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就提议打牌。于是拿出两副牌,吆三喝四地打起来。
这时,胡文无精打采地走了进来。
有人拿胡文开玩笑:“胡文,来得这么晚,又没有精神,是不是和老婆亲热起晚了?”
胡文一脸的怒气:“他妈的,还亲热?我恨不得杀了她!”
原来,胡文由于长年不呆在家里,他老婆红杏出墙和别人好上了。这事让胡文知道了,他担心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人家,于是,就带了一把假枪,登门把奸夫吓唬了一下。结果,那人反而以非法持枪要挟人把胡文告上了法庭,法庭给胡文发来了传票。胡文正在等待着开庭。
张子强犯罪集团显然是属于黑社会的,但张子强犯罪集团同香港黑社会组织又有所不同。香港黑社会组织有着严格的帮规,每一个入会者都要“拜堂会”,履行严格的入会手续。一旦你加入了黑社会组织你基本上就没有了个人的自由;但你若有了麻烦,你所加入的黑社会组织也会帮助你维护你。
张子强犯罪集团与香港黑社会组织有两个不同,一是,香港黑社会组织基本上都是严密的组织,平时组织成员经常集中在一起,所以黑社会组织总是一帮一帮的。而张子强犯罪集团是松散性的,平时并不在一起集中,一旦准备作案了才集中。另外,张子强犯罪集团里的成员,从张子强到胡济舒、张志烽都不崇尚暴力,
因此,成员内部遇上了其他麻烦事,他们也不会像其他黑社会组织那样一伙一伙地去参与斗殴。至于张子强为什么不崇尚暴力,与他小时候最早跟着混世界的黑社会一个小头头的死有关,因为张子强亲眼看见他的死,受到很大的 *** ,所以他后来不崇尚暴力。张子强后来被捕后,曾和他的律师讲过这一点。我将在后来张子强与叶继欢犯罪集团合作时,再详细分析这一点,因为,叶继欢犯罪集团是一个暴力犯罪集团,叶继欢本人崇尚暴力,他平时也把自己的成员集中在一起吃住,到处买枪买刀。他的集团成员就有几宗人命案。
由于张子强犯罪集团的这个特点,所以胡文的事张子强根本不过问,集团成员也不会过问,不但不过问,还拿胡文的事说笑。
有人打断开玩笑人的话:“胡文的老婆红杏出墙,胡文反而吃官司。”
胡文生气地说:“他妈的,没老婆不行,有老婆也烦。”
有人接话:“有钱就行,黄脸婆放在香港,再包一个二奶,又年轻又漂亮。”
另一人接话:“你以为你能包住她?你一离开,她就红杏出墙了。胡文,我不是说你噢。”
胡文说:“像阿斩那样就好,找一个年轻的,还生了一个儿子。所以,蝠鼠问 *** 不干,我想都没想,干,有了钱什么都好办。”
有人说:“来来,打牌打牌,不讲这些不吉利的话。咦,别出‘老千’( *** 中的作假)噢。”
大家边说着笑话,边在等待着张子强的命令。
1997年9月29日下午,在香港新鸿基大厦前,张志烽监视着大厦出口。他不停地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5点30分,还没有见到郭炳湘的影子。
这时,张子强并没有到香港铜锣湾怡东大厦的那个单位里,张子强在另一处地方,指挥着全局。
这时,怡东大厦单位里的电话骤然响起来,陈森友拿起电话。陈森友:“喂,大富豪,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行动。”陈森友放下电话对大家说:“大富豪来电话,让我们准备好。”
匪徒们立即行动起来,纷纷拿上武器,装进两个旅行包,然后分别下楼。
大厦门口停了一辆白色“TOYOTA”旧面包车。陈森友上车发动,其他人分别上车,车子立即开出,车牌号是GZ3612。
在香港新鸿基大厦前张志烽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新鸿基大厦的出口,他又看看手表,时间是6点40分。他精神紧张起来,因为这是郭炳湘平时下班回家的时候,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那辆他所熟悉的浅蓝色的宝马车已经开出了大厦。
张志烽立即拿起手机,对着手提电话说:“老板收工了。”
张志烽打完电话就离开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郭炳湘的车出了新鸿基大厦后,朝海滩道方向开去,此时马路上车流很长,香港是一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又是靠在海岸线边建的城市,海岸线一般多山,城市会显得更拥挤。所以,香港恐怕是全世界车流最长的城市,但是香港的城市交通管制也是最好的。虽然车多,但交通秩序井然,车流较为缓慢,但较少塞车。郭炳湘的车,顺着车流慢慢地朝前开着。
这时,天还没有黑,在海滩道的一个拐弯处,停着一辆车牌号为HG7396的小车,车上坐着张子强。
这是海滩道的一个拐弯处,交通标志表明这是一个单行道,窄窄的道路只容得下一辆车行驶。张子强的车停在弯道的这一边,他从电话里听到张志烽的报告后,立即用对讲机通知了前面的人:“老板已经收工了,车子一经过,我立即通知,你们就行动。记住,浅蓝色的宝马。”
这时,郭炳湘那辆浅蓝色的宝马车已经经过香港仔隧道,开上了浅水湾道,仍然是郭自己开车,没有带司机,车上只是他一个人。
在海滩道弯道旁停车的张子强已经发动了汽车,此刻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汽车的手刹,聚精会神地注意着自己车的倒视镜,随时准备开动汽车。很快看见郭的车快速经过他的车边,朝前开去。
张子强立即拿起对讲机:“车已过了。”说完,松开手刹,脚踩油门,把车子打横放在马路中间,立即把整个马路都堵住了,然后下车把引擎盖打开,假装车子出了故障,在修车。
海滩道弯道的另一头停着已经开车等在这儿的甘永强,他手拿对讲机,对讲机里传来张子强的声音后,甘永强立即将没有熄火的轿车(车牌号FK9630),也打横堵在马路中间。
只一会儿功夫,郭炳湘的车就从弯道的桥下钻过来,他看见前面有一辆车停在马路中间,立即刹车。
这时,也停在一边的陈森友那辆白色“TOYOTA”面包车(车牌号GZ3612)已经跟了上来,紧紧地顶在郭的宝马车后面,使他动弹不得。
郭炳湘见前面的车子不动,就按了几下喇叭。突然他从车子的倒视镜中,看见后面的车子里跳出来好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每人手上都拿着长短武器,把宝马车团团围住了。
郭本能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没等郭缓过劲来,绑匪们已经把他从车上拖下来,几个人架着他强力塞进了后面的面包车,立即有人将他绑上,并用胶带纸封上了嘴。同时陈森友在倒车,然后从郭的车旁挤过,绝尘而去。
绑架行动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陈森友将郭炳湘拉走以后,邓礼显从甘永强的车上下来,上了郭的宝马车,车钥匙还插在钥匙孔里,宝马车的发动机还开着,邓礼显轻轻一踩油门,发动机轻声地哼起来,邓礼显不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好车。”
此时,前面的甘永强已经将自己的车开走,给邓礼显让开道。
邓礼显开着宝马车绕过甘永强的车,将车开到事前看好的离现场50米的一个海滩停车场放好,自己就离去了。郭炳湘坐的那辆豪华型宝马车就静静地停在那儿,谁也不会注意到主人已经离去,可车钥匙仍然挂在车上。
在香港浅水湾道上,陈森友一边开车,一边用对讲机通知张子强:“成功了,成功了!”
此刻,张子强仍然在香港海滩道弯道旁,他的那辆横在马路中间的车子,车的引擎盖仍然打开着,张子强用自己的车把后来经过海滩道的车都拦下了。当假装修车的张子强听到对讲机里传来陈森友“成功了”的声音时,马上把自己车的引擎盖盖上,装成车子修好了,还跟停在后面的车子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钻进车里发动汽车,也绝尘而去。
由于行动迅速,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道路上已经恢复了平静,谁也没想到香港的亿万富翁郭炳湘刚刚在这里被人绑架了。这是一桩惊天绑架案。
马路上,张子强边开车边用电话通知陈森友:“让‘肉参’(即人质)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就说自己被绑架了,叫家里准备赎金,不准报警。”
陈森友接到张子强的电话,立即对自己的同伙说:“叫他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准备赎金,不准报警。”
车上的同伙立即把压在身下的郭炳湘抬起来,撕开贴在他嘴上的胶带纸,又从郭的包里掏出他的手提电话,说:“快,快给你家打一个电话,叫你家里准备赎金。不准报警。”
可是没想到,郭炳湘非常强硬,拒不和绑匪合作,坚决不打这个电话。匪徒们将他按下抬起好几次,他就是不打,并且你只要撕下他嘴上的胶带纸,他就教训这帮匪徒。
陈森友无奈,只好又给张子强打电话说:“‘肉参’不愿打电话。”
张子强得知郭炳湘不配合时,知道事情不会像预先计划的那么顺利了,他气得骂了一句,就把车开到一个僻静处,用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给郭家打电话。
在郭家,郭妻正在纳闷,平时丈夫下班回家都很准时,如果有事一定会事先打电话回来,可是今天这么晚了,也没有电话来。正在这时,豪华的客厅里,电话响起来了。郭妻走到电话机旁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张子强的声音:“你家先生还没有回家吧?”
郭妻下意识地看看客厅里的挂钟,挂钟指向7时35分。郭妻脸色骤变,忙问:“你是谁?”
张子强:“我是谁不要紧,我只是告诉你,你的先生在我手里,要想平安,花钱消灾吧。”
郭妻显得六神无主,拿电话的手在发抖,她很快镇静下来说:“没有接到我家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我无法肯定你所讲的是不是事实。”
郭妻的话让张子强噎住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那么好,你等着吧!”
接着,他又给陈森友打电话。
这时,陈森友已经将郭炳湘拉到事先租来准备关人质的香港新界马鞍岗200号。这是一幢靠山边的二层砖房,有院子,有围墙,周围有很多树木。车可以直接开进院子,院子离公路约有一公里。
到了马鞍岗200号后,匪徒们立即按事前的分工,将郭关在一个房间里,用一条铁链锁上郭的脚,仍然用胶布贴着郭的眼睛。
在另一间屋里,陈森友接完张子强的电话后,走进关押郭炳湘的房间,对他说:“你还是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吧,否则,你老婆会认为你不安全。”
没想到郭一点也不怕,他拒绝配合,对绑匪们说:“你们赶快放了我,否则你们要为今天的事后悔的。”
几个匪徒气得大骂,上前对郭拳打脚踢。郭仍不就范。陈森友只好又给张子强打电话。张子强在电话里听到打人的声音,马上制止:“别动粗,我再想想办法。”
张子强为防止被人电话跟踪。又换了一个街边公用电话亭给郭家打电话。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此刻,郭家客厅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可以看出一家人都在,大家都在关注着电话。郭家那种富裕祥和的生活,被绑匪们完全打乱了。这时,客厅里电话铃响。焦急的郭妻立即拿起电话。
是张子强的声音。在夜色的掩护下,张子强站在街边那个公用电话亭里,拿着电话,轻声说:“现在几点了?”
郭妻已经听出了是刚才打电话来的那个绑匪,她不由自主地看看家中的钟:“12点10分。”
张子强说:“你家先生还没有回家吧。今夜肯定是回不了家了。还回不回得了家,什么时候回家,要看你的表现了。”
此时的郭妻,显然是家里已经事先商量过了,所以显得比前一次镇静一些。
郭妻说:“一切都必须听到我先生亲自打来的电话才能谈。否则,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安全。”
张子强阴沉沉地说:“那好,你就耐心地等吧,我想王德辉事件你不会忘记吧?”说完挂了电话。
在郭家客厅里,郭妻对着电话:“喂喂,喂喂!”一家人都焦心地围了上来,电话耳机里传来忙音:嘟—嘟—嘟—
香港是个繁华大都市,但新界却相对比较宁静。马鞍岗200号是个乡间二层小楼,此时,在阳光下显得很平常,也很安静。小楼外面有一个院子,院子的铁门紧紧地锁着,外面的人看不见院子里的动静。附近的居民都住得很分散,有人偶尔从这儿经过,但谁也没有想到这里竟关着香港的地产大王。
绑架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中午,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远远地走来,他走到关押人质的院子前停住,然后回头看看,又非常警惕地绕着院子兜了一圈,确认周围没人时才悄悄地走上前敲门。这个中年男人叫何志昌,是陈森友的朋友,今年53岁,在附近开了一间小饮食店。
何志昌敲了几下,有人开门,露出了一张脸,正是陈森友。
何志昌说:“阿牛,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还叫我注意周围有没有生人?我走了一圈,没有看见有生人。干什么这么神秘?”
陈森友拉何志昌进屋子:“进来再说。”
何志昌进屋,陈森友关上门:“我带你看一个人。”
说着,就领何志昌进到里屋。
何志昌看见房间里地上用铁链锁着一个人,吓了一跳,说:“阿牛,你不是租这间房子赌‘外围马’吗?怎么锁着一个人?”
在香港赌马是合法的,但赌马必须按香港 *** 的规定在指定的地点 *** 或者电话注赌,“外围马”是有人私自开局赌,这在香港是违法的。
陈森友说:“你看这人是谁?”
何志昌又看了一眼,因郭炳湘被蒙着眼睛,他看不出是谁,就问:“是谁?”
“这就是香港地产大王郭炳湘。”
在香港没有人不知道郭炳湘,何志昌听后吓了一跳,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身想走,边走边说:“是郭老板?喂喂喂,这跟我无关。”
陈森友拉住他:“怕什么,这是个财神爷。你知道他身价多少吗?香港十大富豪之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何志昌听到“好处”,不由得又伸头看了看里屋的郭炳湘,再看看陈森友,缩回头,不再说话了。
陈森友对何志昌说:“‘肉参’关在这儿,还有这么多弟兄们,每天要吃要喝。我们不是附近的居民,进进出出怕引人注意。你开着排档,就请你每天管我们的一日三餐吧。”
何志昌说:“这个没问题,在我的店里做就行了。”
陈森友从包里拿出一沓钱交给何志昌:“不会让你吃亏,进出就用那辆面包车。饭用盒装好,放在车上运来,注意,千万不要引人注意。”
何志昌后来成了这宗绑架案中的一个同案犯,他本来不是张子强的犯罪集团的成员,只是陈森友的一个朋友。一开始陈森友也没有把绑架的事告诉他,他也没有直接参与作案,当他第一次看到“人质”时还吓了一跳,但是他为了贪图那些“好处”,就成了一个同案犯,而且间接地参与了绑架的许多环节,例如租房、买车,以及后来为绑匪提供饮食,帮助看押“人质”等,也分得了利益。后来,他也落网了,当然要承担法律上的责任,付出惨痛的代价。
何志昌的饮食店并不太大,但也干干净净。当天晚上时间已经很晚了,饮食店里已经没有了客人,几位伙计正在打扫店铺,准备收档关门。
这时,一位40岁左右的女人来了,问伙计:“老板呢?”
这是何志昌刚找的一个女人,他50多岁了还是光棍一个,没有成家。
女人虽然没有正式和何志昌结婚,但感觉上已经要当何志昌的半个家了,她说:“你们怎么不去?让老板亲自送。”
伙计说:“老板不让,非要自己送,都送了一天了。”
这时,外面汽车声响,那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饮食店门口,何志昌从车上下来。
女人问:“去哪儿了?”
何志昌说:“送外卖。”
女人问:“什么人要你亲自去送外卖?”
何志昌笑笑:“朋友。”
女人还想刨根问底,何志昌打断她的话:“别问了,晚上告诉你。”
女人就不说话了,帮何志昌收拾店子,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