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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深处黄鹤杳然(白云黄鹤自来去)

雨后。

平阳老街的巷子里,传来了慢悠悠的叫卖声:“凉——粉!凉粉嘞——”四月的川蜀大地已经闷热得很,即使接连下了六七天的雨,也未能完全解去暑气。连雨初歇,几天做不上生意的小商小贩都出来叫卖。这卖凉粉的小伙子打平阳老街起头处便一路叫唤,这巷子里只有一户人家,深宅大院,显然不是乡绅便是官宦,该当能成一大笔生意。这小伙子歇了担子,卖力在门口哟喝了许久,也不见一个主顾上门,他甚是不解,嘴里嘟囔着“邪门,真邪门!”,怏怏地去了。后头跟着一个挑担卖零嘴的老头,似是早料到这家不会有人,索性歇了嘴,贴着阴凉处摇着头也远远地去了。

又过了许久,从巷子口方进来第三个人。这人身着长袍,走路小心翼翼,因此袍子上没瞧见雨后的泥点子,倒是溅着几处墨渍,腋下紧紧夹着一个尺来长的油布包裹。这人一直走到先前那紧闭的院门前,“砰砰砰”在门上连拍了几声。过了一会儿,黑沉沉的大门开了一角,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人探出头来,见到来人,忙闪出身来,拍着手道:“贾老板,你可来了!”

这贾老板把腋下夹的包裹取了出来,向前一递,说道:“喏,还是照着上回开的单子办的,秋兄弟瞧瞧。”

那年 *** 的名唤迟秋,把包裹接了,掂一掂手,说道:“贾老板的货,不用瞧了。就是这一回实在送得太晚,我们家小姐催了我好几天了。”

那贾老板闻言一笑,拍着迟秋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们家小姐……嗐。不瞒秋兄弟说,兄弟也有兄弟我的难处,教王家的那些人知道我做你们家小姐的生意,那我可是得吃不了兜着走!我这也是看着当初你府上老太爷和少爷的面,拼着我自己挨两句,也得伺候好你家小姐。”

迟秋听了这话,把包裹向身后一收,用手把肩膀上的那只手推开,冷冷地说道:“看我家老太爷和少爷的面?连王家那些人都不看这两人的面呢!不是我家小姐费比别人多一倍的银子,你贾老板肯上我们家这门?”

贾老板嘻嘻笑道:“秋兄弟这就见外了。下个月准时送到。回见,回见哈!”说罢迈着方步走了。

迟秋向他 *** 地啐了一口,带上门回到院里,一直走到后园的小楼前,高声喊道:“阿真,告诉小姐说画纸还有文昌阁的颜料都带回来了,仍旧搁在楼下老地方。”楼上传来轻快的一声“哎!”,接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圆脸丫鬟掀帘出来,向迟秋点点头道:“小秋哥,小姐说多谢你费心了!”迟秋说道:“阿真,你又胡说。”阿真噗嗤一笑道:“小姐在园子里呢,你等等我下去。”

良宴这时候正在园子里看天。看得久了,觉得这天和她未嫁时相比,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是由明至暗,由晨到昏。此刻风紧云轻,正是将欲变天的时候,距离她回到南溪王府,也有小一年了。她孤身回川,刚到家门口时,却又忽然犹豫,不知该怎样和母亲开口。王家只剩了迟叔的小孙子迟秋管着硕大一个前院,见到一个不大认识的夫人立在门前,先是一怔,立刻便意识到这是自己家的小姐回来了,忙到内院去禀报老夫人。不过一出神的功夫,老夫人便由陆禾儿搀着走了出来。

仿佛早就知道女儿要回来似的,老太太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只是说道:“饿了没有?和娘先吃饭吧。”

后来良宴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数月之前,她离开戚家的消息便传到了南溪。王家的老族长在听到消息的第二日,就亲自到祠堂向王家列祖列宗告罪——王良宴致使王家祖宗蒙羞,王家决没有这样的女儿。又命王老夫人在祠堂里跪了两个时辰请罪。

良宴听到“两个时辰”,眼睛都睁大了。幸好迟秋说,因为老夫人年迈,只跪了半个时辰,剩下的由义女陆禾儿代而完成。良宴听完,含着眼泪向陆禾儿磕了一头。

转眼之间,已是立夏,王家现在人口凋零,节下众人心绪更不甚佳。时近午时,良宴收拾画作,正欲去陪母亲用饭,忽然迟秋匆匆进来,说道:“小姐,外面来了一位大人,说想见您,老夫人叫您去见客呢。”

良宴自与戚继光决裂,回到娘家后,整个南溪的风言风语从不曾绝,一并连累到了府里的下人。这时听到有人要见自己,愣了一刻,说道:“南溪县人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见我?”

阿真年纪小,在良宴未回家之前,只跟着陆禾儿和阿初两个伺候老夫人,老太太那里不做什么事,养出了一副骄脾气,撅嘴不满道:“这些人没完没了,背地里乱嚼舌头不算,还要骂上门来,看我把他打出去!”

迟秋忙说道:“阿真妹子,不要发脾气了。老夫人一个人应付他呢,你快带着小姐去吧。”良宴担心母亲受辱,果然快步向外走去。

走到母亲见客的正厅,良宴先站在窗外听了一听。只听见王老夫人说道:“家里人虽然不多,也还有几个可靠的老下人,能撑得住,劳大人挂心了。”声音虽然颤颤巍巍,可并不见有愤怒的意思。良宴心中微微一安,迟秋已禀道:“老夫人,小姐来了。”

室内两人交谈之间,听见来报,王老夫人只是慈爱地一笑,那客人却缓缓起立,身子尚未站直,头已先转了过来。

良宴一瞥之下,只觉双侧太阳穴突地一跳,眼前跟着一黑,登时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之中,只听到母亲笑着说道:“小妹啊,来,你有好朋友来看你来了。”

良宴此刻目不能视物,心里却不如何慌张,嘴里轻声叫了一句:“张大哥!”

这人竟真的是从京城而来的张居正。

张居正见良宴只是立在原地,只道她是心情激荡,虽然明知王老夫人此刻一双眼睛,势必紧盯着自己,仍是不由自主,两步走到良宴身边。他和良宴经年未见,腹中有无数话欲说,但双眼一落到良宴眼里,便察觉不对,先问道:“小宴,你怎么了?”

王老夫人早几年前就花了眼,这时母女连心,也看出女儿怔怔仲仲,失魂落魄。老夫人因为张居正自称是良宴好友,再加上他自从进府以来,对自己礼数有加,说话之中又句句不离女儿,挂怀之意,可见言表,便道张居正是个好人。良宴回到南溪后,所受冷眼辱骂何止一日,老夫人心疼女儿,今日见有人真心敬她念她,心中代女儿高兴,便唤了她出来陪客。谁知女儿见到来人,竟是这副受惊之态。老夫人悔之不迭,难道这人竟是个假惺惺的骗子?老夫人想到这里,声音不自主地抖了起来:“小妹,别怕他,到娘这里来。”说着放了陆禾儿的手,摇着走向良宴。陆禾儿忙向前扶住了。

良宴听见这话仍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一般,体念到母亲的心意,不禁微微鼻酸,探手出去预备搀扶母亲。张居正就站在她的身旁,见状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两人手掌紧紧相握。良宴先是吃了一惊,接着脸上露出笑容,向母亲说道:“娘,你放心,我没事。”

张居正低头问道:“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良宴摇头道:“不知道。”

张居正心里一焦,细细察看良宴的眼睛,只见她眼眸清亮,瞳仁黑白分明,外表看来绝无异常。张居正空有满腹才略,这时却毫无头绪,只好牵着良宴说道:“先坐下,别害怕。”

陆禾儿阿初等人都在屋内,也看出良宴像是忽然间害了眼病。阿真伸手在良宴眼前晃了两晃,喊道:“小姐……?”

良宴感到眼前掌风飘动,眼珠却定定地没有转动。阿真年纪小,不由地就叫了出来:“老夫人,小姐好像瞎……”那一个“瞎”字只念了半截,忙吞了下去。

老夫人不听则已,听了这话,内心好似有沸水浇烫,接着便一阵冰凉,哆哆嗦嗦地叫道:“小妹,小妹啊……”想要走到女儿身边,却觉得双腿如同风中浮萍一般,一丝气力也使不上。陆禾儿用力搀着老夫人,向外叫道:“快,快去请大夫来!”窗外迟秋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离去。

张居正心里一沉,知道以王家现如今的境地,未必能有大夫愿意上门诊治。他原本是客,这时环顾四周,也顾不得越礼,吩咐道:“先不要慌。搬两把椅子来,一把给老夫人,一把给你们小姐。”阿真忙把椅子搬来。

良宴慢慢坐定,听张居正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眼睛痛么?”良宴摇了摇头。张居正引着良宴的手指了一指,柔声说道:“你现在闭上眼睛。好,睁开眼。你听我说,你的左手边就是一扇窗户,你向那边看,能看到光吗?”良宴依言闭上,停了一瞬,才睁开眼睛。

阿真急急问道:“小姐?”

良宴苦笑着摇头。

张居正用眼神示意阿真勿要乱了阵脚,回身向老夫人问道:“伯母,您可知道,南溪哪个大夫治眼疾最好?”

良宴抢着说道:“自然是我。”

张居正气结道:“别胡闹!”良宴道:“怎样啊!”张居正见她顶撞自己,心下稍安,一时也不愿和她分辩,转头向外喊道:“双扫!”

门口悄悄站进来一个中年人。张居正说道:“出了平阳街,向东有家药铺,你瞧见了么?”那名叫双扫的人恭声道:“我记下了。”张居正说道:“好,你去药铺问问,想办法请两个这镇上最好的大夫来。”那人垂手说道:“是。”默数了三个数,见张居正没有别的吩咐,便退了出去。

张居正回过头来,见屋里下人站了一排,便向阿真说道:“给你家小姐就近找间安静的屋子歇息。”阿真摸摸辫子,一时不知去往哪里。陆禾儿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这时分开众人,走上前来说道:“这间厅西面的屋子是老太太日常念佛的地方,姐姐有时也会相陪,那里可以一歇。”

张居正望向良宴,等她示意,忽然想起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便低头问道:“如何?”良宴点点头道:“好。”站起身来。

阿真忙一步跨到良宴面前,要扶着她走。陆禾儿把她一拦,说道:“你毛手毛脚,当心绊着了。还是叫张大人扶着放心。”阿真被平白数落了一句,自然不满,可是眼见良宴如此,也不愿再让小姐心烦,只好冲陆禾儿跺了跺脚,紧紧跟在良宴身后,张开了双臂护着良宴左右。余人见她如此,纵然心里如千斤压顶,也禁不住都笑了一笑。

张居正侧面望着良宴,只见她一声不发,显然是在留神听着别人走路的声音。她忽然失明,只因不忍叫老母担忧,是以脸上一直未露怯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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