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2001 年 5 月下旬，南充市街头飘起一张张传单。
「杀 600 名学生，为罗老大陪葬！」
没有人把这当做一句玩笑话。
因为在过去 10 天时间里面，已经有 6 人被杀，其中就有 4 名学生。
凶犯作案的手段，更是残忍——轮流侵犯、砍头、碎尸，无所不用其极。
南充市的上空，笼罩着血雾般的阴霾......
1、江边断头
2001 年 5 月 13 日，正逢初夏，天朗气清。
四川省南充市嘉陵江边，几名小学生正在浅滩上玩水。
「你们看看我找到什么好东西！」
一名小学生从水里捞出一个圆滚滚的物品，骄傲地向同伴展示。
同伴循声看去，被吓得脸色苍白，指着他手上的东西颤声说：
「人……人头！」
他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一张被泡得发白的人脸，脸上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赫然就是一颗人头！
他吓得大叫出声，扔掉人头往岸边狂跑。
十分钟后，高坪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刑警，在接到报案后，迅速抵达现场。
刑警们封锁现场，法医对头颅进行尸检。
经检验，此具尸头为男性，较新鲜。
头颅左额部左眼上角有块状皮下出血，四椎有多处横斜型砍创，断面齐整。
双眼睑结膜出血，颜面青紫肿胀。
根据尸检结果，死亡时间不超过 24 小时。
「又是一起碎尸案。」
在得到尸检结果后，办案刑警很快确定了案件性质——他杀后碎尸。
在辖区内发生如此恶劣的凶杀案，高坪区警方立即成立「5.13 抛尸案」专案组。
查案的第一步，就是需要确定尸源。
经过对辖区内近 24 小时失踪人口的排查和家属辨认，专案组刑警很快就确认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粟登春，22 岁，南充市高坪区人，死前是南充市顺庆区某小吃店的厨师。
专案组刑警立即到小吃店进行调查。
「12 日晚上 9 点左右，他说下班后要找女朋友耍，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小吃店老板向专案组刑警交代所知道的情况。
粟登春的女友叫蒲燕，21 岁，湖南人，祖籍南充市嘉陵区，毕业于湖南省天门卫校法医专业。
曾在嘉陵区分局刑警大队，法医岗位实习 8 个月。
后来又去广东打过工，现住在高坪区明珠宾馆后的居民楼中。
刑警们根据线索，敲响了蒲燕家的屋门。
「你们是？」开门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她看见几名刑警出现，有些紧张。
「蒲燕在家吗？」刑警问。
「你们找我姐姐有什么事？她前天晚上跟姐夫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这名少女是蒲燕的妹妹。
在得知刑警们的来意后，她告诉警方。
12 日晚上 10 点左右，粟登春来到她们家，还给她做了一碗凉面做宵夜。
当晚 11 点左右，粟登春与蒲燕离开家，说要去朋友王某家做客，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如果有你姐的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刑警们向蒲燕的妹妹留下联系方式后，匆匆赶往王某家。
然而王某却告诉警方，当晚粟登春和蒲燕并没有来他家做客，当晚他也没有离开过家门。
经过调查确认，王某所说的是实话。
这样一来，粟登春 12 日晚的行踪线索就断了。
根据法医验尸报告，他的死亡时间是 5 月 12 日晚至 5 月 13 日凌晨之间。
也就是说，他是在离开蒲燕家后遇害的。
那么，当晚跟他一起离开的蒲燕，到底身在何处呢？
她与粟登春的死亡，到底有没有关系？
线索断了，一切都显得迷雾重重。
当刑警们一筹莫展时，5 月 16 日上午 11 时，嘉陵江边又发现了一颗人头。
2、四具尸体
这颗人头是在嘉陵江下游，还在建中的青居水电站进水口栅栏边发现的。
距离发现粟登春尸头的地点，约 30 公里。
经法医检验，这次发现的尸头为女性， *** 迹象较重，推测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
虽然尸头被江水浸泡变形较为严重，但仍能隐约看出，面目似乎与蒲燕有几分相似。
警方立即联系蒲燕的妹妹，让她前来认尸。
与此同时，根据尸检结果和尸头出现的位置，警方推断，这颗女尸头是从上游漂下。
警方立即安排人手，从发现女尸头的青居水电站开始，沿江逆流而上，寻找女尸头的尸身。
参与此次搜索行动的，除了刑警们，还有治安联防队的队员。
青居水电站（2004 年落成后照片）下午三点左右，随着一阵江风吹过，正在参与搜索行动的治安联防队员贾勇，突然闻到一股恶臭。
「啥东西这么臭！」
贾勇皱着鼻子，向恶臭发出的方向走去——那是江滩边的一片芦苇丛。
当他拨开芦苇丛时，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芦苇丛中有一片空地，地上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四具无头尸体！
「啊！四具尸体！」
贾勇脸色苍白，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赶忙向附近的刑警报告。
刑警队的侦查员和法医立即封锁现场，并对芦苇丛中的尸体进行尸检。
经尸检发现，芦苇丛中的四具无头尸，系三男一女。
女尸 *** ，双手指头被切下，左乳下有两处块状皮下出血，右乳上沿有弧形创口，深至肋骨。
*** 有大量砍创，深至盆腔，耻骨断裂，大腿内侧有多处块状皮下出血。
初步判断，死者生前曾遭遇性侵。
三具男尸中，1 号男尸穿蓝色 *** ，胸前皮肤大片皮下出血。
2 号、3 号男尸较为年轻，约十五六岁，初步推断为在校中学生。
四具尸体均双肺淤血，心、肺表面有大量片状出血点，属于较明显的窒息死亡特征。
经过家属辨认和此前发现的两具尸头比对，警方确认，四具尸体中，1 号男尸与女尸，就是的 12 号晚上失踪的粟登春和蒲燕。
那么，剩下两具尸体，到底是谁呢？
警方立即向群众发出协助辨认尸体的公告，并把两具无头尸的年龄信息公布。
当天晚上，高坪区公安局来了两对中年夫妻。
「警官，我们是来认尸的，我们的孩子，在前几天失踪了。」
其中一名男人低沉着嗓子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丝颤抖。
办案刑警并没有马上领他们到停尸间认尸。
如果他们是死者家属，一具无头尸体对他们的冲击，实在过于强烈。
「这是尸体身上的遗物，你们看一下。」
办案刑警把两具尸体身上的衣服等遗物拿出来后，两对夫妻中的妻子，立即瘫软在地，掩面痛哭。
两名丈夫也脸色苍白，紧咬下唇，强作镇定地搀扶着自己的妻子。
经过遗物辨认和尸体辨认后，办案刑警确认，这两具尸体就是这两对夫妻的孩子——高坪区某中学初三·一班的学生赵波、李超。
5 月 12 日晚，赵波、李超与十几名同学，在高坪区「鱼王」火锅店为一同学庆祝生日，随后到万通俱乐部电子游戏厅游玩。
晚上 11 点左右，赵波、李超说要去嘉陵江边玩，与同学分开，随后失踪。
根据两具尸体上的衣服、钥匙等遗物判断，2 号男尸系赵波，3 号男尸系李超。
四具尸体的身份都确认了，但是粟登春、蒲燕二人是情侣，赵波、李超两人是同学。
双方并不认识，怎么会在同一处地方遇害呢？
他们又是被谁杀害的呢？
3、扑朔迷离
一日之间发现四具无头尸体，「5.16 无头尸案」震惊全省。
5 月 17 日，南充市公安局成立侦破「5.16 无头尸案」指挥部，局长陈自立亲任指挥长。
「要是这案子破不了，我第一个主动下课！」
这是专案组成立后第一次刑侦会议上，陈自立所立下军令状。
虽然信心十足地立下军令状，但摆在陈自立面前的，却是迷雾重重的案情。
四具尸体都是被人残忍杀死后碎尸，那么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
是仇杀？情杀？还是劫杀？
粟登春、蒲燕和赵波、李超这两对受害者互不认识，又怎么会在同一处地方横尸荒野呢？
这四人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警方并不清楚的纠葛呢？
为了解开这些谜团，专案组决定兵分两路，展开侦查。
一路对四名死者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着重调查与他们有恩怨纠纷的人员，以及四人之间是否存在隐形的社会关系。
另一路则是对发现尸体的芦苇丛附近展开搜索，不错过任何一丝线索和证据。
5 月 18 日，警方安排 120 余名警力，在发现尸体的芦苇丛周围江滩，展开地毯式搜索，搜集线索和证据，以及寻找蒲燕被割掉的指头、赵波与李超的头颅。
经过一天的搜索，虽然未能找到蒲燕的指头以及赵波、李超的头颅。
但现场的痕迹却表明，发现四具无头尸的芦苇丛，就是杀人、碎尸、抛尸的现场。
再加上经过调查后，四名死者之间并不存在隐形的社会关系，是互不认识、毫无关系的两拨人。
这样一来，警方基本排除了四人因为恩怨情仇，而被预谋杀害的可能性。
凶手很可能在现场与他们产生了突发性的纠纷斗殴，或者凶手见财起意、见色起意，从而抢劫 *** 杀人和灭口杀人。
凶手突发性杀人，被锁定为案件性质和侦查方向。
根据这个方向，专案刑警在全市范围内展开搜索排查。
重点排查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出租房屋等地点。
但排查工作刚开始，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5 月 18 日下午，嘉陵公安分局接到群众报案，在西山风景区玉屏后山的树丛中，发现了两具 *** 的尸体。
指挥部立即派出刑警和法医，对案发现场进行侦查和尸检。
尸检结果显示，两具尸体为一男一女，尸身高度 *** ，死亡时间超过 10 天。
死者年龄均在 20 岁左右，女尸在死亡前有被性侵的痕迹。
经过调查，初步确认了两名死者的身份。
他们分别是川北医学院的学生胡小飞，和南充卫校大专班的学生朱小燕。
两人为情侣，于 5 月 5 日失踪。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5.16 无头尸案」的侦查还没有线索，又发生了一起「5.18 腐尸案」。
这两起案件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是同一伙人所为？
亦或是南充市存在着两伙 *** 杀人的凶残罪犯？
重重阴影笼罩在专案组的头顶，这一系列的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4、谣言四起
从 5 月 13 日发现头颅，到 16 日发现四具无头尸，再到 18 日发现两具腐尸。
短短一周时间里面，南充市就发现了几处杀人碎尸的案发现场。
六名受害者都是年轻人，其中四人是在校学生。
于是就有流言传出——南充市黑社会要杀 600 名学生，为「老大」罗小林陪葬！
罗小林是近几年南充市的黑道老大，他聚拢了一群社会混混，整日游手好闲、打家劫舍，在南充市一时风头无二。
在去年警方的扫黑行动中，罗小林团伙落网。
恰好在 5 月 18 日，南充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罗小林等 5 名罪犯被判处死刑。
罗小林被判死刑的时间，正处在几起碎尸案案发期间。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真的是罗小林团伙的余孽在杀人，好给他们的「老大」陪葬？
如此巧合的时间节点，更是助长了谣言的疯传。
几天后，整个南充市都在传这件事情，甚至还有好事分子印了传单，在街上散发，唯恐天下不乱。
南充市数十万人民，被笼罩在这种混乱、恐怖的氛围下，惶惶不可终日。
入夜之后，以往热闹的商业街，变得冷冷清清。
以往饭后在江边散步的人群，也留在家里，不敢外出。
面对谣言四起的情况，警方却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这两起案子是否真的是罗小林余党所为。
攻破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破案。
专案组抓紧时间分析案情，重点针对两起案件之间的联系展开调查。
分析发现，「5.16 无头尸案」和「5.18 腐尸案」之间，存在着几个共同点：
第一，案发时间都在晚上深夜时分，地点都在山上或江边的偏僻处；
第二，两起案件受害者中，都有一对情侣，其中女方都遭遇了性侵犯；
第三，凶手都是在现场杀人、抛尸，并未转移抛尸地点；
根据这三个共同点，警方怀疑，这两起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个犯罪团伙所为。
这样一来，系列案件的源头，就不是 5 月 13 日江边发现尸头，而是 5 月 5 日晚胡小飞与朱小燕的失踪。
专案组立即做出决定，一方面继续保持「5.16 无头尸案」的摸排侦查工作，另一方面分派人手，加强对「5.18 腐尸案」侦查。
很快，一条重要的线索浮出水面。
5 月 4 日凌晨，租住在高坪区康乐巷一民居内的三名中专女学生，被三名歹徒入室抢劫、 *** 。
其中两名女学生被 *** ，一名女学生因病不从，被歹徒捅了一刀，导致重伤。
案发后三名女学生报警，警方赶到时，歹徒早已逃之夭夭。
这一起深夜作案、入室 *** 的案件，引起专案刑警的注意。
因为其作案时间、作案目的，都与「5.16 无头尸案」和「5.18 腐尸案」十分相似。
案发时间也与 5 月 5 日胡小飞、朱小燕失踪时间接近，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专案刑警立即请三名女学生到警方协助调查。
经过仔细地询问后，警方得知，三名歹徒都是本地口音，年纪都不大。
*** 时使用避孕套，作案后把避孕套带走，并未在现场留下精斑。
考虑到另两起 *** 杀人案现场，同样没有留下凶手的精斑，凶手很可能也在案发后把避孕套带走。
作案时间、地点、手法如此相似，案发时间又接近，基本可以确定，这三起案件，都是同一伙人所为。
5、柳暗花明
得到作案团伙可能是三名本地年轻人的线索后，专案组立即进行针对性地排查工作。
5 月 21 日，有群众反映，在离「5.16 无头尸案」抛尸现场不远的高坪区高坪镇，曾有一名何姓女子在此地租房住。
案发前常有三四个男青年在她的房子出入，案发后几人都突然不知所踪。
警方立即根据这条线索展开调查，追寻这伙男女的下落。
但这伙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竟再也不见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