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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
第1章 持靓行凶
霍辰启在餐厅包厢跟人吃饭的时候,酒过三巡,听见外面大厅隐隐约约起了歌声。
穿透力很强,又冷清,简直像从天上飘下来,雪一样往天灵盖里洒。
他的便宜小老弟顾廷泽定神听了一会儿,随口道:唱得什么?
霍辰启没太在意,放的老CD吧。
酒一喝,大家就开始惋惜霍辰启:你要是不走,多好的前程。现在成天跟这群奸商学,学得一身铜臭味儿。
霍辰启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疤,无所谓地笑:我要是不转业,我爸妈真能从延河大桥上跳下去。
他一张脸锐利得摄人,眉高眼深,从额头到下颌线无一处不流畅,但额头有道一指长的疤,从左额一直划到右眼眉睫,硬生生断了那高隆的长眉。
偏偏他还不遮挡,剃了个直愣愣的板寸。
看着像他妈刚从里边出来的。
你这疤赶紧去了吧。顾廷泽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找人问了,你这疤能去得看不出来,别耽误找媳妇。
旁边一兄弟就大笑,你还别说,霍总就指着这道疤不找媳妇呢!
霍辰启不置可否。他虽然没喝酒,但气氛热闹,整个屋子都燥。他起身开门出去透气,外面就是一楼餐厅,中庭一眼就能望下去。
刚进来时还空空如也以为是个摆设的台上,这会儿有个女人站在话筒前唱歌,腰细腿长,穿着黑色的吊带长裙,脖颈像白丝绸露出来,姿态随意又闲散,光是个背影就看得人心头一紧。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但霍辰启是出来透口气的,并不想这口气越透越紧。
漂亮女人很多见,不为奇,也不必起念头。用兄弟们的话说,霍大和尚可能是之前憋出了什么大病,投怀送抱都能坐怀不乱,以为自己意志坚定,其实就是沾点不行。
他一恍神间,突然楼下啪的一声脆响,几乎没有任何延迟,接着又是啪的一下更闷更重的响动。
再看,好家伙。
第一声响,是那个女人把啤酒瓶子在乐器角磕碎了,第二声响,是她把带着碎渣的玻璃瓶敲到了一个男人头上。
动作叫一个干脆利落快准狠。
那男人脑门霎时血流如注。
顾廷泽他们听见动静从包厢里出来,先看热闹,这姑娘八成是被见色起意吃了豆腐,啧,够烈的。惹这种女人不是给自己找事嘛。
顾廷泽事不关己打趣:八成是遇上了头铁的……
他边说边看那头铁的,那人脑袋血肉模糊,身躯摇摇晃晃,一看就是喝大了。
*** !他惊呼出声,随即就往楼下跑,那他妈好像是我大哥!!
什么?!兄弟几个跟着他往下走,自然是追不上他,语气还幸灾乐祸,他大哥顾廷山,那是个狠人。刚从国外发了笔横财回来,已经无法无天了……
霍辰启下去时,顾廷泽已经成功阻止他哥要把那女人就地正法的暴行。那女人穿着细带的高跟鞋,白皙的脚随意叠放着,黑裙下露出来的小腿直且白,斜斜地倚靠在吧台上,神情倦怠,一副事不关己的懒淡神情。
就好像刚刚拿着酒瓶子暴力开瓢的不是她一样。
那张脸,堪称冷若冰霜,艳若桃李。
不是那种耐看型,也不是那种气质型。
就是最简单粗暴的、最无可辩驳的狐狸精,持靓行凶往你脸上扑。
第2章 冷玫瑰猝不及防盛开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顾廷山一断片就发疯,醉的无法无天,气得肝胆俱裂,对着那女人喊,跟我硬气是吧……到时候我让你生不如死……
保安这时没到位,围观人群也没疏散,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这句威胁。
那女人脸色变都没变一下,扫了围观群众一眼。
顾廷泽觉得丢脸丢到了姥姥家,用擒拿术扣着他大哥的胳膊,遥遥对着霍辰启喊,霍哥,我大哥醉疯了。你先帮我把这姑娘弄走,我们会赔钱的……
霍辰启觉得自己长得也不像个好人,不太能干这种活。但没办法,他只好上前,尽量很有礼貌地对着那女人说:我替他道歉,这事是他的错,我们会赔偿您,能不能先请您离开……
你凭什么替他道歉?那女人开口,眼皮都不掀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我报警了。
霍辰启一顿,竟然笑了笑,那也行。
那女人抬眉看了他一眼。
他离得很近,身姿惯常站得笔直,像是不动不摇的冷松。身上有点沾染的酒气,还有那股不可忽视的荷尔蒙气息,非常炽热舒服,像是太阳下要收割的金黄麦田。
他穿着很商业精英的黑色衬衫,贲张的肌肉线条像是潜藏的猛虎一样卧在衣服里,声音也很低磁。
温初玉就这么看了霍辰启好一会儿,突然勾唇笑了,抬下巴对外面的门示意了下,对霍辰启道:送我回家。
她之前一副冷艳高不可攀的样子,突然一笑,像冷玫瑰猝不及防盛开,让人眼睛里看不见别的东西。
霍辰启手摸上方向盘的时候,还在回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温初玉坐副驾驶,也不系安全带。
他刚要提醒,听见她问,你喝酒了吗?
他以为担心酒驾,摇头,没喝。
那就好。他听见女人冷清清说,心里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又有一种更加奇怪的感觉。
醉酒的人不行。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句话。
下一秒,温初玉突然起身,脸上没任何表情,手一撑,压着车座位就扑过来。
一系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无比自然。
霍辰启不是没被人诱惑过,但从来没被人用这么一副冷淡厌倦的神情、慵懒随意的动作引诱。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但被轻轻地抓住了手腕。
对方一点儿力也没用,手是冷丝丝的,在他掌心轻轻挠着。
女人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睛雾气水起,像是雨淋后的篝火,烧起来先冒湿润的烟气。
你做什么?霍辰启的嗓音暗哑得像是一团暗火。
你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被我开瓢吗?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细沙般一下一下往耳朵上洒,他对我说,他看上我,让我开个价。
空气中一股冷清清的香,淡却往鼻子里钻。
他……他喝醉昏了头……在这种情况下,霍辰启居然还能冷静思考。
我不想要他。
温初玉直勾勾地看着他,浓密卷曲的睫毛合闪着,眼睛里像是带着一汪马上结冰的水,又冷又欲,我想要你。
第3章 我中意你
霍辰启的脑子终于嗡的一声燃爆了。
真不愧是曾经的钢铁意志,霍辰启在这种时刻,竟然还能猛地腾出一只手,把她两只手都一起钳住,一使劲把她提了起来。
她的体温偏凉,隔着衣服送过来冷意,后来又逐渐暖了起来。
是被他偏高的体温暖热的。
这个设想让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咬着牙声音低沉,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已经说了,我看上你。女人的神色冷冷淡淡,像是雪山上的冰花一样遥远,眼睛里带着朦胧迷离的雾气,嗓音竟然还是平淡的。
她离得这样近,肩膀白得像是往外泼的牛奶,锁骨清凌凌的,锁骨那戴着一条正红色的珠子,雪肤黑裙红唇,活脱脱一个妖精。
你什么目的?霍辰启眯眼不友好地打量她,想要钱?里面让你开瓢那个,也不缺钱。
他不行。女人的声线很冷冽,一本正经似的,我中意你。
我可对你没兴趣。
我不会缠着你,放心。女人观看他的神情,逐渐加码。
霍辰启莫名其妙地觉得恼怒,你才喝醉了吧?
温初玉已经伸手,抚摸他脸上那道疤,顺着发根一直摸到冷硬的长眉。霍辰启的眉骨高而挺,眉压眼,一旦他从下方看人,就显得上目线特别凶,明明是俯视,却让人觉得心里发悸。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了敲他的车窗。
声音不重,但敲得霍辰启脑子当头棒喝。
温初玉倒是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惊慌,雪白的手臂白得招摇,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整理裙子。
这是个什么女人?!
是这种事情做多了,脸皮才这么厚吗?
霍辰启的怒火又上来了,对着外面就冷喝,谁?干什么?
他声调一高,带出几分杀伐之气,听得外面的顾廷泽一愣,霍哥,是我。我终于把我大哥弄走了。那姑娘你送回去了吗?
没送回去,正在我车里。
霍辰启脸上一烧,面不改色撒谎,送回去了。
顾廷泽又问:应该吓坏了吧?
不仅没吓坏,还有闲心勾引我。
他喉咙里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霍哥,你留她联系方式了吗?我想当面跟她道个歉,我怕大哥之后找她麻烦。顾廷泽在外面不好意思地笑笑,笑意里带着一种又青涩又直白的羞赧,是个人一听就明白。
霍辰启的不知哪来的火更大了,对着外面就怒喝,没留联系方式。滚蛋,让我自己待会儿。
靠,谁惹你了。顾廷泽悻悻吐槽,转身走了。
霍辰启转过来看温初玉,语气有些不悦,行啊你,本事不小。
我又不想理他。虽然觉得他发火发得毫无道理,但温初玉愿意暂时哄哄他。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家。霍辰启拉下脸阴沉地看着她。
温初玉冷冷淡淡的脸色终于出现了一丝惊讶,嗯?了一声看着他。
你真的……不……
第4章 你没什么用了。再见。
我不想!!霍辰启脸一沉,整个人那种生死历练过的煞气不是寻常人能招架住的,压抑的力量感就像丛林野兽一样。
她不死心,我没有其他目的……
你目的就这?!霍辰启更生气了,怒气能把车顶掀翻了,喝道,说,家!住哪儿?
温初玉停了动作,抬起水光滢滢的一双眼睛看着他。双眼皮桃花眼就这个好处,朦胧又迷恋,让人觉得她爱惨了你。
她再次确认,语调已经冰冷,你确定?
霍辰启绷着下颌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我对你没兴趣。
温初玉一翻身就下来,开了驾驶座的门,正了正吊带长裙,毫不留恋地要起身出去。
霍辰启一把拽住她,你干什么去?
女人捋了一把头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将那冷白的皮肤拍出了一点红晕,声音冷冷清清没感情,再见。
*** 。
霍辰启不放人,拽着温初玉的胳膊,说,我送你回家。
不用。女人都不回头看他一眼,好像刚才那个热情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用劲挣脱他的手。
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挣脱。
你叫什么?她越挣扎霍辰启越不想放,情急之下,冒出这句。
女人回头扫他一眼,那眼睛又水又冷,火还烧着,但已经要结冰,既然无意,就没必要知道名字了。
说完,她一个甩身挣脱了霍辰启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细长的高跟鞋哒哒地踩在人行道砖石上,身姿懒散高傲,从背影看,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美人。
走得半分犹豫也没有。
就像刚才是他霍辰启做梦一样,那副热情的模样在她身上消失殆尽。
霍辰启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越抓心,觉得自己被耍得无以复加,失败得五体投地。
艹!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什么女人哪?
什么事哪!
温初玉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了,但客厅有人没睡。
她母亲娄月影穿着华贵的显身材的真丝旗袍,安静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灯光柔柔雾雾地照着她白净的脸。她看着极年轻,眉目又温柔,好像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是柔弱美丽的。
娄月影看见她,带出一点笑,先问,初玉啊,你去看你祖母了吗?
温初玉本来没看见她一样要上楼,这会儿停下脚步,声音冷漠:没有,那不是我祖母。
你这孩子有没有良心。人家养你那么久,怎么就不是祖母了。你林阿姨打来电话,明天想让你去参加一个晚宴,据说那谢知行也要来,你去见见他,在一起时感情那么好,怎么现在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温初玉猛地转头盯着她,半晌,冷笑了一声:您竟然觉得,发生了那种事,我和那头种猪还有挽回的余地?
娄月影的脸白了一下,有些嗔怒,只是说:谈朋友不喜欢,也不用骂人家种猪嘛。
温初玉不说话,别过了脸。
第5章 霍少,看上了?
月影语气更软化,我和你林阿姨都盼望着,你和小谢还能不能挽回,他原来多看重你。你看你多幸福,两个妈为你操心。你的婚事定不下来,你祖母也放心不下。我听说她心脏又不好了……
我去。温初玉打断了她的话,重复道,我去。
娄月影眼睛里出现笑意,似乎知道她一定会妥协,你和小谢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再和他好好谈谈,千万要改改你的倔脾气……
温初玉不愿纠缠下去,转身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娄月影的话遥遥从房门缝隙外传了进来:一定要记得穿我给你买的那件蓝裙子呀,到时候我送你过去。
温初玉躺在床上,如往常一样,一动不动,一直听到门外消停。
她忽地想起了车里那个男人,他冷硬的眉眼,看起来很无情的薄唇,挺拔有力的鼻梁,额面上蜿蜒的伤疤。
气息像太阳下的麦田,扑面而来炽暖且蛮不讲理。
所谓晚会,假借名义,各怀鬼胎。
男男女女都穿的正式体面,还要请几个耀眼的明星热场。
温初玉也不例外,她穿着一袭蓝色长裙,后面是个镂空的蝴蝶结,只隐隐约约露后背腰线,显得又高贵清冷又引人遐想。
很明显,遐想的人并不少,好几个人的眼神来来往往放在她身上扫视。
霍辰启离她很远,虽然隔着偌大中庭,但看她和周围视线都很清楚,一眼就认出来她,目光一瞬不瞬,脸色阴阴沉沉的。
旁边有个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语气中不无谄媚之意:霍少,看上了?
霍辰启讨厌这个称呼,显得他像欺男霸女的纨绔,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想赶人走,听见这人又说:那女人看着眼生是不是?要不是我和谢公子交情比较深,我也不认识。不知道哪个小门小户家的女儿,原先攀着谢公子,后来他腻歪了就踹了。不过他倒好几回喝醉了咂摸,说倒也滋味无穷,风情万种。
他在一边喋喋不休,霍辰启的脸已经黑得堪比锅底,冷冷道:我对谈论别人的生活没兴趣,尤其是女人的私生活。
霍家人是真的难讨好,水泼不进。
那男人尴尬地闭了嘴,心道装什么正经人。
正经人谁看女人哪,正经人都当和尚。
呸。
霍家家风之凛正,严得多少沾点反人类。这段话简直就是全方面在他雷区蹦迪。这么一个女人,还想睡他。
他冷哼一声,别开视线,有意不去看她。
温初玉此刻端着个酒杯随意地站在角落,想到如果去找谢知行,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会不会把酒杯磕他脑壳上。
但她和谢知行必然话不投机。为了谢公子的脑壳考虑,她决定糊弄一下就走,回去被问就说没遇见。
谢公子的脑壳子安全了。
但有人的脑壳子不太得行。
顾廷山脑壳子正缠着好几圈绷带,他也毫不避讳,吊儿郎当立在那。看见角落里的蓝色背影,心念一动,再对上温初玉正脸,明显愣了一下。
第6章 风情万种
温初玉一眼认出他来。
这男人不当醉鬼的时候,气质也变了,看着相当像个人似的,皮相美的有点邪,但眼神又冷又游离,适合演文艺鬼片那种。
温初玉心中微惊,但面上保持着淡定,打量他的表情。显然,因为醉酒,这人没有认出她来。否则就凭她一瓶子脑袋开瓢的账,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
顾廷山皱眉,问道,我们见过吗?
言语中也带着危险。
见过,你的头就是我的杰作。
温初玉后撤半步,微微笑得高冷又得体,面上甚至挂上一丝对这种老套搭讪伎俩见多不怪的矜持嘲讽,当然没有,先生。
如此复杂的神态变化在一个短暂后退间演绎出来,专业素养顶级。
顾廷山拿不准,眉毛拧得更深,看她淡定又不经意露出厌烦的神色,心里不太舒服。
转身间,突然瞥见这女人脖子上戴的一颗正红色珠子,越看越眼熟,总觉得这珠子在他眼前晃过,顾廷山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次喝酒断片头受伤,顾廷泽说是他自己磕的,但他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温初玉刚准备走,被他猛地一把抓住手臂,力道很大捏得她颦眉,听见顾廷山提高声音道,我肯定见过你这珠子……
被他这么一捏,温初玉手里的酒全洒她自己身上,胸口瞬间湿了一片,顾廷山目光狐疑地盯着她不放,偏浅的眼珠子盯人带着凶气。
温初玉脸色不变,余光快速四下打量,看到不远处的沈名心,手里酒杯啪扔在了地上。
沈名心听见动静,转身一看她被顾廷山抓着不放,两人剑拔弩张似的,立即放弃身边搭讪的男人快步过来,边走边熟稔又周到地打招呼:顾哥呀,什么时候从Y国回来的?我听说那边可乱的很,一天就得死上几百个……
顾廷山一愣神,淡淡回道:回来没几天。
他这么一顿,沈名心就卡他和温初玉中间。温初玉趁着这个机会一闪身就不见了。
顾廷山拿不准,没好再追究,和沈名心有一句没一句搭起话,言语间只打听温初玉。搞心理学和精神病学的沈名心是成了精的,太极打得飞起,反倒套他的话。
温初玉往更衣间走,正好穿过中庭往霍辰启的方向去。霍辰启一会儿没看她,忍不住再看一眼时,那蓝色身影已经近在咫尺,在他前面走廊处拐弯了。
没看见他。
走得急,身姿像朵微晃的蓝玫瑰,冷清艳绝,勾人得紧。
霍辰启涌上一股怒气加冲动来,紧跟着温初玉往更衣间走。
温初玉刚走到更衣间门口,突然手上一股大力传来,快得没法反应,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抓着她一起推开了更衣间,几乎是压着她扑进去这个狭小的空间,砰地关上了门,进入一片黑暗之中。
霍辰启不说话,观察温初玉的神色。
他夜视比常人好,能看到温初玉神色相当镇定,快速眨眼适应突然黑暗的环境,也并没有做出挣扎或者尖叫的动作。
被陌生男人制住了,竟然都不挣扎呼救吗?
第7章 带着体检报告来
霍辰启都不知道自己在生的什么气。
她在期待什么?
黑暗寂静。耳边只能听见男人的喘息,厚重均匀,沉稳绵长地贴在耳边。温初玉第一时间就觉得这人的气味有点熟悉。
被人这样,都不呼叫,是吗?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隐隐的怒气。
果然。
温初玉反手去摸他的手,貌似冷静地说:我认出你了。
胡说。你根本看不清。霍辰启立刻反驳。
温初玉已经没有心思再去解释。
空气中的气味就像是白天被太阳晒过的麦子,哪怕在夜晚月光下,闻上去还是暖热的。
金黄热烈地生长,月亮比泥土还要渴望。
她想伸手去碰霍辰启。
霍辰启急了,躲开她的手,老实点!
温初玉不理他,只是用手轻轻磨他手上的厚茧,要靠过来。
霍辰启抬起温初玉的脸观察,摁开了灯。
突然亮起来的灯光下,他看见了温初玉一双雾光水起的眼睛,确定她的神智是清醒的。
她就是看上他,又不走心。
霍辰启又想起那个男人的话,所谓回味无穷,风情万种。
他的眉越拧越深,脸色也很难看,深到脸上那道疤都有些狰狞的意味了。
他一把将贴着自己的温初玉提了起来,拍拍她的脸,面上维持着镇静不乱,冷笑道:你又开始了是吧?
他的怒气其实并不来自对方的过分主动,更来自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东西。
温初玉看着他眼睛里的怒气和嘲讽,在烧灼理智的混沌间隙,觉察到这个男人可能不是那种容易下手的。
她其实不愿招惹这种假正经的人。但她极少遇见这么称心的味道,不犯呕就已经难得。
称心到觊觎。
正犹豫间,霍辰启捏着她的下巴,像是挑选物品器物一样审视了片刻,语气嘲弄而恶意:可我对你没兴趣。还有,你要是真想要我,应该带着体检报告来。我怕你有病。
这话就太重了,有点自尊的人都受不了。
他看见女人明显愣了一下,眼睛里读出了怒气和被冒犯,以及难堪。
他被那双眼睛一看,犹豫心软了一秒。
但下一刻,温初玉突然凑过来,轻轻碰了碰他的侧脸。
她的唇特别凉,体温低得让人无端心疼。
霍辰启脑子登时当机,以至于脖子上一空的时候毫无反应。温初玉抽回身子跟他对视,眼睛里带着一点明亮的狡猾。
霍辰启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眼神意味什么,他只看见她屈膝低头,直接掀起他西装内白衬衫的下摆,擦自己衣领上的红酒。
这个画面。她擦得毫无心理负担。
霍辰启又开始皱眉。
红酒已经擦不掉,而且从衣领蔓延到腹部,蓝布料上一片湿。
借个外套。她徒劳地擦了几下,抬头看着霍辰启,突然轻声说。
声线明明是冷的,但因为语气轻,以至于带着难言的、不可拒绝的魅惑。霍辰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西装脱了。
妈的,狐狸精。
第8章 那我等着你联系我
温初玉伸手捞过来衣服披自己身上,把扣子系严。
衣服送你了。以后离我远点,别再来骚扰我。霍辰启胸膛起伏着。他深吸一口气平缓呼吸,语气很坚决很抗拒。
温初玉听出意思,微微一笑,是你自己跟进来的吧?另外,我又没有强人所难,你情我愿。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情愿了?霍辰启冷言冷语。
温初玉的目光微妙地一瞟。
霍辰启耳根发热:我是个正常人。
哦,原来你正常啊。温初玉恍然大悟似的轻笑,不等霍辰启发作,又对他轻轻一眨眼,语气轻盈狡黠,那我等着你联系我。
你做梦。霍辰启挑眉睨她,瞪完了又觉得自己像誓死不从的贞洁烈男,眼气得溜圆。
他其实面相偏锐,眼窝幽深,带着军旅杀伐气,加上额头那道疤,不瞪人的时候都看着都凶,更何况动怒。
温初玉看了他一会儿,还真是越看越有种莫名期待。
她对霍辰启这款是没什么抵抗力,身姿笔直凛冽,气质强势但不阴沉,凶也不像是真凶,莫名就觉得像一只丛林中的凶猛野兽,怎么拨弄也不会真伸爪子。
如果当年那个人摘下防毒面具,可能也是这样一种样子吧。
温初玉无知无觉丝毫不被他气场恐吓似的,转头开了更衣室的门,披着他的外套不紧不慢走了。
走得风情万种。
一想到这个词,霍辰启更气了。靠。
温初玉刚回到家,沈名心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嗓门很大:哎呦我的祖宗,你招惹顾廷山那神经病干嘛?你还敢开他的瓢。
温初玉语气淡定:本来没想理他,但我那天心情不好。
沈名心严肃地叮嘱:你躲着他点。他们都说他在Y国是杀过人的,干刀口舔血的生意。原来我就怀疑他偏执人格,被弹打过后直接脑子也不正常了。他回国这段时间,不行你到我家来住,家属区安保严。
温初玉倒是镇定得不当回事一样:没事,再说吧。
沈名心又说,你离了谢知行那只狗,追你的人已经排到云香山了吧?
这时手机打进来一个陌生号码,正在通话中,照样锲而不舍地震。
温初玉看着那个不依不饶的来电界面,笑了一声,人不追我,我追人。
沈名心震惊了,什么男人竟然让你主动?
霍辰启一打过去就显示正在通话,但他也不挂,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冷硬的眉峰郁结着。
电话一接,罪魁祸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鼻音都是懒怠性感的,喂?
是我。
强忍的怒气,语气毫不客气。
我这是在做梦了?
女人的音调微微上扬,尾音带笑,话在这等着他。
把我东西还给我。
霍辰启不跟她废话,开门见山。
这男人的怒意像是正在酝酿的雷一样,越是无声翻腾越是惊雷威压,比那种色厉内荏的愤怒要吓人得多。
什么东西?但温初玉不为所动,语调又懒又冷清。
第9章 我也怕你有病
别装傻。你从我脖子上摘走的弹壳,送回来。
哦,那个呀。它自己掉我手里的。温初玉的语气里带着笑意,要来取吗?我可以给你房间号。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放轻,浅淡得就像一片本来冷不可及的云在耳边细语,带着雨水的湿气。
霍辰启呼吸一紧,心脏都漏跳几拍,咬牙道:地址。
温初玉说了个酒店地址。
一点儿诚意也没有。
霍辰启更气了,他都没太分清自己在气什么。
电话里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努力平复,但起伏不定,似惊云俯压大地。
温初玉突然觉得不太妙,她现在光听他的声音都有点心动。
霍辰启气得拿话激她: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便宜,我不占白不占。
温初玉轻笑出声,语气清泠泠的,好像他们的谈话正经又高雅,是谁送上门呢?哦,据说是我。
霍辰启脸一黑。
对了,记得带体检报告。我也怕你有病。
电话被挂断的前一刻,霍辰启听见了她微微挑逗且嘲讽的话。
他捏着手机气得想扔出去。
挂了电话,霍辰启冷着脸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沉默。
月光落下,洒在屋内陈列摆设上。红木冷硬,白瓷冷冽,都是不近人情。
客厅墙上挂着一副联,矜行克己心似玉,五色微利惑如魔。
要较真,霍辰启其实有很多办法整温初玉。
某种程度上,霍家严苛的家教救了温初玉。霍家只奔势,逐权贪功但不冒动短视,慎行克己到了反人性地步。
对霍家这艘巨轮来说,纭城不过是预定航线中的过渡期,不可节外生枝,授人以柄。
在这种语境下,利欲熏心是愚蠢之兆,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那点事是动物低等,为个红粉骷髅搞个权势压人更是憨批入脑行为。
霍辰启坐了没一会儿,扔桌子上的手机又响了。
霍哥,你要我查那姑娘联系方式,是看上眼了吗?对面兄弟语气中按捺不住的八卦雀跃,我这还有点其他资料,你要不要看,我跟您说这姑娘可不……
不看。霍辰启冷漠打断他,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不感兴趣我感兴趣啊。我跟你说这姑娘有点意思,她那前任和前前任精彩得……
她有八百任我都不关心。滚蛋。
霍辰启啪地把手机拍桌子上了,面无表情坐在幽静岑冷的屋内。
云尚酒店。
顶级套房门口。
霍辰启冷着一张锋锐无比的脸,额面上那道疤直插断眉。他手长腿长气势凛冽,穿制服都像反叛军,黑衬衫完全招架不住。
就这个架势站在酒店里,谁看都觉得是来打断奸夫三条腿的,谁成想是来偷情的。
门铃一响,里面的人探出来半张脸,那双眼又冷又欲,就像淡红桃花上的落雪。
结果温初玉话还没说上一句。
一股巨力砰地推开了门,霍辰启的动作快得都看不清,一只手精准捏住温初玉两只手给她背过去钳制住,另一只手轻巧地提着她后颈,啪地一下把温初玉那张美人脸给摁在了木质门板上。
第10章 摸到赃物没有
恰到好处收着力道,但连抵抗的门儿都没有。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完全是收拾暴徒的手法。
温初玉鼻子要是做的,这会儿假体肯定已经歪了。
霍辰启就这么压着她,凑上来贴着她的耳朵怒沉沉问:威胁我?是吧?
离得太近,胸腔贴着后背,声音是闷的,从空气里传一遍,震动再顺着骨头过一遭,小锤子一样往身体里敲。
灼热的气流落在温初玉耳后,他体温又偏高,一个呼吸间,气味全落满。
一根火柴点燃在原野,所有的麦秸杆全烧在了一起,火焰最盛大的时候,温初玉觉得她都能不顾一切。
她没挣扎,任由霍辰启的手摁着头颅,还是嘴硬,那你带体检报告了吗?
霍辰启冷哼一声,手下用力,你真以为我上赶着来找你?你也不看看你自己……
他想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但看着温初玉那张实在牛批的脸,话生吞了回去。
被他压着,温初玉的呼吸很急促,素白的一张脸比浓妆还好看,就像清冷冷的白梅花本来开在月影里,迫不得已被他摘到掌心下。
鬼使神差地,霍辰启右手挪过去,拇指去蹭她的唇,摩挲。
唇软而凉。
温初玉触了触他的手指。
霍辰启像被火撩了一般,猛地收回手来,听见她清冽的声线一本正经,那你来干什么。抓小偷吗。摸到赃物没有?
听得他怒上心头,绷着后槽牙问,东西呢?还给我。
他一松手,温初玉就转过头看他。她那双桃花眼眼角收得勾人,黑色瞳仁又大,乌沉沉水意朦胧的。
但说出来的话无比气人,你都不带体检报告来,我怎么会带项链来?
靠,空手套白狼。
又说,我要的可不止这个。
霍辰启冷声,胃口挺大,可我就只能给你这个,你也就配这个。就到这了。
温初玉终于收拾出一丝力气。她长吸一口气,把头后靠在门板上,仰头看霍辰启,觉得见人起意这件事,真是太辛苦了。太辛苦了。
她倦怠又不甘地扫了一眼霍辰启那克制绷紧的脸,低眉扫一眼,实在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有毛病?
霍辰启目光很凶地瞪她,你才有毛病。
他的话戛然而止。温初玉在挠他手心。
简直五心烦闷七窍生火。他松开温初玉,后退几步,离她远点,用力扯自己的衬衫领子,想解开第一颗扣子透透气。
结果他发现温初玉看他的手,眼神不掩饰,简直像女妖精在盯唐僧肉,还得双吃的那种。
霍辰启甚至读出期待,对方用目光鼓舞他。
我了个……。
他一把甩到温初玉面前一样东西,捏着链绳在她眼前晃荡,我不跟你耗。把项链还我,换这个。
是温初玉脖子上那颗正红色的珠子,上面刻着一些纹路,像符文一样。
刚才他一伸手就解开了绳链,把她脖子上那颗珠子摘下来。
爷还治不了你。
温初玉的眼眸动了动,语气毫不在乎,我的东西不值钱。
第11章 你是不是有毛病
是吗?霍辰启眼神一冷,狠声威胁道:据说朱砂很软,一敲就碎,我给你试试?
说着他抓起那颗珠子,就要往门板上磕。
别。
即将磕上去的下一秒,温初玉终于绷不住,扑过来想要抢夺。
霍辰启毫不费力地躲开,珠子收回手心,余势不减,用手背在门板上垫着磕了一下。
但温初玉光这一扑用完了所有积蓄的力气,人马上软到了地上,只能靠着门坐着。
东西在我家。温初玉把头靠门板上,声音轻得像片落叶,我带你去拿。
霍辰启冷瞥她一眼,等着她起来。
好一会儿没动静。霍辰启皱眉看她懒怠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湿得像哭过,但神情并不狼狈,像花瓣被雨打过,有种凋零摧残又高傲冷静的美。
霍辰启心念一动。
他蹲下身去,看着温初玉。
温初玉对他伸出一只白得雪一样的手臂,微微颦眉,轻声道,抱我出去,我腿软。
说得怎么那么理所当然,语调上扬,跟冷脸撒娇一样。
霍辰启也轻声:你别得寸进尺。
温初玉不说话,倦怠地垂了垂眼帘,那只手要落下去。
等霍辰启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从地上公主抱起来了。
什么妖精祸害。
温初玉刚一腾空,就把头靠在了他胸膛上,搂他的脖子。
自然顺手得简直叫人生气。
男人的心跳声很剧烈,强劲而缓慢,彰显着体格的强悍优势。气息将她包围,无孔不入。
霍辰启抱着温初玉出酒店,要把她放副驾驶的时候想起她的前科,一犹豫,转身放到了后座。
温初玉给他说个地址,就昏沉靠在椅背上。
从后视镜里看,她微微阖着眼,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像玉,衣服也是乱的。但她就那么懒淡淡没骨头一样随意靠在那,神色没有一点屈辱或羞涩,带着几乎遥不可及的矜冷厌倦。
好像哪怕落在最黑的泥泞里,也是这么一副冷清、抽离的姿态。
洁白梅花探出枝头风流地招你,但伸手摘下来一摸,连花瓣带花蕊都是冰的,凉彻骨头。
到了地方,霍辰启下车后,温初玉眼皮都不动,只懒懒对他伸出一只手。
送佛上她西天,霍辰启耐着性子把她抱下来,小平层门就在眼前,但这一路走得无比艰辛,温初玉总想亲他。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霍辰启无比暴躁,齿缝蹦字。
贼不走空。温初玉坦荡荡。
霍辰启气得无语了。
就这当口,门在眼前,门突然被人一把从里面打开。
一个三十多岁的短发女人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俩这姿势,惊愕地张大嘴巴,半晌道:初……初玉,你们这是……干啥呢?
这 *** 的。
温初玉神色自在窝在霍辰启怀里,语气淡定冷静:嫂子。
她脸皮怎么能这么强悍。耳根发热只能靠绷着脸来掩饰的霍辰启真是由衷羡慕。
她嫂子薛密看着霍辰启那张阎王伤疤脸,一看就不好惹的气势,还以为温初玉被迫,有些担心地问,初玉,这……这是男朋友啊?
第12章 什么魔幻场面
温初玉想糊弄过去,嗯了一声,掐了一把霍辰启,催他进去。
捕捉到关键词的霍辰启脚下生根,纹丝不动。
薛密看着霍辰启挤出一抹礼貌客套笑,手里暗中直拽温初玉,小伙子真帅哈。这个,怎么称呼,赶紧介绍一下啊。
糊弄不过去,温初玉抬头看着霍辰启,微微拧了拧眉:你叫什么?
她呆在他怀里,亲密地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膛,手还要不老实乱占便宜,现在一脸冷淡毫无兴趣地问:你叫什么?
好得很。
渣人还得有个态度呢。
我姓霍,霍辰启,你给我记住了。他垂眸盯温初玉,语气阴冷冷一字一句,听着十分不友善。
薛密小心地看了他们一眼。
温初玉想从他怀里下来,几次使力都被霍辰启扣住,动弹不得。
她干脆放弃挣扎,窝在他怀里比窝沙发还自在,对薛密是难得的温和友好态度:嫂子,有什么事吗?
我给你带了饺子放冰箱里。还有,你妈托人给谢知行送了一张演出第一排最中间的票。说着前任的事情,薛密边偷看霍辰启的神情,觉得这都是什么魔幻场面。
温初玉冷笑:他怎么可能收?
薛密:他收了……
温初玉皱眉,嫂子,你先坐会儿。我一会出来跟你说。
薛密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别的也没啥事,你自己掂量着。先进屋去,你们俩这样成什么体统。
进了屋,霍辰启要放她下来,温初玉对着一个房间指了指,霍辰启只能一手抱着人一手开门,她在他怀里连一根手指都不动。
现在总行了吧?他进屋冷冷道,余光随意扫了眼屋内。
她的卧房干净得近乎夸张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摆设,简直跟临时酒店一样,好像居住人随时都能拎着包走。
温初玉扶着他下来,转身先把门关上了。
霍辰启心里竟然一紧,随即暗骂。靠,他快被这女人作出心病来了,他一个英武男人,还怕她猫一样的力气霸王硬上弓?
温初玉从门后的架子上拿了个盒子,里面是那颗链绳串着的子弹壳,霍辰启刚要伸手去拿。
温初玉突然往回一收,贼心不死,你说我要是告你私藏武器,能不能再威胁你一次?
霍辰启给她气笑了:告去吧。战友送我的空弹壳,上面刻着他们的名字,本质上这叫艺术品,你个法盲。
温初玉的脸立刻变了。
温初玉看了霍辰启几秒,突然伸手,痛痛快快把东西递过来,语气一下子恹恹淡淡的,还给你,给你道歉。以后不打你主意了。
霍辰启嗤笑讽刺,半点儿不信,你哪块良心又突然发现了?又想什么新玩法搞我?
我不祸害你这职业的。温初玉说完,转身打开房门,神色冷淡站门口看着他。
你也知道你是个祸害啊?他怼她都怼出习惯了。
温初玉不回答也不反驳,受了这句,甚至对他浅笑了一下。这个笑看着竟然挺友好的,礼貌疏离而遥远。
第13章 你也知道你是个祸害啊
霍辰启终于回过味儿来。
她随意靠在门板上,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情平静温和,眉眼疏远。变脸比翻书快,温和比冷清更扎人。
你没用了。请。
友好版本的。
霍辰启冷眉一沉,心里不爽,又说不出哪里不爽,怒冲冲说:你逗我呢?
温初玉微一颔首,平平静静地又认了,我的错。
气氛斗转直下,再没意思。他沉默地走出门去,温初玉一直在背后送,隔着三步远,一直到大门口,对他伸出一只雪白优雅的手。
什么?他竟然愣住。
珠子。语气平平淡淡,没任何情绪。
他像被钉子扎了手一样,快速把那颗红珠子掏出来放她手心,听见温初玉客气说谢谢。
就好像这珠子不是热情走火时候咬着脖子摘下来的,而是他拾金不昧从路上捡来的。
霍辰启走了几步,回头还想说点什么。
门已经关了。严丝合缝,毫不犹豫。
他愣住。说不上什么感觉,气都无处气,按理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突然觉得没滋没味起来。一直坐上车,才有一种后知后觉的低沉不甘,压得人心口不上不下。
温初玉在沙发上倚着,捏着那颗朱砂项链。
门铃又响,她冷眉扫一眼,不动。但过一会儿门从外面打开了,薛密去而复返,看见她在沙发上撑着额头歪着,语气嗔怪,怎么也不开个门?
懒。
我走路上突然想起来,他那个霍,不会是霍家那个吧?薛密语气神神秘秘。
哪个霍家?温初玉毫不关心。
纭城有几个霍家。据说霍家还个二儿子,不会就是他吧?
温初玉语气不太高兴,那就是他了。
薛密来了精神,行啊你初玉。怪不得看不上谢知行,原来是有更好的。霍家那简直是做梦才能想的,哪怕攀上一点,首先咱那个半死不活的公司就能立刻飞起来。就光他哥那个年纪,那个作为,更别提……
温初玉听得没趣,开口打断她,我们俩没戏,有戏也是旁的戏。阿姨和我妈那边,你别提这件事,也别提这个人了。
薛密的脸色有点发白,叹气,你叫她阿姨,她要伤心的。
温初玉一愣,微微低头轻声道:她不让我叫她母亲了,她恨我。
语气像平平陈述事实,但带着艰涩。
薛密唉了声,嘴上说说罢了。要说恨,最应该恨你的不该是我吗?她有两个儿子,我就一个丈夫。
温初玉猛然抬头看着她,眼里带着愧疚和哀痛。
薛密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都过去了。
霍辰启这天之后,再没见过温初玉。集团是做重工机械的,传统实业不好做,他忙着开会,视察,和上下游产业磨完酒瓶子再磨嘴皮子,得闲了干脆就下工厂,逼得下面怨声载道。工人们都说霍总是远恒重工有史以来跑一线跑得最勤的老总,这么搞事业一定没媳妇。
过了将近一个礼拜,朋友李路他们才约上他。
第14章 下辈子跟他也不是一路人
约的是古建筑风情区里面的一家餐馆,老板是他们圈里一富二代,开了个特色餐馆当玩票,一共一个厨子五张桌子,每天十一点就停止进客人,最喜好愁眉苦脸地对客人说:没座了,请换别家吃吧。
生怕自己餐厅能挣到钱似的。
很不幸,霍辰启来晚了,他们就是那被请出去的一波。兄弟情也不管用。
于是几个大男人无所事事在古建筑风情区几条街巷里当街溜子。
霍辰启一开始并没发现温初玉。他先看见的是一群写生的学生,抱着画板零零散散在街区坐着,一人旁边一花花绿绿的小桶。
他对画画的简直太有印象了。前几年抗洪的时候,他们遇见一人裹得严严实实坐屋顶上,看着脚底下湍急狂暴的洪水,尼玛跟没事人一样,淡定地抱着画本画洪水素描。
那屋顶就剩一个摇摇欲坠的尖尖了,差点没给救援队伍吓疯。
后来他喊着让对方跳下来,结果那人平平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纵身一跃直接扎进了凶猛湍急的洪水里。
跳下来的那个姿势和眼神,能让霍辰启记一辈子。
搞艺术的,我不理解。
然后他才在里面看见温初玉。第一她身边没桶,她混迹在一群画水彩的里面,画油画。第二她旁边站了个男人,手里拿着教材,金丝眼镜看着像个老师。
温初玉今天没排练,手痒,出来碰见写生的学生队伍就混了进去。她图个好玩热闹,但又喜欢于己无关的热闹。
她要是一个人呆着,不自觉辗转反侧,满脑子不能描述。尤其她本来可以搞到一杯美酒,虽然暂时只能舔盘子,但现在连酒带盘子都没有了。
一开始没人在意她。直到后来这群学生的带队老师过来语气责备地说:这位同学你怎么画起了……
她抬起头,恶作剧似的对那老师轻轻一笑。
温初玉这种冷漠讨厌性格,和她那种孤傲又自由肆意的作风,活到现在没被打死,最主要就是靠她那张脸。
年轻的带队老师反倒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我学生。
起笔后他也没走,一直在后面看着,看了会儿突然说:手有点生了。
温初玉淡淡回,好几年不练。
带队老师嗐了一声,浪费天赋。
温初玉语气漫不经心,我浪费的天赋多了去了。
霍辰启站远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脸色不自觉就越来越难看。
那明显是个刚认识的陌生男人,这会儿就能目不转睛盯着她聊的火热。她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有这么大本事跟他较什么劲。
就这种女人,下辈子跟他也不是一路人。
然后他又想到,人家根本没打算跟他走一路。人家只打算和他男人的那点用处走一段,现在连这个打算也没了。
李路在他身后察言观色,突然退后几步,哥几个咬耳朵,你们觉不觉得,霍哥走路把自己走急眼了呢?
走路还能急眼?
接着他们就看见霍哥黑着脸,对着一个专心致志写生画画的女孩走了过去。
傻叉,跟路较什么劲。霍哥只是在思索,要不要去撩 *** 。
第15章 你也别来招我
霍辰启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离得差不多五六米,温初玉随意甩了甩画笔,余光瞥见他站在墙边。
肩宽,腰细,身姿颀长笔直。像松柏,落雪也压不动的硬实。
温初玉呼吸紧了紧,喉咙一动,只虚虚拿着画笔一指,没什么表情地问霍辰启,找我吗?
她声线偏冷,穿透力又强,一旦语调起伏少一点,听起来就像含冰带雪的。
霍辰启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来了。他绷着脸冷硬道,当然不是,路过。
她哦了一声,不再看他,低头自顾自画。这女人侧脸的轮廓冷艳绮绝,比正脸还显得人遥不可及。
霍辰启视力好,又往她那画上一看,整个人就惊讶了。
她坐在胡同口写生,对着建筑风景,结果画布上什么景色也没有,只有一片又一片不同程度连绵的黄,用笔又浓又狠,笔触扭曲狂放,看着像向日葵,又像要收获的麦田。
关键她画几笔,就抬起头来看一眼前面的景色。
这是写生个寂寞呢。他好不能理解。
他耐不住想问,又想不出开头。
正犹豫间,温初玉头也不抬,语气漫不经心,你怎么还不路过去?
霍辰启又往前走了几步,距离她也就三四步的距离,脚步越来越慢。男人强烈专注的视线落她身上。
你要不是路过,就别再往前走了。
语气冷淡,听得人像冬天含薄荷一样凉。
温初玉手上已经抹完最后一笔,一抹粗重的金黄颜料横贯画面。她也不在乎毁了画,慢悠悠地把画具画布都收拾了,头发往后一拢,背起画袋,临走毫无波澜地瞥他一眼,霍什么……霍辰启是吧?我不招你,你也别来招我。
不是挂他身上的时候了,现在他叫霍什么。
霍辰启气得扭头就走。
李路看他怒气冲冲地回来,满脸都是惊人煞气,贱兮兮凑过来,咋的了霍哥,撩不上 *** 也急眼啊。
怒气终于有了出口,霍辰启一把将他搭自己肩膀上的手给扳下来。他那个彪悍手劲别说女人,大多数男人都受不住一下的,李路嗷嗷直叫爹,听见霍辰启低喝,我急眼你大爷。滚蛋。
李路在后面揉着自己的手腕子跟兄弟们唏嘘,咱霍爹这非人的体格,哪个女人受的了,怪不得找不着媳妇。他来一下谁吃得住,以后可不能家暴。
兄弟几个复读机,不能家暴。
他连还手都不行,他还手媳妇就能骨折。
一个兄弟大力首肯,那他只能挨打。
霍爹太惨了。他们已经同情起了霍爹。
但他们霍爹耳朵也好使,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温初玉那两只雪泠泠的手腕子,又精致又流畅还有线条,触感像白瓷一样细腻。
那他妈哪能还手啊,碰一下都怕碎了。
他肯定是见了鬼。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下一秒,霍辰启就想大力锤自己的头。
第16章 你好啊,大艺术家
第二天,霍辰启就出差开会去了。核心产业创新交流会,连开四天。到后来开得他头晕脑胀,脑子里乱琢磨。
比如,他第一次见温初玉,她在酒吧唱歌,后来又见,她跑路边画画去了。胡窜乱跳,神神秘秘,她到底干嘛的?
比如,那天她嫂子说的看演出,是让温初玉去讨好谢什么玩意儿,跟那个 *** 重归于好吗?
他一边嫌她廉价,一边又看不得什么垃圾都能碰她。
没几天就到音乐剧首演,温初玉上场之前先瞥了眼第一排最中央,那里空个座位。谢知行没来。
是个好消息。
音乐剧的名字叫《大艺术家》,但内容跟艺术一点边儿不沾。鸡毛蒜皮的琐事,百般磨难磋折,耗得一对恩爱夫妻成怨偶。只在故事结束,垂垂老矣的女主在雪下轻轻转个身,像孩子一样接了一片落雪。
可能导演就是想说,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大艺术家。
但温初玉看了剧本后只想说,无爱一身轻。
温初玉演了一个唱词不超过十分钟的龙套,女主角幻想中的自己。声音空灵通透,一开口声音就像从缥缈的天边送过来,给人听得一激灵。
舞也是飘逸的。她脸上一直带着矜冷、倦怠的对抗,就像一只至死不入世俗之网的黑天鹅。你都不知道那是角色需要,还是她本身永远就是那么一个人。
返场的时候,全体演员都唱嗨了。大家边唱边跳,从舞台上下来与观众近距离接触。温初玉边舞得热烈又窈窕,边潇洒自如地摘下一观众的墨镜与他互动。
墨镜一摘,顾廷山那张邪里邪气的脸。
他是阴浓大五官,气质又贼怪,怼脸一看特别有戏剧张力,一看就不是个正常人。
趁她一停顿,顾廷山猛然凑到她的麦前,阴阳怪气来了一句,你好啊,大艺术家。
声音响贯全场,阴恻恻的。
其他演员还以为节目效果,烘托气氛跟着凑过来,快乐地大声接下半句唱词,丝毫没看见顾廷山表情里的恶意。
温初玉面不改色,没认出他一样,伸手把那墨镜啪地摁回到了顾廷山高挺的鼻子上,淡定地继续唱着回到了舞台。
一散场,温初玉就溜去了后台工作人员通道。但顾廷山正在那堵着,恍然大悟又语气嘲弄,我说为什么演技这么好呢,音乐剧演员也是演员啊。
温初玉冷着脸看他,也不掩饰了,语气平静,认出来了?想怎么着?
顾廷山倒是被她的淡定扎了一下,不太高兴,似乎觉得没得到想要的效果。
他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要见血找乐子。国内毕竟不像国外无所顾忌,见不了血,别的发泄途径也是可以的。
于是他想起了那个开了他瓢又冷脸骗他的女人,长得真欠折腾。
他往前走了一步,温初玉往后退,那张冷艳脸上有点嫌弃,站那别动。你身上一股血味儿。
生平少有的,有人不因为怕他往后躲,而是因为嫌他,且嫌得理直气壮,嫌得理所应当。
知道这血味哪来的吗?我刚捅了人,我父亲,可惜差了一刀,没捅死。顾廷山的语气里有一种病态的冷血恐吓。
第17章 《等待戈多》
温初玉随意道,那你好棒。
顾廷山歪着头打量她那张艳若玫瑰的脸,拿不准是她是真淡定还是演技太好。他突然逼近,语气暧昧而阴狠,你知道你刚才跳舞的时候,我想干什么吗?
温初玉面色不耐地往后退,不是怕他。
单只躲他身上的味道。
一股血味儿加死味儿。她蹙着眉,很难忍受似的。
这时温初玉手机接连好几个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嫂子薛密短信问,你见到谢知行了吗?
真是关注,生怕她错过好买主。温初玉突然想到一出荒诞剧《等待戈多》。他们真适合排一出戏,叫《等待谢知行》。
戈多今天也不来,戈多明天再来。谢知行到底他妈的来不来,买不买。
陡然觉得现实比戏剧荒唐好笑,让人笑得心凉。
顾廷山警惕地问,你笑什么?
想起一出荒诞戏。温初玉看也不看他,平淡随口回。好像他不过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分享符号,一个事她想说,跟谁都能说。不想说,谁也撬不动。
她就随自己的性子,危险或者安逸都不为所动。
顾廷山突然好奇了,大艺术家,你活这么自我,就没吃过亏吗?
这话题就真有点大艺术家的画风了。温初玉转过头看他,冷眉艳眸,那又怎样?
就像在舞台上唱的那样,吃尽苦头也不入网。
顾廷山看了她好一会,很神经质地呵了一声,浅色眼睛像个玻璃珠子,你的戏我很感动。投桃报李,下次让你看我的戏。
温初玉:不感兴趣。
顾廷山自顾自,下场戏见。
霍辰启这几天就像一棵树,再不出来就要枯死在会场里。结束后,会场旁边有文创赠品专区,与会嘉宾可以挑个礼物。
他从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一打眼看到了一个布挎包,上面是片金晃晃的麦田,一只月亮冷冷地挂在天上。
霍辰启心中一动,把那个包领走了。
返程的路上,他收到了母亲发来的一张相亲介绍,问他,看着陈家这姑娘怎么样?你爸非要找个高位强势的,他可不如我了解你。这个陈远远,我看不错。
自他转业回来,家里没少拿这事磨他。霍辰启一直拒掉,这回却起了念头。
温初玉快给他带歪沟里了。
他喝一口水,做什么的?
对面语气得意,美女青年画家。儿子,听妈的,试试这种自由文艺范。
霍辰启差点把水喷出来。
第二天中午,温初玉又在剧院门口看见了顾廷山。他花衬衫靠在一辆骚气跑车前。一个男人漂亮得这么邪乎,看着是很吸睛的。
看她出来,吹了个流里流气的口哨,大艺术家,你好啊。
温初玉扭头就往剧院里走,但不是拔腿就跑的那种惊慌失措,仅仅是不想见他。
顾廷山一个箭步上来拽住她,你跑什么跑?
温初玉挣脱不过,象征性逃一下,走个过场。
顾廷山阴沉地笑,这才哪到哪。你自己上车,还是我请你上去?
温初玉泰然自若坐上副驾驶,用手捂住鼻子,开了车窗。
顾廷山气了,我今天没沾血。甚至还喷了香水,名字内涵,事前森林。
温初玉还是皱眉,你可能腌入味了。
怎么能这么嚣张。顾廷山忍不住好奇,她嚣张的本钱是什么。
第18章 杀人还让喝断头酒呢
顾廷山真想知道,她看见可怕的、恐怖的场面,也会这么淡定吗?她深陷泥潭无法逃离的时候,也会这么淡定吗?
让人期待毁灭的 *** 。
顾廷山闲聊一样,你知道上一个惹我生气的人怎么样了吗?他身上被我开了几十道口子,在赤道的太阳下晒了三天,血口裂的像孩子的嘴。
那你可真厉害。温初玉毫不走心地赞了句,下午能送我回来吗?还有排练。
当然是不能了。顾廷山冷笑一声。
车子进入了闹市区,速度慢下来,温初玉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突然开口道,停车。
知道害怕了?顾廷山瞥她,有些兴奋。
我要去买杯奶茶。她一脸冷静地说。她的气质和她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就和奶茶这种东西联想不到一块。
你耍什么花招?顾廷山语气带着威胁。
杀人还让喝断头酒呢。
行,我跟你一起下去。顾廷山说着靠边停车,从副驾驶上把她拽了下来,动作并不温柔。
温初玉立刻就躲了一下,没躲开,赶紧伸手捂住了鼻子。她这个反应顾廷山非常不悦,阴冷冷威胁,把手给我放下来。
温初玉抬眸看着他,那双又大又黑的桃花眼竟然冷得有点无辜,语气客观陈述,我会吐的。
她那个狗鼻子对气味异常过敏。
他们僵持片刻,顾廷山竟然松开她,退出到三步开外,忍着一脸嗜血的不痛快。
温初玉看见了霍辰启的车。她远远扫了一眼,车上没人,但没熄火,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温初玉指指网红奶茶店的队伍,对顾廷山说,去排队。
吩咐得叫一个顺嘴,就跟吩咐男朋友一样。满脑子凶煞剧本的顾廷山表情惊得一个失控,我?
温初玉就不多跟他废话了。很多时候她周围的人在她这是没有清晰定位的,换句话说,就是个工具人。如果这个工具人满足了她的需求,她的感激止于这一件事。不满足,她也没怨愤。
自我到近乎自私和冷漠。
某种程度上,反而接近万物平等,无分别心。反正都是一堆表情模糊的工具人。
所以她可以无比自然地向人提出需求。
她面无表情自己过去排了两杯奶茶,把一杯塞顾廷山手里,言简意赅,喝。
顾廷山愣了,请我喝?
温初玉已经喝上,不理他了。
顾廷山边喝奶茶边看她。奶茶的味道很奇怪,面前的女人更奇怪。她那张红唇就像是温软清冽的玫瑰花瓣,漫不经心含着吸管,恹恹倦倦,好像再好的东西也难搏一笑。
正喝着,温初玉突然把自己喝了一半的奶茶往顾廷山手里一放,他下意识就去接,两只手都被占住。于是温初玉绕过他,款款往他背后走了。
练舞的,仪态好。她走得不紧不慢又风仪万千,以至于顾廷山都反应不过来她要跑,转过身来,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第19章 我叫霍什么
温初玉扑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她目标明确地走过去,抱住了迎面而来的霍辰启,搂住他的腰,下巴搁他肩窝里,声音轻的像蝶落在花瓣上,霍先生,救个急。
时隔半月,最简单的一个拥抱,比之前坐他身上的时候收敛的多。可霍辰启愣是感到了比之前哪次都要强烈的渴望和悸动。
霍辰启往她背后看,和顾廷山那双又怒又狠的眼睛看了个正眼。他明白过来,伸手把她搂得更紧,沉声问,我叫霍什么?
他其实没真威胁的意思,但身上那种上位气场是长久熏陶出来的。
霍辰启。温初玉反应过来,声线清泠泠地撩人,又重复叫一遍,霍辰启。
霍辰启就笑了,语气愉悦,上车。
顾廷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大艺术家,你不想跟我去看戏了吗?
声音阴狠,但怎么还带着点失落。
温初玉从霍辰启的怀里转过身来,可能是称心的气息让她心情变好,于是对着顾廷山轻笑一下,不好意思。我只演戏,不喜欢看戏。
她那张脸一笑起来杀伤力大的很,连霍辰启都看出顾廷山眼神变了。他面色不虞,一个大力把温初玉拽到身后,冷眼看着顾廷山,气场带着极强威胁感,顾二少,消停些。别以为国内真拿你没办法。
顾廷山是小三的私生子,十几岁前一直在外面混社会。按年龄他是顾家老大,认祖归宗进家门愣是让正房太太给弄成了不清不白的二少爷。叫他顾二少,不是抬举他,是在扇他的脸。
顾廷山听了,反倒一笑,颇有几分瘆人意味,霍少,那自己的女人可要看好了。没准哪天你再看见的时候,就在我床上了。
霍辰启搂着人要走,冷冷嘲笑,她就是真在你床上了,另一个也是我。
在今天之前,霍辰启从未设想过他会和别人为了一个女人针锋相对,奔着那点事互相甩烂话,不顾风度捅人心窝子。他家风严谨,矜行拘正,这种话是能被他老子抽嘴巴的那种。
倒未必是正直,而是掉价。
自打认识温初玉以来,他说了很多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话。
霍辰启越想越不舒服。一碰上温初玉,他似乎总在生气。勾引他生气,不勾引他更生气,看见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最生气。
到了车前,霍辰启要把怀里的人往副驾驶塞。温初玉躲了一下,进后座,坐到了离驾驶座最远的位置。
霍辰启看她那张拒人千里的脸。刚才还扑他怀里叫他的名字,这会儿又坐得离他最远,跟分裂似的。难道是不满刚才拿她跟个玩物似的打嘴炮?
就想开口刺她,怎么,你自己四处勾搭,我说一句你就不舒服了?
温初玉正在屏息凝气,修炼定力, *** 诱惑。突闻此言,冷漠一时没维持住,啊?了一声。
然后他听见温初玉冷冷静静不在意地说,我没生气啊。
第20章 她如落雪一沾无
霍辰启呼吸一滞,点头道,行,好。
合着根本不在乎。也是,这种女人,还怕人说。
车厢气氛无比沉默压抑,但温初玉浑然不觉。霍辰启从后视镜看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嘲讽,是你勾的他,还是他找的你?
温初玉不想跟他谈这个,也不想再跟他牵扯。满车厢霍辰启的气息,顺着她的毛孔往里扎,动身起念,诱惑她扑上去。她勉强开口,这事跟你没关系。
说完了,难得自觉太过冷漠,毕竟人家刚刚救过她,诚恳补一句,还是谢谢你。
补了还不如不补。
你扑我怀里的时候,怎么不说跟我没关系?
温初玉耐着性子,我真的不打你主意了,临时救急。你不高兴,今天就算我坏了承诺,我保证以后再不出现你面前。
再不出现?
*** 的好。不能更高兴了。
霍辰启后槽牙快绷断了,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车子开进安静的小道,气氛更寂,压抑得人简直抓狂,霍辰启憋不住开口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找我这职业的?
这更是温初玉的私事,对工具人的感激已经到这事为止。她冷淡道,这更与你无关。
霍辰启咬牙一冲动,话脱口而出,我转业了。
说完了才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他这样说,就跟鼓励温初玉勾搭他似的。
但他竟然脑子抽风又补上了一句,现在是无良奸商。
潜台词简直就是:随便祸害。
身后好一会儿没动静。霍辰启脸都有点热,甚至没敢回头跟温初玉对视。
突然,后颈 *** 在外的皮肤一凉,软而冰的触感,让那块的皮肤都在战栗。
温初玉在一点点地亲吻他后颈的皮肤,舌尖顺着衣领往里。吻得他头皮发麻,脊椎骨都酥。
霍辰启猛地一踩刹车,气急败坏, *** 干什么?开着车呢!
她又行了是吧?
一说完转业了,立马换个人似的,变色龙都没她快。
合着她眼里他就一物品,有用有追逐,无用无眼神。
呼吸越来越重。温初玉细冷的声线在他耳后最敏感的皮肤上落,一下一下触感冷而飘,像舌尖接了一片雪花,你还没尝够滋味就化了,她问,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想通了?
我想通你大爷。霍辰启那非人的定力真是过于强悍,他回头一把将温初玉提起来,长手直接给她往后座上摁,我跟你说这个,不代表我同意。我受不了你这种随便的观念,也配合不了你离谱的行为。
温初玉纳闷到底是谁离谱。她的桃花眼来来 *** 上上下下地扫霍辰启。
霍辰启觉得自己被视歼了,怒,你又看什么呢?
温初玉嘲讽似的轻笑,我看你身上是不是压着一座牌坊。
霍辰启还没想出反击的话,指尖一凉。他的手明明是钳制她的,但她低头靠近那只手,亲了亲他的指尖。
那只手骨节分明,坚实有力,隐隐的青筋非常性感,训练造成的厚茧丛生。她与他对视,满眼里只看他。
第21章 没什么别的好聊的
真的不动心吗?温初玉边说边拿脸蹭霍辰启的手,这个动作按理说很眷恋很娇软可人。
但她简直像一只高傲的要觅食的猫,蹭你是有目的,吃完就跑。
她撩人也不是甜腻腻的撩,冷声线冷语调,一张脸不可方物又冷清厌倦。霍辰启看着她的眼睛,思维竟然跑走了。
她一直这样吗?她之前的男人也会被这样对待吗?
她心里要是放了人,也是这个冷漠的样子吗。
霍辰启冷着脸往外抽手。他眉高眼深,眼睛藏在眉骨阴影里显得幽深更甚,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温初玉每次觉得要成功的时候,总好像有什么东西让她功亏一篑,她不知道这男人在犹豫什么。她握住霍辰启往外抽的手, *** 他,没准哪天我坏顾廷山手里,你就亏了。
霍辰启厉声道,他敢。说完了,从前面探过来半个身子,伸手摁住人,把后座的安全带给她紧紧系上。
温初玉要挣扎,听见他说,安生点。这么多次,哪次我让你得逞了?
霍辰启系安全带的时候,额头那道长疤就在温初玉眼前晃动。
一滴亮闪闪的汗珠顺着那道疤的纹路流淌,一直流向被横劈开的冷硬眉骨,流到眼睛里,看得人动念头。他随意伸手抹了一下眼睛里的汗,目光冷沉沉看着她,别净做无意义的事。你不嫌烦我还烦呢。
真稀奇,她从没见过这种真正心如磐石的人。
接下来的车程,温初玉就彻底安静了。
霍辰启把她收拾利索了,长舒一口气,觉得每次见她都堪比一场战斗,边开车边问她,顾廷山威胁你了吗?
不说话了。
她闭着眼,冷白着脸。一动不动,理也不理。
行,就跟他没别的好聊的了是吗?
霍辰启干脆也不说话了。
一直送到温初玉家门口,霍辰启停车,看她靠在后座上,手肘靠窗撑着额头,安静的像睡过去了一样。
下车。他没好气地提高声音。
温初玉听见了,但是脑子这会儿有点反应不过来。火上头,想连篇,不受控制。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刺痛让头脑更清醒,然后才伸手解下了安全带,临走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一点,于是刻意放缓语气又说了一遍,谢谢。
霍辰启头也不回,滚蛋,不想看见你。
这就不太礼貌了。
温初玉觉得他莫名其妙,无理取闹的。她道歉也很诚恳,道谢也很诚恳。主动解释的是他,强力拒绝的也是他。
真难搞,想放弃,又不甘。
而霍辰启回家的第二天,就跟美女画家相亲去了。
美女画家陈远远弱柳扶风,气质婉约,说话声音都是温柔和暖的。
来相亲前,霍辰启母亲告诫,搞艺术的,情感都丰富,让他千万注意言辞别伤害人家,改一改带回来的粗鲁习性,尤其不能说脏话。
霍辰启想说自己从来不在女人面前说脏话。但转念一想温初玉除外,遇见她的每一天他都想骂娘,早晚让她气出心脏病。
两人就这么心不在焉吃了饭,对坐无言。陈远远看出他的拘谨严肃和板正无趣,善解人意地提出她在最近的美术馆有画展出,邀请他一起去看看。
第22章 相亲对象把你卖我了
霍辰启答应。
进了画展,霍辰启跟着她一幅幅画看过去,写实的他还能看懂,抽象派立体派什么的看得他满脑子都是问号。
紧接着他在一堆问号里看见了温初玉。
她穿了件大红吊带短裙,皮肤在画展雾光下白得温柔,美的冷艳又嚣张。
霍辰启第一个反应,就跟被逮了似的,要离美女画家更远一步。
但美女画家无知无觉,因为她已经满脸惊喜地迎着温初玉走过去,亲亲热热挽住她的手,学姐,谢谢你能来看。
温初玉任她挽着,神色淡淡,来捧个场,画得不错。
比学姐可差远了。陈远远似乎已经习惯她冷淡的性子,撒着娇说。
我已经废了。温初玉说得一脸平静客观,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似的。
陈远远倒比她还惋惜,你要是不出事不伤手,那年就能出国深造……
温初玉没回答。她已经看向了霍辰启,目光打趣。
陈远远先跟温初玉咬耳朵,家里安排的相亲,推不掉。人又闷又不好打发。要让我养的那小狼崽子知道了,不知道疯成什么样呢。
咬完耳朵,两人一起过来,先对霍辰启介绍,温初玉,我的同门师姐。
又对温初玉说,霍辰启,远恒重工的老总。
温初玉微一颔首,桃花眼勾着他看,好巧,霍先生。
陈远远惊喜,学姐你们认识呀?
温初玉看着霍辰启,笑得意味深长,原来是认识的,后来,霍先生不让认识了。
霍辰启嘴唇一动,想说什么。陈远远却突然接了个电话,没说几句脸色一变,转身急匆匆把温初玉也拽走了。
霍辰启冷着一张刀疤脸,一个人被晾在满画展的艺术作品里,笔直得跟站岗似的,像个行为艺术。
他倒也不动怒也不追,只是在原地站着等。
过了没一会儿,人回来了。
但回来的只有一个人,温初玉。
她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慢慢悠悠走台步一样走过来。短裙露着白且直的腿,那腿并不是干瘦的,有着让人心痒的力量线条。
走得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架势。
霍辰启往她身后看过去,后面没人了。
别找了,霍总。
说着,温初玉已经贴到他胸口,踮起脚,凑近他的耳朵说话,声音像是湖面上清凉的雾气,勾得人发冷又心痒。
她说,你的相亲对象把你卖给我了。霍辰启先生。
温初玉离得太近了。霍辰启极近距离地与她那双撩人的桃花眼对视。
霍辰启皱起眉,先心虚地看了眼周围。画展人不多,没多少人能注意他们,但霍辰启还是觉得热度光速在自己脸上升腾,心跳加快,与之相伴的还有愤怒。
真是煞费苦心,千方百计。
就这么执着?他一只手扼着她手腕,把人往外推,冷冷笑了一声。
语气已经是惊雷前兆。湍急的河流疯狂奔腾,堤岸越来越薄,马上就有改道的风险,火山下一秒就要喷涌。
第23章 谁怂了
温初玉看他的表情,隐隐觉得他有点不太对劲,怒气里多了些别的意思。但这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温初玉反手握住霍辰启的手,眼神勾他,我是很想。那霍先生相亲之前,不想多试试吗?
霍辰启终于爆发了。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温初玉的手腕,另一只手完全是掐着她的腰,把人一把摁自己怀里,半搂半钳制着大步往外面走,走得极快。
温初玉跟不上他的步子,踉跄好几下被他拖搂着走,忍不住出声,慢点儿。
霍辰启身上带着一股极凶的压迫感和侵略感,老子跟你来真的,你怂了?
温初玉一靠近他就没什么力气,闻言扬眉扫他一眼,眸子冷水盈盈,谁怂了?你不怂,你抱我出去啊。
霍辰启沉着脸看着美术馆人来人往的门口,不回答了。
他的手宽大有力而温暖,一覆盖,全是炽热感知,隔着衣服晕一片。霍辰启把人连搂带抱弄进车子后座,往里一推。
气息全方位锁定,霍辰启隐藏在衬衣下的骨架和肌肉像是草丛里的猛兽,压抑克制而蓄势待发,带着贲张的力量感。而后丛林野兽一跃而起,精准地咬住猎物的脖子摁在地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任由作为。
那双手粗粝,烧灼,指腹全是硬茧。
温初玉这种冷玫瑰一软和招人得要命,霍辰启边很有兴趣地挑了挑冷硬的长眉,边贴着她的耳朵问,服吗?
温初玉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哦,男人的自尊心。
于是回答得毫无心理负担,服。
一句话的事儿,哄个人说个软话算什么。
谁成想他能把人往后座一扔,车门关上,自己跑驾驶座开车去了。
温初玉咬着牙道,霍辰启!
那语气中的怒意之生动,霍辰启从来没在她那听见过。
霍辰启扳回一局,身心愉悦。语气急切开心得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慢悠悠道,急什么?你费这么大劲追我,我不得让你劳有所值。
温初玉气得扑过来在后面掐他,奈何毫无力气。最后只能咬着牙生气,脸像雪地里的红梅花,艳冷得触目惊心。
车子一直开到霍辰启在外面的小独栋,一进屋,他就把温初玉扣沙发上了。
霍辰启算是明白了,温初玉只有一个时候最老实。他抬着女人的下颌,一字一句地问她,为什么找上我,说实话。
温初玉只重复他的话,为什么找上你?
对。霍辰启几乎有点诱哄的意思。
温初玉感知着他火一般炽热的肤感。就像少年时候的收获时节——你知晓整片丰收都是你的,从屋顶跳下来,麦地会将你接住,然后碾展饱满的穗壳。
她呢喃:我看上你了。
看上我哪?霍辰启指着自己头上蜿蜒狰狞的刀疤,质问,就这张脸?
他红着眼睛,几乎凶得有些悍然的意味,寸头的发根里全是冷汗,头发硬挺又淋淋。
温初玉搂着他的脖子,吻他的疤,我喜欢你的气质。
霍辰启盯着她,额头青筋直跳,许久,发狠似的一点头。行,这个理由我接受了。
第24章
霍辰启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疯狂过。
疯到生贪念。像拥抱一匹雪银色的锦缎,触感柔软清凉,细腻润泽,忍不住想让这匹锦缎永远包围,梦里醒了都挨着。
她的手懒懒地贴着霍辰启的眉毛,有些好奇,突然问,我刚才要是说服不了你呢?
他还真能把她扔出去?
你本来也没说服我。霍辰启冷声来了一句,俯身过来用手摸她的脸,让她再没多余念头去想别的。
他从没碰过温初玉的脸。一直是温初玉上下其手。
他专注描摹温初玉那张清艳的脸,看她的眼睛,然后又来了一套戛然而止。
温初玉长眉一立,咬牙切齿,怒不可遏:霍辰启!
又来这套?!
就喜欢展示自己有点什么大病是吧?!
霍辰启心情真是太痛快了。他觉得就算这时候下了地狱,往阎王那一站,他肯定也是嘚嘚瑟瑟豪气万丈的。他得个人,得出了攻城掠地的舒畅,得出了千军一笑的荒唐。
他起身大步到书房,拿了一份文件出来,冷着脸把那几张纸往温初玉面前一拍。
温初玉只听见霍辰启单字命令,念。
她眼神都对不上焦距,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皱着眉分辨那纸上是什么字。
愣愣看了半晌,突地笑出了声。
霍辰启的体检报告。
再看检查日期,她拿弹壳威胁霍辰启的当天。
查得很全。
霍辰启黑着脸冷哼,这会儿笑,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温初玉侧过脸瞟他,眼神得意,你早起念头了吧,装什么正人君子。
霍辰启只无比强硬地重复道,给我念。
这都什么奇怪意趣。
霍辰启很快就得到妙处。
温初玉话都说不出来,他还逼着她念。当她念诵那些诊断名词,她的声音被雪山的崩石击碎得断断续续。
被打碎在生涩拗口、冗长繁杂的医学名词里,被打碎在专业、客观的诊断描述里。殊途同归,纸上却不过是冷冰冰的生物学描述,为众人所有,在光下晾晒,于是更显意趣。
霍辰启语气都恶 *** 的,我是想告诉你,爷健康得很。
靠,说出来感觉更奇怪了。
温初玉半眯着眼睛轻轻地呼吸,像没听见一样。
好一会儿,没什么力气问,要是我有病呢?
霍辰启缄默不语,半晌,将头埋在了她的肩膀那。他冷硬而汗湿的头发扎得她脖子发痒,那发茬彰显着主人如出一辙的顽固不化。
老子认了。
他绝不回答。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透,远处的高层灯光四起,房间内无比安详静谧。
温初玉懒洋洋地斜靠在沙发上,用雪白的脚尖勾了勾霍辰启的衣角,尾音带笑意,怎么样?
霍辰启沉着脸不说话,光看着她,任由那只脚在他衣角上搭着,眉眼带着不易察的柔和,但嘴角还是下抿的。
温初玉歇够了,敲了敲他的腿,帮我找件长一点的衣服。
霍辰启终于给了点反应,漆黑如墨的瞳仁盯着她,干什么?
第25章 谁为难谁
女人那张冷艳的脸上表情理所当然,回家啊。
霍辰启看外面的夜色,皱眉,现在?
她也皱眉,不然呢?
霍辰启看着坏掉衣服,一点心虚被掩饰在强势的语气中,在这睡一晚,明天我去给你买衣服。
温初玉不为所动,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懒淡淡的样子,送我回家,我不在别人家睡。
别人?
不认人了是吧。
真棒。在戳他肺管子这一条上,有着得天独厚的本事。
霍辰启反而往沙发上大喇喇一靠,像只凶猛的食肉动物吃饱喝足后舒展开来,声音带着痞里痞气的强硬,我不送。
温初玉在沙发上看他,他们俩懒洋洋地对视,气氛就跟多闲适似的。
温初玉是真万事懒淡,霍辰启是憋着不快百回千转。
这个态度,冷漠如温初玉竟然也没甩脸子。这会儿她对霍辰启耐心最足,语气放缓,有商有量的,那你总得给件衣服吧。
霍辰启冷哼了声,乌黑的眼珠子扫她一眼,冷冰冰蹦出两个字,不给。
他冷脸气场很强,再小的事也透着不容置疑、没得商量的意味。
没得商量就不商量。温初玉也不生气,伸手去勾地上那件裙子,表情认真得就像真敢穿一样——他敢不给,她就敢穿。
就那衣服穿出去,跟皇帝的新装似的。霍辰启气死了,终究憋不住,住我家,你有什么可嫌的?
温初玉终于察觉出点意思,解释道,我认床很厉害,在你这一整晚睡不着,我明天还有演出,怎么也得回去。
这话在她那,比起之前冷漠的与你无关,有点温言细语的意思了。霍辰启从沙发上起来,到衣帽间给她拿了件薄薄的长风衣,敛着眉眼毫无表情地出来,披她身上,然后俯身要把人抱起来。
温初玉此刻修整完毕,神清气爽,精力很好,往外推他,客套道,不用。
她平时不喜欢人碰。她那个狗鼻子,味道不对她嫌弃,味道对了她又上头。这会儿不仅不想霍辰启再碰她,甚至颇有一种圣者时刻的排斥。
霍辰启脸又一沉,没说什么。
一路沉默。
霍辰启的沉默是刻意的沉默,温初玉的沉默是浑然天成的沉默。
送到门口,霍辰启的手机震了下,一愣神间,温初玉已经下车了,临走的时候回身敲了敲他的车窗,说,谢谢。
谢什么?
霍辰启拧着眉心打开那条信息,是美女画家陈远远发来的微信,一个道歉的表情,霍先生,我临时有急事。实在对不起将您一个人晾在那里,改天我请您吃饭赔礼。
霍辰启翘唇角有点笑意,但一想到眼前境况,立马又拉下脸。不用。有人已经替你赔了。
对面愣了好几秒。
小姑娘文文艺艺柔柔弱弱,是真有点怕他,但又生怕他把温初玉怎么着了,小心翼翼地问,您没为难我学姐吧?
哈。
霍辰启几乎要冷笑了。
哪能?她本事可大得很。
陈远远看着那个对话框,疑惑地摇了摇头。白天没觉得霍家二公子是个这么阴阳怪气的人啊,看着那么正派严肃,不好接触,煞神似的。
总之家长那边有任何意见,您都可以推给我。陈远远做了个友好收尾。
看见这句,霍辰启撑着后脑往座位上一躺。沉默从天窗里看外面一弯冷冰冰的月亮,在璀璨繁星里矜持傲冷地淡着,想起温初玉那个性子古怪的狐狸精,竟然生出几分愉悦和期待来。
那可不仅仅是意见的事情,那是能气得打断他腿。
第26章 那你来干什么
霍辰启一整天开会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给温初玉的手机号发消息,憋了半天,憋出个聊天毒瘤:在吗?
过了足足几十分钟,那边言简意赅回了句,有事?
有事?!
他甚至都能想到她那张冷淡表情的脸上皱起来的眉头,连颦眉都不费大力气,好像多皱一下都浪费似的,更别提其他。
于是生硬地回了个,没有。
对面直接就不回复了。
霍辰启又自己给自己找了一肚子不自在。下午,他又扔过去一条,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没玩够。
气人的是,这次几乎是立刻就回了,八点我演出完了,你来含珠剧院找我。
但是霍辰启四点就去了剧场。他买了票进去,看见外面海报上的《大艺术家》四个字,找了一圈才在演员表后面找到温初玉的名字,进去后还有不少空位,看起来并不卖座。
他的位置不好,离得远也偏了点,上面连唱带跳又剧情琐碎,和上语文课一样,他不知不觉就走神。
直到那个熟悉的空灵声音响起来,他瞬间抬头。
舞台上的光束打下来,温初玉穿着条梦幻一样的白裙子,纯白干净得带仙气,冷冷清清又梦幻游离,好像和欲念两个字永远不沾边,晚上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霍辰启眯眼看她,心中暗评,还真的多变又善变。
一结束,霍辰启直奔后场,远远听见后台有人说,初玉,明天看着他俩把吵架那段唱词再过一遍。
接着是温初玉痛快随性的声音,好。
倒是有人打趣,导演,初玉姐姐这么好用,你给人开几倍工资啊?
导演李木理大笑,她要是愿意,下部女A给她上,分分钟台柱子,我给她量身定做。
温初玉随意地靠墙站着,玩笑似地接了句,那您这台柱子可太危险了,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塌。
这时候霍辰启已经走到近前,温初玉眼里带笑,不做声地看着他,好像要故意把他看出火来。霍辰启微微别了眼神,咳嗽一声,呆不下去,转头走了。
温初玉就跟着他出去。
李木理在后面起哄,初玉,不介绍一下吗?
温初玉头也不回,不用。
李木理唯恐天下不乱,提高嗓门问,男朋友吗?
温初玉撂下一句,朋友。
爆破音太重,以至于出门的时候霍辰启还在回想,她说的到底是朋友,还是泡友呢?
原来你是音乐剧演员。霍辰启靠在车头,没立刻开车的意思,反而有点探究地问她。
也不算。温初玉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凑过来摸他的脖子和冷硬的锁骨。
霍辰启躲开,问,你吃饭了吗?
他身上有一种除了炽热之外的味道,干净舒爽,但也不像香水。
温初玉贴近他宽阔厚实的胸膛。
霍辰启握着她的肩膀,我问你话呢?
吃了。她冷淡回了前一句,想起什么,仰着头目光灼灼问他后半句,现在,你要吃吗?
就不能聊点别的了。
昨天那么疯,你又一天演出,不累吗?霍辰启不太能理解她过分的热衷,我今天没想碰你。
温初玉靠着他的胸膛,柔软的发丝在他脸上蹭来蹭去,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你来干什么?
霍辰启又开始暗中顶后槽牙。过了好一会儿,不客气地讥诮,本来有兴致,看见你就没胃口了。
这就有点伤人了。
温初玉现在刚把人搞到手,正是新鲜时候,闻言只是好脾气地用小拇指去勾他的手心,温凉的皮肤贴着他的掌心摩挲,声音放软,甚至有种清凌凌的讨好味道,那你怎么才有兴趣?
霍辰启手心凉凉一麻,血上下分涌。一边火焚身,一边怒上头。
就在这点子事上屈尊降贵是吧?
他甩开温初玉的手,今天没兴趣。你需要,我就送你回家,其他的,别想。
说得无比坚决且轻蔑。
温初玉立刻兴致乏乏地松开了他的手。她今天有点又疲又亢,昨天战况凶,今天又一整天高强演出,现在是边起瘾边疲倦,没什么多余精力。
于是后退三步,离他更远,省得干闻味道吃不到,语气轻轻淡淡,谢谢,不麻烦你了。那下次约。
霍辰启哼了一声,冷言恶语,那你候着吧,爷有需求了召你。
这女人还跟他和和气气哦了一声。
怎么来的怎么原路返回,一路上都很躁火,一半气得,一半忍得。
霍辰启刚回到家一进客厅,二楼的灯突然打开,偌大空间瞬间亮堂,他大哥霍原正站在二楼楼梯口,黑西装板正,语气严肃:父亲来了,让我们去书房见他。
第27章 眼光不能偏
霍辰启沉着脸跟着他上楼。
敲门听见应答,他们进书房。他父亲霍又平坐在书桌前。哪怕面对亲子,板正威严的脸上也不过只多一分和蔼,简明扼要,坐。
空气里的烟味都是岑冷的。
霍又平先看向大儿子霍原正,语气不见喜怒:听说你在力源县一个村里,遇见个很聊得来的女老师?
霍原正眉峰不着痕迹一凛。
霍又平敲了敲桌子,力道很轻:你也不想想,她怎么那么对你胃口呢?谁为你量身定做的,老天爷吗?
霍原正的脸立刻变了,说,我去查。
霍又平摆摆手,没必要。你自己防着就行了,纭城是非之地,没必要跟犯不着的死磕,他们那些合该捂不住的烂事,到时候了早晚被翻上来,你趟什么混水。你应该更敏锐谨慎一些。有的是人想攀上不了的船,或者把人拖下水。
霍原正点头:是。
霍又平看向霍辰启。霍辰启姿态随意,长腿一摆,格格不入,加上满肚子不快多少显露在脸上,配上那道疤都有些桀骜的意味。
霍辰启脾气比他大哥野得多,身手顶级,机敏得像兽类。霍又平对他反而不如对大儿子那么了如指掌,当然也有不那么上心的缘故。
你回来要走商路,我不知道是否有你赌气的原因,但不是不能走。商场上考虑事情更要周全,不可逞勇幼稚。
霍辰启笑了下,随意道,我没赌气,不都听你们安排。
霍又平被不软不硬刺了一下,没放过这个话题,让你回来,心里不高兴了?
霍辰启淡淡道,没有。我没必要生气。
霍又平有点语重心长的意思了,你的性格太直,又是危险行当。一个意外事故就送半条命,让你妈怎么活。你这次回来,也到年龄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你妈给你物色的陈家那姑娘,你聊得怎么样?
霍辰启缄默不语,气氛陡然更加压抑,阴沉得仿佛空气都能挤出水来。霍原正暗中拽了拽霍辰启的袖子。
他就那么随意坐着,不动如山峦,惊雷不起,风雨不停。
门开了。
母亲江树雪端着一盘水果,看见里面风雨欲来的架势,语气轻巧,聊什么呢,严肃得跟天要塌了似的。
天自然不会因为霍辰启死着一张脸就塌下来。霍又平缓声道,说老二的婚事。
江树雪来了兴致,过来拍霍辰启的肩膀,儿子,美女艺术家怎么样?称心吗?
霍辰启嘴角提了提,音调却透着冷意和不快,不怎么合适。艺术家小性子,脾气大得很,变脸比翻书快,伺候不起。再说,就是泼天的富贵,也架不住您儿子破相成这样了。
江树雪一听这意思,这怎么相亲还相出自卑来了,人变得阴阳怪气的。赶紧转换口风,瞎说什么呢,你怎么着都帅。没事,这个看不对眼还有下一个,你也可以自己先接触接触。
过了会儿,又补一句,但眼光可不能偏。
他们这种家庭,不能偏的意思不是一道界线,而是一张网。
霍辰启走神了。他眼前猛然浮现出来第一次见面时,温初玉坐他腿上那无比热情的表现。
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下。
这简直偏到了姥姥家。
温初玉洗了个澡,红着脸擦着头发出来。有一种热水舒缓之后的惬意,以及雾气撩拨的念想。
每当这种时刻是很想的,她忍不住回味那个晚上。霍辰启并不是熟手,但他资本过于雄厚。更何况,温初玉最贪的就是他的气息。
这时候,手机上响了一条短信提示。
她其实带了点隐秘的期待,但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了一张带照片的彩信。
一打开,一张血肉模糊的人体照片。
这要是换个人,手机都能飞出去。
温初玉没什么表情地皱了皱眉,打量一会儿——她对人体构造还是比较熟悉的,最终得出结论,一个人模糊成了这个样子,存活的几率就不太得行了。
然后她把手机放下,继续擦头发。
顾廷山已经做好被拉黑或者被怒骂的准备,他甚至动用黑客手段准备了数个号码,强迫症似的盯着那个号码,鬼使神差地拨过去,想听她的反应。
竟然通了。
温初玉听见顾廷山冷森森的声音,大艺术家,照片好看吗?
第28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温初玉也是正好吹风机换个方向,淡淡,一般。
吹风机陡然靠近手机听筒,一万台机器噪音顺着顾廷山的高音质立体环绕耳机钻进去。
你什么动静?!他耳朵像被炸了一样。
吹风机。温初玉的声音冷冷的,没什么耐心了。
你就不能换个静音的……顾廷山几乎气急败坏,你是缺这个钱吗?!
盲音。挂了。
顾廷山盯着黑暗手机屏幕里自己那张眼神阴得像鬼的脸,好一会儿,蓦地笑了下。
这回再发过去的,是一张逆光拍的背影照片。赤背,宽肩,腰身很细,肌肉薄而挺,走势完全符合美学形式,背上带几道极深的伤疤,有一种邪恶的精致美感和性感。
温初玉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这个人是顾廷山。她看人的体型和肌肉走势还是比较准的。这人那张鬼佬似的脸和这个气质身形,真是适合进暗黑系艺术作品。
看完了,手机就放下了。到此为止,甚至也不拉黑。
就像人在路边看见狂犬发疯,并不会冲上去对其教育。
看见美丽的花赞叹,也不必向这朵花发送讯息。
她只是又想起了霍辰启。她在夜间无法不想起霍辰启。
霍辰启的性感是粗暴且蛮不讲理的,不可营词造句的,不能精描细画的,乱拳打死老师傅的。
挑战她所有敏锐的感受,精巧的构建,客观的评判。一把乱火烧干平原,什么花里胡哨的都没用。
温初玉遇见霍辰启的那个夜晚,她动心起念,悬崖撒手。想得一锤子买卖,放任自己一次。
然而却是食髓知味,辗转将求。
温初玉临睡前想,明天她必要霍辰启。
于是一早,温初玉给霍辰启发个消息,只有一个字。
想。
霍辰启正在听下属汇报情况,他那个气场很容易让人犯怵,项目又出了点小毛病,汇报的人都有点战战兢兢了。这时手机一震,霍辰启瞟了眼,盯着那个字,唇角一弯,带出几分别别扭扭的笑意。
接下来,下属竟然觉得霍总的语气和颜悦色起来。
霍辰启心里也知道肯定不是想他,她就奔着那几两肉来。
等人走了,他拿起手机,也干脆利落一个字。
滚。
接着去和几个高层碰小会,正事商量完说闲话的时候,手机接连好几条震动。
他随意点开,手一个抖,像被火烫了似的扣住手机屏幕,表情非常古怪。
某个副总惊讶地看他,霍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遇见再大事也面不改色,稳得一批的霍总也能露出这种表情?
没事,没有重要的事就散吧。霍辰启语气低哑得都有些怪异。回办公室,两道房门一带,立马给温初玉拨通电话。
温初玉只听见他又恼火又咬牙切齿地喝道,什么东西都敢发,万一我手机中病毒,你想让你这种照片满城飞吗?
那你来不来呀。温初玉只是冷着声音撩拨,语气起伏也不大,听着就无比致命。
来你大爷,以后不准发。霍辰启哑着嗓子压着火,一个一个往外蹦字。
好,那好看吗?
霍辰启不说话。
那你到底来不来。她笑了下,似乎觉察出他语气里的松动,又问了一遍。
哪里?霍辰启的声音带着粗重的火。
你想在哪里,都听你的。轻得像是气声,暧昧几乎缱绻了。
霍辰启眸光一动,回答道,你家。
片刻沉默。
他又补充一句,省得我再给你送回去。
好。好一会儿,温初玉到底答应。
晚上,霍辰启进剧组的排练室,看见里面温初玉和一个年轻男人面对面站着,很多人在旁边捂着嘴偷笑。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排练台词。
直到后来,越听越不对劲。这孙子竟然在表白。
男演员:经过这五个月的相处,我现在已经认清了我的心,我喜欢你。
温初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带点冷冷的不耐,所以?
男演员:答应我,做我女朋友吧。
温初玉:没那个兴趣。
说完了,转身就要走,但被男演员一把拽住,脸上就多了隐约的不快。
男演员长了一张英俊的脸,人相当自信,倒也不乏诚恳,坚持道,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我是真心的。我知道你对我也有感觉。
温初玉急着赴约,最烦阻碍,歪头看他,语气疑惑直白,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男演员呼吸一顿,整个人都不会了,你那么耐心地陪着我练习对手戏,你甚至挤掉女主角和我练习的机会……
因为你专业素养太差,差到没人想陪你练,谁都带不动。
最要命的是,语气没有攻击意思,完全是冷静陈述。
全场安静,人刚死了耳边可能都没这么安静。尴尬得头皮发麻脚趾蜷曲。
第29章 她被表白
温初玉冷冰冰对男演员留下最后一句,另外,我不喜欢你,我们只是马上结束的临时合作关系。希望以后保持距离,别给对方添麻烦。
扭头就走了。
碰到要上前的霍辰启。他冷着脸,看着又不怎么开心,成天都不怎么开心,整个一不高兴。
温初玉对他还是要有些偏待的,即使心情不悦,还是招呼了声,你来了。
霍辰启猛地伸手,一把将温初玉搂进了自己怀里。他手长,又有力道,几乎能把温初玉整个环在自己身边,动作中带着强势和宣示 *** 的意味。
温初玉不仅不挣扎,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回抱住他的腰,还想顺着腰线伸。
霍辰启骑虎难下,反手握着她作乱的手,扣着人跟挟持似的带了出来。
进了车里,温初玉挑眉戏谑,好像有些意外似的,这么心急?
霍辰启语调怪里怪气,这么受欢迎?那人谁?
温初玉要反应一会儿,刚刚那人吗?一个男的。不记得名字。
一个。男的。
霍辰启突然想,他在她那里,是不是被抽象成了,一条,用品?
为什么没答应?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温初玉觉得他的脑回路真是奇怪,还好她不在乎上面这个头。
他长得还挺招小姑娘的,他对你表白,你没动心吗?霍辰启转过身来,微眯着眼深沉地打量她。
有什么可动心的,我们不要在无用的东西上浪费时间。温初玉伸手来蹭他,勾他衣服的褶皱,他衣服很有弹力,提起来再弹下去,力道都拍皮肤上,肌肉在下面内敛而克制地潜伏。
看起来根本没把那男人放心上。
霍辰启隐隐心喜,却又生出另一种不快来。
有点兔死狐悲的意思。
从剧院到温初玉家路程不长。过红灯的时候,霍辰启闲聊似的问,你们那剧,不怎么卖座?要亏吧?
温初玉满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闻言懒懒嗯了一声。
霍辰启继续随意地问,你们音乐剧演员,是不是也要捧?
温初玉突然笑了,来了点兴致似的,桃花眼看着他眨,浓密的睫毛往心上刷,什么意思?霍总不是要包我吧?
霍辰启冷笑一声,语气嘲讽亳不吃亏,你伺候得舒服,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按照惯常玩法,不得赏你点什么。
那倒不用。温初玉对他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霍总卖力气就行了,别的不必费心。我说了,不给你找麻烦。
潜台词:你也别给我找麻烦。
铩羽而归,自讨没趣。
下班高峰,下一个红灯也堵起来了长队,久久不动。霍辰启又冷冷扎出来一句,你要是想让我碰你,就别跟其他男人勾三搭四,我在这方面有洁癖。
那是当然。温初玉回答得痛快,我洁癖就好打发的很,只要霍总找我时,身上别带其他女人味道。
谁像你那么随便。霍辰启讥诮地瞪她一眼,就你这来者不拒的,还洁癖呢?
对别人洁癖。对你,我照单全收。温初玉一点儿也不生气,凑过来,身上那股冷淡淡的香让人心迷,亲吻他的耳尖,语气暧昧又内涵,含义光速跑偏,你怎样我都照单全收。
几乎是瞬间邪火丛生。霍辰启其实每一次都忍得很辛苦。现在连他自己都怀疑,一天天这么下去会不会真整出点毛病。
坐回去。他沉声喝,挑起眉峰瞪她,气势凛冽凶煞。
温初玉不动。
语气里的命令更重,你不坐回去,今天就别想我碰你一下。
温初玉下一秒就端正在了副驾驶上,系好了安全带。
这个威胁可真好用。
可这个威胁这么好用,他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呢。
他妈的。有什么可高兴的。这和那些叫嚣着你不答应我今天就别爬我床的小情人有什么区别。
第二次进温初玉家,霍辰启在客厅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二层,应该还有个阁楼。家具简洁,少的有点过分,而且没有任何装饰品装饰画,墙壁白得堪比酒店。她一个能画会唱的,家里竟然没有一点跟艺术沾边的摆设。
温初玉问,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霍辰启绷着下颌骨闷声道,我洗过了。
更显得像送货上门了。
他这个样子真有种生铁般冷硬的性感,温初玉一个心动,踮起脚来亲吻他的侧脸,往下去亲吻那锋锐冷硬的下颌。霍辰启难耐地仰起头,闷哼了一声,伸手托起她。
突然脖子上一股尖锐的力传来,什么东西凶狠地勒住了他。
他低头看,温初玉叼住了他脖子上那颗弹壳项链往外扯,一半墨绿隐藏在她的红唇里。她挑衅又挑逗似的掀起眼皮看他,那双雪水样的眸子冷火闪烁如星。
墨绿的钢体上有字体斑驳的凹陷——那是他的过往,他的回溯,他茫然而强悍的来途。
霍辰启像被蛊惑了一样,伸手去摸她的唇,语气喑哑低沉得不像话,出口却是,别碰它。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挑衅般。
霍辰启的理智全部烧尽。他一起抱起温初玉就往浴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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