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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作为南明/大西复合政权的实际首脑,有着南明秦王、大西国主、满清义王三重身份的孙可望,是南明历史上争议最大的人物之一。
孙可望是个典型的“偏才”,比刘邦、朱元璋这样崛起于草莽间的帝王之雄,差了十万八千里之遥,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完成带领 *** 英豪,逆推满清的伟业。
孙可望的内政运营才能确实优秀,在明末乃至于整个古代史上,都堪称佼佼者,几年时间,就将贫瘠的云贵两省建成了可以供应十余万大军的反清基地,甚至后来的吴三桂起兵,都深受其惠。
但是他在性格气度上极度偏狭,与陈友谅伯仲,根本不具备基本的容人之量,很难吸纳大西军之外的优秀人才,
论作为政权首脑的气魄和度量,别说和同时代的皇太极、李自成、郑成功等优秀选手比,甚至连吴三桂都比不上。
相比于李定国这样的军事天才,孙可望在自身军事能力短板的致命伤,更导致孙可望没有足够格局和魄力,如朱元璋信任徐达常遇春;如刘邦、刘秀、刘裕信任属下将帅那样,去充分信任李定国;即使只在同时代比,也远不如李自成对刘宗敏的信任。
当然,大西/永历复合政权的内讧悲剧,也绝不止是孙可望一个人的致命伤所致。
永历帝朱由榔、孙可望、李定国身边的那些旧明士人,都起了非常坏的作用。虽然从这些旧明士人的各自本心,都觉得自己何等伟光正,是忠君爱国、矢志不渝的气节之士。——但这些人起的实质效果,实在堪称是满清王朝的变相内奸。
李定国是伟大的民族英雄,这点绝不容质疑,可惜李晋王千好万好,被旧明士人拿《三国演义》处心积虑洗脑,想效仿关二爷,做南明的愚忠臣子,“一心洗白贼名”,根本没有把孙可望当成效忠的主君,也是事实。
于是乎,永历帝朱由榔,一个本身才能胆略比汉献帝刘协都远不如、弃国万里逃之夭夭的怯懦君主,就凭着“正统天子光环”,居然生生闪了一代军神的眼。
而李定国赶走孙可望的短暂主政期,一边打压农民军旧战友,连老兄弟刘文秀都不相容;
一边又不能如一个真正的政权领袖一般,以铁血手腕肃清内部,全盘主持大局,同样是基于他一心要当大明朝护国忠臣、尽量避嫌不敢当“活曹操”的愚忠思想所致。
这导致在清军大军重压。叛变的孙可望的带路下,本就只剩残山剩水的南明政权,瞬间千疮百孔,滇都(昆明)不可守,
才会有最后的磨盘山决战,南明军的战略意图,竟被一个士人出身的中级官僚泄露给清军的悲剧,最后惨胜如败,打光了南明政权的可战之兵。
——根源何在?
就在于从南宋朱熹开始,数百年“帝蜀寇魏”思想,否定曹操,推崇关羽,荼毒了无数李定国这样的草莽英雄,将君臣之义看得远重于华夷之别。
儒家理学在宋朝的发展,是通过对定义的再解释,彻底否定了上古儒家颂扬与肯定的“汤武革命”。
朱熹把“汤武革命”专属的“诛一夫”标准,提高到只有“圣王”才能做,实际就是通过提高不切实际的易代标准,坚决维护一家一姓的君权神圣,说到底是世家大族消亡,科举优待制士大夫,导致君主专制与忠君思想的空前强化。
在宋明理学家的鼓吹下,“夷夏之别”已经远低于“君臣之分”了。在理学家士大夫这种话术下,一个新兴王朝最大的黑点,或者说“得国正否”,已不是君主是胡人或者曾经臣服于胡人,而是“以臣反君”,这和民族主义思潮的朴素逻辑,可说是截然相反。
因此,满清对于建州女真臣属于明朝长达二百年的事实,同样坚决否认,大肆篡改史料,宣称「我朝非得天下于明朝,而是得天下于流寇」,对满清王朝奠基的记述,绝对避免“以臣反君”,和明朝开国如出一辙地强调「自古得国之正,莫过于本朝」。
在四方混战,十室九空的汉末乱世,魏武王曹操一 *** 战中原北疆,一共指挥了十一次对夷狄军队的大胜利,扫灭乌桓、压制匈奴、平定羌氐、降伏鲜卑,令各方夷狄在不能乘虚入中原为祸;
这等功盖千古的伟大民族英雄,却至今仍被一些无聊论者,去纠结他“是否忠于汉室”“汉臣还是汉贼”这样的无聊话题 ,
足可见从朱熹到满清,八百年的封建愚忠遗毒,又有多少残存至今?
孙可望与李定国之争,“假曹操”输给“活关羽”,最后被满清一锅端了,最后是又一次神州陆沉,遍地腥膻的大悲剧,让我们这个民族沉沦数百年。
对于背叛毕生事业,为一空头王爵投效满清,积极为进攻云贵做带路党,战后被迅速卸磨杀驴,身死爵散的孙可望,也只能感叹一句:卿本枭雄,奈何做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