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刘畊宏女孩，王心凌男孩，孤勇者小孩……这是最近网络上最火的梗。其中的《孤勇者》，从谱曲、填词到演唱，都是一首优秀的流行歌曲，没想到却被小朋友广为传唱。为此，陈奕迅本人还发了一条微博回应：“听说我出了首儿歌？”
但它真的是一首儿歌吗？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尴尬的是，如今传唱的儿歌，要么是像《让我们荡起双桨》《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春天在哪里》《小燕子》等曾经的经典，要么是偏成人化、网络化的歌曲。红星新闻记者发现，近些年来新创作的少儿歌曲中，能够深入人心的屈指可数。好儿歌究竟去哪儿了？为什么还是那些传统的儿歌有生命力？面对当下儿歌创作的困境，该如何突围？
动画《英雄联盟：双城之战》剧照
《孤勇者》被小学生传唱
“孩子的成长需要音乐的注入”
“战吗？战啊！以最卑微的梦，致那黑夜中的呜咽与怒吼，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相信你已经发现，身边很多小朋友不仅会唱《孤勇者》，并且还在不断单曲循环。
这是游戏《英雄联盟》的衍生动画《英雄联盟：双城之战》的中文主题曲，它先是“炸”出原唱陈奕迅，接着词作者唐恬也在《人民日报》撰文，回应了这首“儿歌”：“我自己也没想到好多小朋友都会唱。武汉市一所小学围绕为什么喜欢这首歌做了一次书面征集，孩子们的回答让我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有同学认为歌曲描绘的是英勇无畏的消防员——‘在烈火中与时间拼速度的人’；是与病魔搏斗的医生——‘竭尽全力地保护我们’；是默默无闻的缉毒警察——‘他们身处黑暗，却做着发光的事’；是自己的妈妈——‘曾经忙得生病晕倒过，但依然站起来，迎接新的生活’；是每天辛勤奔波的外卖小哥——‘在路上的他们并不起眼，但都是为了梦想和生活而奋斗的人’……从这些答案中，我们能看到孩子们喜欢这首歌，是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奋斗、拼搏的力量。”
《孤勇者》的词曲扎实，旋律优美，节奏感强，朗朗上口，在陈奕迅的演绎之下成就了一首经典制作，这些优点也促成了它的流行——小孩们听到也可以很快学会。
“对于小朋友来说，虽然他们年龄不大，但在他们的心中都有英雄梦，而这首歌塑造的就是孤胆英雄的形象，能给人力量，所以很受小朋友喜欢。”成都师范附属小学城东分校副校长戚邓表示，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学生学习环境和内容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学生们的审美也发生了改变。“《孤勇者》背后的含义，它的歌词可以说是相当的振奋人心，催人上进，在极大程度上代表了学生的心声。”在戚邓看来，《孤勇者》在小学生中的走红，说明了孩子的成长需要音乐的注入。“学生的学习不仅仅只看重学习成绩，学生的情感同样重要。音乐现在也逐渐纳入考试范围，让孩子可以在音乐的陪伴下成长。”
陈奕迅《孤勇者》
它是一首严谨的流行歌曲
“少儿音乐应该从中得到启发”
毫无疑问，《孤勇者》是一首出圈的优秀作品，但它算是一首儿歌吗？
曾创作《你笑起来真好看》《听我说谢谢你》等作品的著名音乐人李凯稠告诉红星新闻记者，“它的旋律线条、歌词内容都是比较成熟的，年纪小的孩子是根本理解不了的，所以它不是一首儿歌。”他直言，“现在是一个网络流量的时代，以前可能孩子们听歌的渠道只是在电视里，或者学校的音乐老师教什么孩子唱什么。现在有了手机、iPad这些传播渠道，孩子们获取音乐信息会通过这些网络平台，什么歌曲有流量，什么歌曲火，他们就能听到什么样的歌曲，这个是一个不奇怪的网络现象。”
李凯稠
曾举行过“卓乐童声”中国少儿优秀原创音乐作品征集活动的著名乐评人、音乐人郭志凯表示，“唐恬是非常优秀的词作者，她这次的创作非常大气磅礴，但她写的时候肯定也没想到会被很多儿童来演唱。《孤勇者》是按照流行音乐中规中矩的格式，一首歌最重要的部分包括韵脚、伏笔、 *** 、金句、词格等它都有，所以说我认为它是一首严谨的流行音乐金曲。”
金牌童星制作人、爽乐坊唱片公司CEO陈爽表示，小朋友自发去喜爱的流行歌曲还是很少的，因为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太少了。“首先是因为歌词非常励志，其次是演唱者陈奕迅很出名。学校的老师可能是陈奕迅的粉丝，课前课后可能也是老师在播放，助益了这首正能量歌曲的宣传，流传至今。孩子们拥有了从众心理和追逐潮流的心情。”陈爽制作了很多儿童歌曲，他了解小朋友的天性。“这首歌可以让孩子们吼起来、喊起来，符合了小朋友的天性。我们少儿音乐就应该从中得到启发，学习流行音乐的易于传唱的旋律、伴奏、歌词，少儿音乐不应该故步自封——毫无曲风、曲调可言，现在的小朋友是不会喜欢那样的音乐的，少儿音乐创作人应该写出时代感。”
陈爽
优秀儿歌的标准是什么？
歌词旋律正能量全都不能少
儿歌是一种“童子乐闻而易晓”的艺术形式，一首好儿歌“一儿习之，可为诸儿流布”“童时习之，可为终身体认”。对于小朋友来说，多唱一些优秀的歌曲，能够陶冶他们的性情，充实他们的思想，对于他们的健康成长也有着积极的作用。那到底什么才是优秀儿歌的标准呢？
“它的内容是积极、阳光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它的旋律和节奏要简单、明快，便于小朋友学习。然后它的音域不能太宽，因为小朋友的声音不像成人，音域一般在一个八度多一点点。”李凯稠告诉红星新闻记者。
郭志凯和陈爽不约而同提到了“旋律朗朗上口”，就像《孤勇者》那样。但陈爽也强调，“朗朗上口”不是简单的、毫无音乐性和曲风的。“小朋友会嫌弃，少儿音乐首先要具备教育意义，是正能量的，歌词是寓教于乐的，同时歌曲要符合现在孩子的审美，歌曲不能脱离小朋友的生活。例如我创作的歌词里会有游乐场、汉堡包等等，而不是我们小时候那个年代的玻璃球、放风筝之类的。少儿音乐可以借鉴流行音乐的曲风，将儿歌丰富化。”
少年歌手冉升冉起
除了《孤勇者》和音乐课上学到的歌曲，戚邓平常听孩子们唱得比较多的是《听我说谢谢你》《热爱105℃的你》《你笑起来真好看》这些在网络上流传很广的歌曲。“旋律优美好听，传递基本正确的价值观并且能充满真情实感和童趣童真的歌曲。”这是戚邓对优秀儿歌的定义。
值得一提的是，戚邓的双胞胎女儿冉升冉起，是曾上过中央电视台的少年歌手。“她们是七中育才水井坊校区初三的学生，平常也会通过网络平台收听歌曲，比较喜欢听的是像《星辰大海》，这样体现大爱、充满生命力的流行歌曲。”
儿歌、童谣越来越紧缺
缺乏新鲜血液进入行业
“小孩在出生前后听的音乐差距很大，在妈妈肚子里听的音乐是莫扎特、G大调、小夜曲，特别高端，但一出生，只能听‘爸爸的爸爸叫爷爷’……”在《脱口秀大会》上，某选手对儿歌的吐槽曾引发很多家长的共鸣。红星新闻记者也发现，现在幼儿园、小学的孩子学的儿歌，大多还是几十年前的歌曲。回到家，通过各种渠道，又能学会一些，包括不少成人演唱的歌曲。总体上来看，儿歌、童谣越来越紧缺。
知名乐评人金兆钧发现，互联网时代的孩子对音乐的热爱更具主动性。当少儿歌曲作品不够多和好时，孩子们就会选择成人歌曲。“记得我在中国小金钟奖‘童唱新时代’2019全国展演活动中做评委时，就发现有半数的孩子选择成人歌曲作为参赛曲目。”
在李凯稠看来，早在三五年前，儿歌创作就完全跟不上了。“唱的都是我们小时候唱的老儿歌，之所以我创作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和《听我说谢谢你》被大家认为是出圈了，就是因为它不仅仅是一首儿歌，而是男女老少都可以用。而且现在网络空间一发达，一首优秀的儿童作品也是可以实现商业目的和价值的。所以最近两三年，我身边很多的音乐人受到我的影响，也在逐步开始创作儿歌。”
在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不少音乐人也指出儿歌创作者的匮乏及渠道的缺乏，也严重影响儿歌的发展。“我在少儿音乐创作的群里。两三百人的群，里面几乎都是爷爷奶奶辈的创作者，缺乏新鲜血液进入创作者行列。不是说老艺术家的品位不好，只是时代在前进，我们需要更多有先进音乐创作理念的年轻人进入这个行业。”陈爽坦言道。
郭志凯则指出，“以前我们有磁带、CD，有动画片，现在很多孩子都不看电视。很多唯流量的平台只制作流行歌曲，推广的音乐也很多是垃圾音乐，并不会选择变现较差的儿歌，似乎变成了‘当浑浊变成了一种主流，清澈就变得很模糊了’。”
郭志凯
写儿歌就不挣钱了？
出圈作品也有商业价值
前些年，郭志凯曾举办过“卓乐童声”中国少儿优秀原创音乐作品征集活动，影响力不小。可这次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他却透露，因为创作儿歌不能挣钱，自己把公司关闭了。“因为现在我还没有得到大家的承认。很多人都会做一些指向性很好的儿歌，根据市场来写。我对自己的要求抬高了，成本也高，我做一首歌从作词作曲到后期演唱，我会反复去琢磨、复工。我即使挣不到钱，我的愿望也是给社会做出一批好的歌曲。”郭志凯感慨道。
对此，陈爽持不同的意见。“儿童歌曲和成人歌曲是一样的，只要歌手有名气了就可以挣钱。影响力越大，身价越高，你的作品自然会受到大家关注，归根结底还是要写出有质量的作品，就像李凯稠老师写的《你笑起来真好看》，那些歌立得住。”陈爽表示很多儿歌创作者只是“玩票”，一般身兼多职，比如正职是老师，副业是写儿歌，他们的生活不依靠这个。“但我们专职的不一样，我们是靠这个赖以生存，我们可能更在乎市场，所以‘写出小朋友喜欢的歌’这是我们唯一的目标。”
李凯稠表示，现在的时代不同了，只要能出圈，只要它的内容可以被大家接受，儿歌一样有商业价值。“因为现在歌曲创作获得收益的机会很多，比如网络媒体的流量越大，我们的收益也就会越高。只是儿歌市场没有成人歌曲市场那么大，但其实它也是一块不容忽视的市场。”
更重要的是，作为艺术创作者，需要从积极、正面向引导孩子。“网络世界的发达带来了很多不可控的因素，有好有坏。因为孩子还小，他的世界观、性格、对世界的理解能力都还不够成熟，那网络上什么火他就会去听什么。网络低俗化对青少年的影响非常恶劣，所以我认为现在的文艺创作者在追逐个人知名度、利益与网络流量的同时，儿歌作品一定要起到一个正面积极的影响作用，千万不能为了流量去做一个把孩子身心搞坏了的作品。孩子们可能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要什么，这时候作为大人就应该正确地去引导他。”李凯稠说。
中华传统是丰富的素材库
传播媒介也需要与时俱进
儿歌创作需要优良的环境，也需要深厚的土壤，不少业内人士把目光投向了传统文化。“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是一个丰富的文化素材库，完全能够为少年儿童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食粮。”著名作曲家、中国音乐家协会名誉主席赵季平曾这样说过。据红星新闻记者了解，相关从业者做的“中国唱诗班”项目，把古诗词编成合唱歌曲，深受孩子们的喜爱：“既然孩子们喜欢汉服、喜欢国风，那么音乐当然可以加入，帮助孩子们树立民族自信。”该项目负责人表示。
“我们的唐诗宋词是非常值得我们去学习的，它的确是写得非常优美。”李凯稠透露给女儿昕融做了一套《昕融唱诗词》，把中小学课本上的所有的古诗谱成曲、录成歌发到网上。“本意是想让女儿通过唱歌的方式快速理解和背诵古诗，录制完顺便发到网上。后来我发现做了一段时间后网上的留言越来越多，大家都很期待新作品更新，以后我还会坚持源源不断做下去。”
QQ音乐上的《昕融唱诗词》
的确，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是一个丰富的素材库，完全能够为少年儿童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粮食。“中华文明史是我们创作的一个‘根’，是不能丢的。像我写的《少年中国强》也被瞿颖翻唱了，说明真正的儿童歌曲是老少咸宜的，我们在中华文明史这方面可以大有作为。”陈爽透露，自己会根据古诗词来创新，便于传承与传唱。
不容忽视的是，电影、动画等对儿歌的推动也是非常积极的。儿歌作品要更新换代，传播媒介也得与时俱进。当年的《红星歌》和《让我们荡起双桨》，正是因为《闪闪的红星》《祖国的花朵》这两部电影的成功，成为了几代人心中的经典。“以前日本的动画片做得特别好，每一部优秀的动画片都会出现不少优秀的歌曲。以前这一块我们比较薄弱，但是最近我们的国漫电影进步非常快，这对于创作优秀的儿童歌曲是很积极的。”李凯稠告诉红星新闻记者。
他的看法金兆钧非常赞同，“像《哪吒》这种‘爆款’，里面如果有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一定会成为孩子们喜欢的‘爆款’歌曲。所以现在国漫崛起、游戏发展，对少儿歌曲创作者来说，都是创作的机遇。”
红星新闻记者 任宏伟 实习生 何艳玲
编辑 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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