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想必大家都知道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在这部小说里，有个反面人物，江湖中人称“赤练仙子”的李莫愁，因为不听师父的话而被逐出师门，本想与陆展元共浴爱河，却没想到被陆展元抛弃。自此身心大受打击，性情大变，因爱成恨，手执冰魄银针、五毒神掌杀人无数，江湖中人无不对之闻风丧胆。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情痴，“赤练仙子”李莫愁最令人难忘的是她反复吟唱的一句：“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但这句词可不是金庸先生所写，这是金代文学大家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中的一句。
元好问是谁？
元好问（1190—1257），金末元初文学家。字裕之，号遗山，世称遗山先生。太原秀容（今山西忻州）人。金元之际著名文学家、诗人、历史学家，北方文学的主要代表，被尊为“北方文雄”、“一代文宗”。
金元乱世，文人不是清高讳仕就是平庸碌为，所以诗词不成气韵，一贯湮没在浩浩的水烟里。此时独出了个元好问，就像明朝那样灰暗的年代里，却出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唐寅，是老天爷的补偿。
元好问是一个才气品德俱高扬的人。他是当时的文坛泰斗，多才多艺，论起来，比唐宋时的大多人都要出色。除了长于诗文、治政有方之外，他还深于历算、医药、书法、书画鉴赏、佛教哲理等学问；他的朋友遍及当时的三教九流，上至名公巨卿、藩王权臣，下有一般的画师、隐士、士人、郎中，乃至僧道、农夫等，因此也算是一位社会活动家；他还是金朝最有成就的作家和历史学家，先后编成了史料价值极高的《中州集》和《壬辰杂编》。他的《论诗绝句》三十首，在文学批评史上很有地位。他学问深邃，著述宏富，援引后进，为官清正，不愧为金元大家，即使至明清，堪与他比肩伯仲者也难得罕有。
然而，这样一个大才，却始终没有获得和李白、苏轼，哪怕是陆游一样高的评价。甚至，如果没有金庸的一部《神雕侠侣》，元好问的这首《摸鱼儿·雁丘词》也未必见得有多少人知道，至少不会流传的这样广远。而且讽刺的是，很多人背的死熟的只是这阕词的上半阕，包括我在内。
那么，元好问这首《摸鱼儿·雁丘词》又是怎样的？这首词的序先讲述了一个故事:
乙丑年（公元1205年），十六岁的元好问前往并州参加科举考试，在路上偶然间，遇到一个捕猎者。捕猎者正喃喃说道：“今天早上捕获了一只大雁，便将其杀死了。说来也是奇怪，另外一只脱网而出的大雁并未飞走，而是在周围徘徊不去，悲鸣不已。最后竟以头抢地，活活摔死。”
捕猎者的话，传入一旁的元好问耳中，像一道闪电直直击中他的心。震惊、感动、同情、悲悯，一时间，各种复杂情绪纷至沓来。元好问拦住捕猎者，将那两只情深共死的大雁买了下来，一同埋葬在汾水河岸边，用石头垒成一个坟冢，立名为“雁丘”。元好问也为这两只深情共死的大雁作了一首《雁丘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元好问叩问世间：爱情到底是什么，竟然值得以死相报？天涯共飞，恩爱依偎，你们双双度过了多少个寒来暑到。有过欢乐，离别更苦，如此痴情的儿女，世上哪里去寻找？雁儿啊，你仿佛在说：绵绵雪峰，万里云海，日照将残，失去至爱，形影孤单，哪里还能经得起岁月的煎熬？
元好问说，汾河岸边，当年弦歌曼舞，而今却是一片冷落寂寥，爱侣已亡，无由招魂。听吧！连山鬼也在风雨中悲嚎。此情苍天也会动容；岂能象寻常莺燕，销骨黄土蓬蒿？岁月流逝，纵然一千年、一万年，我相信自有骚人墨客，来到雁丘墓前，为你们的爱情，长歌当哭，酹酒滔滔。
这首词的上阙写雁，劈空就是生死之问，直接将情推到极致的拷问，这两句被金庸一字不易照搬到《神雕侠侣》，成为怨妇加弃妇李莫愁的索命符。可能会有人对这句有些恐怖的阴影。接下来词人不吝赞词，将雁拟人化，称赞他们是世上“痴儿女”，至情至性，方有此殉情之举，词人试图揣摩孤雁殉情之前内心——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极尽孤独与深情。之前他们寒来暑往，都是出双入对，一个“老”字，相濡以沫之情溢于言表，也说明感情之深笃。
下阕抒情。词人买雁，葬之汾河旁，“横汾路……”六句借用汉武帝赋诗《秋风辞》的典故表达衰飒凄楚之情，也表达了对雁死不复生的悲切。“天也妒……”二句，写雁的殉情将使它不像莺、燕那样死葬黄土，不为人知;它的声名会惹起上天的忌妒。这是词人对殉情大雁的礼赞 。“千秋”四句，写雁丘将永远受到词人的凭吊。
这首《摸鱼儿·雁丘词》紧紧围绕“情”字，以雁拟人，谱写了一曲凄恻动人的恋情悲歌，表达了词人对殉情者的哀思，对至情至爱的讴歌。“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因金庸先生的借用而广为流传。而元好问写完这首雁丘词后，他给大雁立坟的“雁丘”就真的成了雁丘，成了现在的一个地名，成了一个人们朝圣爱情的地方。真可谓给后世做出了巨大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