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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摘
要
林峯 - 幼稚未完.mp34:06来自康思但丁
小城高州的清晨，繁忙依旧，行人如织，不绝于缕。时值寒假期间，我从西安归家不久，与妈妈穿梭于闹市间，忙着采购年货。正在繁忙路段走着，你骑车经过，在我身后叫住我，并停留在我们身边，“这么早出来买东西啊，你刚回不久吧”。你的声音总是这么干脆爽朗，正正像你的个性。没等我回应，你马上又面带微笑，礼貌地向我妈打了个招呼，“阿姨你好”。我妈也向你微笑并点头致意。你那天的状态好极了，风尘仆仆却不失风度，一下子感染了我们。“是啊，昨天刚回，正想约你，今天这么巧啊”。“好，我们再约，我赶着办点事，走了，电话联系”。“好的，电话联系，我今天也要买点东西。”你没停留多久，便加速扎进人群中。你身影消失后，我妈就对只有短短一面之缘的你赞不绝口，不停对我追问你是谁，在哪里上学，在哪住，我和你关系如何……
这个故事的开场白，会不会显得太唐突？
和你真正开始有交集，已经发生在我们的初二，其实，我和你在长达六年的小学，都是隔壁班，且六年级的学科竞赛上还与你合影，却一直未能真正认识。直到初一同班，估计也没和你说过半句话，大概只是因为你是女生，我是男生；你位置靠前，而我靠后。转折在初二，我从初二开始爱上踢球，爱上看足球。我经常一大早就和小伙伴在球场踢球，然后一身汗水回到课室上课，衣服湿透没换，桌面总是一片混乱。平时我也是狼狈不堪，成绩不好，那时候几乎没有女生会和我说话，除了你。依然清楚记得某天下午的自习课，也许和同学交换了座位吧，你坐到了我位置前面自习，然而整个自习下来，却是我们两交头接耳的一整节课。我们并不是聊学习，而是聊足球。你对足球的理解真的让我惊讶，你居然可以说得出很多球星的名字，充分说明你真的有看过当时的比赛。仍然记得98年土伦杯，因为都是年轻球员参赛，所以队员名气不大。某场比赛前，你问我：“你最看好我们哪个队员啊”。我回答你应该是李金羽，我们最可以依仗的得分手是他。结果，第二天早上，你一回到学校就对我说：“这都比你看中了，昨晚他一个鱼跃头球让中国队赢下了比赛，你看得太准了。”我惊讶你居然三更半夜看了比赛，其实我都没有看直播，而你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我说：“有啥关系呢”。你就是这样随性，率真，有时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男孩子。
我总能和你经常聊足球，就像班里的每个球友；我总能在校运会里看到你矫健的身姿，你热爱参与体育活动；我总能在班里成绩优秀榜上看到你名字，你居然学习也能兼顾得这么好。
到了初二下学期后半段，我的成绩开始有所进步，我和你的关系也就越来越近。我和你聊学习，和你打羽毛球，也得知你在我们班，甚至隔壁班是如此受欢迎。以前我总是很好奇，为什么隔壁班的三两个男同学总是跑过来我们班的窗边，时而热聊，时而嘻哈大笑，时而安静观望，其实都是因为你。
初一初二的时光，总是那么快乐，我们从没为学习成绩困扰，我们总是在课余时间纵情声色、恣意青春，丝毫没有察觉未来正在逼近。我们并没有开心得太久，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初三。
初三一切都不一样，经过一个暑假的疯狂后，节奏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起点就是专门带初三的班主任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见面课，总结起来就是三个立：立威、立行、立目标。从此以后，课室的气氛逐渐改变，再也不见从前的散漫与轻狂。我也慢慢找到节奏，融入这种认真的气氛中，和我的玩耍小伙伴逐渐疏远了很多，慢慢和班里成绩好的同学越走越近，当然包括你。然后，我们的话题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我们怎样学习才能进步；我们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的高州中学；我们注定要分班，甚至可能不同校。
毕业班的日子虽然辛苦、枯燥，但回忆起来，却是苦中带甜、口有余甘、回味无穷，以下是所拾遗关于我与你的零星片段：
1、初三时，我对你说，我喜欢上你的同桌盈，但又觉得她成绩太好，我担心差距太大，你鼓励我，对我说别多想，先考上重点高中就有机会，不然肯定追不到；
2、我当时偏科比较严重，语文成绩不太好，记得你曾借过一本书给我，并建议我课外多读文学名著，我就是课外书读得不多，又觉得短时提高比较困难，没有重视；
3、你一直都在鼓励我，在紧张的学习节奏中，也非常愿意和我聊天，有次我记得下晚自习后，我们在课室外聊了很久，你这么重情义，我得知你比我大后，我对你说，要不以后我叫你姐吧，你欣然同意；
4、中考结束后，我们那天中午全班同学一起聚餐，我问你，我要不要向盈表白呢，你告诉我，反正毕业了，以后见面机会少了，你就去试试呗。
我和你当时走得很近很近，甚至有时候自习课我会和你坐到一起，以至于很多同学当时都认为我们是一对，或者将会是一对（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然，除了我和你，还有一大班成绩优秀的同学，我们逐渐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我们会为某个小小的题目热烈讨论；会为某次考试发挥失常相互安慰；也会时常在课余大谈爱好、人生、理想。这几个人，自然就组成了日后我们高中、大学、工作时经常聚会的核心圈子，纵使分别多年，感情依旧。
就这样，我们顺利通过中考的考验，一起来到了高州中学，迈进人生的新阶段。而那时我和你却不同班，还不同一栋教学楼，我时不时跑到你教室门口和你说话，这就让很多你的同班同学知道了我。你的高一同学里有个人非常值得一提，他叫阿朝，初中来自乡镇的曹江中学，碰巧他的初中同学和我是同班又同桌，而且，我们三人都参加了一支年级性质的足球队，因此我也认识阿朝。你无论去到哪里，总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让阿朝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一直对你展开追求，并持续到你真正有男朋友。至于我和阿朝的关系，也很有趣，他为了你，也对我特别好。在球队里，他总是特别支持我，哪怕我并不是球队主力；往返比赛路上总会和我走在一起，经常与我说话，甚至忘却他的初中小伙伴；校园里偶尔碰到总会主动大声向我打招呼，毫不陌生。直到现在，我和你聊到他，给予的评价都是肯定，他是一个执着、重情、义气的好男子。
世纪之交那年的冬天很冷很冷，没下雪，却是深入骨髓的冻，农作物被冻坏的新闻甚至惊动央视，和 *** 主席到访一样，成为那个冬天我们这个小城的大事。
不管冬天如何漫长，春天总会如期而至。这种起码还能与你经常见面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在那个像冰封的冬天刚过就迎来了变化。我收到来自远方城市——珠海的亲戚的消息，我有个可以转学的机会，让我和父母商量决定。我父母也同意，并让我自行决定。其实，我为了这件事犹豫了好多天，我不舍得熟悉的一切，但让我最终成行的原因，是我对高中各种不适应，有时我明明很努力，却没取得期望中的成绩，因此我希望改变。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仍记得走的时候非常匆匆，傍晚出发，深夜到达，第二天早上就马上报到并直接上课，无缝衔接。走之前，我只告诉了三个我们初中的同学，其中一个当然是你。
你为人率直干脆，脾气刚烈，但内心却非常温暖。对于这个既成的事实，你也没说太多，但我记得你非常用心，非常认真地写了一封信，亲手交了给我，并让我安顿好再拆。我从你手里拿过那厚厚的信封，当时心里很难过，但也只能和你道别。后来，我拆了信封，看到了你的用心，你字迹工整秀气，没有一处涂改，洋洋洒洒写了几页，并且用荧光笔对最后的鼓励加亮，最后那句话是：无论去到哪里，都要学会照顾好自己，以后我们在不同的地方一起努力，不要让我失望。字里行间充满温暖，却又带有几分霸道，谁让我是你弟，哈！
后来的记忆，只属于寒暑假。
每到寒暑假，我总会坐几个小时车回到我们的故乡小城高州。而到了大学，哪怕我到了更远的北方城市西安上学，也总是风雨不改地在寒暑假回到这里，那可是20多个小时的火车再加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因此，从高中起直到大学毕业，坐车成为我生命中特别重要的事。每次假期，我一个人在火车上总会呆望着车窗外，看着不断后退的风景，听着列车每次经过铁轨接合处所发出的那“哐当”声，这个节奏已成为我青春中的重要部分。
我们初中那个核心圈，几乎每个寒暑假都会聚到一起，吃饭、唱K、打牌，我们聚会的大本营就是你家。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一起在你家打牌打得很晚，休息之际，你煮了两碗面端到我们桌上，其中一碗是我的，我对你说我不饿，你的回答，真的是很典型的你：“既然都煮出来了，不饿也得吃啊，不然白费我心机啊。”我听后，二话不说，直接几口就吃完，然后把空碗还给你，你又马上转身去洗碗，把东西收拾好。那一刻，我其实非常感动，如无记错，当时我是第一次享受到来自朋友并非家人专为我而做的一碗面，而且我看到了你居然还有贤惠的一面，直接刷新我对你的认知。
大学时，大家的生活多元起来，而我和你的话题也比单调枯燥的高中多了很多，很快我就收到了你开始拍拖的消息。犹记得有一天晚上，晚自习时间，我和你互发短信，聊了好几句后，我发现你的回复略为缓慢，字数不多，但总还是给我回复，并不怠慢，我明知故问，以调侃的方式开启以下对话，大致内容如下：
……
我：“你在干嘛啊，回复这么慢？”
你：“在操场，手机打字不太方便。”
我：“不用上晚自习吗，跑去操场干嘛？”
你：“还能干嘛，在痴缠啊！”
我：……
我看到你的这条回信息，还是决定结束与你这次对话，我实在没想到你拍拖的时候居然也不会中断与我的短信聊天，我在想，你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那时会不会非常讨厌我，哈。
寒暑假，其实每次我都有很多理由不回高州，比如：坐车麻烦、无法上网、无法和小伙伴踢球等，但回来的理由一个就足够，那就是你。每次我们核心圈的小伙伴们总会开启聚会模式，群聚完我和你也总会继续单独再聚。每次我回来总会先联系你，我和你就这样只能每年见面两次。比如本文刚开始那一幕，就是发生在其中一个普通的假期。
我印象尤深的一次与你相聚，就是大学寒假的某天傍晚，只有我和你，晚饭后，沿着江边漫步。走着遇到一间甜品店，我们打包了两杯甜品，在江边的一座亭子上坐了下来。天色渐暗，华灯初上，暖冬的清风像抱枕般温柔，极目尽眺江边的宝光塔，这个小城也可以如此感性，只觉青山绿水与情相宜。当然，我和你聊到了感情。以下对话并非百分百复述，但基本意思没变，尽量还原如下。
我：“你这么快就拍拖了啊，追你的人这么多，不多挑几下吗？”
你：“其实他挺不错，比我们大几年，处事非常成熟，很打动我。”
我表示同意，停顿一下，把话题转向我们两：“还记得我刚回那天，和我妈出来买东西在街上碰到你吗？”
我正顿了一顿，想继续说下去，你就马上回复到：“当然啊，才没几天。”
我：“那天你离开后，我妈对你评价很高耶，还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
你：“那你怎么回答？”
我：“还能怎么回答啊，照实说啊，我哪有这福分。”
你转过脸去，没有继续看我，把饮料的吸管放进口中，似乎陷入了沉思。我见你不想说话，就也转头朝江水看去，默默享受一下这片刻的美好。就这样我们两沉默了半晌。其实，我和你，并不需要以话语去填充每分每秒，化解时间空隙所产生的尴尬。
片刻之后，你还是首先打破了话匣子，对我说：“其实，到了大学，我们的心情都放松了很多，遇到的人也多了很多，彷佛世界一下子大了起来。”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在街灯的映照下，显得特别感性。
我点头表示同意：“嗯嗯。”
“所以”，你故意放慢了节奏，并压低了声线，“我就不想等你了，可能也等得有点久了。”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像你那干练直爽的作风，略显拖沓，但一字一句彻底震惊了我。
我看着你，错愕地问到：“原来你之前一直在等我？”
你没有说话，再次转过头去。这次沉默就真的维持了很久。那一刻的气氛就像凝固了一样，真的尴尬到了极点，一下子把刚才的放松赶得烟消云散，完全不像我和你可以无话不谈的性格契合，也彻底打破了我们既定的姐弟关系。接下来，我已经忘记我们的对话如何，也忘记我们是怎样结束这次相聚。印象中，这应该是目前为止最后一次我和你如此接近，如此交心地聊天了。
正如之前所提到，后来的记忆只属于寒暑假。随着我拥有寒暑假的生涯结束，我和你的见面机会也就此结束。我们马不停蹄开启人生的新征程，奔赴到工作岗位上。毕业后，你选择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深圳从教，因此你还是有寒暑假的，你还是照样会在假期回到我们的家乡高州。而我就在毕业前一年，出售了家乡的房子，举家搬迁到了珠海。犹记得短信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时候，你感叹到，那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就真的很少了。的确，自我转学起，我们就开始异地，直至现在，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都要被残酷的现实剪断，这个纽带就是我们一起长大，有许多共同回忆，能非常共情的这座故乡小城。
光阴匆匆十五载，我就这样与你阔别十五年，下次何时相聚仍是未知。十五年，对人与世界的改变是巨大的，我们变胖，变老，不断失去，也不断得到，只有时间永恒。它总是不为一切所动，仍然那么无情，那么安静地流淌。我们就像流沙，被时间这股洪流所裹挟，带着各自的命运、秉性、际遇、兴趣，去往无数个分岔路口，抵达不可预料的远方。
十五年以来，要说我很想你吧，其实也并没有，但我总在不期而遇与你有关的事物时，触碰到内心深处的记忆，不自觉、不经意间想到你，这种平淡、被动的思念才最深刻，最易引发无限的惆怅。正如苏东坡所说:不思量，自难忘。既感伤无法与你相见，亦感伤那一往无前的岁月，我们不再年少，不再青涩，不再幼稚……再也回不到那个美好的从前。
分开几千天才发现
多么不想这是终点
渴望能碰面
总有这天
消声匿迹淡然背面
讲不出口绝无挂念
怯懦藏里面
总有负欠
……
自最后一次相见，我们已向各自远方风雨兼程十五年。也许你已渐行渐远，而我仍浸在原地，幼稚未完。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与你总在迎面相似的风，仰望相似的云，而那被雨水打湿的记忆，雾霭在我们相遇的校园：那里绿树成荫、朝气蓬勃；教室里班主任正对新来的同学点名；音乐老师的钢琴声让音乐室的合唱余音绕梁；操场上体育老师的指令哨声此起彼伏；下课 *** 嘹亮响起，我以生涩的口吻对你说：你好，我是宁，未来三年请多指教……
——谨以此文献给老姐，愿你快乐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