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 魏太红
父亲没有读过一天书,勉强能把自己名字写出来。很小的时候,父亲跟随祖父屠宰猪、牛、羊,16岁结婚,很能干,用今天的话叫“能人”。
父亲是县食品公司的屠宰工。小时候,我经常到父亲上班的地方玩。父亲负责冲洗和清理猪肠子。他的动作麻利,肠子冒着热气,父亲捏住肠头翻开,舀一瓢热水灌进去,使劲挤压下面,然后倒掉,如此反复,一截一截冲洗,直到肠子完全干净。
父亲工作的时候,需要系上一件从胸到腰的黑色橡胶围腰,穿高筒水鞋,操作台上不是刀就是钩,地面全是污水。说实话,我不喜欢父亲的工作,脏、臭、潮湿,还要起早。每次看到父亲挂在墙上的那件橡胶围腰,硬棒棒,污点点,泛着青光,我就陡生寒意,心里打颤。
父亲担任小组长。每天凌晨4点钟,人们熟睡之际,父亲被闹钟叫醒,穿上水鞋,走通全城去上班,因为单位离家远,不会骑车,步行需要30多分钟。冬天迎着凛冽的寒风,步子坚定,从不迟到,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父亲总是在上午10点以后下班回家,判断父亲回家是听脚步声,水鞋间歇大,很远就能听到“啼咚”“啼咚”的声音。那个时段,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父亲回来了。
父亲有时吹着嘘哨回来,那是一首老歌《战士爱读老三篇》。印象中,父亲从来都没有把这首歌完整地哼完,总是开头两句“心中的太阳,红艳艳,战士爱读老三篇,爱读老三篇”,反复哼唱,停顿一下,隔一会儿又哼起,这个时候,是父亲一天中最快乐,最放松的时刻。
父亲有时会用竹笛来吹奏这首歌,还是那两句。每当这个时候,全家都被父亲的心情感染,我们五姊妹更是开心。笛声婉转,悠扬,穿过老木屋,透过木窗上白大纸破绽的孔洞,飘出很远,很远,也把全家的欢乐传递很远,很远。
那个时期,我们五姊妹都在学校读书,土地刚下户。母亲的全部精力放在了生产上,父亲的工资维持全家的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
姐姐初中毕业随后就没有再去读书。父亲做起了卤鸭生意,姐姐帮着父亲打理。父亲每天下班后,一个人步行到乡下采购活鸭,不会骑车,七八只鸭,十几只鸭,硬是用竹竿挑着回来。
父亲用他娴熟的屠宰技术、把鸭子一只一只放血、脱毛,冲洗,放进卤锅淹卤,上色摆盘装车,最后由姐姐推着滑轮车上街销售。卤鸭生意时好时坏,父亲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尽管如此,父亲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说过一个“苦”字。
父亲做得一手好菜,以前曾是单位的厨师,深得街坊邻居和职工佩服赞许。退休后,为了给幺兄弟娶媳妇,父亲把看家本领手艺拿出来,做粉蒸肉卖。
父亲做的粉蒸肉,松软酥嫩,色泽诱人,味道特别的好。他推着滑轮车,一个小区一个小区叫卖,每次到我们小区,总要留下一碗端给孙女吃。直到现在,女儿津津乐道:爷爷端着热腾腾的粉蒸肉,走上5楼“咚咚”敲门,房门打开,香气扑鼻而来,那味道,冲击着舌尖味蕾,传遍全身,父亲离开我们7年了。近日,在网络上,我找到了父亲生前最喜欢的那首歌曲《战士爱读老三篇》。
晚上,当我一个人轻声播放这首老歌,静静地听的时候,突然想哭,太多的往事,太多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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