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很多时候，你被时下光怪陆离的诗歌所迷惑，在现代诗的读解困惑中，你更或者已经对经典意义上的文学产生了某种蔑视。不过， 那些尘封在时光中的故事，却总是反复被打开探索的魔盒，那些带着诗意的光影重叠，是否让你觉得所谓的诗与远方其实就是最近的地方？苏联电影《伊万》Иваново детство (1962) 伊万 （短篇小说） 节选
弗拉基米尔·鲍戈莫洛夫 著 李溪桥译自苏联《旗》杂志1958年第六期
1.
那天晚上，我准备在拂晓前检查一遍战斗警戒情况，我命令在整四点钟叫醒我之后，九点钟的时候便躺下入睡了。还不到时候便把我叫醒：夜光表上的指针指着一点差五分。
“上尉同志……上尉同志……请允许我报告……”有人用力摇晃着我的肩。借着桌上那盏忽明忽暗的当战利品搞来的油灯的光，我认出了他是负责战斗警戒的那个排的上等兵瓦西里耶夫。“在这儿抓住一个人……少尉命令带到您这里……”
“把灯点上!”我命令着，心里暗暗骂道：没有我也能搞清楚!
瓦西里耶夫点上了那只用砸扁的弹筒做成的灯，然后转过身来面向着我，继续报告：“他在靠近岸边的水中爬行着。问他干什么，他不说，要求把他弄到司令部去。对问题拒不回答：他说，他只能跟指挥官说话。看来筋疲力尽，不过也许是装蒜。少尉命令……”
我欠起身来，从被底下伸出了脚，擦着眼睛，坐在床铺上。 瓦西里耶夫是个身体精实的、又高又大的小伙子，此刻站在我的面前，从他那件黑色的、全都湿透的军雨衣斗篷上不住地往下拧着水。
……苏联电影《伊万》Иваново детство (1962)有些电影，需要用诗的感觉去感悟……
—— 前苏联经典电影《伊万》的诗意
“上尉同志……上尉同志……请允许我报告……”这是苏联小说《伊万》的开头，急促的语句，带我们走进了这部同名电影还原的那个战火中短暂平静的黑夜。电影的表现从一开始便用柔和的影调还原着小说的叙事脉络，前方阵地的指挥部里，抓到了一个“可疑”的孩子……
黑白的影调在烛光下勾勒出一种平静的压抑黑白的影像，层次感分明的光线，听得到炮声却没有硝烟的画面…… 只有强烈的摄影灯光精心布局下，每一个出场人物优美而坚毅的特写，在黑白架构的光影反差中，人物的线条有着一种特别诗意的力量美，纯粹而简练，优雅而富于雕塑感，似乎此刻并不是在最艰苦的卫国战争最前线，而是在一个静谧的深夜花园，一切，都显得平静而舒缓……
中尉戈克森第一眼见到伊万不相信他是个红军侦察兵此时，战争已进入尾声，为了摸清前方德寇的军事布防，红军指挥部决定派侦察兵渡河侦查，12岁的侦察兵伊万要求执行任务，并在这个夜晚泅渡到战斗的前线……
年纪最小的侦察兵伊万，在前线接受潜伏任务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这部被视为是以主旋律西化风格“讨好”苏联当局的先锋派电影，由苏联著名诗人阿尔谢尼伊·塔可夫斯基之子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于1962年拍摄，同年夺得金狮奖。影片引起苏联自己和西方社会高度关注，在苏联国内也引发了关于创作“形式导向”的争论，而塔可夫斯基的才华并没有得到主旋律体制足够的重视。2012年《伊万》正式修复出版了CC大师蓝光版，我从DVD时代就看过这部电影，而之后在调配蓝光同步字幕的过程中，对该片又进行了深入的拉片。可以说，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部艺术电影。《伊万》是一部带有强烈抒情风格的诗意化电影，镜头运用极尽完美，音乐的配合也非常具有灵魂音乐的古典浪漫气质，因此 *** 摄起便广受关注和争议。毕竟，这篇小说早已被苏联读者熟悉，而小说的风格与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超现实主义风格却产生了强烈的“分歧”。
伊万的童年在梦境中“面朝大海”《伊万》讲述的是苏联卫国战争中一个12岁男孩的故事。这种题材和《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一样，都是反映战争给人们带来的沉痛和抗争，只是角度各异。由于都是优秀的文学作品，具有广泛的影响力，因此很适合拿来翻拍电影。
这是一个残酷的故事，法西斯的入侵彻底摧毁了伊万（Nikolay Burlyaev 饰）的童年。母亲和姐姐被德军杀害，小小年纪的伊万对敌人充满了强烈的复仇心理，并决然走上战场，成为一名在战火和死亡中穿梭的优秀侦察兵。英俊的中尉戈克森第一眼见到伊万的时候，不敢相信伊万的身份，但从科赫林上校（Valentin Zubkov 饰）的口中，得知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有着敌后侦查的超凡能力和丰富战功。伊万强烈要求执行任务，阐述了很多自己的"优势"。不过为了伊万的安全，科赫林上校希望将伊万带离战场送他到后方读书。伊万却执拗地拒绝了，面对时时刻刻可能的死亡，他决心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用细节钩织诗意化的镜头，是《伊万》最大的影像风格电影与诗歌，一种邂逅，一种嬗变……这部诗意化的社会主义阵营主旋律电影，在西欧新浪潮电影如雨后春笋般占领国际电影市场的60年代初，以其独有的现代诗意识流风格一举荣获1962年旧金山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和1962年 *** 电影节金狮奖。这在当时，曾引起西方文化的恐慌，毕竟那个政治高度敏感的年代，对《伊万》这部反法西斯题材的艺术电影，西方社会还是有一种本能的压制。但艺术是没有国界的，塔可夫斯基源自苏联却超越了新浪潮的概念的创作最终获得墙内开花墙外香的“意外”效果。
安德烈·塔可夫斯基——艺术电影的代名词被外媒广泛关注和赞誉的电影《伊万》，由于导演塔可夫斯基采用的是一种诗化电影的拍摄手法，当时在苏联并不被主流宣传导向控制的大众所青睐。直到几十年之后，这部被尘封的电影才得以重见天日，不过，当蓝光修复版的《伊万》重新走入国际电影的视线，西方包括俄罗斯自己都不免带着一种敬慕去审视这部散文诗一般优美却有着深刻人文关切的黑白老电影。
它像诗，唯美而冷静，它像歌，流动而优美。它不像电影但又是一部纯粹的“电影”，无数精致的构图拼接着蒙太奇的画面，意识流的诗化剪辑让人难以相信这是1962年代的电影在思想和美学高度上的突围。
人像摄影在构图上的黄金比例分割这也就像1972年版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只不过其中有30多秒女战士裸体洗澡的镜头，就差点面临禁映的厄运，如果不是当年苏联第一领导人发话，《这里的黎明静悄悄》1972版也不会被中国观众熟悉和喜爱了。不过比《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早10年拍摄完成的《伊万》却经历了漫长的冷落，这无疑是苏联时期对代表西方新浪潮意识的电影创新所持的反对态度形成的一种自我禁锢。
寓意性的背景和人物视觉构图光影间的元素，镜头里的诗画， 《伊万》不仅是叙事诗，更是后现代人文主义朦胧诗这个穿越德军封锁线前往敌区侦查的画面有点像《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小分队穿越沼泽牵制德军的场景，但在摄影风格上，安德烈·塔可夫斯基似乎更加重视黑白影调与构图的明暗分割，从而强化中心主体的视角位置。其实，该片的每一帧画面都是精心架构的，跟写诗一样，字斟句酌，力求完美。
高反差影调的动态画面运用电影《伊万的童年》选角也十分讲求唯美，不是顶尖的帅哥美女几乎都入不了这诗，进不了这画。演中尉戈克森和科赫林上校的两位演员英俊阳刚，线条都很漂亮，很有一些40年代好莱坞大明星的气质，镜头感相当好。所以，这部电影的摄影尤其是人像摄影十分精致而完美，与同一时期苏联电影的表现风格模式有明显的区别，甚至超越了西欧一些国家的唯美派黑白电影。
英俊阳刚的贺林中尉（瓦连京·祖布科夫 饰演）当然，故事本身也不逊色，最后，看到年轻的中尉戈克森攻占柏林之后发疯地寻找因侦查被德寇逮捕的伊万，那种长镜头十分震撼，纪录片式的摇晃感和镜头蒙太奇切换视角，留给观者无限的思考……
《伊万》原声电影大碟CD复刻版你如果看完小说，也许你会喜欢这个故事，如果你看过这出电影，也会发现，它们是如此地契合，那种慢慢流淌的诗意，不正是战争带给人们最深刻的记忆吗？用诗意的语言表现战争的残酷，用梦幻的镜头切分现实与梦境，是《伊万》别具特色的电影语言。在现实中，伊万暴戾而冷酷，战争把他的童年色彩全部抹杀，他有着比成人还坚硬的复仇心理。
现实中的伊万，是一个被扭曲为战争机器的孤独灵魂在梦幻中，伊万面朝大海，享受着春暖花开的童真，是一个奔跑在阳光海滩的少年，那，才是真正的伊万，只是，那不是现实，那是诗的镜像，那是超现实的现代诗。废墟、阳光、硝烟、海滩、散落海滩的苹果，年轻战士谈情的白桦林、哭泣的老人、冰冷的画像……
姑娘，你下来，到我这来……战争中，爱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交叉的线性对称构图赋予人物不一样的视觉焦点所有这些，构建着《伊万》超现实的元素组合，它们似乎是没有任何联系的单独影像，却又那么自然地拼接在一起，在古典韵味的现代弦乐的伴奏下，用诗一般的语言，讲述着战争中人面对的残酷。如果对现代文学中的现代诗缺乏了解，这样的电影语言很难获得充分的审美认识。
日本公映版《伊万》但这并不影响这部电影成为苏联电影乃至世界电影史上的经典，采用诗意化的镜头贯穿全片，用现实与梦幻的高反差营造美好真诚与冷酷残忍的碰撞，《伊万》不仅是叙事诗，更是后现代人文主义朦胧诗。理解这部电影的意义在于，对现实中的诗意进行发现和再认识，进而重新加以诠释，塔可夫斯基在用现代诗的意象叙事的电影创作创新思维中超越了很多同时代的大师。
爱情，一种寓意，一种诗歌元素构成懂诗的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我懂你！这是《伊万》中最具争论性的一组元素概念，它们所代表的寓意和喻义，一直都是对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现代诗化艺术电影美学思想进行理解所要逾越的审美障碍，很多文艺青年表示“看不懂”。但正如现代诗本身的特征所决定的那样，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美学思想只能通过镜头去感悟，没有绝对的正确答案，对于战争，对于战争的美学升华，或许只有在超现实主义的诗意与画面中去寻找一种共鸣……
梦境的诗意，动与静的蒙太奇
元素组合——现代诗的超现实主义联系
现代诗的意象发散与电影镜头视角
演伊万的小演员尼古拉·布尔里亚耶夫，有着俄罗斯少年特有的翘头小尖鼻子，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着细小的雀斑，坚毅而成熟，表演十分到位，与原著小说十分契合。也许，海子的诗也曾有过阿尔谢尼伊·塔可夫斯基的某些影子，于是，面朝大海的梦幻，春暖花开的梦想，可以在伊万的世界里找到诗意的注脚。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伊万——尼古拉·布尔里亚耶夫现代诗，不是让你看懂，而是让你找到一种共鸣……影片最后，红军攻克柏林并占领了国会大厦，中尉戈克森奔跑着冲上楼梯，在一处暗格中他惊恐地找到了那一叠德国人留下的绞杀名册！此刻，那首优美的苏联歌曲的音乐从不知名的方向骤然笼罩了这个帝国魔窟的黑暗，名单上每个被绞死的人名和照片一页，一页，静静地闪回…… 中尉找到了伊万的照片，档案上只有冰冷的签字：12岁，绞刑。
只是，谁能回答这个问题呢？战争的游戏
—— 观塔科夫斯基《伊万的童年》
游戏的胜者成了疯子，
就像预言中的一样，
它一个也没原谅。
捉迷藏的孩子与杀人的侩子手，
羁绊在一起，
就像纠结于左侧的右手。
孩子，
疯狂就是救赎，
疯狂就是胜利。
（作者 乔大路 ）这首现代诗，写的就是对电影《伊万》的观感，你，看懂了吗？
也许，战争带来的最大的创伤，并不是让你一无所有，而是让你彻底迷失。就像伊万的童年，只能在梦境中真实，而梦境却又是不真实的。于是，它终究是一场游戏，只是，没有最终的胜利者，而所有的胜利，也都不过是疯狂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