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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峰创作并演唱的歌曲(汪峰作曲的歌)

我能做的就是推广我的歌,顺便让人了解洛天依。我希望Vocaloid发展壮大,但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

刺猬公社 | 赵思强

3月22日,周五,上午十点。我和ilem约了见面,进来之后,同行的工作人员说,“我们要先投一下稿。”

这是他和著名音乐制作人张亚东合作的专辑《2:3》中的第4首歌,因为下午要赶飞机,所以必须提前准备好,才能保证晚上准时发布。

在一月B站举办的年度UP主颁奖活动上,ilem捧起了“十周年成就奖”的奖杯,全站三百多万UP主,只有8个人获得这项奖项。给他颁奖的就是张亚东,也是在这个舞台上,正式对外公布了这张包含七首歌曲,每首歌都由Vocaloid和真人分别演唱的原创专辑。

你可能并不知道Vocaloid是什么,但你应该记得十年前左右,一个身穿制服、扎着长长绿色双马尾的二次元少女突然出现,用略带机械的声音把一首《甩葱歌》带到了国内街头巷尾。让这位名叫初音未来的虚拟歌手一展歌喉的,就是雅马哈发布的Vocaloid系列语音合成软件。

“没有气息限制,没有音高限制,没有风格限制。”初音未来之后,Vocaloid迅速在二次元圈内开启了一种新的文化,很多人都利用这个软件创作出了非常经典的歌曲,不断地塑造虚拟歌手们的人格形象,使其变成偶像,获得更多的追随者。

2012年,V家(Vocaloid圈的简称)第一个中国成员洛天依“出道”,这让大量的中国创作者涌入,而ilem则是中文V家中无法跳过的一个创作者,在B站,他长居Vocaloid原创UP主中粉丝数及总播放数第一位,创作的歌曲以强烈的个人风格和创意著称。

最重要的是,对于Vocaloid这个非常小众的二次元文化来说,ilem是少数帮助Vocaloid实现了破圈的人,他的《普通disco》分别被李宇春和汪峰翻唱,另一首《达拉崩吧》,也出现在火箭少女的演唱会和2019江苏卫视的跨年演唱会上。

但次元壁真的那么容易被打破吗?

旧电脑

坐定之后,ilem从卡其色的双肩包里拉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在所有电子产品都在追求超薄的当下,这台电脑却几乎有汉语辞典那么厚。没有牌子,是一台自己配置的准系统机,因为用了太久,电脑电池已经坏了,必须要连上电源才能开机。

为了配这台电脑,当时还读大学的ilem花了九千多。“这配置现在放在台式机上也得七八千,当时下了血本,棺材本。”ilem略带着东北腔说道。经纪人最近给他买了一台苹果的MAC,但他一直没用,这台老电脑里的东西实在太多,用习惯了。

桌面上摆满了各种文件夹,每一个文件夹都是“前任桌面”——每当桌面摆满,ilem就建一个文件夹,把桌面上的东西放进去,循环往复。

连上网,ilem打开网盘开始下载当天要投稿的视频,“行,让它自己‘轱辘’去吧!”ilem合上电脑,坐在了我旁边。

ilem这个名字来得随意:高中的时候他和同学一起打游戏,同学的ID名字是ilemon,他自己懒得起名,就在这个ID后面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缩写yk,“后来发现不太好读,就取了一半,变成了ilem。”

但实际上还是很多人不知道怎么读他的名字,粉丝们读不出来,就给他起了个“教主”的外号,后来他自己规定了一个读音——伊列姆,偶尔会碰见叫他艾勒姆的人,他也会回应。

高中毕业之后,ilem开始想自己做点音乐,他喜欢听歌,有时候脑子里会出现一段没听过的旋律,他想把这些东西记录下来。

非科班出身的ilem主要靠灵感创作,很多歌曲都不是一次性写出来的,“好多都是有一个想法,但最后不一定以什么形式出现,经常做到一半就放下了。”有些歌从最初的雏形,到最后完成,间隔会超过两年以上,比如《花儿纳吉》,其实在ilem2014年正式投稿前就已经在写了。

“什么都不会的时候进步是很快的。”每次打开一个新的窗口,对ilem来说都是进步,“那时候汉化都不全,比如采样编辑器,显示的是口口口器,你不看教程都不知道这个是干啥的。”

那时候ilem对Vocaloid有些了解,途径是在PSP上玩初音未来的音游,但也不是个狂热的爱好者。想到用Vocaloid做歌,是一个邻居来到他家,听了他写的曲子之后问,“怎么没人唱啊,找个人帮你唱啊。”

“我也不认识谁,就想到了用Vocaloid。”做了几首,ilem开始在B站上投稿,“开始没想那么多,做都做了,找个地方云存档。”

2014年的时候,Vocaloid的圈子要比现在小很多,圈内粉丝数的天花板是两万,视频的播放量整体也不高,ilem发的第一首歌在两千多点击量的时候就排到了当周中文V家周榜的第四。“那时候周榜的五个作品有时候都凑不齐。”

在Vocaloid圈里,对不同播放量级有一套评价体系,超过十万是殿堂曲,超过一百万是传说曲,超过一千万是神话曲,目前国内还没有超过千万的。

中文Vocaloid第一首传说曲,就是ilem的《普通disco》,灵感来源是机械学基础课上,ilem听到老师煞有介事地说,“同学们注意了,接下来要讲得是整个机械学基础中最最重要的一个零件,普通螺钉。”

“当时觉得很有节目效果。”《普通disco》就这么诞生了,他歌曲的灵感经常从这些小事中来,还未发布的一首歌,灵感来自他买房的经历,自己喜欢熬夜,就写了《深夜诗人》。采访前一天晚上他三点半才睡,“如果你们采访再安排的早点,我昨晚就不睡了,等到下午坐飞机的时候一起。”

“咱们这是已经开始(采访)了吗。”聊了两句,ilem突然说,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他身体侧向我,翘起二郎腿,“那我换个舒服点的姿势。”

咖啡加啤酒

在这张专辑之前,ilem和张亚东就有过一次隔空合作——2016年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李宇春唱的那版《普通disco》是张亚东制作的,后来等两人见面的时候,张亚东对ilem说,“你的歌里面能听出和那些科班出身的人不一样的痕迹,这些东西仔细做做一定不错。”

“科班出身的人写歌,是先拿到词,再根据词的感 *** 彩谱曲,我是先写一段带有感 *** 彩的曲子,再填词。”ilem说。

新专辑七首歌的V家版本,ilem已经都制作完成,人声版则全权由张亚东负责,ilem偶尔会过来观摩学习一下。“我自己做东西不需要进录音棚,很多东西头一次见,感觉挺不容易的。”

Vocaloid的制作只要自己坐在电脑前做就行,但人声的录音要复杂得多。“一首歌录得顺利也要五六个小时,不顺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好多作品有一个共通的问题,就是没有气口,经常出现那种二三十秒的杀人大长句,唱下来很要命。”因为虚拟歌手不需要换气,所以ilem从来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他还问过经常翻唱他歌的UP主三无,这种情况怎么解决,三无说只能把中间几句录在伴奏里,唱到那的时候喘口气。“但薛之谦唱《达拉崩巴》那次好像是生唱的。”

三无和ilem现在都已经是B站音乐区头部的up主,两人算是互相成就。2015年初,三无偶然在音乐区听到了ilem的《僵尸舞》,“那时候在准备考研,我复习的时候这首歌在我脑内一直挥之不去,我就想,不行,我得把这首歌录了,不然不能复习了。”三无说。

三无翻唱ilem的歌时,ilem记得自己那时候才不到一千粉丝,翻唱了几首之后,有粉丝在三无的评论区点歌,想听她翻唱ilem的另外一首,三无回复说音域不对唱不了,ilem就发了私信,说你要什么调,我给你改一下。两人就这样熟络起来。

慢慢地,三无和ilem的名字在很多人心中被绑在了一起,只要ilem出了新歌,听众便自然地开始期待三无的翻唱。ilem说和三无有时也会“商业互吹”,追溯究竟是谁把谁“成全”了。

而那首让三无洗脑循环的《僵尸舞》,是ilem著名的“暗黑五部曲”中其中的一首,当时整个圈内还鲜见这样风格的作品。“他的歌总有神奇的概念和画面感,让人觉得这不仅仅是一首歌,是一个有趣的创意 *** 体。”三无说。

这也是ilem一直在人心中的印象——他总能找到一些别人想不到的角度,并把它为己所用。对于既定的、重复性的,只是追求谁做得更细的工作,ilem说自己不太感兴趣,能够让人眼前一亮,是他创作的一大准则。

“用这个打比方吧,可能不太合适。”ilem从桌子上拿起一杯咖啡,“可能你学做咖啡,研究加多少牛奶,加多少糖合适,要学很长时间。但是把尿倒进去什么味,学校不会教你,我知道。”

“所以你是愿意喝尿的那种人?”我心里小小地使了个坏,故意直白地问他。

“咱们.......把尿换成啤酒吧。”ilem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补充,“学的时候会告诉你加啤酒是错的,人的精力有限,最后就不得不向这个已知的方向发展。”

这种思路还体现在他歌曲的PV(Promotion Video)上,因为ilem不懂动画制作,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作品的PV都是用PPT做,被很多人戏称为PPTV。

“我用PPT,是因为我能做出来能动画面的软件只有PPT。正常思路下,如果你只会做PPT,你可能找能做动画的人合作,或者只放一个图,但对我来说,我考虑的就是什么东西能动。”

“有些人可能会受不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但我的观念里对这个不太在意。好不好和一不一样是两件事,我可以和别人不一样,同时也不错。”最近ilem又开始觉得PPT也没什么新花样了,想要再试试别的。

想做科普学家

这次专辑的名字是《2:3》,ilem自己起的,他说最开始想叫二向箔——《三体》里能够实现降维打击的宇宙武器——但因为版权问题没有实现,ilem就想怎么把2和3放在一起,又不能叫2233,就变成了2:3。“当时没想那么多,好多含义是后来附会给它的。”

附会上的意思有三层,层层递进。“二次元和三次元看待对方都有认知不全面,符号化的情况,’2比3‘的比首先是比较,看看二次元的做法和三次元的做法哪边更好,当慢慢发现两边比不出来谁更好的时候,就从比较变成了对比着来看。”ilem解释道。

“在对比过程中继续深入,就会发现对比也不是很重要。”ilem接着说,”这个比最后可能变成了比肩继踵的比。不论哪边,打动你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由谁来唱就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情感本身,比出来的结果就是不需要比。”

ilem一直希望Vocaloid能走出去。“往外扩展能有更多机会,更有生命力。”《普通disco》传说之后,ilem在视频下面留言:愿我有生之年,得见VC穿越次元障壁,让这歌声响彻每一个三次元的角落。“但后来意识到,圈是圈,我是我,圈的问题需要圈自己解决。”

近两年,洛天依的形象开始频繁出现在大众媒体上,但大多还是以猎奇的视角,作为一种亚文化介绍,大众对Vocaloid的认识程度,其实还远远不够。

最近几年,除了V家的几名虚拟歌手,国内有越来越多人希望打造出像初音未来、洛天依一样的虚拟偶像,现在国内已经有至少30名虚拟偶像,2017年一年内就诞生了14名虚拟偶像。但有媒体报道称,目前只有“洛天依”一名虚拟偶像开始盈利。

尤其在直播、短视频慢慢发展起来之后,虚拟偶像又逐渐衍生出各种类型,比如虚拟主播,这对传统主打音乐的Vocaloid也同样是不小的冲击,毕竟相比歌曲,视频所能传递的信息更多,也更方便塑造形象的人格。

这次来北京,ilem参加了一个颁奖典礼。“颁奖的时候,B站被分在了垂直平台门类,而我们是这个垂直平台里面一个垂直分类的垂直人,原来是这么粗的垂直,现在这么粗。”ilem两只手的手指相对,画了两个大小不一的圈。

“我能做的就是推广我的歌,顺便让人了解洛天依。我希望Vocaloid发展壮大,但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ilem觉得自己并没有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只是在一个阶段里承担了一个角色,“是我蹭人家(Vocaloid)的镜头,不是人家蹭我。”

每当涉及到亚文化出圈,圈内往往会分成两派,:一部分人希望“圈地自萌”,不想要不理解这个文化的人进入,而另一部分人,则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关注自己喜欢的东西。

“这其实是一个音乐作品的好坏究竟怎么判断的问题。”ilem的话突然变多了起来,“就像科学家和科普学家的区别,科学家的工作是不断拓展科学的边界,可能很多年之后才被人理解,但科普学家是尽量把现在的成果变成大众能够理解接受的东西,这已经不是同一个职业了,但好像很多人没想通这件事。”

ilem想做科普学家。“如果有能力的话,我想接触到探索者正在探索的东西,把它们变成更容易理解的音乐语言,如果要说目标的话,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变化在一点点产生,慢慢有影响力之后,会有人听了ilem的歌,过来问他洛天依是谁。最开始投稿的时候,家里人还会问他,洛天依是你的笔名吗?但最近父母能理解他在做什么,《深夜诗人》传说的时候,还是ilem的妈妈发微信告诉他的。

有段时间,ilem会怀疑自己,尤其是当自己的作品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评论的时候,后来他发现自己也可以从两个方向评价自己,“有些人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要黑你,就要想想他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不是我真的哪里做得不好,如果是,那就注意点,如果不是,那就没办法,总会有很多你没办法的事情。”

和黑粉相比,ilem更害怕“尬吹”,他自己在微博上发了好几次文章,吐槽那些说话莫名奇妙的粉丝。“这是一个人如何从外界的评价中修正自己路线的问题,我的思路是,你告诉我哪个地方做得好,我下一次会用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地方更好,修正影响到这些好处的地方。”毫无信息量的夸奖,有时反而让ilem手无足措。

这种怀疑和烦躁在获得越来越多认可的同时慢慢消失了,“有人愿意听我的歌,愿意评论点赞,有人愿意花钱帮你包装,有比你高很多的人愿意和你合作,他们在这些方式告诉你你做的是好的,是有意义的。我就更愿意做一点。”

“只要在前进就行了,每一次选择都会把你领到想去的地方。”ilem说。

采访结束,视频也下载好了,ilem熟练地上传到后台,想了几句简介,“还有时间,详细内容可以下了飞机再改。

走的时候,他翻了下放在桌子上的采访提纲,嘟囔了一句:“也没按这上面的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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