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歌手版的《齐天》和原版的《齐天》是不一样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两版齐天，一个还有希望，一个已经满眼绝望。看着他一身黑色迈动步伐的样子，我竟有一瞬的恍惚。
(2018.2.2歌手《齐天》 图源微博)
昨天在电视上看的时候我感到一种非常庞大的悲怆感，这和我在听原版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感觉，当时不知道是为什么，之后用耳机重新听突然明白了原因。
一是因为华晨宇在每段旋律最后的尾音比原版更加用力。
你仔细体会一下。
“道一声立地成佛，是不是成了佛，世间便没了魔，谁来告诉我。”
“我一句承让偏不认输，踏平南天意绝众山河，再网断天涯。”
“天色刚刚破晓，紧箍还没做好，我还能微笑。”每一次尾音都是嘶吼澎湃，带着一种撕裂感，这和原版是不同的。
这是一个被戴上了紧箍的悟空，我能感到他被钳制，他想要挣脱。可纵使神通广大如孙悟空，也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终究逃不出如来和观音为他设计好的结局。
二是因为和声更加明显，说唱部分用了摇滚风味更浓的重金属乐器。
古典的旋律用上重金属的配乐营造一种压迫感，再加上常成老师恢宏的诵经和华晨宇激烈的说唱，充斥着一种被逼迫着的勇敢。
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兜来兜去怎么都找不到出口，越是挣扎越是深陷，越是寻找越是绝望。想停下来，可是无休无止的障碍接连不断地出现，使你不得不反抗。如此循环往复。
这太疼痛了。
原来他满身落魄，满身悲凉。
原来一无所有，就是齐天大圣。结尾处的吟唱，在听原版的时候我是感到释怀的。而歌手的版本，我总觉得有种宿命的黯然神伤。
他守候的信仰在烈火中湮灭。
悟空抱住头说，不要烧我的花果山。(2018湖南卫视跨年演唱会《齐天》 图源蹲妈)
以下是原版的齐天，非乐评，一点感悟。
《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原是东胜神洲傲来花果山上的一块仙石，吸收天真地秀、日月精华，孕育成仙胎破石而出，因而具有别人没有的灵性。听菩提祖师讲道时，只有他一人听到妙处手足舞蹈。菩提在他头上敲打三下，他竟当即悟出祖师的哑谜。由此他得到机会，在菩提祖师那里学到了通天的本事。
一天阎罗王命人将他魂魄勾去，告知他阳寿已尽，他立刻大为光火:“我老孙修仙了道，与天齐寿，超升三界之外，跳出五行之中，为何着人拘我？”我命由我，凭什么你来定我生死?于是猴子大笔一挥，勾了生死簿。
与《西游记》不同的是，《悟空传》中的悟空在勾销了生死簿之后，他和他的族群就成了“妖”——一种神仙没法管的东西。孙悟空原以为他可以让所有人都快乐而自由，却骤然发现他所追求的自由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牢笼。于是根源通透的悟空这一次也迷失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天宫之上蟠桃园里那只无所事事的猴子，便是他挣扎无奈的逃避。
《齐天》前半段钢琴起笔的就是这样一只猴子，一只迷惘失措、落寞无助的猴子。
“问一句生死因果，生我又是为何，既带我来，如何不解我惑。”
——《齐天》
(2017.10.13火星演唱会《齐天》 图源蹲妈)
但孙悟空终究还是一只桀骜不训的猴子。
当我乞求时，你傲慢冷笑。
当我痛苦时，你无动于衷。
现在我愤怒了。
我要听到天的痛哭，我要听到神的乞求。于是金箍一挥，地动山摇。
硬核说唱铺面而来，拉开大闹天宫的大幕。
这段说唱邀请了常成老师念六字箴言，《齐天》最具艺术性的地方就在这里。华晨宇把六字箴言藏在了歌下，造就了一首霸气与悲凉交错的齐天。
六字箴言是将孙悟空囚困在五指山下的那道封条，是一把牢牢锁住孙悟空的精神枷锁，是孙悟空的克星。这六个字的诵经声与华晨宇反叛式的说唱形成一种对抗，构成了一段汹涌澎湃的旋律。
原来，悲情与燃情融合的手法创作不仅体现在主歌和说唱冰火两重天，也藏在这段滔天恢宏绵绵不绝的诵经声里。
这里试图理解一下华晨宇常用的两种手法——吟唱和说唱。
用吟唱来表达旋律，比如《巨鹿》，同样也是钢琴独奏开篇，古典音乐起笔。全曲运用的是空灵柔软的旋律，你可以说它是流入宇宙深处的一泓清泉，也可以说它是一座流光溢彩的冰雪宫殿，总之他用吟唱所表达的正是这首歌圣洁唯美的精神内核。
《齐天》不一样。它不像巨鹿的阴柔，齐天的旋律透着一道阳刚。俗语说“太刚易折”，通常硬度越高，韧性就越差，脆性就越大，在受到冲击力时容易碎。而降低金属脆性的方式之一是制造合金。同样的道理，在刚性的音乐中放入说唱，就使它变得非常稳固。
哲学家说音乐是“流动的建筑”。《齐天》这座建筑，中间的说唱使它宏伟，结尾的吟唱使它精湛。
(2017.10.14火星演唱会《齐天》 图源蹲妈)
《悟空传》还有颠覆性的一笔，那句响彻云霄的话是玄奘说的。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这句话是玄奘说的。
“我有一个梦，想我飞起时，那天也让开路，我入海时，水也分成两边，众仙诸神，见我也称兄弟，无忧无虑，天下再无可拘我之物，再无可管我之人，再无我到不了之处，再无我做不成之事！”这句话才是悟空说的。
而玄奘与悟空不同的是，玄奘寻的是圆满，是众生彻悟的圆满，悟空寻的是自由，是无拘无束的自由。
可无论是玄奘还是悟空，成佛的代价便是消去寻求的欲望。
《悟空传》原著中有这么一段，须菩提不惜冒着触怒如来的风险试图让悟空跳出那条他设计好的路。
“我要如何做？才能达无我之境？”
“忘记你自己，放下你的所爱及所恨。”
孙悟空站起来，沉默良久。
忽然他抬了头说：“我可以忘了我自己。”
须菩提心情复杂地望着他。
“可是，”孙悟空说，“我忘不了东海水，忘不了花果山，忘不了西天路，忘不了路上的人。”孙悟空追求的不是什么立地成佛。佛是什么?佛就是四大皆空。歌词的最后写“原来一无所有就是齐天大圣”，但悟空的“空”，原来不是一无所有。有这么多可记住的事，多么好。这是悟空自己说的。所以即便他的结局早已被如来设计，他最终还是做了自己的选择。这是须菩提的无奈，更是孙悟空的悲壮。
歌曲的最后，剩一尾高音在天地间吟唱。
孙悟空失败了，可是种子已经撒遍天下，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佛说：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我”是谁？ 是悟空，是玄奘，你，是我，是他，是普天之下的每一个人。 生生不息的永恒岁月里，花果山的野花终会开到世间每一个角落。
华晨宇以不到而立之年的年龄，唱尽了一段千百年的人生。
是为齐天。
(《齐天》MV 自截)
附《齐天》MV，细品歌词、念白和场景，不夸张地说这是到目前为止我心目中最佳M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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