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从16日开始，《让子弹飞》在这个有些寒冷的季节火了一把。昨天在迅雷上下载下来，一直看到半夜十二点。剧中情节紧凑，人物性格鲜明突出，演员给力，惊喜不断，基本符合事前所看过的那些新闻报道和相关评论。周润发、葛优、姜文三大影帝的联袂让阳刚气息荡漾始终；仇杀、斗智、血腥、西部、传奇、枪战、马战、巷战、土匪、骗子、恶霸将暴力美学淋漓尽致地诠释；刘嘉玲、胡军、陈坤、冯小刚、邵兵、张默、苗圃、姜武、姚鲁、周韵的加盟构成了一个超超豪华阵容……
也许是一个人观看，也许是达不到电影院的那种效果，感觉看得不过瘾，不带劲，该笑的地方笑不出来，该过瘾的时候找不到 *** 。看过之后，只有一个感受：乱。说话基本靠喊，杀人基本靠胆，赚钱基本靠脸。闹哄哄一团，你方还未唱罢我就登场，我话还没说出你已洞察，人情练达中透出愚蠢，心机很深却谁也糊弄不了谁，生死关头还有闲情幽默，同床共枕又仿佛如临大敌，自杀宛如儿戏，斗智斗出有趣，既想安排一个国民性批判的主题，却又在后现代主义的语境中显出滑稽。尤其是影片的结尾，张牧之和黄四郎斗法，送钱收钱，送枪收枪，在门上打出漫天星光，打出感叹号和问号，好不热闹！想到最近的《三枪》、《赤壁》、《孔子》、《大笑江湖》等影片，我觉得中国大片正进入闹剧时代。
中国大片应该是从2002年张艺谋的《英雄》开始，到今天走过了三个阶段：以《英雄》为代表的正剧大片、以《无极》为代表的悲剧大片、以《让子弹飞》为代表的闹剧大片。无论褒贬，大片在票房上还是取得了成功，成功的因素却各不相同。正剧靠的是气场：英雄之气浩然于天地间，在民族大义前腰上打钢板的也得弯一下；悲剧靠的是排场：美景、美女、美服、 *** ，都是看点；闹剧靠的是人场：三大影帝随便捞出一个都能聚拢人气，何况是三个？
可是，影帝又该如何？在闹字下，他们又能发出几分力？就整个影片来看，在演员本身、人物形象和故事情节之间出现了严重错位导致了影片的闹。应该说，三大影帝中，姜文的表演最为本色，不温不火，深层内敛，无论是得意时的霸气，还是失落时的感伤，把握得都比较到位。不本色的是葛优和周润发，不能说他们的表演不给力，但正因为太给力就有些夸张，一夸张就有些变形。这两个演员演过喜剧，都有自己的风格，葛优的属于冷幽默，靠的不是动作而是语言。说话慢条斯理，有条不紊，话语不多，睿智含蓄。我一直以为，葛优的小人物演得比《天下无贼》中的黎叔、《夜宴》中的厉帝要好，像《活着》中的富贵、《卡拉是条狗》中的老二、《没完没了》中的韩冬等等。周润发也搞笑，有几分痞气。但痞不是坏，痞的下面是真诚，所以周润发在他早期和巅峰时期以小人物为主的影片中，一出场是玩世不恭，可演着演着他那裹得紧紧的心突然打开，让你看到他内心深处一直珍藏的东西。一个是冷面热心，一个是痞面真心，在《让子弹飞》中成为外热内冷的骗子、老奸巨猾的恶霸，应该说，这种转型是不成功的。
首先是葛优。葛优饰演的老汤该怎么定位呢？他是个骗子，从片头骗到片尾，被张牧之抓住后，他谎称是师爷，结尾死在银子堆里告诉张牧之还骗了他两件事。（这两件事是什么电影中没有提示，在北京举行的首映式发布会上，姜文是这样说的：影片结尾葛大爷有句台词是‘其实我还有两件事骗了你’，现在我才知道，这两件事一件是他后来去演了《赵氏孤儿》，另一件是又演了《非诚勿扰2》！）；爱钱。捐钱买官是为了挣大钱，最后死在银子堆里，也算临死之前偿了心愿；有点小感情，刘嘉玲演的县长夫人被乱枪打死在床上，老汤抱着尸体痛哭。可是这个人物在性格上是不统一的，或者说是有些矛盾的。他抱着尸体的哭好像没有来由。因为在这之前，张牧之睡了县长夫人，他一点异议都没有，甚至眼睁睁看着张牧之走进县长夫人的房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总算有一次机会，张牧之喝醉了，他和县长夫人单独呆了会儿，对她和张牧之之间的那些事他不仅毫不在意，反而语带调侃的味道。再有，张牧之坏了他的县长美梦，他应该恨张牧之才是，可是他恨不起来，反而口口声声称张牧之是救命恩人。其实他清楚知道谁是他的朋友，谁是他的敌人，他要是找到黄四郎把话说明白，俩人合起来对付张牧之很容易，然后他可以继续做他的县长，可以继续搜刮地皮。他有好多次机会去这样做。但他没有做，反而为张牧之出谋划策。他的性格令人费解。
周润发演的黄四郎是个恶人，但是恶得不充分。或者说恶在他的手下身上表现出来了，在他的身上没有表现。比如开头姜武饰演的武举人痛打凉粉店老板，陈坤演的胡万逼死老六等。他老谋深算，却总是比张牧之慢一步——尽管后者有时候是误打误撞。看似聪明，却是小聪明，关键时候总是要卖弄一下。在他和另外两个大财主遭劫那一段，替身被抓走了，完全可以不必揭破这个谜底，而是去详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他哈哈一笑说出来了，于是就有了他最后以替身的身份活着的荒诞一幕。张牧之行走江湖多年，经历过大风大浪，但其实没脑子。抓住老汤之后，没来由地头脑一热就要到鹅城去当县长，这是典型的 *** 决定脑袋的思维。一开始他就没有通盘考虑——到鹅城去到底为了什么，只到老六死，他才有一个明晰目标，找黄四郎报仇。他有机会杀死黄四郎，却偏偏要做一个猫做老鼠的游戏，非要让黄四郎送来自己的钱再杀死他。而最后等到黄四郎真的送来一百八十万银子，他又带着弟兄离开，想不起来为老六报仇了。电影中他可以死两次。一次是和县长夫人同床时给了县长夫人一把枪，幸亏县长夫人是一个不管谁是县长，只要能当县长夫人就行的女人，她要是稍微有一点一夜夫妻百日恩的情义，张牧之可能已经死过一次了；第二次是攻下黄四郎的堡垒之后给了黄四郎一把枪，让他了结得体面一些。尽管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但凭着黄四郎的奸诈本性，也可以让张牧之死过一回。张牧之能活下来，还要到上海浦东去，真是个奇迹。
出现这些混乱和剧本有关系。剧本内部逻辑就不说了，说两个外部因素的影响。一个是借小说《盗官记》的壳上市，一个是削剧本的足来适演员的履。
《盗官记》是老作家马识途写的小说《夜谭十记》中的一记。《夜谭十记》写的是三十年代的中国在 *** 的统治下官场 *** 、民不聊生的社会场景，作品中处处透露出讽刺和辛酸。《盗官记》中的张牧之是个侠盗义匪，他买官当县长是为了找黄大老爷报仇，后来在县城里面做了几件好事，老百姓称他为张青天，这个时候的张牧之形象高大起来，以至于黄天棒们以为他是 *** 。小说的最后，张牧之公审黄天棒时因为失误被抓，然后被杀。这是一个悲剧。情节逻辑清晰，线索分明，揭露讽刺意味浓，但改编为电影，原著中的东西就失掉了。也许如果姜文按照原著拍下来的话，掌声要比笑声多。可是他敢吗？（1986年导演李华曾将《《盗官记》改编成电影《响马县长》，没看过。）他只不过是借《盗官记》下了一个没有棱角的蛋。
剧本的改编者是朱苏进、述平、姜文、郭俊立、危笑、李不空。剧本从08年开始准备，一改再改。这个剧本不好写，都是大腕，要做到戏份平均实在是有点难。据说，当初县长夫人要让张曼玉来演，为了请到张曼玉，剧本加大了县长夫人的戏份，并且还有和周润发的对手戏。一个配角都做大改动，何况是三个腕级的演员。改来改去，情节紧凑了，性格却散了。以至于看到剧中人物动不动大吼，总有一种感觉，他们都是导演驱使下的小人——物。不知何时，姜大叔学习了琼大妈的风格。要是把马景涛找来，这个片子就会更加地大风起兮云飞扬。
写完了，觉得有些吹毛求疵。快过年了，就是热闹嘛，干嘛那么认真。闹剧就闹剧嘛，大家哈哈一笑，一扫凤姐门、日记门、李刚门、拆迁门带来的郁闷，过个清爽的年，有何不可？这样一想，对中国大片充满了希望，把眼睛擦擦，等待2011年周星驰的《太极》、吴宇森的《飞虎》、张艺谋的《金陵十三钗》隆重登场！希望这些骗子——不，片子，把2011年闹得更欢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