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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苏妃灵不动，老刁就不动，两个人完全僵住了。
会场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跳出来又突然杀人的少女惊住。
这人是谁？她为什么戴着口罩？
她是这帮匪徒的仇家，还是什么新的立场的人？
众人不敢确定也不敢说话，他们恐惧于地上的新鲜尸体和两人互相对峙的枪支。
林弯弯捂住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呼，死死盯住了戴着口罩的女孩子。
别人认不出，她却是能一眼看出来的，这不就是苏妃灵吗？
怎么回事？
这是她认识的灵灵吗？
她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杀掉了匪徒，现在还在跟亡命之徒的老大对峙。
林弯弯不敢置信，但是也不敢叫破苏妃灵的名字，生怕引人注意。
她只是下意识望向凌皖，凌皖也回头看她。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彼此确定又心照不宣的眼神。
是的，那个人就是苏妃灵，不是他们其中一个人产生的错觉。
正在苏妃灵和老刁陷入僵持时，老刁身上的对讲机突然“滋拉”一声——有人要跟他通话。
老刁下意识低头按了一下。
就这一下，胜负已定。
他孟光里瞥到一抹影子，没来得及抬头，胳膊上已经感受到剧痛，手里的枪立刻就坠地了。
苏妃灵打中他持枪的小臂，然后一掌劈在他颈侧，他一声没吭就晕倒了。
苏妃灵把他枪里的弹夹卸了，踢了踢他，嘟囔道：“还是得留个活口啊。”
她顺手按下对讲机，听到那边问：“老刁，你们怎么样了，我们这边儿快得手了。”
苏妃灵“唔”了一声，道：“你们可能得手不了了。”
听到女声，对面悚然：“你是谁？！”
苏妃灵微笑：“一个平平无奇的热心市民罢了。”
说完，她拿着对讲机，举着枪，踹开了会场大门。
会场外是大厅，老刁仅剩的同伴正靠着墙端着AK盯着外面的警察。
苏妃灵踹开大门的动静太大，他愕然回头，正被苏妃灵三连发子弹打中。
苏妃灵对待活口很有技巧，她先打小臂手腕，再打地面，子弹的冲力直接把对方掉落的枪支震到几米开外。
围在大厅外面的警方愣了一下，然后蜂拥而上，牢牢地铐住了匪徒。
苏妃灵在混乱中看了一眼被警察迅速包围安抚的人质，若有所思地对上了丰厉诧异的眼神。
“你好。”
奔到苏妃灵面前的警察只说了两个字，就被苏妃灵抬手打断。
她把对讲机递给对方道：“我明白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或许你们应该先关心一下，Y洲最大的毒枭今天能不能从瑞市取走他的货。”
“什么？！”
特警大队的队长“唰”一下扭头，表情冷肃锐利。
“谁？”
苏妃灵言简意赅：“他故意制造了多场混乱，只为了分散警力，现在这里解决了，我不知道别的还有什么地方在发生事故，但是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队长脸色骤变，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原来是这样！”
苏妃灵好心地补充：“里面的人都解决掉了，这里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需要处理了。”
队长深深地看了看苏妃灵：“多谢。”
他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做到从里面突破，把几个持枪劫匪都干掉的，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话的时候。
他片刻都不再犹豫，直接点了几个人留下处理后续，然后就带上剩下的人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苏妃灵刚在会场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人枪战，此时不想进去被围观，于是瞟了一眼忙碌到无暇顾及自己的警察，也没打招呼，直接拦了辆车回酒店了。
她在路上给林弯弯凌皖发了条消息，本想着他们两个人会不会先被叫去做笔录，结果没想到她不过洗了个澡，两个人就已经回来了。
苏妃灵坐在桌子前面，对着镜子扒拉了两下头发，奇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早？”
林弯弯和凌皖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背脊挺直，双手乖乖放在腿上，好像两个小学生。
凌皖嗫嚅道：“警方很忙，暂时没时间做笔录，说还有什么大案。”
苏妃灵了然。
想必是那个诡计多端的吴吸引走了火力。
她端详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拿起卷发的工具开始给自己卷发：“你们俩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林弯弯欲言又止：“就是……就是刚刚……”
因为太过惊人，她到现在都有点恍惚，她甚至怀疑苏妃灵是不是用了什么玄学手段。
苏妃灵斟酌着跟她解释：“我以前在国外专门训练过。”
林弯弯眼睛一亮：“这是训练可以达到的吗？”
苏妃灵实话实说：“不一定，也要看天赋和体质。”
林弯弯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下来了：“……好吧。”
她和凌皖其实都学过基础的防身术，但是那些基础的东西用在普通人身上还行，对付真的高手就不够看了。
今天看到苏妃灵的本事，两个人震惊过后又羡慕。
凌皖小声道：“灵灵……”
苏妃灵从镜子中看他，眼神中带着疑问。
凌皖：“……我也想学。”
林弯弯趁机举手：“还有我！”
苏妃灵想了想：“现在可能不行，等明年暑假吧，可以去玩两个月。”
凌皖和林弯弯顿时发出欢呼。
到底是年轻人，刚还在会场里被吓得半死，这会儿缓过劲来又生龙活虎的了。
苏妃灵问林弯弯：“苗叔叔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林弯弯道：“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被吓了一跳，真枪实弹的怪吓人的。”
考察团里有位专家年纪大了，苗荣怕他吓出个好歹，就陪着人去医院做检查了。
林弯弯心思玲珑，提到苗荣和考察团，就跟苏妃灵保证：“你放心，我大伯那边我去解释，虽然他们什么都看到了，但是不会出去乱说。”
苏妃灵也无意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便点点头：“好。”
林弯弯这时才注意到苏妃灵在给自己卷发，都卷了一半了：“你这是……”
苏妃灵无奈：“虽然戴了口罩，但是衣服发型什么的还是很显眼的，接下来几天我要换个风格了。”
她站起来回身给林弯弯他们看：“怎么样？是不是很不一样？”
林弯弯和凌皖定睛一看，“呃”了一下，呆住了。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如果一个人的容貌气质太盛，那就是衣靠人衬。
苏妃灵之前的着装没有什么明显的喜好，恰是秋日，她便穿秋天常穿的风衣长裤。
顾美玲跟她一起逛商场时，给她买了好多衣服，她就从中选取搭配，明明只是品牌店内款式，生生让她穿出了独一无二的高定架势。
所以林弯弯一直开玩笑，说苏妃灵穿什么其实无所谓，真正的大美人披个麻袋也有万种风情，跟她初次见面的人很难注意到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现在林弯弯觉得打脸了，原来不是无所谓，还是很有所谓。
刚才她和凌皖心神不定，竟然没有发现苏妃灵穿的是这样的衣服。
——她穿的是洛丽塔风格长裙。
通体浅蓝色，扎染雪纺，花叶蕾丝，梅花绣片，小尖角水溶花边，金银纬丝带。
那一层一层蓬起来的柔软布料，像巨大的牡丹花瓣，铺展在她身边。
林弯弯呆了一会儿，感慨道：“我以前一直觉得这种裙子很夸张，怎么你穿上以后，就觉得恰到好处了。”
这条裙子重工制作，细节讲究，整体风格非常浮夸，但奇异的是穿在苏妃灵身上后，衣服本身的风格被压制住了。
任谁一眼看过去，也只注意得到穿衣服的人神姿仙貌，而衣服本身如何却不重要了。
苏妃灵继续卷头发：“回来以后在对面的商场买的，这条是导购员推荐的。”
凌皖啧啧惊叹：“别说是之前就不认识你的人了，就算是认识你的人，也很难把下午那个参与枪战的人跟你联系在一起。”
谁能想到一个穿洛丽塔华丽长裙的美貌少女会干脆利落地开枪解决 *** 呢？
林弯弯小鸡啄米式点头赞同。
这就是苏妃灵要的效果。
苏妃灵又跟他们俩说了会儿话，就劝他们俩各自回房吃饭休息了。
今天的经历足够惊心动魄，明天估计还要去做笔录，要养足精神。
苏妃灵把头发卷好，正在收拾东西，门铃却又响了起来。
她还以为是林弯弯和凌皖去而复返，漫不经心过去开门，结果门一打开，顾轩扬那张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顾轩扬？”苏妃灵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顾轩扬显然来得匆忙，眉眼间略有焦躁，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灵灵，你怎么样？”
顾轩扬竟然知道了？
瑞市这里瞒得严严实实，他怎么得到的消息？
苏妃灵安抚地向他笑笑：“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
她把顾轩扬让进房间里，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这边儿出事了？”
顾轩扬微有无奈：“你是不是把我安排的保镖忘了。”
苏妃灵：“……”
她确实忘了。
那几个跟着苏妃灵和凌皖的保镖没能进入会场，就一直在外面守候，却没想到会场突发意外。
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顾轩扬，迫于匪徒手里有枪支不能硬闯，正在做智取的打算，苏妃灵就破门而出，干掉了匪徒，然后轻轻松松回酒店了。
保镖们目瞪口呆。
他们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保镖，当然看出那个匪徒不是普通人，也就更加震撼于苏妃灵的举重若轻。
保镖先给顾轩扬汇报了最新情况，又留了两个人蹲守现场后续，剩下的人则远远跟着苏妃灵回酒店了。
汇报时，保镖如实告知顾轩扬，看到苏妃灵手臂受伤了，袖管破损，似乎隐约有血迹。
保镖看得不够清楚，描述得含含糊糊，顾轩扬听得更加心急，不知道苏妃灵到底伤情怎么样。
虽然理智上知道她能如常回到酒店，应该没有大碍，但感情上没有亲眼见到，就难以释怀。
顾轩扬马不停蹄从帝都飞来瑞市，又一路赶到酒店。
“我听说你手臂受伤了。”
他眼神落在苏妃灵那长至小臂的繁复袖子上。
苏妃灵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只好把袖子挽上去给他看：“其实不是什么大伤，就是被擦了一下。”
她自己已经简单做了个消毒包扎好了。
顾轩扬不放心，又仔细掀开看了看，确定没有很严重才松了一口气，从一见面就异常冷峻的神色也缓和下来。
苏妃灵见状玩笑道：“你这也太紧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水晶造的。看你风尘仆仆的，你去看凌皖了吗？不会连凌皖都没看直接来看我了吧？”
顾轩扬表情一僵，居然卡住了：“我……”
他“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苏妃灵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不禁错愕道：“你专门来看我的？”
顾轩扬：“……”
他不知如何回答，也不想撒谎，便沉默下来。
他如果态度正常地接下来这句玩笑话还好，但他这种表现，气氛立刻就显得不对劲了。
苏妃灵微微一怔。
她和凌皖都在瑞市，瑞市突发事故，顾轩扬赶来虽然显得兴师动众，但也是关心家人。
尤其凌皖是顾轩扬的亲表弟，于情于理，顾轩扬来到酒店应该也有他的因素在。
所以她最开始那句话真的是玩笑话，但顾轩扬的表现……
他听说她受伤，因此专门来看她，甚至一时之间没想到其他人吗？
苏妃灵就算再不了解一般兄妹之间的相处之道，也意识到顾轩扬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这个念头从心头一掠过，她才惊觉自己和顾轩扬离得太近。
顾轩扬还托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臂，宽厚温暖的掌心垫在她手腕外部，带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他低垂的头离她耳侧不过咫尺，呼吸仿佛都有所交错。
这是不是太近了？
苏妃灵下意识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为了掩饰情绪，她匆忙道：“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我叫酒店的人送饭上来。”
顾轩扬胡乱应了一声：“好，那我先去看看凌皖，等下回来。”
他们俩明显都不在状态，谁也没想起来还可以下楼或者去外面吃。
也正因为两个人都不在状态，也没有发现彼此的异样。
顾轩扬出了房门，僵硬的身体肌肉才放松下来。
他摊开掌心，想到刚才他握住的雪白纤细的手臂，只需要轻轻收拢手指，就能完全扣住。
苏妃灵神秘强大捉摸不透，以顾轩扬的身份地位，仍旧经常感觉她距离自己过于遥远。
在碧涛院的时候，有几次他看到苏妃灵站在落地窗前或者站在院里廊下眺望远方时，都会生出一种对方会随时离开的错觉。
这样的人，是不是只有完完全全扣在掌心，才能让人不必时刻惶恐？
顾轩扬慢慢合拢掌心，失神地站了一会儿，才往旁边凌皖的房间走去。
凌皖对于顾轩扬的到来受宠若惊。
他门都没关好就往顾轩扬身上扑，虽然被顾轩扬嫌弃地伸臂拦住，但凌皖心情依旧大好。
天知道他表哥处理事情从来都是冷峻克制的，是那种典型的霸道总裁，现在竟然会在明知道事故已经解决的情况下还片刻不停地赶过来，颇有关心则乱的意味。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亲情啊！
凌皖感动得眼泪汪汪，他给顾轩扬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表哥你怎么过来的？”
“表哥坐车辛苦了。”
“表哥你饿吗？你渴吗？”
“表哥你快喝口水。”
“表哥你待多久？今晚睡哪？有助理跟来吗？”
顾轩扬早从保镖那里得知凌皖什么事情都没有，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因此见面打量他一番，确认他精神状态很好后，就开始神思乱飞。
他掐着时间，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个二十几分钟应该就差不多了。
凌皖跟他说话，他就分出一丝注意力简短回答。
“飞机。”
“不饿，不渴，不喝水。”
“待一天，睡酒店，没助理。”
他素来冷淡寡言，凌皖也没有察觉不对，越说越嗨。
“表哥你没看到，灵灵今天帅呆了，当时所有人都吓得要死，满屋子都是血腥味还有那种子弹的烟火味，然后三个两米高的壮汉啊虎视眈眈看着我们，就跟狼看羊一样。
我差点以为我要命丧于此了，结果突然一声铃响，那两个 *** 抬枪扫射，噼里啪啦的，灵灵噌一下就跳出来了，而且灵灵完全没有中弹！
太神奇了！我完全没看清灵灵的动作，就感觉她唰唰唰几下就从这里跳到那里，又不知道怎么干掉了 *** ……呃，表哥？”
他激动地说了半天后，才猛地发现顾轩扬的脸色似乎沉了下来，眼角眉梢写满了不愉。
凌皖小心问道：“表哥，你怎么了？”
顾轩扬皱眉道：“没什么，后来呢？”
保镖们看不到会场内的情况，也只是说了苏妃灵出来后的状态，他没想到当时在会场内苏妃灵的处境那么危险。
凌皖看出顾轩扬情绪不高，小声道：“后来…… *** 就都被灵灵打晕了。”
顾轩扬“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凌皖悄悄看他神情，大概猜到了顾轩扬的心思，试探道：“表哥是不是在生气灵灵的举动太危险了？”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人的天性就是趋吉避凶，反感一切可能具有危险的行为。
读高中时，凌皖曾经跟同学一起去F洲旅游摄影，遭到顾美玲竭力反对。
顾美玲难以理解这世界有那么大，他们为什么非要去最混乱最动荡的国度，觉得这是自己往危险上凑。
所以凌皖猜测顾轩扬的想法应该也差不多。
就像是那些电视剧电影里演的一样，主角涉险，事后总要被家人亲友们说“那么危险你怎么能那么做”，他们虽然是生气，但是出发点却是关心。
但是顾轩扬却抿了抿唇：“我没有生气。”
凌皖嘟囔：“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确实不是生气，只是懊恼。”顾轩扬揉揉眉心，恢复了平静的神色，“你们当时处在那么危险的境地里，我没有办法给你们任何帮助，灵灵靠着自己帮大家解决了问题，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凌皖愣住。
顾轩扬轻声道：“我只是懊恼没有多给你们安排一些保镖，可以贴身进入会场，这样在意外爆发时多多少少能给灵灵一些帮助。”
他即便对苏妃灵身处险境而感到心惊肉跳，也不会以关心为名，把自己负面的情绪怪责到苏妃灵头上。
没有关好的房门外，苏妃灵停住脚步。
她本来是来叫顾轩扬吃饭的，没想到正听见两个人在说白天的事情。
走廊里灯光明亮，房门投下的阴影把苏妃灵笼罩在里面，她怔怔听顾轩扬说。
“所以不是生气，我自己都没有保护好她……你们。”
苏妃灵想起上一次她用指尖血为他画符，帮他促进双腿的恢复，他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我不应该不高兴，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受伤，哪怕是一丁点。”
“跟伤口大小无关，是任何人都不值得，不要开这个头。”
苏妃灵垂下乌黑的睫毛，想，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明明看起来是很冷峻的人，但是有时候却给人意外的温柔。
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反差。
凌皖结结巴巴道：“表哥，你你……”
顾轩扬淡淡道：“我怎么了？”
凌皖想说“你这样说话感觉好颠覆形象，一点都不像霸道总裁了”，但是话到嘴边，他灵光一闪，突然改口道：“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
不对吧？
他说自己的事情时，顾轩扬就有一搭没一搭回话，怎么说到苏妃灵的事情时，他就一看都是肺腑之言思考良久呢？
而且刚刚顾轩扬说最后一句话时，是不是顺口想说“没有保护好她”，然后临时改了？
凌皖狐疑地看向顾轩扬。
顾轩扬：“……”
苏妃灵在门外翘起唇角，适时敲门为他解围。
“饭送上来了，你们俩要过去吃吗？”
凌皖也确实还没有吃晚饭，听到苏妃灵叫了晚餐上来，就开心地跑过去了。
顾轩扬落后一步，跟苏妃灵边走边低声说话。
“警方那边明天应该要找你们做笔录，如果你不想露面的话，我来处理。”
苏妃灵摇了摇头：“还是去一趟，以我的情况也不会跟其他人一起做笔录。”
何况苏妃灵当时还说出了吴的计划，不管警方最后有没有成功捉到人，肯定都会来向她询问的。
顾轩扬不知道细节，但见她这样说了，想必自有安排，便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过去，晚上再回帝都。”
苏妃灵含笑应道：“好。”
她想起顾家的情况，关心了一句：“家里的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顾轩扬听她这么说，恍了下神。
“家里”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有种莫名的悸动。
他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如常道：“一切顺利，再有半个月就能安定下来了。”
他和顾老爷子两个人联手，是再周全不过的，只差最后一个收尾，就能把顾德勇从顾家的股权所有人里挤出去。
想到顾德勇一家人，顾轩扬还稍有不快。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顾德勇的儿子顾崇。
自从上次顾轩扬撞见顾崇竟然敢当面骚扰苏妃灵后，就让人暗中留意他的动作，得知他最近定制了一套珠宝，上面刻了个初字，就猜到他打的主意。
顾轩扬心里又涩又怒，已经决定好接下来不会让顾崇有机会见到苏妃灵，自然更不可能在苏妃灵面前提起这件事。
他们在这里含情脉脉地用饭，帝都里却正有人怒气冲冲地找上顾崇。
说起来，顾崇风流浪荡爱美色实在不是什么秘密，身边认识多年的兄弟们都再清楚不过。
孟娇虽然早些年不曾亲眼见过，但名媛间日常聚会时多有交流，一开始也是知道顾崇过往的风流韵事的。
不过自从两个人确定情侣关系后，她就很少再听见顾崇的绯闻八卦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周边的人都知道她和顾崇的关系，精明地不在她眼前提起，另一方面也是顾崇后来忙于为顾德勇处理事务，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找女人。
再加上顾崇对孟娇一贯温柔多情，甜言蜜语不断，多种原因下，给孟娇造成了顾崇收心的错觉。
孟娇对此还很得意。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顾崇这样的青年才俊，年纪小时花心点算得了什么，现在不就栽在她身上了吗？
订婚以后，孟娇和顾崇的关系更为亲密，她时常去顾崇独住的房子那里一起吃饭过夜，或者送些汤汤水水。
这天她新学了一道甜点，便去顾崇那里亲自下厨，打算给顾崇一个惊喜，却正好赶上顾崇定制的珠宝送上门来。
那送珠宝的人也是个一向嘴巧的，顾崇定制珠宝时曾见过顾崇一面，知道是位出手阔气的公子哥儿。
这会儿来到指定地址以后，见到开门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位就是珠宝的归属者了。
他笑容满面道：“您好，请问这里是顾崇先生的住址吗？这是顾先生定制的珠宝，麻烦您签收一下。”
孟娇惊喜道：“是女士珠宝吗？”
对方有意捧这位大客户高兴，就笑道：“是的，是一套非常漂亮昂贵的女士珠宝，顾先生亲自跟设计师沟通定制的。”
听他这么说，孟娇当然也以为顾崇是送给自己的。
她柔声道：“我替阿轩签收就好，辛苦你跑一趟了。”
那人听了更是确定想法，忍不住又多嘴说了两句：“不辛苦，都是应该的。美女您一定是名字里面有个初字吧？这一套珠宝上面还请名师定制了初字，顾先生特别有心。”
孟娇笑容一僵：“什么？”
初字？
对方没看出来气氛不对，还笑道：“现在对女朋友这么用心的人可不多了，美女真有福气。”
孟娇僵着脸：“是啊……”
她勉强撑着笑容应付两句，把人送走。
等大门一关上，她就立刻带着满腔怀疑拆开包装精美的礼盒，打开一看，果然是全套的珠宝，上面刻有初字。
耳饰项链，手镯发夹，一应俱全，绝对价值不菲。
初……
孟娇再傻也知道自己与这个字毫不沾边，这套珠宝必定是顾崇为他人准备的。
她一开始还真的没往苏妃灵身上想，毕竟在她看来，顾崇与苏妃灵完完全全没有交集。
她只当是顾崇外面养了什么情人，情人的名字里面有个初字。
饶是如此，孟娇依旧恨得咬牙切齿。
顾崇给她送礼物尚且没有这样用心，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狐狸精，竟然也配？
孟娇几乎想立刻打电话质问顾崇，但她知道这样很难抓到女方是谁，因此咬牙隐忍，把礼盒包装回原来的样子，又收拾好厨房离开。
她联系顾崇这里的做饭阿姨，给了对方一笔报酬，让阿姨假装是签收珠宝的人，造成自己今天从始至终没有来过的假象。
等到晚上顾崇回家了，她才翩翩而至，亲昵地拥抱住顾崇。
“阿轩”
“娇娇。”顾崇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看不出一点心虚来，情话张口就来，“正在想你，你就来了，这才是心有灵犀。”
孟娇和他亲热，顺便四下扫视，发现那套珠宝礼盒果然被收起来了，而接下来顾崇也丝毫没有向她提起的意思。
她心里尚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破灭了。
等到顾崇去洗澡时，孟娇快速解开顾崇的手机，开始翻看他的聊天记录。
她先搜了“初”字，发现没有相关聊天内容，又搜了“礼物”，竟然搜出了上百条记录。
基本全是顾崇安排秘书去挑选女性喜欢的礼物，然后送给不同的女人，夹杂着各种鲜花酒店旅游信息。
孟娇匆匆滑过，看得如鲠在喉。
哪里有什么浪子回头，只有凌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还以为顾崇成熟以后收心了，原来只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那些顾崇所谓的为工作忙碌的夜晚，不过是他在和别的女人厮混。
然而这么看下来，孟娇对那套珠宝的所属人更加警惕起来。
聊天记录里不难看出，顾崇一直都是让秘书代自己准备礼物，自己从不在意，随便玩玩的态度昭然可见。
两相对比，他亲自跟设计师沟通定制珠宝，就显得尤为用心了。
是谁让他认真起来？
孟娇抓着睡裙深深吸了口气，又转为搜索“查”这个字。
以她对顾崇的了解，顾崇对一个人感兴趣，一定会先查清楚对方的背景资料。
这次搜出来的聊天内容更多，大部分是工作的，也有少部分是私人的。
孟娇手指滑动，一条条看下去，最后停留在一个界面上，死死盯住了那条顾崇给秘书发的消息：
［查查苏妃灵，仔细点。］
苏妃灵？
顾崇让秘书查苏妃灵？
孟娇把这句话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看错，眼前一黑。
她万万想不到，顾崇竟然会对苏妃灵感兴趣。
怎么会？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见过面吗？
她稳住心神，看了眼顾崇发消息的时间，正是她和顾崇举办订婚宴的第二天。
想到那晚苏妃灵出场的惊艳效果，孟娇几乎要咬碎一口牙齿。
怪不得，怪不得苏妃灵要打扮成那样，怪不得她当时那么高调，她是不是早就费尽心机要勾搭自己的未婚夫？
苏妃灵搬出孟家那天，孟娇不在家里，孟严齐林澄在苏妃灵那里吃了冷嘲热讽，自然也没有如实告诉孟娇他们的对话。
孟严齐林澄跟孟娇说的是苏妃灵叛逆不懂事，跟他们顶嘴，于是让她出去住，自我反省。
孟娇信以为真，又看苏妃灵迟迟没有搬回孟家，还以为苏妃灵被孟严齐林澄放弃了，对自己再也构不成威胁。
她没想到，苏妃灵原来背地里已经跟顾崇勾搭上了，甚至已经到了顾崇为她亲自定制珠宝的地步。
苏妃灵……
怪不得珠宝上刻初字，原来是她，原来寓意如此！
孟娇恨得几欲吐血，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些恐慌。
换了任何一个人，她都不可能恨成这样，但唯独苏妃灵例外。
她跟苏妃灵本来就因为抱错孩子的事情而有了十几年的身份置换，苏妃灵刚回来的那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在惶恐自己的人生要被苏妃灵抢走。
尤其是苏妃灵的外貌举止，都带给她极大的压力。
幸好孟严齐林澄在她和苏妃灵之间，还是更为偏爱她，而她原本的社交圈苏妃灵也无法融入。
后来苏妃灵又脱离孟家，只在学校里偶尔碰见，她才稍稍安心。
原来是她太天真，苏妃灵表面装得冰清玉洁的，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她的未婚夫。
她想干什么？
她是不是想把顾崇抢走，然后再慢慢谋夺回孟家，最后让自己一无所有，灰溜溜离开？
孟娇听到浴室里水声渐停，把顾崇的手机放回原位，闭了闭眼。
她曾经在订婚宴上生出的一些恶念，本来已经随着苏妃灵的离开而消散，现在却又重回心头。
她不能再这么天真下去了，不然苏妃灵早晚会登堂入室，彻底取代她。
孟娇想着自己最后瞥到的消息，有人约顾崇在钟陵春见面，还说让他带上小初。
她冷笑一声。
小初？
还能有谁？必定是让顾崇专门定制珠宝的苏妃灵了，叫得倒是亲昵。
那么她明天就抓个现行，当面把那 *** 拖出去，看她还怎么有脸抢别人的老公。
顾崇洗完澡出来，孟娇若无其事窝进他的怀里，试探道：“阿轩，我听说最近新上了一部电影挺好看的，你明天有空吗？陪我一起去看好不好？”
顾崇解开她睡裙的扣子，含糊道：“什么电影？你让秘书去安排，在家里看不是更安静，我明天还有工作。”
孟娇心底发沉。
有工作？怕是有情人要见吧？
顾崇亲来摸去半天，看孟娇心不在焉，不由扫兴至极。
他最近新包了个女明星，刚红没多久，是圈内的盛世美颜，眉眼间颇有三分像苏妃灵，巧的是名字里也有一个初字，某方面功夫不错，顾崇正得趣。
这时见孟娇这幅样子，更联想到女明星的妙处，想着还是明天去钟陵春快活算了，便从她身上翻下来，留了盏床头灯。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说完以后，他倒是安然入睡了，独留孟娇一个人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
孟娇在钟陵春会所附近守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守到了顾崇的车。
顾崇怀里揽了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脸，只能依稀看出身材绝佳。
孟娇远远打量那人身高体型，越发认定那人是苏妃灵，气得脸色铁青。
她咬牙盯着两人进了会所，准备半个小时以后进去，抓她个现行。
钟陵春会所里面，顶层某一间专门留下的包厢里，顾崇越过白花花的一群人，揽着郦初入座。
不远处坐着一个抽雪茄的年轻男人，见他进来，抬了抬眼：“呦，顾少可算来了，我这可备着礼呢。”
顾崇瞥了一眼伏在他脚下动作的女明星，又看向他身后跪着的那一排全身上下半点布料没有的女人们，嗤笑一声：“最近没有好货色啊。”
“好货色不是让你尝了鲜？”男人用雪茄点了点郦初，目光在她深V的领口和短裙上停留片刻，“怎么？今天愿意带过来让我也试试了？”
郦初是今年刚红起来的流量小花，凭借一张盛世美颜名声大噪，最近热播的一部都市偶像剧中，她出演女主。
顾崇包了她以后，她资源更是好得令人眼红，马上进组的一部仙侠剧是和顶流男明星路林合作。
顾崇暧昧地拍拍郦初的脸蛋，笑道：“听见没？阎少等你伺候呢。”
刚说话的人叫阎南，是顾崇的狐朋狗友，是钟陵春的股东之一，手底下还有家名气挺大的影视公司。
郦初本来就签在阎南公司里，但阎南还没下手，就先被顾崇吃了。
郦初被两个人调戏也不害羞，直接从顾崇怀里探出一条腿去勾阎南的手臂。
“那阎少来猜猜小初今天穿的什么颜色……”
阎南把雪茄按灭在旁边的茶几上，伸手过去：“装什么，你哪回过来不是真空？嗯？”
包厢里宽阔明亮，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渐渐火热起来。
阎南身后那群女人里有人微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今天逃过一劫。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郦初，愿意参与这种 *** 的，有些人纯粹是被逼无奈。
结果阎南玩着玩着，可能觉得不够 *** ，随手回头指了一个人：“爬过来一个，快点！”
刚松了一口气的人全身僵住，霎时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她看着被人夹在中间，仰着头扭动的郦初， *** 掐了自己一把，就要依言上前，却听包房门哐啷一下被人用力甩开。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进来，看也没看，扬手就把奢侈品名牌包包砸向沙发。
包包“唰”一下从头顶飞过，砸中沙发上的阎南。
女人怒骂道：“ *** ！看我今天不撕破你的脸！”
房门大开，走廊里的风一下子吹了进来，包厢里的人都被吹得一激灵。
郦初发出一声尖叫，抓着衣服就往沙发后面的地毯上滚，匆忙之间第一反应是遮住脸。
阎南被砸懵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快活的时候被人这么粗暴的打断，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他哪里管什么裤子衬衫的，骤然回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孟娇？”
他跟顾崇是狐朋狗友，当然见过孟娇。
他平时都嘴甜地一口一个“嫂子”，这会惊怒交加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称呼了，脱口直接叫出她的大名。
叫完以后阎南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门口怒气冲天的孟娇，又看看一旁跟自己一样坦诚相见的顾崇，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是正妻来捉现场了。
这念头浮上来的第一瞬间，阎南的想法是不可思议。
不是吧？
孟娇跟顾崇在一起这么久，难道她对顾崇的脾气性格生活作风毫无了解吗？她难道不知道顾崇就是爱玩的人吗？
退一万步，她就算真的不知道，她也不能在公开场合这么大张旗鼓地给人难堪啊！
是的，在阎南这些公子哥儿们的眼里，家里的那位正妻不管是看到了什么荒唐的场面，都必须得忍气吞声，都得把他们男人的脸面放在第一位。
天大地大，不如面子最大。
孟娇现在这种行为，差不多等于将顾崇的脸面扔在脚底下踩。
幸好今天在场的只有他一个知情人，要是再多几个人看到，顾崇岂不是会被人背后议论嘲笑？
门外匆匆赶来的服务人员也被孟娇吓了一跳，他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上到顶楼的。
尤其他们一眼瞥到屋里的状况，更是惊得脸色煞白。
钟陵春两大股东，还有几个常来的大小明星网红都在里面。
这这这……
立刻有人上前想要去拽孟娇：“这位女士……”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阎南叫出了眼前女人的名字，而女人一愣，似乎砸完东西以后才看出房间里的人是谁。
“阎南？”
服务人员们一看女人和大股东认识，瞬间噤声了，敏锐地察觉到这里面有猫腻，二话不说，直接从外面把门带上，将全部空间留给老板们。
八卦诚可贵，工作价更高，老板的八卦是万万听不得的。
顾崇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肩上还残留着郦初留下的口红，却擦也不擦，皱眉看向孟娇。
“你干什么？”
孟娇看了看靠近门口这群白花花的被装扮成犬状猫状的女人们，目光在她们脖子上的皮绳和她们跪趴的姿势上顿住，难以置信：“你你们！”
顾崇和阎南他们这帮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私底下竟然是这种做派
孟娇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他们玩得这么过分。
顾崇沉下脸：“我问你干什么？！”
这是孟娇第一次听到顾崇用这种阴沉冷厉的声音和自己说话，如果是平时，她早就心生畏惧而退缩。
但她此刻被各种情绪冲击，根本顾不得他的态度。
孟娇惊愕过后，脑海里最大的念头竟然不是未婚夫顾崇如何背叛自己，而是这包房里气氛如此，那苏妃灵如何自处？
想到苏妃灵往日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清冷和居高临下的压迫之感，孟娇竟生出一种奇妙的痛快之意，她也不回答顾崇，直奔郦初藏身的地方。
顾崇下意识伸臂一拦，低斥道：“孟娇，你闹够了吗？！”
孟娇一把推开他：“让开！”
比起顾崇如何，她这会儿更想亲眼看见苏妃灵的狼狈模样。
顾崇不防她疯魔了一样对他置之不顾，被她一把推开。
而孟娇已经干脆利落扯开郦初身上的衣服，冷笑道：“好啊，你也有今……”
看清郦初的容貌那一刻，她表情空白，失声道：“你是谁？！”
郦初脸上身上到处都是不明液体及各种痕迹，之前做了什么可谓是证据确凿，她心知狡辩不了，方才又听出来这位和顾崇关系匪浅。
虽然不明白孟娇为什么前一刻还一副要撕了她的架势，这一刻又震惊不已，但是她不愿意直接对上孟娇，便撑着身子迅速爬起来，扑进阎南怀里。
“阎少救我！”
阎南下意识把郦初抱进怀里，他对今日这一出闹剧也是颇为恼怒，但顾崇在这，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便强忍怒火，为难地看向顾崇：“你看……”
言下之意，你的女人你自己解决。
孟娇仍旧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不是苏妃灵，她伸手抓过郦初的头发，不顾郦初吃痛惨呼，紧紧盯住她的脸。
竟然真的不是！
孟娇如遭雷击，脸色大变：“你不是苏妃灵？苏妃灵呢？！”
顾崇脸色也变了：“什么苏妃灵？”
关苏妃灵什么事？孟娇来这里找什么苏妃灵？
顾崇是精明人，稍一联想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你偷翻我手机？”
若说顾崇原本有七分怒意，这下就真的猛涨为十二分了。
孟娇还往郦初身上扑，阎南却已经拉着郦初往后连退几步。
眼见孟娇不依不饶，形如泼妇，阎南看在顾崇面子上的那点忍耐也被消耗殆尽，他让郦初躲在自己身后，嘴里嘲讽道：“嫂子再不讲究，我这做为顾少兄弟的人也还是光着的，嫂子就不怕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说着，他还往前晃悠了两下。
孟娇这才惊觉自己身处环境，她惨白的脸色霎时间爆红，不敢再上前。
“我……”
“你什么？！”顾崇被阎南这么一说，更是里子面子全没了，哪里还肯听她讲话，盛怒之下，直接指着门口冲孟娇道，“滚出去！”
钟陵春里，孟娇和顾崇为了苏妃灵闹得天翻地覆，瑞市酒店里，苏妃灵刚推开碗筷。
用过晚餐后，她就叫酒店的人上来收拾东西，顺便送走凌皖和顾轩扬。
顾轩扬走得慢一些，站在门口回头跟她说话。
“今天这样穿很独特，很好看。”
苏妃灵倏然想起网上的段子，促狭道：“怎么？是平时不好看吗？”
顾轩扬居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才认真回答：“一直都好看——你每次都能赋予这些衣服新的美感。”
半明半暗的灯光阴影交界里，他五官俊美，气质矜贵冷肃，目光却清润带笑，仿佛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赞美很夸张。
可能是他太坦然真诚，让苏妃灵这个揶揄别人的人，反倒被噎了一下。
她镇定地“唔”了一声：“谢谢夸奖。”
顾轩扬问：“你们还要再玩两天吗？”
他明天上午就要返回帝都，毕竟他才公开露面没多久，顾家还有一大堆事情等待他处理，能分身来一趟瑞市已经是百忙之中抽空了。
苏妃灵也不确定：“看林弯弯的安排吧，应该也待不了几天了。”
她和凌皖是跟着苗家人来的，自然也不好单独离开。
顾轩扬颔首：“那等你们定好行程，发给顾西，到时候让他去机场接你……你们。”
苏妃灵道：“好的。”
苗荣和考察团的人需要尽快采购石料，而她还需要去做笔录。
警方今天没顾得上询问苏妃灵，一直在处理后续，但第二天稍微腾出手来，就在大清早找上门了。
苏妃灵打开门后看到他们毫无异色，直接问道：“在这里说话还是去警局？”
她见过的那位特警大队队长微微一笑，和善道：“不劳烦苏小姐跟我们折腾了，方便的话咱们就在这里谈话。”
能直接叫出苏妃灵的姓氏，看样子他们在见到苏妃灵之前，已经对她的基本信息有了一定了解。
“方便。”苏妃灵退后让他们进来。
苗家定的都是套房，酒店房间里有小型客厅，招待三个人完全没问题。
跟着特警大队队长来的，还有一高一矮两个警察，高的那个年纪不大，一进屋就习惯性把房间都扫视一遍，矮的那个很老道，自然地看了一眼套房的布局就收回视线。
苏妃灵知道他们不会有什么心情喝茶，直接给每个人递了一瓶罐装饮料。
“需要检查一下我这里吗？你们工作需要的话，我不介意。”
她看出除了队长以外，剩下两个人对她都很警惕。
队长微微一笑：“不用，我们今天主要是来感谢苏小姐的，顺便再问问情况。”
他把名片放在玻璃桌上，轻轻推到苏妃灵面前：“我姓吕，双口吕，是暂驻瑞市办案的。”
原来他不是本地警方的人？专门抓吴的？
苏妃灵挑挑眉，她接过名片没有忙着看，而是放到一边。
她看出这位吕队长是个沉得住气的谨慎人，似乎想循序渐诱，但她不想打机锋，便直入主题：“吴抓到了吗？”
一高一矮两个人都是表情一变，猛地盯住她，吕队长却平静地摇摇头，遗憾道：“还没抓到，正在追。”
苏妃灵蹙眉，随即又松开，想着回头让人盯一下。
平白害她打了一架还想逃之夭夭，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
吕队长补充道：“不过他费尽心机想拿的东西被我们截获了。”
多亏苏妃灵提醒，他们才注意到另一端事件，及时转移警力。
“如果不是苏小姐制伏匪徒，解救人质，又告知了我们重要消息，我们差点与吴的同伙失之交臂。”
吕队长客客气气：“非常感谢苏小姐的提醒，只是……”
他一顿：“不知道苏小姐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他旁边坐着的两个人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苏妃灵，似乎要把她每一根睫毛的颤动频率都观察到位。
苏妃灵早已准备好说辞：“这件事情纯属巧合，当时拍卖会还没正式开始……”
按照苏妃灵的说法，她在拍卖会没开始之前丢了一个耳环，在会场里到处找，匪徒出现的时候她恰好蹲在音响设备那里，是匪徒们的视角盲区。
后来的一个匪徒曾经在她附近和其他人联系讨论，让她听了个清楚。
“他们说面粉什么的，我一开始也没明白。”苏妃灵套用凌皖那天的反应，给人的感觉异常真实，“但是后来琢磨了下，便隐约有些猜测……”
至于为什么能制伏匪徒，苏妃灵的解释是：“您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出国玩玩枪支赛马，学学功夫，说实话我本事一般，主要是占了出其不意和对方一开始没瞧得起我的便宜。”
不知道谨慎又拼尽全力的几个雇佣兵听到苏妃灵这话会不会哭，苏妃灵满脸“我只是个幸运儿”的侥幸神情：“事后我自己一想都吓坏了，确实是运气比较好。”
吕队长三个人看着自称吓坏了的苏妃灵容颜惊艳，神采奕奕：“……”
还真是看不出来呢。
但她这一套解释确实合情合理，而且还能和现场其他目击者的说法对上，吕队长又故作好奇地问了几个问题，苏妃灵都答得滴水不漏。
这下三个人也没有什么话讲了，吕队长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新消息，只好再次道歉后起身告辞。
苏妃灵送他们到楼下，还看到那天和凌皖林弯弯在路上偶然遇见的两对情侣。
当时那个戴眼镜的文弱男人根据瑞市的各类小事件报道敏锐地察觉到了本地的不太平，还劝女朋友和另一对情侣早点返程。
但剩下三个人都不愿意，女朋友软语恳求，还把他一起留下来看赌石拍卖会了。
苏妃灵往他身边看了看，看到跟他同行的另一对情侣中的男方不知道因为什么，右胳膊打着石膏，看来多半是在当时混乱的现场里受了什么伤。
苏妃灵摇摇头，暗叹文弱男人没有多余的消息渠道，却能根据蛛丝马迹推断出异样，的确是个聪明人，可惜他身边的人都不相信。
倒是她占了便宜，当天旁听回去特地问了问Q，才留意到吴的消息。
吕队长和两个下属上了一辆公车，隔着防窥车窗目送苏妃灵回了酒店。
个头矮的那个皱着眉问：“队长，刚才她说的话可信吗？”
吕队长摇摇头：“十之七八吧。”
“七八分可信吗？”高的那个接话，回想道“我看她说话时眼神清正，行为举止自然，差点以为她说的都是事实呢，虽然巧合了一些，但是也挑不出什么错漏。”
吕队长：“……不，我的意思是说她说的那些七八分都是假话。”
高个子大吃一惊：“七八分都是假话？”
吕队长无奈：“虽说这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但是恰好听到匪徒计划，又恰好能打败持枪 *** 。
前者尚且存在一定可能性，但是后者……这种程度的巧合，你也敢信？”
“但是她的表现……”
“你不能依赖于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来判定他\/她是否说了真话还是假话。”吕队长启动车辆，“她看上去诚恳镇定，很可能只是心理素质足够强大。”
“你想想她一个人在护住人质的情况下，直接干掉了四个一米九以上的持枪匪徒，这样的心理素质，难道会在面对我们时连撒谎都撒不好吗？”
高个子犹豫：“可是如果不是巧合……”
苏妃灵看起来实在太年轻太漂亮了，不是巧合的话他实在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取胜的。
吕队长也沉默了一瞬，便是他自己，也不敢说能在那种境况下做到苏妃灵的程度。
他叹口气：“或许真是高手在民间吧？”
矮个子想的要更深一点：“她会不会跟吴有什么关系？”
“不会。”吕队长否认，“她看上去可不是个笨人，如果她跟吴有关系，没必要提醒我们，惹得我们怀疑她。”
矮个子一琢磨也是：“那要不我们仔细查查她？或者干脆派人盯一段时间？”
吕队长示意他们从车外的后视镜观察：“你们就没有发现我们从来到这个酒店开始，就一直被人看着吗？”
“什么？”高个子猛地扒住座椅，从后视镜里逡巡，“谁在跟踪我们？”
矮个子提防道：“难道是吴的人？他还有同伴没暴露？”
吕队长安抚道：“你们俩不要这么紧张，应该是那位苏小姐的保镖。”
两名下属愕然。
保镖？保镖为什么不跟着进酒店，反而在外面盯梢？
“不像普通的保镖，这种隐匿风格倒是像军队出来的。”
吕队长不知道保镖是别人安排给苏妃灵的，陷入迟疑当中。
“这位苏小姐的来历怕是没那么简单，咱们恐怕查不到。”
矮个想了想，提议道：“队长您不是有个交情不错的朋友在wolves里，wolves的情报部最厉害，要不您试着问问？”
高个撇嘴：“没必要吧，一个漂亮姑娘，就算有本事，也不必动用这么大阵仗啊。”
吕队长沉思片刻，最后居然答应了：“我晚上回去问问。”
这次能逮到吴的踪影，他就是拜托了那位朋友调查了一部分资料。
队长发话了，高个子也不再说话。
等晚上吕队长询问朋友后，朋友一口应下，第二天就给了吕队长回应。
［吴的话，Wolves这边可以帮你提供追踪信息，你们人手给力点，这次一定能把他抓到。］
吕队长又惊又喜：“Wolves怎么会愿意帮我们追踪定位？”
朋友回答：［我也不清楚，我在内网里查完，高层就联系我了，问我帮谁查，然后说可以提供追踪协助，要不是你直接找的我，我还以为你在高层有人呢。］
吕队长迷茫，他当然和高层没关系。
难道是吴和Wolves高层的人结仇了？
看样子还是新结的仇，不然不会现在才开始清算，这可真是太好了，天要助他啊。
吕队长欣喜过后，又想起苏妃灵：“那个女孩子呢？内网有她资料吗？”
朋友这次停了很久才回：［有，但你要查的那个姑娘信息权限太高了，是最高级别，我看不到。兄弟，信息权限到这个级别的，我劝你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吕队长愣住，半晌后才道：“好，我明白了……”
Wolves愿意帮吕队长提供追踪协助，当然是因为苏妃灵提前给Q打了招呼。
苏妃灵虽然是Wolves名义上的总负责人，但实际组织内一切事务都是Q在代管，只有遇到大事儿的时候，苏妃灵这个老大才会出来镇场子。
吕队长拜托朋友在内网查她的资料，Q知道后自然也告诉她了。
苏妃灵不怎么在意，直接道：“不用管。”
她做完笔录后回到酒店正碰见来找她的顾轩扬，两个人又坐下说了会儿话后，顾轩扬就要返京，苏妃灵坚持把他送到了机场。
拍卖会上出这么大事故，影响到了苗家采买石料的进程，苗荣带着考察团不得不另辟蹊径，忙得早出晚归，接下来两天苏妃灵就没见过他们一面。
凌皖和林弯弯前面逛也逛了，买也买了，对石料的兴趣暂时没有那么大了，开始带着苏妃灵去吃网上的各种好评餐厅，一天三顿不重样，顺着榜单一路吃下去。
他们吃到榜单第八家时，再次偶遇了正在做践行的丰厉和屈伯一行人。
这家店装修的雅致，座次之间以花藤假山流水隔开，苏妃灵三人路过他们这桌时原本没有看到人，却正好听见丰厉旁边的人对屈伯敬酒，说什么“劳烦屈伯来一趟受惊了”云云。
苏妃灵这才侧头看了一眼，结果她不看还好，她这么一看，坐在主位面向她的恰好就是屈伯，她这张脸让人很难忘记，屈伯一眼认出她来，怔了一下便叫住她：“等等。”
苏妃灵不明所以，但还是止住脚步。
凌皖和林弯弯面面相觑，第一反应都是难道屈伯认出了那天救人的是苏妃灵？
不可能吧。
屈伯一起身，丰厉桌上的人都诧异道：“屈老，您怎么了？”
屈伯冲他们摆摆手：“我出去见个人，你们不要跟过来。”
他独自离席，到苏妃灵面前才看清苏妃灵的装扮——她这几天全是洛丽塔风格长裙。
屈伯吃了一惊，他记得苏妃灵前几天还不是这种风格的，难道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多变的吗？
但他没多想，只低声问了一句：“你和千宝阁什么关系？”
当初他在境外参与赌石拍卖会，遇到过一个极聪明的女士，眼光毒辣出手果决，后来在他差点陷入当地一场金融纠纷时，还出于同胞的情义派人给他传过话。
他只听过对方声音，知道是个年轻女士，后来几经打探，才知道是千宝阁老板，见过的人还说对方长得数一数二的漂亮。
屈伯原本是打算明年春季去滨都千宝阁亲自拜访的，没想到在瑞市这次出行中，也遇到这么一个眼光好又年轻，还漂亮得出奇的女孩子。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两个人声音也很像，越想越像。
千宝阁？
林弯弯“嗖”一下扭过头来，目光灼灼盯住苏妃灵。
灵灵和千宝阁竟然还有关系？
面对德高望重的业内前辈，苏妃灵也不隐瞒，坦诚道：“确实有幸曾与您老参加过同一场拍卖会。”
“果然，我就说像。”屈伯历来板得像石头一样硬的脸露出一抹笑容，“你就是千宝阁老板。”
凌皖早知道内情，没有什么反应，林弯弯却骤然瞪大眼睛，下巴差点掉到脚背。
她听到了什么？
她以为的小可怜儿朋友，其实就是压在她家头上那座大山的大老板？
一道惊雷，轰隆隆从林弯弯脑海中掠过。
苗家当然不是只做珠宝玉石生意，但是珠宝玉石生意确实是她家大头。
因此林弯弯对“千宝阁”这一存在可谓如雷贯耳。
发家晚，势头猛，背靠财力惊人的千山集团，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虽然没多少人见过那位千宝阁大老板，但关于对方的事迹林弯弯却听过许多。
据说早些年千宝阁版图刚扩张时，因为品牌年岁短，又是横空出世来势汹汹，而遭到行业内老字号们的联手 *** 。
*** 方式当然不是打砸烧抢也不是散布谣言，而是直接想办法切断对方货源。
搞珠宝玉石这一行的，规模大到一定程度后，原石原钻那都是有相对固定来源的，多少都有点背景倚仗。
老字号们背地里商量好，垄断当时所有方便供货的渠道，打着让千宝阁知难而退的算盘，却没想到千宝阁不知道怎么就从F洲和E洲开辟了新合作道路，竟是底气十足的样子。
他们的联合 *** ，不但没能斩断千宝阁的上升之路，反而让一些小的品牌也灵机一动，跟着依附上去合作。
林弯弯初听这段往事时，家里长辈就说，那千宝阁老板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单这手段人脉，就不知道背景有多雄厚。
等到后来千山集团进军房地产互联网，乃至人工智能领域，发展得越来越好，只能让人仰首膜拜而无法生出阻挠之意时，千宝阁作为其主要产业，就更是无法撼动了。
所以林弯弯才会说，千宝阁是压在她家头上的一座大山。
而此刻呢，她亲眼所见，亲耳听见，业内泰斗屈伯说苏妃灵就是那个大老板。
那个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深不可测来历成谜身份尊贵的千宝阁老板，也是千山集团创始人幕后大boss。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苏妃灵现在才多大啊，林弯弯跟她同龄，尚且还没有正式进入家族企业工作，苏妃灵手下已经有一个威名赫赫的集团了？
这太耸人听闻了，林弯弯只感觉脑袋里耳朵里都是轰隆隆的。
不是说苏妃灵因为被抱错，前面十几年都是在西南山村长大的吗？
孟家不是因为她对帝都一无所知，没有人脉没有关系网，所以才选择从小养到大的孟娇吗？
这特么都是什么蒙蔽双眼的虚假表象啊！
林弯弯拽着凌皖的袖子，一脸虚弱：“你你早就知道？”
怪不得前几天凌皖对苏妃灵赌石抱以百分之二百的信心，如果连千宝阁老板都不可信，那这世界上就没有可信之人了。
凌皖小声解释：“我也才知道没多久，当时的反应跟你差不多。”
林弯弯这才稍感安慰，然而她再一想自己带苏妃灵来这里的初始目的——带苏妃灵见见世面，就觉得尴尬得脚趾抠地。
碍于屈伯还站在旁边，她不好大声说话，便用气声哀叹：“搞来搞去，小丑竟是我自己。”
凌皖憋笑：“你往好的方面想，你是学校里第二个知道这个事情的人呢。”
林弯弯竟然诡异的被安慰到了：“也是哦，最大的小丑应该是孟家人吧？”
他们俩嘀嘀咕咕，声音不大，苏妃灵和屈伯也不在意。
屈伯和苏妃灵一起回忆了下之前一起参加境外赌石拍卖会的情景后，又聊了几句前两天发生的事故。
虽然屈伯很敏锐，但他是真的没认出来苏妃灵就是那个现场救人的女孩子——苏妃灵在场内参与枪战时，他在外面做人质，等苏妃灵在外面干掉匪徒后，他又迅速被警方围住了。
他甚至都没看清救人的是男是女，事后还是听人议论才知道是个戴口罩行动酷帅的女性。
苏妃灵今天这一身打扮，怎么也跟酷帅沾不上边，屈伯毫无所察，还跟她感慨英雄出少年，前有年纪轻轻就领军千山集团发展至此的苏妃灵，现有单枪匹马斗匪救人的年轻姑娘，浑然不知这两位其实是同一个人。
苏妃灵面无异色，听他说了几句，就把话题扯开：“听闻屈老近两年修身养性，很少出香凌，没想到这次一个私盘，竟然能让您拨冗前来。”
屈伯听她这么说，难免想起在他眼里有几分古怪的丰厉，皱了下眉，直接道：“其实我是不想来的，但那丰厉——我看你们俩似乎认识？他托了我好友邀我过来，我欠我那好友人情，不好推脱，这才过来了，没想到还赶上这么一遭事情。”
苏妃灵不动声色道：“哦？竟然是这样？我和丰先生倒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尽管是丰厉单方面对她的一面之缘，也勉强可以在此时拿出来当个说辞。
“但据我所知，丰先生家里，并没有涉猎翡翠玉石相关领域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翡翠私盘感兴趣。”
屈伯道：“他说过阵子家里有长辈要过寿，这才想亲自选玉设计做个物件。”
他颇喜欢苏妃灵这个晚辈，又素来直言不讳，补充道：“不过我看他多半是给家里人做做样子，拿我当个幌子，没想认真找，每天心思压根不在看石料上。”
纵然丰厉看起来温文尔雅，礼仪教养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屈伯看他千辛万苦把自己请过来，却不好好看玉，难免心生不满。
苏妃灵若有所思。
屈伯大概没想到，他的名号除了可以在玉石界当个招牌，还另有他用。
比如那位顾名跟来的财政司司长，再比如一些身家不菲的富豪人士。
吴在被追捕的过程中，尚且执意要来取货，说明那批货肯定非常重要。
为了万无一失，吴策划了这次事故，兵分三路，意在分散抓捕人员的注意力。
私盘现场惊现 *** ，两百多人被挟持，无疑是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但人质中有香凌重要人物，到底在不在计划之中呢？
要知道，屈伯等人如果出现意外，存在会引发政治性矛盾的可能，也就会让警方更加忌惮，从而吸引更多警力。
而屈伯之所以会在这个时间现身瑞市，正是丰厉邀请。
那位看起来温润如玉，格外有君子之风的丰先生，到底在这场事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是无心之举，还是老谋深算？
他仿佛只是一个远道而来无辜被牵连的豪门公子，但事实真相，当真如此吗？
苏妃灵跟屈伯道别，并承诺有机会一定去香凌拜访他后，看着他返回假山花藤后的饭局。
她瞟了一眼和屈伯同桌，座位相邻的丰厉，眼睫微垂。
罢了，只是她个人的一点猜测，无凭无据的，说出来也没什么用，总之吴要落网了，这位丰公子不管与他有没有关系，都得到此为止了。
辞别屈伯以后，苏妃灵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林弯弯虽然大受震撼，但并没有追问不休。
凌皖还挺奇怪：“怎么感觉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林弯弯沉思：“大概是因为灵灵这张脸吧。”
“这跟灵灵的脸有什么关系？”
“她都长成这样了，再创立个千山集团又有什么不能接受？”
“……”
凌皖无言以对，甚至还觉得有点道理。
他想了想，又笑了：“不过仔细想想，不管灵灵是不是大佬都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也没有那么重要。”
林弯弯正色道：“还是有一点重要的。”
凌皖疑惑：“怎么讲？”
“关系到这几天谁请客！”林弯弯挺胸抬头，理不直气也壮，胡说八道，“为了庆祝灵灵创业成功，灵灵是不是得请个客？”
创业成功多年才被要求请客的苏妃灵：“……没问题，接下来几天的支出我全包了。”
林弯弯美滋滋：“别人 *** 美女算什么，我都是被美女 *** ，赢了！”
凌皖：“……”
他心服口服：“你这脸皮厚度也是挺少见的哈。”
林弯弯白他一眼：“有种你别吃！”
凌皖闭嘴，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不过接下来几天，凌皖才是真正见识到了林弯弯的隐藏天赋——演戏。
他们去餐厅吃饭，点菜的时候，林弯弯突然挽上苏妃灵的臂弯，把头抵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灵灵，人家不喜欢吃带汤的东西嘛，不要吃不要吃。”
苏妃灵眼角一抽：“可是……”
林弯弯打断她：“我不是你的小宝贝儿了吗，你昨天在床上不是这么说的呀，呜呜呜，当初你要 *** 我的时候可是百依百顺的，这就是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吗呜呜呜……”
服务员两眼直冒蚊香圈，既为自己听到的八卦而目瞪口呆，又为林弯弯提出的异议而怀疑人生。
他弱弱地说出苏妃灵没说完的话：“女女士，可是可是……我们这里是火锅店啊……”
苏妃灵付款后单独拿了一笔现金给他：“……这是小费，辛苦你了。”
……
他们去商场买礼物带给帝都的亲朋好友，导购员刚走到眼前，林弯弯再次扑进苏妃灵怀里“嘤嘤哭泣”。
“你不许跟别的女人说话，不，有头发的都不行！”
全部都有头发的导购员们：“……”
最后他们紧急从隔壁调了个会打手势的人才过来，顺利帮苏妃灵他们刷卡结账了。
林弯弯演戏演的上瘾，一有外人在，就自动进入“被 *** 的女大学生”这一角色。
凌皖每天顶着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头都不敢抬，恨不能掩面而逃，唯一庆幸的是，这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瑞市，丢脸也没人看到。
同时，他对能配合林弯弯作天作地还面不改色的苏妃灵，佩服得五体投地。
恐怖如斯啊！
等到了他们离开瑞市那天，凌皖坐在苗家的私人飞机上，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辈子再也不敢来这个城市了。”
林弯弯这几天玩得特别开心：“干嘛不来啊，我觉得这个城市很有意思，是吧灵灵？”
苏妃灵点点头，显然很纵容她。
凌皖呵呵一笑，心想就是因为你觉得有意思了，我才不敢来。
回程依旧是三个多小时，他们上午出发，在飞机上吃了个午饭后，下午抵达帝都。
林弯弯跟苏妃灵凌皖约定好学校见，就坐上苗家的车离开，而凌皖和苏妃灵则坐上了顾西的车。
顾西先把凌皖送回了孟家，顾美玲不在家里，苏妃灵就没有下车，只把自己买给顾美玲的礼物交给凌皖让他转交，然后顾西才载着苏妃灵往碧涛院行去。
顾西性格稳重，见苏妃灵坐了几个小时飞机，猜测她应该很累，就没有多跟她讲话，而是专心开车，把车速控制在一个最平稳的范围里。
结果就在他们距离碧涛院不足10千米的时候，顾西只觉车身一滞，仿佛哪里不对劲，他脑子还没转过来，直觉便已立刻刹车。
苏妃灵正闭目养神，感觉到车子停下也有点意外：“怎么了？”
顾西：“我下去检查一下。”
几分钟后，他回到车里，和苏妃灵愕然道：“车子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抛锚了。”
他举起手机：“而且我手机居然也没电了，我明明记得我出发时还有将近要满的电量啊。”
车辆抛锚，手机没电，这情况怎么有点熟悉？
苏妃灵蹙眉，还没说话，身后便有一辆房车缓缓停下，后座下来一位身高腿长，戴着大墨镜的青年。
他走到顾西这辆车的旁边，屈指敲了敲车窗，声音清越动听：“朋友，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苏妃灵：“……”
好，她知道这位是谁了。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这位委实太嚣张了一些，一个套路竟然用了三遍。
他做向寻时，为了搭上刘叔，搞了这么一出，他做路林时，为了搭上窦导，又搞了这么一出。
现在他碰上自己，是打算干什么？
顾西本打算拒绝眼前这个人，却听见后座的苏妃灵出声道：“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帮。”
顾西疑惑不解，但他还是依言下车，在对方的热情帮助下借用了对方的手机，给碧涛院打了个电话，让人派辆新车过来，顺便处理一下这辆车。
还手机的时候，顾西客气又谨慎地道歉后，略显犹豫：“我好像看您有点眼熟？”
虽然路林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但他的脸他的轮廓实在是太具有辨识度了。
顾西的反应在路林意料之中，他含笑摘下墨镜：“被你认出来了吗？今天正好我路过，挺有缘分的。”
看清这张脸，顾西吃惊道：“你是路林？”
他倒不是因为遇到大明星而吃惊，只是没想到路林这么不讲究，居然亲自下车帮助路过的车辆。
这……是不是太平易近人了点？
路林把墨镜挂在领口，漂亮的眼睛没有遮挡后更是流光溢彩，他看了一眼顾西的车，状似不经意的问：“是我，你这车里是还有人吗？”
顾西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车里。
车窗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是从里面看外面却是一清二楚的，苏妃灵坐在后座，肯定已经看见路林并且听到路林说的话了。
但是她一直没有下来，似乎是无意与路林见面的缘故。
奇怪，顾西记得苏妃灵是喜欢路林的呀，之前和顾美玲逛商场回来还在车上看路林的视频。
他还好心地告诉了三爷，说苏小姐喜欢路林，方便三爷投其所好。
怎么苏小姐这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顾西正踟躇着，不知道如何回答，后座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苏妃灵慢悠悠下车，打量了一下路林，似笑非笑道：“这位就是路林老师吗？”
顾西看得清清楚楚，苏妃灵下车之前，路林原本是面对自己，侧对着她那个方向的。
但苏妃灵话音刚落，路林就脸色大变，霍然扭头。
顾西只听到路林含喜带悲地惊呼了一声“灵灵”，然后就眼前一花。
再一眨眼，那位顶级流量男星就扑到了苏妃灵的怀……腿上？
啊？
什么情况？
身高一米八几，唇红齿白，俊秀惊人的青年，抱着苏妃灵的腿呜呜呜的哭：“灵灵，我终于找到你了！”
顾西：“？”
这副场景，怎么既像小孩子第一天上完幼儿园回家抱住妈妈，又像在家等候许久的小猫小狗终于等到下班的主人？
顾西疑惑而震惊地看向苏妃灵。
苏妃灵：
她难得懵住了。
她原本在对方扑过来的那瞬间就想把人踢出去，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路林那双眼睛，她心底一动，突然就没能下脚。
谁能想到这人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啊，还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的样子。
苏妃灵迟疑片刻，感受到路林温热的眼泪已经浸湿了自己的衣服，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别哭了，马路上像什么样子。”
路林抽了抽鼻子，就着这个姿势在她手心拱了拱。
顾西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苏妃灵却越发感到熟悉，她怔了一下：“你……”
路林仰起头看她，含着眼泪叫她：“灵灵……”
苏妃灵对上他哭得通红的水润眼眸，乖巧又伤心的神情，乱糟糟的大脑中如有电光闪过，让她瞬间瞳孔一缩。
“上九？”
路林“哇”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他抱着苏妃灵的腿哭得稀里哗啦：“我就知道灵灵不可能忘记我，灵灵，灵灵，灵灵……”
一个大男人抱着个纤美少女涕泪横流，这场景原本应该是很好笑的，然而顾西却笑不出来，他甚至渐渐感觉心酸起来。
他不知道路林和苏妃灵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苏妃灵要叫他“上九”，而路林又为什么会抱着她大哭。
但是顾西能从路林的神态动作中，看出他是真的伤心。
他一声一声地叫苏妃灵的名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像是有说不尽的苦楚。
他哭得惊天动地，像是要把经年累月的痛全都哭出来。
苏妃灵也没有笑。
她眼底有水光一闪而过，眨了眨眼睛才压下去。
她再次揉了揉路林柔软的头发，然后伸手把他扶起来，温和安抚道：“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抱人，还这么能哭……”
路林抽抽搭搭：“灵灵……”
苏妃灵轻声答应：“是我。”
路林看着她，又叫：“灵灵……”
苏妃灵不厌其烦：“是我。”
路林低下头，把脸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哽咽道：“灵灵，我好想你……”
苏妃灵微微扬起脖颈，眼角和肩膀一样湿润。
她拍了拍路林的背，低声道：“我也是。”
路林头也不抬，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闷声闷气道：“摸摸。”
苏妃灵失笑：“你怎么还是这样。”
她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哄小孩子一样哄他：“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
路林小小声地“嗯”了一下，拽着苏妃灵的袖子不撒手，像是生怕一松手，苏妃灵就又不见了。
顾西围观了全程，虽然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亲密又古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问：“不然我们先坐路先生的车回碧涛院？”
苏妃灵点点头：“好。”
顾西又看向路林，路林却根本注意不到他一样——可以说自从苏妃灵出现后，在他眼里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苏妃灵一个人了。
顾西一顿。
苏妃灵适时摊开手：“你车钥匙呢？”
路林慢吞吞从身上摸出来递给她，苏妃灵又转手给顾西。
这里离碧涛院非常近，车程不过十几分钟。
顾西在驾驶位上开车，苏妃灵在后面的位置上哄路林。
最开始那种具有感染力的悲伤气氛过后，顾西越看苏妃灵和路林越觉得奇奇怪怪。
说实话，他跟着苏妃灵这么久了，从未见过苏妃灵对谁这么亲密，但是这种亲密又不像是亲人爱人甚至朋友之间的那种。
像什么呢？
顾西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感觉形容不出来。
直到苏妃灵下车，路林依旧牵着她的袖子亦步亦趋，顾西才猛地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像主人和宠物！
隔壁家老太太早晚出门遛狗，那个萨摩耶跟老太太的互动就是这样的。
顾西晃晃脑袋，晃掉脑子里突然涌上来的神奇想法。
苏妃灵和路林走进客厅时，顾轩扬在沙发上敲电脑，一抬头看见她领了个陌生青年进来，眼神微诧：“这是……”
苏妃灵不知道怎么介绍路林，含糊道：“这是路林，是我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今天刚遇到。”
路林？
那个男明星？
顾轩扬明明记得上次苏妃灵提到这个人时还是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并且说过觉得对方有些蹊跷。
怎么一转眼，两个人就成了好久不见的朋友？
当事人就在眼前，顾轩扬不好直接问。
他的目光落在路林牵住苏妃灵衣袖的手上，微微一笑：“路先生吗？”
顾轩扬伸放下电脑，站起身来，伸手，客气道：“你好，我是顾轩扬。”
路林：“……”
他一手攥着苏妃灵的衣服，一手拽着苏妃灵的胳膊，不想伸手。
苏妃灵无奈，她拍了拍路林：“这是……”
她顿了顿，发现顾轩扬跟自己的关系也很难介绍，就笼统说了一句：“这是顾轩扬。”
在苏妃灵的眼神示意下，路林不情不愿地放开一只手，恹恹地跟顾轩扬握了握：“你好，我是路林。”
说完，他就把手收了回去，又牵住了苏妃灵。
顾轩扬笑意不变，低声问苏妃灵：“路先生晚上要留下来用饭吗？可能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厨房现在只备了你爱吃的菜。”
路林耳朵一动，这下才算正眼看向顾轩扬。
知道灵灵的口味爱好？这谁？
苏妃灵想了想：“那就多准备两道鸡肉多一点的荤菜吧。”
“好，我和杨管家说一声。”顾轩扬也再次看向路林，暗自思忖。
灵灵不用问就熟知喜好？这谁？
两个人目光相接，噼里啪啦闪起一阵看不见的火花。
身在火花中心的苏妃灵没发觉不对，她带着路林上楼去了书房。
反锁房门，关好窗户，拉紧窗帘，又亲自设置了一个结界，苏妃灵才放心地坐在椅子上，叹息道：“这下可以了，来吧，我们从头说起。”
她刚刚坐稳，路林“唰”一下跳起，往她怀里扑去。
半空中银光划过，房间里原本的青年已然消失，苏妃灵的怀里却多了只幼犬般大小的狐狸。
它通体雪白，狐尾蓬松绵软，尾巴尖惯性地甩一甩，就缠上苏妃灵的手腕，头顶上两只尖尖的耳朵抖了抖，一双黑水银般的眼睛雾气蒙蒙。
小狐狸扬眉吐气，欢欢喜喜地：“唧！”
《阅微草堂笔记》中说：“人物异类，狐则在人物之间；幽明异路，狐则在幽明之间；仙妖殊途，狐则在仙妖之间。”
是说狐狸这种存在是介于人与动物，阴与阳，仙与妖之间的。
它们的灵性是一等一的出色，也是动物界中修炼最容易成功的。
苏妃灵还没来到这个世界时，作为古武修真界第一人，吃穿住行都是最好，连住的地方都灵气最强，因此时常会吸引小动物前来。
苏妃灵也不让人驱赶它们，只要它们乖顺一些，不伤害人群或者物品，就随它们自由来去。
有一天晚上，她在花园中散步，看到两只毛发雪白的狐狸，正合起前爪，向月而拜。
这是狐狸修行的一种方式，早在很久之前就有记载。
诸如《聊斋志异》便说：“有狐在月下，仰首望天际。气一呼，有丸自口中出，直上入于月中；一吸，辄复落，以口承之，则又呼之如是不已。”
可奇怪的是，狐狸拜月，多在农历十五前后，因为那个时候的月亮圆而皎洁，光华如练，最方便吸收。
这日却是九月初九，重阳节，月在中天，弯弯一角，着实算不上什么拜月修炼的好时候。
苏妃灵有些奇怪，但她没有靠近，反而想要绕开那一处地方，把空间留给它们。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脚下踩到枝叶，发出的动静惊到了狐狸们，其中一只狐狸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跟另一只飞快地跑走了。
苏妃灵一愣，发现原地还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似乎在微微起伏。
她迟疑片刻后，走近一看，发现竟是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狐狸幼崽，团成毛茸茸的一团缩在那里。
发觉有人靠近后，它吓得瑟缩一下，浑身的毛发都抖了抖。
怎么回事？
两只大狐狸都离开了，还留了个小团子在这里？
苏妃灵顺着两只狐狸跑走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却一点踪影都没能看到，只好又返回狐狸幼崽处。
她蹲下身，正打算把这只幼崽抱起来查看一下，看看它是否有没有受伤什么的，幼崽就被她动作所惊，猛地往前一扑。
结果它用力太猛，角度又歪，脑袋撞在苏妃灵腿上，撞得有点狠，爪子一伸，扒拉住苏妃灵的脚踝，还没来得及再爬起来，就径直晕倒在她的鞋上。
苏妃灵：“……”
这是明晃晃的碰瓷吧？
她总不能把这小东西抛开不管，便只好把它抱了回去，检查了一遍身上没有什么伤处，就又把它放在软绵绵的沙发里等它自己清醒了。
苏妃灵原本打算让它自己离开，但这小东西仿佛有什么雏鸟情结，撞了她一次后就认识她了，醒了以后不仅不肯离开，还黏在她身后走哪跟哪。
她让人连着守了一个星期的花园，也没能再守到那两只大狐狸。
这幼崽确实无处可去。
苏妃灵犹豫再三，决定试着把它养大，然后就把它养到了灵智渐开。
因为苏妃灵遇见它那天是九月九日重阳节，《风土记》说：“俗尚九月九日，谓为上九。”，所以它的名字就叫“上九”。
可惜的是，一直到苏妃灵离开那个世界，她都没能看到它化形成人。
她没想到在自己走后，小狐狸不仅能化形了，还跟着自己跑到了这个世界。
苏妃灵摸着他的头，熟练地给它顺毛，心情复杂。
小狐狸窝在苏妃灵怀里，雪白的尾巴尖在她手腕上一甩一甩的，享受着主人久违的 *** ，满足地发出几声“唧唧”的叫声。
——它这叫声还得怪苏妃灵。
苏妃灵翻典籍时看到书上说，自古以来狐狸修炼成人形，都要先学人说话，而学人说话，又要先学鸟语，还必须学尽四海九州的鸟语。
当时小狐狸已经开了灵智，苏妃灵就以为它得开始学这些东西了，就先弄回来一个雀鸟，想等小狐狸学会以后再换其他的。
谁料小狐狸连自家狐族的语言都不精通呢，就先学了一嘴“唧唧唧”……
从此以后，他的叫声就变成了“唧”。
好在狐狸的叫声本就娇嫩可爱，不细听倒是也听不出什么古怪。
苏妃灵安抚了它好一会儿，才揉揉它耳朵：“别赖着了，起来说正事儿吧。”
小狐狸不情不愿地拱了拱头。
苏妃灵拿它没办法，软声道：“现在碰见了，以后见面机会便多得是，不需要非纠缠这么会儿功夫是不是？”
小狐狸委委屈屈地：“唧”
它把头抬起来，却还是不愿意离开苏妃灵的怀抱，毛茸茸的大尾巴紧紧缠着苏妃灵的手腕，一只前爪还牢牢按在她胳膊上。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卷进来，就是当时大家都在搞那个阵法，然后好多光好多光，我看到了主人的影子，想冲过去，结果那个光打在身上好痛，我被痛晕了，再醒来就在这个世界了。”
苏妃灵听得云里雾里，颦眉道：“什么阵法？什么光？”
小狐狸挥舞着爪子乱比划：“就是他们想搞个阵法把主人救活，好多人，主人生前见过的那些人都在！”
苏妃灵怔住：“他们想把我救活？”
从认出路林就是上九开始，苏妃灵心里就涌上许多困惑来。
她一个人穿越时空，降落异世就够神奇的了，但她养的狐狸怎么都跟来了。
现在路林说在她死后，修真界那帮人出手想要救活她，她就更感意外了。
苏妃灵揉揉小狐狸雪白柔软的小脑袋：“怎么回事？你从头说。”
“当时主人不是想出那个办法，但是没有完全成功嘛。”
路林乌黑的瞳仁满是认真，竭力回想。
“后来我听他们讨论，说觉得对不起主人，想把主人救活，但是因为限制没办法把主人完全救活，只能把主人送到其他地方，结果他们成功了又发现什么灵气复苏的办法什么的，又搞了个阵法……”
路林本身就对修真的许多东西都半知半解，又是意外跌入阵法之中，因此说得颠三倒四。
苏妃灵凝眉听完后，才大致捋出事情经过。
在她死于天雷之下后，修真界众人便联合起来共同搞了一个古老的阵法，他们想通过这个阵法复活苏妃灵。
但是因为苏妃灵的命格特殊，所作所为又违逆了天命，因此没有办法让苏妃灵重新在原有的世界复活。
修真界的人就各种想办法，最后想出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主意，那就是把苏妃灵的魂体送往其他世界。
奥妙宇宙，千万个世界共存，无数个时空就在你指缝之间流过，想选出一个足够好的世界实在太难了。
虽然众人竭尽全力，但最终结果也只能听天由命，大家都没抱有太大的希望。
结果等阵法结束后，有位大能预料到，苏妃灵不仅成功降落了，降落的时空还与本来的世界有时空交点，存在相互影响和改变的可能性。
时空交点是很玄妙的东西。
苏妃灵原本所在的世界科技水平远远高于这个世界，那里已经不是单纯的现代世界状况，人们将其定义为后现代。
这也是为什么苏妃灵在这个世界的黑客水平远超众人的原因——她来的地方，计算机网络技术早已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了。
后现代重新复兴古武修真，也针对宇宙做出了更多的探索，其中就包括平行时空。
在平行时空中，也许存在同样的地理位置，同样的人物事件，但大到世界环境，小到个人命运，也许都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后现代的新闻报道中，屡屡出现诸如某某人把东西放到桌面上，一转头东西消失了，或者某某学生声称自己突然发现老师讲的课程内容前几天学过，其他人却都没有这个感觉。
科学家们经过对此类事件的大量研究，提出了一种新的观点，那就是时空与时空之间存在交点。
甲在这个时空中将东西放在桌面上，恰好时空于此处交汇，另一个时空中的甲就把东西拿走了，而本时空的甲则丢失东西。
乙在这个时空上学，在某一个时空交汇点时，不自知地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看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学到的课程，又在时空交汇结束时重新回到正确的轨迹，因此才会感觉自己刚刚学过这些东西。
时空交汇点，只要运用得当，就可以影响甚至改变两个时空的世界。
那位大能本身的能力就是预测，他曾经预测过苏妃灵遭遇天雷后的结果是“祸福相依”，现在又预测出苏妃灵所在的时空与他们的时空有交点，修真界诸位大佬们瞬间激动起来。
小狐狸忿忿不平道：“我听不懂，我就听他们说什么集齐什么东西可以复苏灵气，要搞个阵法问主人巴拉巴拉，我看他们就是想害主人再死一次！”
它脑袋顶在苏妃灵手腕处蹭了蹭，闷闷道：“主人都为了他们牺牲过一次了，我不想看主人再牺牲第二次，所以趁他们不注意就跑到了阵法里面，然后我就穿过来了。”
苏妃灵听得略微有点出神，就着它的姿势给它挠下巴，语气复杂：“原来如此，我就说我怎么会遭了天雷后还能来到一个新世界，原来是他们在为我筹谋……
我本身就活不长，以短暂的寿命为修真界努力一把，也是应该的。再说我死了一次，他们也救了我一次……”
小狐狸被她挠得哼哼唧唧，声音也软和下来：“才不是，主人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续命的，而且天雷那么凶，主人一定很痛。”
苏妃灵“唔”了一声：“前两下很痛，后面就不痛了。”
小狐狸的脑袋放在她手心里舍不得动，不能蹭她，尾巴就在她手腕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安慰她：“以后都不要那么痛了。”
苏妃灵笑笑，她用另一只手抚摸他毛茸茸的尾巴：“现在可以把九条尾巴合在一起了？我走了以后是谁在教你？”
苏妃灵穿越之前，小狐狸修炼不到家，不能化成人形，兽形的时候也不能把九条尾巴合在一起，经常甩着几条大尾巴摇来晃去，还黏着苏妃灵要她 *** 。
苏妃灵两只手要摸九条尾巴，难以顾及，每天都为此头疼，天天盼着它能修行精进，起码能把几条尾巴合成一条。
小狐狸尾巴一僵，半晌后才不情不愿道：“是那帮人教的。”
苏妃灵死后，修真界大能们自忖对不住她，便把弥补的心思都用在了苏妃灵的家族和她生前的爱宠身上。
小狐狸作为苏妃灵唯一养过的动物，已开灵智，自然成了重点照顾对象。
苏妃灵走后没多久，它在诸多大佬的合力促成下，不仅大幅度提高了修为，还可以化形了。
苏妃灵笑了一声，点点它的脑门：“享了人家给的好处，你还不念人家的好。”
小狐狸委屈地哼唧两声：“他们又不是真的对我好，只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愧疚之情。”
苏妃灵默然片刻，轻轻叹息：“他们何必愧疚。”
她是自愿赴死，又不是被人逼着去死，再说她本也活不长，怎么死不是死，死得更有意义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小狐狸小声反驳：“当然要愧疚了，主人可是修真界最最厉害最最受欢迎的人。”
苏妃灵失笑：“哪有那么夸张，你这是以己度人。”
小狐狸急道：“才不是！主人你离开后，你住的房子都被阵法保护起来了，不许外人入内，那个什么君什么的人还对着你的住处吐血，以前经常来蹭吃蹭喝的那些鸟啊老虎啊兔子啊，都叼着花来送。”
“君什么？”苏妃灵回忆了下，“君泽？”
君泽是修真界有名的一位男士，性情温和，为人善良，素来被众人爱慕追逐，但是在苏妃灵的印象中，对方很腼腆的，每次见面话不多，交集也少，想不到对方竟然还会因为自己的死而吐血。
“对啊，他们都说他是暗恋你。”小狐狸直言直语，“还有好多什么这个公子那个公子的，我以前就看他们怪里怪气的，果然主人一走他们就暴露了，暗恋也不藏着了，哼。”
苏妃灵扶额：“你别胡说，多半只是同是修真人士，他们出于惋惜感慨之情。”
小狐狸用水汪汪的黑眼睛睨她一眼，也不跟她争辩。
它早就看透了自家主人，从很久之前就心里没有点“自知之明”，长得好看性格又好，还经常喜欢帮这个一把救那个一下，招惹了无数痴男怨女，但人家不直接说她就大多数时候真的意识不到。
可是人家真的说了吧，她又要因为不能回馈给对方同样的感情，而觉得不能与对方保持过近的距离，导致后来表白心意的人也越来越少，生怕失败了以后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这些没有说出心意的暗恋者，还有许多仰慕她风姿威仪的人，再加上那些曾经直接或者间接受过她恩惠的人，累积起来着实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导致苏妃灵死后，她的名望达到了不可匹敌的高度，也就加重了修真界对她的愧疚。
“对了，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去做明星？”
苏妃灵想起她查到的资料，哭笑不得。
“还有你怎么连着三次都用抛锚这招，你这套路用的实在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狐狸蔫蔫地晃了晃尾巴：“我没有钱吃饭嘛，然后有个女人就跟我说请我吃饭，我说我要找人，她就说只要我当了明星，认识我的人看到我就能找过来。”
苏妃灵：“……你没有想过，我只认识你的狐狸模样吗？你变成人我也不认识啊。”
“当时饿昏头了，唧！”小狐狸垂头丧气，“后来签了合同也不能反悔嘛。”
“抛锚其实也不是真的抛锚，是幻术，因为我别的学得也不好，不怎么会用，怕用不好会害人，所以只好用幻术。”
狐狸一族，最擅幻术，幻术几乎可以说是它们的特有天赋。
“他们的车没有抛锚，修完就会发现没有问题的。”
苏妃灵挑了下眉：“帮窦导你是为了角色？”
小狐狸以为她不高兴自己用幻术，气呼呼道：“我没有办法！我经纪人太凶了，非让我争取那个角色，我争取不到她就说我不努力，还不许我吃鸡，明明我吃了也不会胖啊，她就是不许我吃，要我做好身材管理！”
“那位刘先生呢？你为什么给他符咒？”苏妃灵奇道，“你现在自己会画符了？”
“啊？那个呀……”小狐狸心虚地左顾右盼，尾巴悄悄从苏妃灵的手腕上滑下来，不敢再缠着她撒娇，“那个说来话长……”
苏妃灵轻巧地捏住它的后脖颈，眯了眯眼睛：“怎么个话长法？”
小狐狸支支吾吾半天：“就是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符咒气息，我以为是同道中人，然后就结交一下，后来才发现不对，原来他是经常跟一个坏道士一起玩……”
他很少见到懂符咒这一类的人，当时太高兴就犯了蠢，说出来好丢狐脸啊。
再说它就是给了对方一个小小的符咒，灵灵居然会这么严厉吗？小狐狸偷偷摸摸地蜷起 *** 和尾巴。
苏妃灵回想了下：“坏道士？是不是叫丁易林？”
她有印象，刘叔曾经说过，他老婆的侄女是个经纪人，认识一个经常在娱乐圈里活动的玄学中人，那个人就是丁易林。
“你们见过了？”小狐狸无辜地眨眨眼，小心道，“其实我跟他不熟，后来发现他什么都不懂就没见过他了……”
“幸亏是被我遇到了。”苏妃灵揉乱它身上的毛，“以后不许随便给人符咒了，想不到你现在进步还挺大。”
小狐狸迷惑了一霎那。
它怎么记得自己只是给了那姓刘的一个很普通的霉运符，灵灵为什么要这么郑重地夸奖自己呢？
哎呀不管了，总之现在见到灵灵，就可以趁机要摸摸抱抱举高高了。
灵灵没有生气，那它不提了，先享受一下许久没享受过的 *** 吧。
小狐狸卷着苏妃灵的手腕把她的手往自己脑袋上带，用一种又委屈又可怜的语气抱怨：“好久没人给我梳毛了，我的毛都快打结了，好可怜呐。”
苏妃灵看着它油光水滑的皮毛：“……”
一别多年，撒娇精虽然化形变成人了，但还是这么睁着眼睛乱撒娇。
楼下客厅的顾轩扬瞥了瞥楼上书房的方向，又看了看时间，清咳一声：“杨叔？”
杨管家连忙走过来：“三爷怎么了？”
“晚饭快开始了吗？”
三爷今天这么早问晚饭？
“距离咱们平时的晚饭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杨管家诧异过后，突然醒悟过来。
哦，听顾西说苏小姐今天带回来一个年轻帅哥，好像还是什么明星，已经在楼上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杨管家了然，果断改口：“不过今天有客人，最好还是稍微提前一点，免得让客人等急了。我这就去催一下厨房，然后上楼去叫苏小姐和客人到餐厅用餐。”
顾轩扬淡然点头：“杨叔辛苦了。”
他沉吟了下：“快要到冬天了，家里的人都加一笔过冬费吧。”
杨管家尽力让嘴角的笑容不要太明显：“好的，谢谢三爷，我来安排。”
懂了懂了，只要努力为三爷的人生大事做贡献，升职加薪就近在眼前。
可惜小狐狸还没有享受到几分钟的 *** 顺毛，就被杨管家敲门的声音打断。
它不满意地“唧”了一下，从苏妃灵的怀里跳出来，一边变回人形一边嘟囔道：“我看那个顾什么东西也怪里怪气的。”
苏妃灵撤掉结界，把窗帘拉开：“你怎么看谁都怪里怪气的，顾轩扬人很好，你别乱想。”
路林摸摸鼻子，心想才不是乱想，凡是他觉得怪里怪气的，都是心怀不轨的人，没有一个错的。
路林觉得顾轩扬怪里怪气的，不是空口无凭说白话，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别的不说，就说今晚吃的这顿饭吧。
他和苏妃灵还没落座，顾轩扬就先帮苏妃灵调整好座椅，主动问他用餐习惯。
等他坐下，顾轩扬给苏妃灵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转头来问他喝些什么。
用餐时，顾轩扬用公筷为苏妃灵不紧不慢地夹菜，然后询问菜品是否合他口味。
……
热情周到妥帖，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让路林感觉非常别扭。
这倒是怨不得他笨，实在是他不太擅长人际交往相关的事情。
路林以前在修真界没有化形，又被苏妃灵护着，人人都拿他当宝贝爱宠，本就养成一副天真不知世事的性格。
等他到了这个世界，虽然进了大染缸一样的娱乐圈，但是经纪人手腕高超，也很少让他受什么委屈。
因此他对一些隐晦些婉转些的交际方式并不精通，只觉得顾轩扬的做法挑不出毛病又处处显得大气，全没意识到对方是把自己和苏妃灵放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而把他当成了外来的客人。
苏妃灵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她早被顾轩扬每天这一套行为伺候习惯了。
在她眼里，就是一向对外人比较冷淡的顾轩扬，对她朋友展现出了额外的耐心。
苏妃灵想，哎，顾轩扬真是个好人，路林还说他怪里怪气，以后可不许他这么说。
等到三个人在这种“友好”的气氛中吃过晚饭后，顾轩扬又诚恳地邀请路林坐在客厅里聊天。
正好苏妃灵和路林该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便没有回到楼上书房。
顾轩扬态度温和，措辞客气，气质尊雅而阅历丰富，想要有心与人结交，那真是无往而不利。
他不动声色间就让路林放下了戒心，路林甚至开始觉得这个人也不错，之前应该是自己太敏感了。
等到天色渐黑，月上西楼，路林起身告辞时，顾轩扬已经把他现在的基本情况都套得差不多了。
除了他和苏妃灵的事情。
路林再傻，也不可能说出自己是狐狸精，他和苏妃灵都是穿越的这种事情来。
这还不得被抓起来解剖研究啊。
他和苏妃灵一致的说法是，两个人年少时就认识，但是后来路林搬家了所以才很久没见过，这次是偶然相逢。
至于哪年认识怎么认识的还有谁知道，为什么互相都没提过彼此这些问题，全都含含糊糊一句带过。
顾轩扬隐约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的端倪来，孟光从苏妃灵身上掠过，做出善解人意绝不多问的样子：“原来如此，那路先生以后可以常来家里坐坐，毕竟这么多年没见面了，还需要多熟悉熟悉才能了解，下次有机会还能给路先生介绍介绍灵灵其他朋友。”
杨管家在不远处背对着众人，仗着别人瞧不见就暗自咂舌。
瞧瞧他家三爷这话说的。
第一，彰显了自己是主对方是客，第二，提醒了路林他与苏小姐多年不见，缺乏了解，第三，直接表明了自己很熟悉苏妃灵的朋友们，非比寻常。
一段话里，多重内涵。
杨管家想起他老婆常看的宫斗剧，不由联想了下如果他家三爷在里面能活多久，怕是能活到大结局吧。
可惜顾轩扬的所有话听在路林耳朵里只有五个字——“路先生常来”。
他当然愿意常来了，立即答应：“好啊，我最近的进组在一个月后呢，这阵子的工作不多，有时间！”
顾轩扬笑容一僵。
杨管家背对着他们一声不吭，努力拉平嘴角。
不能笑不能笑，作为专业的管家，绝对不能笑出声来。
顾轩扬自作自受，无法补救，路林高高兴兴扯苏妃灵袖子叫她送自己出去。
苏妃灵本想让顾西送路林回去，但路林说他给助理打过招呼了，助理就等在小区外面。
于是苏妃灵只送他到小区门口，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发条信息。”
路林乖乖答应：“知道了。”
他拉开车门后，一脚迈上车，不知道怎么却怔了怔，没急着上去，反而又扭身去看苏妃灵。
苏妃灵还站在几步开外等他上车。
深秋里的夜凉而湿润，让她乌黑的眼睫都染上一点雾气，明明暗暗的光影，掩不住她容颜明艳，笑意温软。
十万里银河倒挂，漫天的星辰洒下，都不及她此刻含笑看过来的眼波。
连风掠过她身边时，仿佛都放缓了速度，因为不舍而纠缠住她的衣角发丝轻轻拂动。
路林突然叫了一声：“灵灵？”
苏妃灵诧异：“怎么了？”
不是梦。
是真的重新见到了灵灵。
路林的心又落回肚子里，他粲然一笑，挥挥手：“没什么，我走啦。”
他关好车门，跟坐在驾驶位的助理道：“先别开车。”
助理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停在原地。
路林透过车窗看苏妃灵往回走，这个角度能看见她高挑的身影，从肩到腰到腿，线条流畅精致。
她在月下前行，踩着夜色越走越远，风姿如同仙人漫步回九天宫阙，从此再不下凡尘。
路林几乎有些控制不住地把手按在玻璃上，指尖微屈，是一个意图挽留的手势。
下午在书房里，苏妃灵轻描淡写地说，天雷只有前两下痛，后面就不痛了。
——这是假话。
苏妃灵不知道，修真界为她摆阵布法时，会呈现出时光回溯的影像。
路林清清楚楚把那些影像看了一遍。
那天是苏妃灵二十五岁生辰。
暮色苍茫，太阳的孟光给略显荒凉的山峰镀了一层金红的光芒，修真界所有大能齐聚于此。
但他们都站得很远，只有苏妃灵站在山巅。
她的长发被山风猎猎卷起，身姿却像刀一样笔直向上。
阵法已成，只需要她以自身做引。
苏妃灵双手翻飞，明明是纤细而雪白的手指，却在越吹越烈的狂风中稳稳画下符咒。
天地中的灵气如同凌河一般滚滚奔涌而来。
刚冒芽的一点草芽飞速生长，一眨眼就变成半人高的草丛，才到脚踝的树苗们转眼间枝繁叶茂，变成参天大树，满山遍野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息过后叶红草黄，深秋景象停留片刻，又无声腐烂寂灭，迈入寒冬。
地动山摇，浓烟与火光并生，山峰上倏然间漫上一层水波，大地即刻化为海洋，风浪咆哮着冲起。
苏妃灵被巨大的水流淹没。
鱼儿刚从海中跃起，就跌落金黄的麦谷之中，放眼望去一片丰收般灿烂的金黄，粮食的芬芳溢出千万里。
飞虫振动双翼，还没触及稻穗的颗粒，啪一下砸在坚硬的土地上，山风呼啸，周身依旧荒凉。
刹那间四季轮转，沧海又桑田。
世界都翻了一翻，苏妃灵却如日月亘古，脚步不曾移动分毫。
她咬破舌尖血，神智清醒地为符咒画下最后一笔，双指并起向前干脆利落地一划。
“来！”
声音清越，直上云霄。
有人低声哀求：“求求上天垂怜……”
有人紧紧握着拳，等待下一刻命运给出的征兆。
天空骤然陷入阴霾，最后一缕残血般的夕照在山底不甘不愿地褪去，众人彻底陷入了漆黑的环境中。
“轰隆”一声，昏暗中忽有巨响。
天雷滚滚，携着紫电蓝光，撕裂几乎不可视物的黑暗，劈向苏妃灵。
“咔嚓”
苏妃灵承受不住重力，脸色一白，单膝跪地，撞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她咬牙，并指如刀：“再来！”
“咔嚓”
苏妃灵“噗”地吐出一口血，喷在地上如艳花绽放。
她胡乱一抹唇角，目光雪亮：“再来！”
“咔嚓”
苏妃灵另一个膝盖也支撑不住，彻底跪在地上，她挺直的腰身也被迫弯了下去。
她笑了笑，心平气和：“再来！”
……
修真界众人聚集的地方传来了压抑的低泣声和纷乱的话语声。
有人忧：“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有人哀：“天要亡我修真界……”
有人哭：“她会死的……”
……
闪电耀亮苏妃灵所在之处，耀亮她惨白如纸的面色，下颌处鲜红的血液，手臂肩颈的伤痕和此生最狼狈不堪的模样。
像舞台上的追光灯，只打在她身上，她一个人凝聚了人世间所有色彩。
她挣扎着爬起来，用力按压了下手臂，把错位的关节随便接回去。
天雷在她头上徘徊，似乎在等待她低头认输后退。
苏妃灵半仰首看过去，她摊开手，原本洁白的掌心已经沾染了灰尘脏污，但依旧美丽得如同玉石雕成。
无处不在的昏暗里，她手指一抬，一截稍稍泛黄的草叶就飞到她的指间。
她把草叶放到嘴里咬了两下，尝到又苦又涩的味道。
身后众生为她百转纠结，她却在天雷之下微微一笑。
她也不再试图站起，就着这个坐地的姿势，再次并指画下符咒。
……
路林看到景象时，全身的狐狸毛都炸开了，他疯了一样地扑咬向那些所谓的修真界大能。
“你们怎么能眼看着她痛！你们怎么能眼看着她死！你们怎么能……”
没有人能回答他，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双鬓微霜的预测者长长叹气：“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凌掌门是唯一的希望……”
路林哽住了，他死死盯着景象最后空无一人的山巅，双眸如血，从头到脚都冷得发颤。
……
“路哥。”助理小心翼翼从驾驶位探头，有些担忧，“我们还不走吗？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悄悄往路林一直看的那个方向看去，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刚才那个女孩子真漂亮啊，比娱乐圈里的明星们还漂亮，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不过能住在碧涛院里，家世应该很好吧。
看路哥这副恋恋不舍的样子，难道是路哥的女朋友？
助理心底生出许多种猜测，却不敢流露出来。
路林按在车窗玻璃上的手指已经冰凉，他慢慢收回视线，知道再停滞不动就要引起保安注意过来询问了。
“走吧。”
苏妃灵目送路林上车后就往回走，结果走到院门口时撞见从另一条路回来的苏宏仁。
她疑惑地看了看苏宏仁来的方向：“这边儿好像没有门吧？”
顾轩扬跟苏妃灵说，苏老先生去顾家老宅陪顾老爷子下棋钓鱼了，晚饭也在老宅用，还可能留宿。
她正准备回去给他拨个电话，问问他的安排，他怎么从别墅另一边回来了？
苏宏仁两手背在身后，慢悠悠道：“缘分到了，就去帮人一个小忙。”
苏妃灵狐疑：“缘分？什么缘分？”
苏宏仁抬头看看天空，试图转移话题：“今晚天气可真好啊。”
结果一抬头，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冻得他一个激灵。
苏妃灵：“……”
她想到顾轩扬说的话，了然道：“你下棋输了？”
苏宏仁目光游离了一下：“没有啊，我这棋艺这么好，怎么会输呢？不可能，不存在的。”
苏妃灵继续推测：“如果是输给顾老先生，输就输了，肯定没什么后续麻烦，也不会影响你回家的速度，所以肯定是输给别人了。”
苏宏仁气弱：“……不是我方力量薄弱，实在是对方太狡诈。”
苏妃灵暼他一眼：“能在顾家老宅下棋，跟顾老先生你们两个下棋，又住在这个小区里，住在你刚才来的那个方向，符合条件的……姓王？”
“……”苏宏仁张口结舌，“我不信，你真是猜出来的？你是不是偷偷算了？”
苏妃灵：“天天什么事情都靠算，我会累死的。”
她推算也是需要利用各种信息的，就像是计算机处理数据，需要将它们汇总分析。
如果无论大事小事，遇到什么人，都要先算上一算，她早就疲于应付了。
苏妃灵虽然看似很少跟人亲近，但她敏锐聪慧更胜一般人，对于大多事情的判断推理都尤为准确，不需要通过玄学手段未必就不能得到结果。
尤其这小区是她短期内的固定落脚点，左邻右舍的住户信息她早就看过。
苏宏仁悻悻道：“就是输给老王了，然后欠了他一件事情……”
苏妃灵：“……”
她无奈道：“你又跟人打赌了？”
苏宏仁板起脸，义正言辞：“这下棋人之间的博弈，怎么能叫赌呢？”
苏宏仁在西南山村居住的时候，就爱和人赌。
他不玩传统意义上那些扑克麻将类的 *** ，反而喜欢在钓鱼下棋这类休闲益智小游戏上跟人赌。
村里有个老头，因为钓鱼技巧高超，所以大家都叫他“鱼大王”，苏宏仁眼馋他钓鱼的能力，总拉着他一块去钓鱼。
钓鱼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纯钓鱼，而是互相攀比，比谁先钓够三条鱼，比谁一小时内钓上来的鱼多，苏宏仁屡战屡败，败完再战。
因为都是街里邻坊的，也不好赌钱，大家都知道苏宏仁有些玄妙，便跟他赌些“结婚的良辰吉日”“给家里的小孩儿起名字”“丢了的鸡鸭在哪个方向”这一类的算卦。
苏宏仁一说“缘分到了，帮人一个小忙”，苏妃灵就猜到他多半是下棋输了，帮人去看什么东西了。
至于什么下棋人之间的博弈……
苏妃灵委婉道：“一般来说，双方水平差不多才叫博弈。”
苏宏仁的围棋水平，比钓鱼水平还差，俗称人菜瘾大。
苏宏仁还挺不服气：“老王也没比我强多少，他就是心眼子太多，我一时被迷惑了。”
“咳咳。”苏宏仁身后一个人咳嗽两声，踱步过来，“我怎么听到谁在说我？”
苏宏仁：“……”
果真是背后不能说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尴尬回头：“老王，你怎么出来了？”
来人正是今天跟苏宏仁下过棋的王世昌，他抬手挥了一下手里的东西：“你帽子落我这了。”
“哎呦。”苏宏仁一摸脑袋，发现脑袋上还真是少了个东西，“我说怎么刚觉得这么冷呢，老了老了，这记性真是不好使了。”
王世昌把帽子递给他，看向苏妃灵：“这位就是你三句话不离口的孙女吧？”
他目露欣赏之色，眼前这姑娘果真是钟灵毓秀，一身好气派。
站在月下门前，跟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苏妃灵一眼扫过这位老先生的面相，眉梢微动。
怪不得苏宏仁说帮人一个忙，这位老先生看样子家里确实有点麻烦啊。
她礼貌地冲人点点头：“王老您好，我是苏妃灵。”
“听苏老弟念叨半天了，还以为他是吹牛，原来是百闻不如一见啊。”王世昌中气十足地调侃苏宏仁，“没见着人我还真不敢相信，我看灵灵这气度仪态可不像你这个臭棋篓子能养出来的。”
他年轻时在西南带过兵，和同是长居西南的苏宏仁一见投缘，一下午聊下来就格外亲厚。
苏宏仁吹胡子瞪眼睛，佯装恼怒：“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还是我我徒弟！”
他说到最后有点心虚。
以苏妃灵目前的能力，别说是他了，就算是他祖师爷来了也不一定能教出来。
这玩意儿主要是靠天赋，老天爷如果赏饭吃，普通人骑马也追不上，他还真的没教过苏妃灵太多东西。
不过在外人面前，不蒸馒头争口气，面子不能丢，反正王世昌又不知道事情真相，灵灵也不会反驳他。
王世昌听了一下午苏宏仁的吹嘘，早从他嘴里得知苏妃灵如何如何好看，如何如何聪明，在玄学上一道上又如何如何厉害，此时不由点头笑道：“这么一看，你倒是会比我养孩子，我家那孙子……唉，算了，不提他，我怕我晚上觉都睡不好。”
苏宏仁笑话他：“不提他你也睡不好觉。”
王世昌苦笑：“你就别揭我的短了！”
他又看了看苏妃灵，懊恼道：“刚出来没想到会遇到灵灵，身上也没带什么见面礼，看来得明天再补了。”
“那你可得挑个好的，毕竟灵灵马上就要送你个好东西了。”
苏宏仁也没想到王世昌能遇见苏妃灵，倒是正好让灵灵帮他个小忙。
王世昌一愣：“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苏妃灵，却见苏妃灵也是怔了怔。
但她了解苏宏仁，略一思索，便问道：“是不是要什么符？”
苏宏仁也会画符，但他在画符一道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失败次数高，效果还不怎么好。
他更擅长寻龙点穴，风水堪舆，相面也算有些了解，但是并不精通，至于什么梅花紫薇，他是完全一窍不通的。
毕竟全才很少，大部分人能做到在一个领域里精通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苏宏仁得意一笑，冲王世昌道：“你不是说你睡不好吗？这么着，你答应之后陪我下一星期棋，我就让灵灵给你个符，保你今晚睡得香。”
“那可太好了！”王世昌惊喜道，“不就是下一星期的棋吗？没问题。”
苏宏仁心满意足，跟苏妃灵说：“那你回去给他写一个，不用太仔细，让他睡得着觉就行。”
“好。”苏妃灵答应下来，画个符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外面风凉，王老进院坐坐吧？”
王世昌拒绝了：“不用，我就在外面陪苏老弟站着说会儿话。”
他不想大晚上去别人家里面，还要折腾得人端茶倒水地招待。
苏妃灵看一眼时间：“那我马上出来。”
她画符很快，回到房间再返回也才刚过去十分钟，听见苏宏仁和王世昌在讲什么祖坟。
苏妃灵把装好的符咒递给王世昌：“您放在枕头下面就行，别的不需要做。”
王世昌小心接过来放进前襟的口袋里，跟苏妃灵道歉：“这可是及时雨，解了我的烦恼啊。”
苏宏仁笑道：“灵灵这符厉害着呢，轻易不给人，你明天就知道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后，王世昌就告辞离开，苏妃灵和苏宏仁这才往回走。
苏妃灵想到自己刚听到的只言片语：“是王家的祖坟出什么问题了吗？”
苏宏仁：“他说最近家里的人都睡不好，没什么精神头，又听说祖坟那边闹出点动静，就想过去看看。”
“这倒是奇怪了，王家一直都是帝都人吧。”苏妃灵疑道，“他家祖坟应该就在帝都或者周边？怎么叫你过去？”
碧涛院里住的这些人家哪里有简单的，这位王世昌老先生，正是一顾二王四世家中的二“王”之一。
王家世代根基都在帝都，人脉关系网深埋，总该有相熟一二的大师，怎么会找苏宏仁一个刚来帝都没多久的外地人？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有什么问题，一把年纪了不好大惊小怪。”苏宏仁解释，“正好下棋的时候我提了一句，说输给他就跟他一块看看，就当出去散心了。”
苏妃灵：“……”
好嘛，这两位老先生可真是玩心不小，一个拿风水当赌注，一个说去人家祖坟那散心。
苏妃灵无语片刻：“之前王家的祖坟找人瞧过吗？按理说，如果方便，应该找同一个人。”
“瞧过。”苏宏仁从王世昌那里详细问过，“前几年才迁的坟，据说请的是个帝都圈子里挺有名的人物，好像姓孟。”
不过苏宏仁常年住在西南，许久才外出一次，对近些年玄学圈内的情况不太清楚，以前倒是没听过对方的名号。
祖坟不太平，王世昌本来是打算再找那位孟先生私下问问的，却得知对方不知道怎么的受了些伤，好像伤的还不轻，才从外地回京没多久，至今还坐着轮椅。
王世昌不好打扰病人，又恰好在顾家老宅偶遇了苏宏仁，便决定先和苏宏仁一起去看看。
他不清楚苏宏仁的具体能力，但他想着如果真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情况，他再找厉害的大师也不妨碍。
苏妃灵沉吟道：“我明天约了人，不然倒是可以陪你们一起去。”
她在去瑞市之前，答应了掌星传媒的关隆，要去掌星聊一聊。
当时是因为她不知道路林身份，想着去路林的公司转转，也许能发觉出什么端倪以便调查路林。
现在她和路林重逢，掌星其实不去也罢，但苏妃灵不是那种临时改口爽约的人，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赴约说个清楚。
苏宏仁道：“风水堪舆我还是在行的，再说你瞧老王那结实的身子骨，就知道祖坟也不可能有什么大问题。”
他话音一转：“不过我记得你明天应该要去学校的吧？你去趟瑞市就请了好几天的假，还要接着请吗？”
他知道苏妃灵是怎么进的大学，自然是不担心校方问题，只是她身边的同学校友，怕是会对她有些误会。
“忙起来真是分身乏术。”苏妃灵话里透出点后悔的意思，“早知道就不当什么学生了。”
不光是她在烦恼，关隆也正瘫在床上抱着手机烦恼。
唉，明天就要见苏妃灵了，该怎么说服她进入娱乐圈呢？
他还记得自己走错包厢最开始遇见苏妃灵那天，跟苏妃灵同桌吃饭的人随口就叫出他们公司大股东的名字了，想来这位长相气质都极其出众的女孩子家世必定不凡。
这种人真的会答应进娱乐圈吗？
关隆仔细回忆当天苏妃灵的态度，隐隐觉得对方似乎是不感兴趣的。
可是她长成那样啊！
关隆痛心疾首的想，她长成那样，不进娱乐圈，不让普罗大众看到她的脸，跟犯罪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自己和苏妃灵约见面的地点，是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他之前定地点的时候想的是离公司近点也好，可以带苏妃灵参观一下公司，让她看看掌星的实力有多靠谱，然而他此时才想到另一个更大的弊端。
他们见面的地点离掌星那么近，万一也有其他经纪人看上了苏妃灵怎么办？
尤其是正在带掌星太子爷路林的那位大佬，听说最近有意提拔新人，如果她跟自己抢，那自己岂不是毫无胜算？
还没说服苏妃灵进入娱乐圈，关隆就已经开始为抢人感到焦虑不安。
他翻着自己和苏妃灵的聊天记录，像怀春少女一样忐忑而忧虑地叹口气：“唉……”
辗转反侧一晚的关隆，第二天上午见到苏妃灵时，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苏妃灵见了还有点诧异：“关先生昨晚没睡好？要不要点杯冰咖啡？”
关隆看着让自己没睡好的罪魁祸首，哀怨道：“……冰美式，不加糖，谢谢。”
等咖啡的过程中，他又做贼一样打量了一遍周围，确定没有看到可疑人物，才松了口气。
他左思右想，苏妃灵既然能答应自己见面，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关隆端正一下坐姿，刚准备开始跟苏妃灵长篇大论地说自己准备好的说辞，苏妃灵就先一步歉意开口：“关先生，关于您上次的提议，我很抱歉。因为我目前还在学校读书，不太合适进入娱乐圈工作。”
关隆心都凉了，不是吧，一点余地都没有就直接拒绝了吗？
他试图挣扎：“其实新人刚出道，前期也没有那么多工作的，你不用担心学业问题，我可以把工作都协调到节假日，完全不会耽误你上课的。”
苏妃灵摇摇头：“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没有故意找借口，她是真的很忙，有许多事情要做。
关隆就差指天发誓：“没关系的，你放心，一定以你的事情为先。”
他从别的角度诱劝苏妃灵：“再说你不是喜欢路林吗？你进了掌星以后跟他就是同事了，以后就能经常见面了，见到活的路林了。”
他还记得苏妃灵之前跟他聊了很久的路林，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应该对路林很感兴趣。
说到路林，苏妃灵迟疑了一下。
她又不是真的粉丝，之前和关隆聊路林只是套话，自然不是被关隆的话说动。
她只是想到现在自己在掌星传媒附近，不知道路林在不在公司，如果在的话可以顺便约个午饭。
关隆误以为找到了苏妃灵心动的点，眼睛一亮，就要再接再厉，却听旁边传来一声略低沉的熟悉嗓音。
“咦？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关隆和苏妃灵一起侧头看去，才发现有人走了过来。
西装裙，一双大长腿下踩着低跟皮靴，生得眉浓鼻直，轮廓比起一般的女生要更硬朗一些，笑起来有种英气的美。
这人不正是苏妃灵之前在千山酒店卫生间偶遇过的那个热情女郎？还曾经直白跟苏妃灵说过“性别卡的不要那么死”。
苏妃灵记忆力奇佳，她曾看过一眼对方的名片，记得对方的名字：“翁咏？”
没等她站起来，翁咏便一步迈到她跟前，笑吟吟弯腰抱了她一下。
“真惊喜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好久不见啊，宝贝儿。”
关隆目瞪口呆。
他颤抖着指了指苏妃灵，又指了指翁咏：“苏小姐……翁姐……你们……”
不怪他想得太多，实在是娱乐圈内部现状就是这样。
单独的异性恋少见，大部分人都是双性恋，可直可弯。
据业内人士传言，翁咏就是个双儿，但是她好像更偏爱女孩子，有过几段外界不知情但业内人都心知肚明的恋情。
现在她上来就姿态亲昵地和苏妃灵拥抱，看上去有些渊源的样子，关隆就不由自主想歪了。
苏妃灵和翁咏听到他的称呼，一前一后诧异开口。
“翁姐？”
“苏小姐？”
她们俩对视一眼，看向关隆，眼神如出一辙地疑问：你认识？
关隆：“……”
完了，这么默契，说她们之间没有一腿谁信啊。
心痛啊心痛，他昨晚还想着今天千万不要遇到这位正在带路林的大佬，害怕对方看到苏妃灵后起了抢人的心思，谁想到人家早就认识了呢。
等等，苏妃灵之前问路林，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至于什么学业繁忙，也都是借口，其实是因为早就认识翁咏了？
关隆表情绝望又委屈地注视苏妃灵：“这才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苏妃灵不知道这个一米八的平头男士有一副百转千回的心肠，刹那间把她和翁咏的关系已经脑补出几十集连续剧。
她道：“不是，我是真的不方便。”
“拒绝什么？”翁咏奇怪地看了看关隆和苏妃灵，“你们俩怎么认识？”
苏妃灵解释道：“是一次偶遇，关先生问我要不要进娱乐圈。”
“可以啊。”翁咏摸摸下巴，“这主意不错，我最开始遇到你时怎么没想到？”
她惆怅叹口气：“光顾着想怎么泡你了，真是美色误人。”
“咳咳咳咳咳……”关隆被呛得大力咳嗽。
看吧！
他就说，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苏妃灵扶额：“你这话说得好像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看关隆这样子，今天不说清楚，她的一世清白算是交代在这里了。
翁咏笑了笑，拖了把椅子坐到他们这桌，跟关隆道：“别误会，没谈过恋爱，我们只是上次在女卫生间里有过一个愉悦地碰撞。”
关隆上半身唰一下后仰，倒吸一口长气。
不……不是吧，这么 *** ？
没谈恋爱，还是在卫生间里吗？
看着他满脸写着“贵圈真乱”，苏妃灵睨了一眼故意误导人的翁咏，被气笑了：“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当时就是说了几句话。”
关隆半信半疑，目光在她们俩之间来回游荡。
苏妃灵不理他，问翁咏：“你们怎么认识？”
翁咏耸耸肩：“我们是一家公司的啊，我也是经纪人。宝贝儿，你要是想进娱乐圈找我啊，找别人干嘛。”
苏妃灵：“我暂时没有这个意向，今天是来回绝关先生的。”
关隆听她们说话，好像确实是不熟的样子，姑且相信她们可能是清白的。
他喝了口咖啡压压惊，为翁咏补充身份：“翁姐是路林的经纪人。”
这次苏妃灵真的有点诧异了：“你是路林的经纪人？”
居然这么巧。
她之前调查路林的时候看过路林的资料，其中有几页是他团队的人员情况，但是她当时看到路林偶遇窦导的套路就确定了路林是向寻这一点，所以没有往后翻看，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路林的经纪人是谁。
听苏妃灵这语气，翁咏挑眉：“你认识路林？”
苏妃灵斟酌了下措辞：“我们很小就认识，是朋友。”
翁咏皱眉嘟囔道：“这小子，怎么一直没提过还有这种大美女朋友？”
她突然想到什么，睁大眼睛：“你你不会叫什么灵灵吧？”
她至今还不知道苏妃灵的名字，上次萍水相逢也忘记问。
苏妃灵如实回答：“我叫苏妃灵。”
翁咏恍然大悟。
路林多次提过“我欲飞佩重游，置之衣袖，照我襟灵灵”这句诗词，粉丝们都一清二楚，作为经纪人的翁咏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只不过大多数粉丝都以为路林是真的喜欢这句话，或者是这句话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而翁咏却知道路林是在写词念人。
这句诗词里有路林想念的一个人，而且对路林来说至关重要，重要到他偶尔提及都伤痛落寞。
翁咏原来还怀疑那个人可能是路林的暗恋对象，屡屡试探，后来察觉到路林的情态不像是个暗恋者，索性也不再追问。
“原来是你。”翁咏用勺子搅拌了两下咖啡，感慨道，“娱乐圈十大未解之谜终于破了一个，路林疯狂念叨的‘照我襟灵灵’的正主找到了。”
这下连关隆也明白过来了：“原来他说的那个灵灵就是在指你这个灵灵？”
他和苏妃灵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还说苏妃灵和路林很有缘分，路林最喜欢的诗词里就有她的名字。
敢情不是缘分，人家这是特定待遇。
好家伙，小丑竟是他自己。
苏妃灵一笑：“我跟他很久没见过了，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只是有点怀疑，确实没有想到。”
她当时只隐隐感觉路林有些熟悉，好像还是认识她的样子，但哪里能想到是自己养的小狐狸跟过来了。
关隆的脑回路再次迅速转动起来。
已知，苏妃灵是路林提了几十上百次的“灵灵”，关系未知而亲密。
再已知，苏妃灵和路林的经纪人翁咏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女卫生间里曾有过一段神秘而愉悦的偶遇。
那么，正确答案为：苏妃灵——新时代女海王，疑似脚踏两只船。
牛啊！
一个是粉丝按照亿数今年刚提名影帝的顶级流量男星，一个是业内赫赫有名人脉手腕双强的金牌经纪人。
苏妃灵虽然人不在娱乐圈，但却是两位大佬背后的女人。
关隆的表情太过扭曲，还夹杂着一丝猥琐。
翁咏瞟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索性关隆也不会出去乱说，她才不在乎，直接跟苏妃灵道：“路林知道你过来吗？”
“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好啊，那你先别跟他说。”翁咏玩心大起，“隔壁有个私人火锅会所，我们过去等他，让他来吃饭，给他个惊喜。”
路林不知道翁咏和苏妃灵还有过一面之缘，乍一看到她们俩在一起肯定吓一跳。
苏妃灵设想了下路林真实的样子——小狐狸被吓到浑身炸毛，尾巴竖起，不由弯了弯眼睛。
“好，那我不告诉他。”
翁咏转向关隆，礼节性询问：“要一起吗？”
关隆忙摆手：“不了不了，我还有事情。”
开玩笑，苏妃灵和她的后宫聚会，还不知道是不是修罗场，他一个局外人凑什么热闹。
只是关隆却不甘心这么离开，他握着咖啡杯，犹豫看向苏妃灵：“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苏妃灵摇头：“不用考虑了，我确实没时间。”
就算她有时间，她不是科班出身，在唱歌跳舞演戏方面都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也不适合从事相关工作。
关隆当然知道“没时间”是一种托辞。
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情时，就算真的没有时间也可以挤出时间来，反之亦然，一个人不想做一件事情时，就算有时间也说没时间。
苏妃灵无非是不感兴趣罢了。
关隆不依不舍：“你回去再想想啊，万一又觉得能试试，就联系我，反正咱们有联系方式的。”
他决定回去就研究一下网络舔狗话术，每天给苏妃灵发“早安”“午安”“晚安”。
务必让苏妃灵记得自己这桩事情。
翁咏抱着胳膊，不冷不热地插嘴：“要试试也是找我吧，找我多方便。”
翁咏是公司大姐大式的存在，即便当面挖墙脚，关隆也是敢怒不敢言。
他小声道：“俗话说得好，先来后到。”
翁咏 *** 得光明正大：“那还有俗话说呢，后来居上。”
关隆：
当我向你发出问号时，不是我觉得我自己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
最后关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走之前凝视着苏妃灵，语气沉重道：“你一定要再考虑考虑，不然你涉嫌犯罪啊。”
苏妃灵茫然，怎么还扯上犯罪了？
倒是翁咏隐约明白他的意思，噗一下笑出声来。
她一口气把咖啡喝完，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去隔壁等路林，我这就给他发个消息。”
路林接到翁咏的消息时，正在掌星传媒里跟窦导说话。
路林最初的爆红就是因为出演了窦导的古装剧中男二的角色，因此窦导算是对路林有伯乐之恩，两个人一直保有联系。
娱乐圈又是个很讲人情的行业，经常有导演互相推荐演员演员之间相互提携等情况。
路林给窦导推荐过几次人选，窦导也为路林引荐过一些人脉，所以关系还算密切。
窦导眼下有部大制作要拍，路林试过镜后早就定下了男主的角色，主要的女主女配等演员也都基本确定了，但是有个重要角色找不到人。
他愁得围着路林打转：“要不紫衫这个角色的设定改一改？改得更贴合你一些？直接让你男扮女装？”
路林举手投降：“窦导，我同意编剧老师也不能同意啊。”
业内默认潜规则：编剧是制作组底层人物。
编剧圈里面都开玩笑说，一部剧的剧情可以由导演决定，可以由制片人决定，也可以由演员决定，唯独不能由编剧决定。
除了金字塔的塔尖上那些人，大部分的编剧确实都是身不由己。
但窦导这部剧的编剧，恰好就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而且是最顶端的大佬。
窦导听他提起编剧，悻悻松手：“好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拿出来一根烟，却没点着，而是放在指间揉搓，搁鼻子下面闻一闻过瘾。
“还是继续让人找吧，真是，林麦总给我出难题，这写得什么角色啊，又要冷又要艳，还要凛然不可侵犯，好家伙，他跟我形容的时候我以为他改说rap了呢。”
窦导听着是抱怨，但路林了解他的情况，就笑道：“林老师就是总有一些一般人难以达到的要求，才看不上一般的导演，那么多人想拍他的本子，他只有跟您合作才放心。”
这话可不是刻意恭维，而是真实情况。
林麦从业八年，著有原创剧本六个，每一个拍出来都是叫好又叫座，是名副其实的天才编剧。
业内只要听说林麦出了什么剧本打算拍，就一窝蜂地涌上去哭着喊着求投资求合作。
他年初完成了这部叫《仙途》的古装仙侠剧剧本，精挑细选了投资方和制作团队合作，剧中的男女主演都是经过他亲自点头的。
现在找演员的这个角色，在剧本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主要人物，但架不住林麦对这个角色的偏爱设置。
这个角色在剧本中没有名字，因为每次出现都是一袭紫衫，所以就叫她“紫衫”。
她是男主的金手指，也是影响了男主一生选择的人物，她的每一次出场都是高光，尤以第一面最为惊艳。
明月万里破长夜，今朝仙至花满城。
窦导看了剧本都生出神往，立即意识到这是个灵魂人物。
林麦把紫衫写得近乎完美，当然也就对出演者要求非常高。
他原话是：“我当然知道不可能找到百分百还原的人，但是一半得有吧？一半都没有，那这个角色还不如改成白胡子老大爷。”
窦导：“……”
一半也很难了！
但他又舍不得林麦真把这个角色改成俗套的老道，于是最近都在找适合出演紫衫的人。
他此时吐槽当然不是真的对林麦不满，他甚至是认同林麦挑人的高标准的，只是找人的时候实在太头秃了。
“已经把各大影视公司推荐上来的人都看了一遍了，没有合适的啊，难不成要开海选？”
窦导把烟都要揉碎了，开始拓宽思路。
“或者咱们去影视学校转转？万一能淘到好苗子呢。”
路林想了想：“希望不大，紫衫是很有气势那种，一般在校学生都比较青涩。”
窦道挠头：“那可怎么整呢？”
两个人俱都沉默下来，开始沉思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解决。
正在这时，路林的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是经纪人翁姐给他发的消息。
翁咏说：［中午来XX会所这里吃火锅，有惊喜。］
路林：［？］
翁咏神神秘秘地：［来了你就知道了。］
窦导随口问：“谁啊？”
路林：“翁姐叫我去旁边吃火锅，还说有惊喜，我估摸着她可能是给我点了炸鸡？”
路林爱吃炸鸡这件事众所周知，翁咏平时严格控制他饮食，不许他吃，但偶尔也会搞个惊喜，给他订个炸鸡。
路林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邀请窦导：“窦导有约吗？没约咱们一块过去？那家火锅还行，牛羊肉挺新鲜。”
“行啊。”
窦导觉得都不是外人，也不用客气。
他和翁咏也经常打交道，还挺欣赏这个英姿飒爽的年轻姑娘。
路林想着这么近的距离，直接过去就行，也没跟翁咏说要再带一个人，直接和窦导走过去了。
翁咏计划着给路林一个惊喜，而路林毫不知情地带着窦导过去，以为只是一起吃个火锅。
双方没有沟通，就造成了信息差。
路林按照翁咏发给自己的消息，找到了她所在的包厢，敲了敲门，没等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翁姐，窦导正好有空，我就请他一起……”
他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傻傻地看向翁咏旁边一起闻声看过来的人。
“灵灵？”
灵灵怎么会坐在这里？还跟翁咏坐在一起？
苏妃灵仿佛看到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在路林头顶竖起来了，轻笑一声。
翁咏举着正在录像的手机，从路林一推门就开始录，把他的傻样录了个全程。
她边保存边笑：“看吧，我就说这傻小子得被吓一跳吧，灵灵，视频我发你。”
在刚才等路林的时间里，两个人已经互换了社交联系方式。
苏妃灵弯弯唇角，她从善如流地接收视频，把文件存好。
“不是……”
路林懵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迷茫地眨眨眼睛。
“你们俩你们俩怎么……？”
他晃了晃脑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面前包厢里坐着的正是他的经纪人和苏妃灵。
先去了洗手间而落后两分钟赶到的窦导拍了拍他的肩，奇怪道：“谁们俩？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这下轮到翁咏吃惊了，她连忙收了玩笑站起来：“窦导？”
窦导拨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傻的路林，笑呵呵的，也没什么架子：“小翁，正好我今天和路林聊剧本来着，听他说你们要在这里吃火锅，就来蹭个饭，不介意吧？”
翁咏：“当然不介意，您能过来我太高兴了，要是早知道我就选个更好的餐厅了。”
窦导摆摆手：“吃火锅吃的就是个热闹嘛，再好的饭店也就那样。”
他想到路林那会儿收到的短信，打趣道：“听说你给路林准备了惊喜，路林猜是炸鸡，我是不是还能分点他的炸鸡吃？”
翁咏“扑哧”一笑：“哪儿啊，我是今天遇见了他朋友，想着给他一个惊喜，他倒好，净惦记着吃了。”
他们聚在门口，翁咏和路林又都是大高个，把窦导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的，窦导没能看到人。
窦导笑道：“有朋友在？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也是圈子里的吗？”
“不是，还读书呢。”翁咏侧过身，冲苏妃灵介绍，“灵灵，这是窦俊倢窦导。”
苏妃灵起身，微微一笑：“窦导，您好，我是苏妃灵。”
美人一笑，乌发雪肤，星眸璀璨，如玉皎洁，如月清冷，窦导一下子就呆了呆。
他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漆黑的夜空，失声道：“这不就是紫衫？”
翁咏和苏妃灵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翁咏诧异道：“紫衫是？”
窦俊倢最近找能演紫衫的演员都快找疯了，头发都愁掉了一大把，眼下见了苏妃灵，那真是像是十天没吃饭的人见到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大步流星走过去。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妃灵：“你多大了？”
苏妃灵斟酌了下，觉得这个问题倒是无关紧要：“今年十九。”
窦俊倢大喜，林麦写的紫衫正是“年纪不知几许，但面容秀美如少女，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
这不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吗！
他又问：“你还在读书吗？方不方便请假？有意向进娱乐圈吗？”
苏妃灵长睫忽闪了下，委婉道：“目前还在读大学，平时学业繁重，还有一些其他事情，时间不是很宽裕。”
然而这个应付关隆的理由在窦俊倢这里失效了。
他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没关系，你哪个学校的，我跟学校打个招呼，这些问题我可以解决。”
他是操办过春晚有过多部经典作品家喻户晓的名导，搞定这点小事还是很轻松的。
苏妃灵卡了一下，正准备直接拒绝，回过神的路林也进来了。
他让服务员上菜，拉着窦俊倢坐下：“这不急，慢慢聊。”
路林给桌上几人倒好茶，蹭到苏妃灵身边：“你和翁姐怎么认识？”
苏妃灵简单地给他解释了下，略过翁咏说过的那些话不提，只说她和翁咏在订婚宴上的经历，以及今日和人谈事时的巧遇。
但路林对自家经纪人的行为喜好还是有些了解的，一听就知道翁咏开始肯定是看上苏妃灵的脸了，保不准怀的是什么心思呢。
他警惕地看了看翁咏：“翁姐，兔子不吃窝边草，灵灵是我朋友，你可不能乱来啊。”
翁咏故意逗他：“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漂亮一大美人，让我生生错过，我哪里舍得？”
路林瞪大眼睛：“不行！灵灵可是……”
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窦俊倢忙不迭插话：“对对对，肥水不流外人田，路林啊，你有这种朋友你藏着掖着干嘛，这不是活生生的紫衫人选吗？你眼看着我头秃居然还无动于衷。”
路林为难道：“窦导，灵灵不是学这个的，也没计划进娱乐圈。”
“这有什么？”窦俊倢不以为意，“早些年拍影视剧的时候都是海选，那个时候多少人都是只演一部戏一个角色，演完就回归生活，想干嘛干嘛去，又不是非得长久待在这个圈子里。”
“再说这部戏的班底多合适啊，紫衫这个角色更像是为你这朋友天造地设的一般。”
窦俊倢看路林还要说什么，正经道：“你可别忘了，紫衫的戏份基本都是跟你的对手戏，这个人选要是挑不好，也影响你啊。”
“眼下你这朋友，外形上如此相似，这角色已经立起来一半了，多难得啊。”
至于苏妃灵之前没有演过什么东西，也没学过表演这种事情，在窦俊倢看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他最会教演员，也最会拍演员，什么样的木头美人在他剧组里都能展现出最好的状态。
哪怕苏妃灵于表演上一窍不通，他也有信心让她在这部戏中有八十分的表现。
演员与角色之间，有形似也有神似。
形似是说这个演员和角色本身的设定在外貌上相似度高，演技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了，而神似指的则是演员外貌本身与角色并不算贴合，但是通过服化道和演技弥补，也能演出角色的神韵来，在精神层面上达到相似。
紫衫这个角色，五官精致稠艳，气质清冷如仙，有凛凛然不可亲近亵玩之态，苏妃灵在外形上可以说是十分相似了。
窦俊倢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苏妃灵磕下来。
苏妃灵原本是断然拒绝的，但听到窦俊倢的话以后愣了愣：“这个角色都是和路林的对手戏？”
窦俊倢看着是挺老实的面相，但他毕竟是经常在名利场上往来穿梭的人，脑袋特别好使，一听苏妃灵这话就知道有门，而且关键点就在这上面，立刻详细解释。
“是啊，这个角色不怎么跟别的演员打交道，主要是负责养大男主，教会男主功法，而且也正因为这个角色的羽化登仙，男主才会下定决心要走仙途，这是本剧的核心。”
苏妃灵这下是真的来兴趣了。
养大男主教会男主功法，这不正是她和路林前世的相处情况吗？
她客气道：“不知道窦导方便不方便透露一下剧情？”
有些剧本，尤其是非ip改编的原创剧本，保密性很高，别说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就是演员最开始也只能看到一部分，其它要等进组正式拍摄了以后才能得知。
林麦写的原创剧本其实就是这种高度保密的剧本，连路林这个名副其实的大男主都只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剧情。
这个事情翁咏也是知道的，她怕窦俊倢直接拒绝让苏妃灵难堪，正要解释缘由：“这部剧的剧本是……”
窦俊倢犹豫了一秒钟就答应下来：“没问题啊，我给你慢慢讲。”
苏妃灵是谁？
这可是窦俊倢今天必须要磕下来的《仙途》灵魂人物。
不就是讲讲剧情，讲讲人物设定吗？没问题啊！
翁咏：“……”
路林本来是对着苏妃灵坐的，窦俊倢毫不客气地拍拍他肩膀：“路林你跟我换换位置，我要跟灵灵说话。”
好家伙，这就叫上“灵灵”了。
翁咏看了看之前一直备受窦俊倢欣赏的路林，感慨道：“看来你失宠了。”
路林：“……”
失什么宠？
谁在乎一大老爷们，我也要挨着灵灵啊！
但苏妃灵也觉得这么斜对角说话有点不好，便起身道：“不用麻烦您，我和翁咏换吧。”
路林委屈地看向对面换成了熟悉的经纪人：“……唉。”
翁咏磨牙：“你这个失望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换好位置，说起来话果然方便多了。
正好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和他们一一核对菜品，确定菜品上全没有遗漏和错误后就又退了出去。
也许是这家会所就开在掌星传媒旁边，附近还有几家大大小小的传媒公司，店里的服务员没少见过明星，因此见到路林这种顶流和窦导这种名导，都没有什么失态的表情，只是偷偷多看了几眼。
翁咏用公筷给他们下菜下肉，招呼大家：“边吃边聊，不够再点。”
窦俊倢吃了两筷子羊肉，借着这个时间整理了下思路：“紫衫这个角色，可以说是很完美的。”
他给苏妃灵慢慢讲角色设定。
“这部剧叫《仙途》，是部大男主剧，但是跟过往仙侠剧不同的是，男主并非是主动想要修炼成仙的，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好好活下去。”
“因为男主是仙魔混血，母亲是仙族，父亲是魔族，所以从小就受尽苦难。他刚出生没多久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也因为被宗门追杀受了重伤，等到男主三四岁时，母亲为了保护他死了，男主一个人滚下悬崖，掉进狮子群里。”
“追杀男主和他母亲的宗门以为他必死无疑，就离开了，没想到男主被母狮子保护住养了起来。”
这些是男主的基础背景，跟后来男主的性格转变有关，窦俊倢都给苏妃灵讲得很清楚。
“紫衫是剧中最特殊的人物，她本来算是男主母亲的师父。”
苏妃灵算了下这个辈分关系：“是男主的师祖？”
窦俊倢哈哈一笑：“不光是男主的师祖，还是一派的师祖，你要演这个的话，辈分可高了，很占便宜。”
“男主母亲是仙族——这个仙族不是真的神仙，是修仙一派的美称。男主母亲出身显赫，是仙族四大宗门之一的天元派，四大宗门各有不世出的镇派高人，也就是靠山，天元派的高人就是紫衫。”
“天元派为什么一直追杀男主的父母呢？就是因为男主的母亲本来是天元派最有天赋的弟子，她修炼了天元派绝对不能外泄的功法，结果却跟魔族的人私奔还生下了孩子，不能为宗门所用，所以天元派一定要把他们灭口。”
“男主在狮群里待了一年多，被一个猎户发现，猎户把他带回了家，养到十三岁。”
“猎户家里原本没有孩子，就把男主当亲生儿子养，夫妻俩对他特别好，跟男主感情很深，后来猎户生病了，家里没有收入来源，男主就去外面把自己卖到一个伯府里当下人，然后把银子给家里治病。”
翁咏在一旁也听得入迷：“那男主有没有忘记童年时的事情？”
窦俊倢摇头：“他遗传了他母亲的天赋，从小就不同凡响，没有忘记。”
翁咏有些诧异：“那他不想报仇吗？”
窦俊倢笑道：“按照一般逻辑说，男主有血海深仇，一定要报仇的对吧？但是这个剧本特殊就特殊在，男主他开始不想报仇，他母亲生前只想让他当个普通人，他自己也只想平静生活。”
“他不想修仙，不想长生不老，也不想报仇，不想管什么先辈的事情，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太平盛世里，活上短短几十年，当个凡人。”
但既然这是部仙侠剧，他是男主，他便自有他的命运。
“仙界每年都会挑选弟子，伯府的少爷报了名，男主作为仆人也跟着去了，这段剧情就是比较套路，阴差阳错之下，男主的天赋被发现了。”
“前面说过，男主母亲曾经因为天赋极高，修炼了天元派的顶级功法，这功法很挑人，非天才不可用，男主母亲死后，天元派已经很久找不到人可以练这个东西了，恰好就在此时，他们发现了男主，并且认出了男主身份。”
路林忍不住插话：“但男主不想修仙。”
“对。”窦俊倢道，“天元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软硬兼施，结果男主只是一味拒绝，他只想下山。”
这里的剧情路林看过，记忆很深。
在天元派的人眼里，踏上修仙之路，摆脱凡人身份，当然是芸芸众生跪求才能得到的，男主应该欣喜若狂。
他们不能理解与自己完全相反的选择，对男主的拒绝勃然大怒。
——“难道你想当个朝生暮死的蚂蚁不成？”
凡人短而脆弱的寿命，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如同蝼蚁。
男主斩钉截铁答道：“比起登天仙途，我更愿做盛世红尘里庸碌无为的一只蚂蚁，从生到死，平凡最好。”
苏妃灵听到这里忍不住击掌而赞：“好，这剧情这台词，写得有新意又吸引人。”
窦俊倢感到与有荣焉：“林麦老师出手不凡。”
苏妃灵怔了一下：“林麦？”
窦俊倢一拍大腿：“我这破记性，一开始忘说了是吧，这部剧的编剧是林麦。”
林麦的名声这几年愈演愈烈，尤其在网上备受追捧，在他看来，苏妃灵这种年轻人肯定听说过。
苏妃灵目光一瞬间有些复杂，不过很快就遮掩下去。
她将话题绕回剧本：“后来呢？既然男主到了天元派的地盘，紫衫是不是要出场了。”
“没错！”窦俊倢肯定道，“天元派说服不了男主，就打算先把男主囚禁起来，他们派人押送男主，在路上男主因为和押送的人起了冲突，血滴在路边的花上，惊动了隐世不出的紫衫。”
翁咏愕然：“那紫衫难道是花仙吗？为什么男主的血滴在花上，她会有感应？”
窦俊倢耸耸肩：“这就不知道了，关于紫衫这个角色的留白很多，林麦没有写全，他是想留更多空间给观众去想象。”
文学作品的创作经常会有这种事情，写得圆满反而不美，就要留出悬念，留出给人猜测的余地，才能让人的心神为之牵动。
“因为男主的母亲天赋好，修炼的功法特殊，紫衫曾经教导过她一段时间，所以发现了男主以后，看到男主处境不妙，她就把男主带回去了，接下来有几集都是他们的日常相处。”
路林帮忙补充：“这个时候的男主还是不想修炼的，虽然他看到了紫衫很厉害，出于少年人顾强的心理有所崇拜，但是他童年阴影比较大，并不想修仙。”
“男主本阶段的想法就是避开，世事与我无关，什么天下什么修仙什么功法，只要不碰，就当没有这回事。”
窦俊倢忙里偷闲，吃了几口涮菜。
“这家菜还挺新鲜，不错。”
“是后来天下出了大事——千年以前被镇压的一个大魔即将逃出生天，修仙界的大佬们联手要把大魔彻底弄死，紫衫为了这件事也出山了，并且在惊天动地的一战中消失了。”
他说到这里时，路林的睫毛颤了颤，飞快地看了一眼苏妃灵。
苏妃灵神色却很平静，她点点头：“男主从这里开始转变的？”
窦俊倢道：“是的，男主被她的事情所 *** ，才踏上修仙之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修仙之人虽然已经在身体上摒弃了凡俗，却还有很多肮脏复杂的人性。”
“就像他母亲当年的死，说白了也不过是一派宗门的私欲作祟，所以男主决心要站上最高的位置，试试改变这个世道，而这个强者为尊的理念，其实是紫衫教会他的。”
“所以紫衫这个人物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是却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了男主的生命里，男主此前经历了许多事情，本就有所动摇，紫衫成了对他人生选择的致命一击，而她又是男主毕生中见过最强等级最高的人，对男主产生了很多深远的影响。”
窦俊倢顿了顿，下了定论：“这个角色可以说是本剧的灵魂人物。”
苏妃灵沉吟片刻。
不得不说，她被窦俊倢所讲述的剧情打动了，这其中有些情节甚至奇妙地与她有些相似。
路林也在火锅氤氲的水汽中悄悄看她。
一开始他根本没往苏妃灵身上想，毕竟苏妃灵又不是娱乐圈里的人，但窦俊倢今天这么一说，他忍不住也有些期待。
紫衫和男主这两个人的情形，与他和苏妃灵的前世是有些微相似的。
比如紫衫对男主的恩情与影响，比如苏妃灵对他的恩情与影响。
比如紫衫为了天下人的安危舍生忘死，而苏妃灵也曾经为了灵气复苏放弃了延寿活下去。
而且路林还有私心，如果苏妃灵演了这个角色，那么他和灵灵就可以在剧组里一起工作半个多月。
想到这里，路林就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情，恨不能变成狐狸扑到苏妃灵怀里撒娇。
苏妃灵一抬眼，就看到路林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如果不是这会儿有外人在场，怕是尾巴都要摇起来了。
她心里一软，便做了决定：“那我试试？”
剩下三个人都是大喜。
翁咏：“太好了！吃完咱们就回去签合同吧！”
她现在手里只带着路林一个人，而路林已经隐隐有成熟的大将之风，不需要她再多操心什么，她正准备再带个资质好的新人，苏妃灵就撞进怀里了，这岂不是天赐良缘，啊不是，天赐合作伙伴。
路林：“太好了！从此以后就有人给我梳……梳一起读书了！”
他猛地住嘴，把“梳毛”两个字吞回去。
糟糕，惊喜之下差点说漏嘴。
幸好这会儿没有人注意他说了什么，不然这话听起来就很不对劲。
窦俊倢：“太好了！我这就给林麦发信息，让他亲自见见你或者开个视频！”
他一推碗筷，立刻就要拿手机编辑信息。
苏妃灵哭笑不得，她连忙抬手调停：“稍等，各位稍等一下。”
她先冲窦俊倢道：“窦导，我现在还没有签公司，合同方面可能需要暂时等一下，我要找个人帮我经手这些事情。”
苏妃灵犹豫了下，还是提前给他透露：“而且我和林麦认识，是否安排见面可以问问林麦。”
“你和林麦认识？”窦俊倢大吃一惊，“他不是宅得号称一个月都不出一次家门吗？而且就他那臭脾气，唔……”
林麦在外人眼里是天才编剧，自带光环，所以宅等于深居简出，不喜欢公开露面成了作风低调，偶遇粉丝不说话则是文人傲气。
但只有圈内人稍有接触的才知道，他这个人就是性格孤僻古怪。
窦导跟他这次是第二次合作了，愣是没有拨通过他的电话——林麦很少接人电话。
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家搞什么，按理说应该有大把时间的，但是别人找他，基本不可能在第一时间与他取得联系，都要等待一会才能得到他的微信或者短信回复。
能沉默，就不肯说话，能说一个字，就不肯说两个字。
苏妃灵眼角抽动了一下：“臭脾气吗……”
看来人民群众至今仍旧没有发现，林麦只是单纯又严重的社恐而已啊。
林麦本来是玄学弟子，苏妃灵和他的师父认识，早些年打过交道。
林麦在玄学上的天赋其实很不错，而且天生很有动物缘，他师父对他抱有很大希望，但无奈林麦越长大，越表现出恐惧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而搞玄学的，怎么可能不跟人打交道呢？
他师父想了无数种办法，最后仍旧没有成功改变林麦，只能放任他自己选择了职业。
既然一切需要和人打交道的事情，都是林麦所恐惧的，那他只好选择一个不和人打交道的。
比如编剧。
是的，外界传说的什么“林麦出身文艺世家，自小天赋过人”其实都是谣传。
林麦是弃玄投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放弃封建主义迷信思想，做社会主义接班人——当然，这话他不敢在他师父面前说，只敢跟苏妃灵说说当冷幽默。
他选择做编剧也不是因为什么崇高梦想，只是因为觉得这份职业不需要外出，也不需要社交，只需要每天在键盘上输出就好。
他没想到自己火了以后有那么多麻烦，数不胜数的人给他打电话，问他需要不需要投资，问他下一个本子写啥，问他接不接小说和游戏的IP改编。
他被吓得年年都要换手机号，手机常年静音，从不接任何来电，只有网络文字沟通才让他有安全感，可以让他放肆和随意一些。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导致了一部分人认为他脾气孤僻古怪。
至于苏妃灵为什么知道这些，可能是因为她是林麦为数不多屈指可数的朋友吧。
虽然做林麦的朋友，特殊待遇也只是每年能收到林麦主动发过来的换号信息而已。
对着窦俊倢，苏妃灵当然不可能说出林麦的事情，因此她便含糊道：“我和他以前的老师认识，然后就认识了他，那时候他还没当编剧，后来一直有些联系。”
窦俊倢恍然：“原来如此，那就好办，我直接报你名字问他就行了。”
他小声嘀咕道：“哎呀这些人咋都这样，路林是，林麦也是，明明认识你，之前偏偏都不吭声，就看我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到处找人。”
路林解释道：“这就是灯下黑，之前光顾着想圈里这些人了，就想不到身边的朋友。”
翁咏听到苏妃灵还认识林麦，也是微微诧异：“你这是人不在娱乐圈，但势力在娱乐圈很雄厚啊。”
她不知道关隆不久之前还在心里跟她发出过同样的感叹，问苏妃灵：“既然你跟路林是朋友，直接签在掌星怎么样？我带你啊。”
苏妃灵却摇摇头：“签在掌星，但是就不签在你这里了吧。”
和掌星合作她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掌星最大的股东姓邓，是七大豪门之一的邓，跟孟家有合作关系，和顾美玲也相熟，她签在掌星，行事方便。
“如果我跟路林签在一个经纪人名下，以路林现在的名气地位，会有些麻烦。”
路林虽然是实力和流量兼具的偶像明星，但由于长相出众，作品也不够多，粉丝群体大部分还是流量男星的典型构成状况，会比较排斥他身边出现关系亲密的年轻女性。
苏妃灵看了眼路林，和翁咏低声说自己的想法。
“况且最开始是关隆找的我，又等了我很久，我现在真的签在你这里，他可能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难免对你有意见，觉得你是仗势欺人。”
也许关隆地位并没有翁咏的地位高，话语权也没有翁咏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翁咏愣了一下，从惊喜中清醒过来，也认同苏妃灵的意见。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来说，其实苏妃灵签在她名下并不是一个好的方案。
“好吧。”她有些悻悻的，“倒是便宜关隆了，算他难得走运一回。”
苏妃灵于是给关隆发了条消息：
［你还在掌星吗？下午方便的话我们签合同。］
关隆秒回：
［！］
［在！］
［小熊狂喜gif］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苏妃灵改变了主意，但关隆压抑不住狂喜的心情，并且迅速代入经纪人心理：
［我保证明天就给你筛选出目前最适合你的优质资源，然后根据你的个人时间安排。］
苏妃灵：［嗯……或许，暂时不需要。］
［现在需要麻烦你做的是，和窦俊倢导演一起签个合同，我接下来应该会在他的新作品《仙途》中出演一个角色。］
娱乐圈的工作并不像正常的职业一样，你签一份合同然后入职工作就可以了。
这个行业内的工作涉及到很多方面，从前期的宣传培训到中期的跟组协助再到后期的路演及配合制作方各种活动，都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有单打独斗的演员自己从头到尾一个人操心，但那样无疑会很累，为自己增加很多工作量。
苏妃灵觉得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吧，她短期内的目标应该是报一个演员培训班。
关隆：［？］
他尽量冷静道：［你要演的角色是？］
苏妃灵：［紫衫，身份是男主的师祖，窦导说是灵魂人物，但是戏份不多，应该不算什么主要角色。］
关隆：［……］
［］
他手机差点没掉地上，从他旁边经过的同事奇怪地看他一眼：“关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
关隆虚弱道：“真的被雷劈了，不过是……是喜雷。”
老天爷啊！
他这是签了个什么样的祖宗，怎么人还没签进公司，大资源都已经到手了。
现在业内谁还能不知道窦导要拍的《仙途》啊，之前公开选角的时候，各家公司和经纪人为这个资源撕得昏天黑地。
虽然这是部大男主剧，但从制作组公开的人物小传中也不难看出，这部剧中的女角色都很出彩。
苏妃灵说的这个紫衫，关隆尤其印象深刻。
紫衫虽然戏份不多，但却实打实的能算主要人物，因为光看她的人物小传就能看出来设定很完美。
乐瑞娱乐旗下的小花郦初和他们掌星传媒的张静就争过这个角色，为此还引得双方的粉圈陷入大战，那几天关隆看张静团队的人一直在加班。
当时大家都认为郦初的胜算更大，因为郦初是乐瑞现在力捧的人，而且她确实长得漂亮，出圈的硬照就有好几张，符合紫衫人物小传上的“容貌绝色”一说。
谁知道最后连郦初都没面上，据说导演和编剧都不太满意，她最后定下的是一个女四的角色，好像是男二的cp，在早期剧情中暗恋男主。
关隆还听张静团队的人幸灾乐祸道：“就她那张艳俗的脸，也配演紫衫？”
谁能想到呢，这个角色竟然被一个圈外人拿到了！
不过关隆想到苏妃灵那张脸，深深觉得郦初输得不冤。
苏妃灵不知道关隆又发省略号又发感叹号是什么意思：［我们吃完饭见面细聊？］
关隆：［！好的！祖宗！］
［熊猫人跪地磕头gif］
苏妃灵：“……”
吃完火锅后，窦俊倢就离开了，他给林麦发了消息，还没收到回复。
他猜测对方应该还在睡觉，林麦说过他的生物钟是早晨五点到下午两点。
他跟苏妃灵互换了联系方式，说等林麦一回复他，他就带合同来掌星。
翁咏要外出见人，路林陪苏妃灵回掌星找关隆。
艺人合约的档次当然是要上面批准后才能拟定，苏妃灵不是那种“我非要靠自己委曲求全”的性格，她坦坦荡荡给顾美玲说了这件事情。
顾美玲不知道和掌星说了什么，反正关隆拿到那份宽松优渥到不可思议的合同时，是惊得下巴都要砸脚面上了。
他用对待老板一样的态度，毕恭毕敬地接到苏妃灵，协助她签了合同后就去找法务部门走审批了。
路林搭线，帮苏妃灵搞定了表演课培训的事情——他帮苏妃灵请了一位业内演技天花板人物，去年才宣布息影，现在每天在家里就是含饴弄孙，有些无聊，很乐意教教人。
所有事情办下来，天都黑了，路林拉着苏妃灵又一起吃了晚饭，还回他办公室梳了梳毛。
他本想亲自送苏妃灵回家，苏妃灵却扬了扬手机：“顾轩扬今天说他晚上正好路过，顺便接我回去。”
路林垮下一张精致漂亮的狐狸脸：“又是他。”
苏妃灵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尖耳朵：“顾轩扬性格偏向于冷淡，但是上次对你还那么温和包容，你怎么总还看他不顺眼？”
“我也不知道。”路林舒服地把小脑袋顶在苏妃灵手心里蹭来蹭去，懒洋洋道，“可能是来自狐族的直觉。”
“狐族是什么直觉？”苏妃灵好笑，“迷惑人的直觉吗？”
她又摸了摸小狐狸油光水滑的皮毛：“好了，起来了，顾轩扬差不多快到了，你送我下去，顺便也让助理送你回家吧。”
小狐狸不开心地哼哼唧唧，两只耳朵耷拉下来，装作听不见的样子继续拖延。
苏妃灵哄他：“反正我上课的地方离你也不远，到时候一起吃饭好不好？”
小狐狸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尾巴悄悄地摇了一下。
苏妃灵忍笑，加大筹码：“争取每周都梳一次毛。”
小狐狸唰一下抬头，耳朵也精神抖擞地立起来了：“两次！”
“好好好，两次。”苏妃灵退让，“起来吧，都多大人了还这么能撒娇。”
小狐狸不满：“按照狐族的年岁算，我还是个狐狸宝宝呢。”
他重新化成人形，送苏妃灵下去。
两个人边走边低声说话。
走到一楼大厅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女孩子，她客气地跟路林打招呼：“路老师好。”
娱乐圈里，无论是导演演员爱豆，还是化妆师摄影师后勤师傅，甭管年岁大小，见面都互称“老师”。
更何况路林如今人气卓绝，如日中天，谁见了他自然都客客气气的。
路林看她有些眼熟，像是公司之前推出去参加什么女团还拿了名次的一号人，但却不记得名字。
不过问题不大，不记得名字也可以寒暄。
他稍稍停住脚步，微笑点头：“这么晚还来公司？”
年轻女孩子看了一眼苏妃灵，面露惊艳。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没有冒昧地询问苏妃灵的身份，只是老老实实回答路林的问题：“来公司取个东西，很快就走。”
路林这会儿没有半点在苏妃灵身边撒娇卖萌的样子了，稳重道：“那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女孩子：“好的，谢谢路老师，路老师再见。”
路林看向苏妃灵：“灵灵，走吧。”
他们重新往外走，没注意到身后的女孩子脸上一下子出现愕然之色。
灵灵？
是哪个灵灵？
前不久她在钟陵春里才见证了一场混乱的捉小三大战，最后矛盾之所以被推向顶端，就是那个叫孟娇的女人提到了什么灵灵，然后顾公子就怒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她再想起那天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她之前参加了一个女团选秀节目，在节目中认识了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那个朋友签在乐瑞旗下。
偶像选秀节目结束后，除了顶尖那几个人外，剩下的人又重新走向下坡路，她个人没有什么突出的优势，跟的经纪人手里资源也一般，难免就有些郁郁寡欢。
然后她签在乐瑞的朋友就说，可以帮她介绍人，就是需要她付出一些代价，还跟她说乐瑞的当红小花郦初就是这么上位的。
人这一辈子，总会在某些时候生出一些邪恶或者不正确的念头。
她一时鬼迷心窍，就真的跟朋友去了。
但是当她跪在钟陵春的包厢里时，她就后悔了。
是她太天真了，还以为顶多是睡一觉的事情，哪知道这世界上折磨人侮辱人的方式竟然有这么多。
在那个特定的包厢里，除了包厢的主人，剩下的都不被当做人看待，只是那些公子哥眼里的狗。
郦初在外头多红啊，硬照能打，粉丝鸡血，都吹她是盛世美颜，听说还不少耍大牌。
但是在这里呢，她就像就像个坐台出来卖的，毫无尊严，毫无地位。
她觉得恶心，她想走，但是她不敢。
当阎南随手指向她时，她简直如坠冰窟，觉得黑沉沉的噩梦就降临在头上。
孟娇撞开包厢大门，她喜大于惊。
虽然她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他们争吵的只言片语中，她推测出了一些东西。
孟娇和顾崇是情侣或者夫妻关系，女方偷看男方手机，发现男方和人有些牵扯，今天就过来现场抓人，但是抓到的女方和她料想的人并不相同。
而女方嘴里提到的灵灵，似乎对男方来说意义也不太一样，听到女方提起，就怒火高涨，直接让人滚出去。
她有些唏嘘。
那个叫孟娇的女生也是挺可怜的，明明是伴侣做错事情，还要被当着那么多人甚至还有小三的面被骂。
孟娇估计也是气急了，一巴掌扇了过去，大骂了一句：“顾崇，你 *** ！”，然后就跑了。
包厢里被这么一搅合，当然也玩不下去，大家就都散了。
她逃过一劫，着实松了口气，也为自己差点铸下大错而感到一阵后怕。
她对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当然也记得“灵灵”这个名字，如果她没记错，似乎是姓凌？
苏妃灵，这名字并不常见。
不知道刚刚遇见的这个女生姓什么，难道会是一个人吗？
她站在原地眺望了下走到门口的路林和苏妃灵，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过去搭话，直接坐电梯上楼了。
顾轩扬到的时候，苏妃灵还略微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自己开车？司机呢？”
顾轩扬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我让他下班了。”
苏妃灵扶着门，没忙着坐进去：“你的腿……开车行吗？”
虽然顾轩扬已经很久没坐轮椅，都是正常走路了，但是她总是有些担心。
顾轩扬眉梢微动，故意严肃看着她：“灵灵，提醒你一件事情。”
苏妃灵不明所以；“什么？”
顾轩扬道：“男人不能说不行。”
苏妃灵：“……”
她啼笑皆非：“你竟然你竟然也会说这种话。”
她一直觉得顾轩扬有种不怒自威的尊贵气质在，说话做事也特别有分寸有教养。
这种过于接地气甚至有点调笑的话，实在不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顾轩扬绕回驾驶位，轻轻笑了笑：“灵灵突然发现我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会不会有点失望？”
苏妃灵坐好，又系上安全带：“唔，普通人开得起这车吗？”
这车外表看着不算起眼，像是什么中档次价位的商务车，等上了车才发现内有乾坤，明显是名家改装过的。
顾轩扬垂下眼，就势顺着她的话聊了几句，没有再提刚才的话题。
其实他的重点不在普通不普通，而是在男人。
但苏妃灵好像还没有这个意识，算了，还是不要说得太明显，免得吓到她。
城市里的夜晚从来不是黯淡的，到处都是霓虹灯，两旁掠过的高楼都有着明亮的光。
苏妃灵看了一会，随口道：“这么好的时候，直接回家真是可惜，好想找地方逛一逛。”
顾轩扬放慢车速：“想去哪里？”
苏妃灵支着下巴：“以前在西南时，经常会有那种集市，常见的是白天的集市，也有不常见的夜市，卖什么的都有，特别热闹。”
顾轩扬停车，打开手机搜索了下，侧头看她：“西南暂时去不了，但是附近有个夜市，评价还不错，要去逛逛吗？”
“可以吗？”苏妃灵的眼睛亮了亮，她来帝都后还没逛过夜市，倒是真的想去走一走。
顾轩扬设置好导航，在前方路口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调头：“可以，我今天没什么事情，你呢？”
苏妃灵笑道：“我今天也没什么事情，明天就要开始上表演课了，后面可能会比较忙。”
顾轩扬：“你之后进组拍戏要多久？”
《仙途》有很多外景的取景地，苏妃灵要去外地跟组拍摄。
苏妃灵也不确定自己的戏份要拍多久：“根据窦导说的，可能要半个多月。”
顾轩扬刚还上翘的唇角拉平了，默然片刻后问：“我到时候可以去探班吗？”
“就半个多月，用不着探班吧？”苏妃灵笑道，“很快就回来了。”
顾轩扬声音低下来，显得有些落寞道：“但我比较想去看看你第一次拍戏是怎么拍的。”
苏妃灵看他一副被拒绝了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唔”了一声：“那如果你不忙的话，欢迎你来？”
顾轩扬这才又露出笑意：“好。”
夜市里肯定不方便停车，顾轩扬和苏妃灵便在夜市附近找了个停车点，把车停好后步行过去。
这夜市规模竟然不小，和苏妃灵去过的古玩市场和赌石市场大不相同。
这里秩序混乱，没有明确的分区，各个小摊挤挤挨挨，人流密集。
顾轩扬伸出一条胳膊虚虚揽在苏妃灵身后，为她挡住穿行中会产生碰撞的人群。
“吃的东西好多啊。”苏妃灵闻到了各种混杂的食物香气，目光在那些亮堂的招牌上扫过。
煎饼肉夹馍，豆浆炒酸奶，都是日常的吃食，摊子面前围着不少人，还有什么炸蝎子，蛇泡酒，就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了。
苏妃灵跟顾轩扬长相气质太出众，没走几步就频频被人回头围观。
正好附近有卖那种玩具的，苏妃灵便挑了两个能挡住半张脸的面具，一个是兔子，一个是狼。
两个人戴上以后，吸引到的目光果然少了许多。
苏妃灵感慨道：“没想到帝都还有这种地方，这才是烟火气嘛。”
她以前来去匆匆就不提了，现在常驻帝都后，去的地方一个比一个高大上，到处都是精致优雅的风格，那些地方好是好，但总显得虚无缥缈，没有人气儿。
突然来到这个夜市，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念西南了。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离她很遥远，而这一世，她已经在此间生活了十九年。
西南的小乡村就算是她的故乡了。
顾轩扬一直注意着她，看她不知道怎么有些怔怔出神，便问道：“你想吃什么吗？”
苏妃灵回过神来，瞟他一眼：“我以为你会说这些东西都不干净，看看就好，想吃什么回家做。”
顾轩扬顿了顿：“虽然事实是这样，但是我觉得你吃了这些东西应该会开心，既然如此，开心最重要。”
苏妃灵眨了眨眼睛，面具挡住了她的脸，却挡不住她滟滟生辉的眼波：“我经常因为你出人意料的考虑角度而感到吃惊。”
她见过顾轩扬处理公事的态度，是非常典型的霸道总裁。
比那些影视作品中所演绎的总裁更冷淡更理智也更杀伐决断。
很难想象，他对亲人和朋友是这样的态度。
这就是外冷内热吗？
不过苏妃灵确实看这些小摊看得食指大动：“你吃过烤肠吗？我小时候吃过一次，记得味道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尝尝？”
顾轩扬没说话，他直接过去给老板付钱。
他们两个就一路买点零零碎碎的小吃，一路慢悠悠走。
路过棉花糖摊子前，有对母女在说话，女童大约六七岁的年纪，正恳求妈妈给自己买棉花糖。
妈妈不同意：“你看你这次大班考试都考得不好，隔壁某某得了小红花，你得了吗？你没考好怎么能吃棉花糖？”
女童拽着妈妈的胳膊奶声奶气道：“麻麻，我想吃，我想吃，你让我先吃一次，我下次一定可以考好。”
妈妈不耐烦道：“不行！等你考好了再说，走了走了。”
女童大眼睛里涌上泪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默默地跟在母亲身后。
苏妃灵看了那小女孩一眼，突然停下脚步，过去跟老板买了一个很大的棉花糖，然后递到小女孩手上。
她摸了摸小女孩蓬松柔软的头发，表情温和。
“喏，别难过，姐姐请你吃，要记得，吃糖不是成绩好的小朋友的特权哦。”
小姑娘下意识接过棉花糖，接过来以后才想起扭头去看母亲：“麻麻……”
妈妈愣了下，没想到刚才说的话都被人听到了，一时也很尴尬，和苏妃灵说了声谢谢就匆匆带小姑娘走了。
顾轩扬过来又买了一个棉花糖递给苏妃灵：“不怕被人家骂多管闲事吗？”
苏妃灵狡黠一笑，道：“过来之前先根据那个妈妈的面相起了个卦，发现她不是那种戾气重的人。”
她咬了口棉花糖，唇齿之间都是甜滋滋的味道：“我年纪小的时候，特别喜欢吃甜食，但家里不许我吃，因为觉得这样影响形象。”
她的天赋不允许她将来成为一个普通的修真者，所以很小的时候就被确定为继承人。
而作为下一代家主，她是不能喜欢吃甜食这种显得软绵绵的东西的。
“刚看到那个小姑娘觉得好像我小时候，没忍住送了她一个棉花糖。”
顾轩扬看了她一眼。
苏宏仁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因为“影响形象”就不让小孩子吃甜食的人，苏妃灵说的家里人会是谁？
灵灵身上的秘密，总觉得有点多啊。
他们俩在夜市逛了一个多小时，逛得身上全是食物的味道，回到碧涛院时把杨管家吓了一跳。
“三爷，你们这是？”
顾轩扬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他：“和灵灵去了趟夜市。”
杨管家了然地点点头。
懂了，这是约会去了。
苏妃灵第二天一早去了学校，打算露个面，然后再请个长假，为接下来进组做准备。
林麦昨晚难得主动联系了她，因为从窦导那里听说了她要演戏的事情。
林麦第一反应是：［你也不干玄学了？］
苏妃灵淡定答：［身兼多职。］
林麦唏嘘道：［生活这么困难的吗？］
他还跟苏妃灵说：［窦导跟我说你要演紫衫我都不敢相信，因为其实我写紫衫的时候，外貌就是有参考你前年跟我师父一起祭山的样子。］
虽然林麦不搞玄学这一行，但是师父还是要孝敬的，平时问候和朋友圈点赞更是必不可少。
前年的时候，林麦的师父接了个任务，为一个待开发旅游景区调理风水，结果怪事频发，就求助了苏妃灵。
最后是苏妃灵和林麦师父两个人共同做了个祭山仪式，林麦的师兄录了视频发到群里。
林麦当时一看就来了灵感，于是在后来写的《仙途》剧本中，参考了苏妃灵的样子写了紫衫的外貌特征。
苏妃灵微讶：“那这部剧还真的跟我缘分不浅。”
窦俊倢也给她打电话，跟她约了今天下午签合同的时间。
苏妃灵计算着日程安排，稍微有点走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一路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好像很复杂？
进了教室，她看到凌皖正和林弯弯在那低头接耳的说话。
两个人一见到她就瞪大眼睛，把她拉到角落里：“你谈恋爱了？”
苏妃灵不明所以：“当然没有，你这是从哪听说的谣言？”
凌皖掏出手机给她看：“你都上热搜了。”
苏妃灵接过来一看，热搜第一赫然是“路林女友疑似曝光”，后面还跟着个“爆”字。
点进去第一条就是娱乐八卦媒体账号发的微博，说昨天在跟随路林的时候发现路林约会美女，甜蜜共进午餐后还共同返回公司，配的图片是她和路林昨天吃完午饭从会所里走出来的抓拍。
照片中，路林戴着口罩和帽子，遮挡得不算严实，熟悉的人还是能看出来的，而她整张脸都很清晰。
她以为凭借路林的热度，自己怕是要被骂惨了，没想到评论里竟然是不信的居多。
这是掌星新签的新人吧？长成这样不可能是圈外人。
这是嫂子？苏粉们有嫂子了？
肯定是苏苏在带新人啦，不信谣不传谣，请关注苏苏新作品。
笑死，营销号又是瞎编，开局一张图，剩下全是胡说八道，如果是女朋友敢这么光明正大带出来吃饭？
@掌星传媒@路林工作室@路林官方后援会还不出来澄清，黑子和营销号都联动了，你们特么还在睡觉？
纯路人，感觉这女生长得太漂亮了，抓拍都挡不住美貌，这种死亡角度看起来居然都这么好看，顾了顾了。
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美女的资料！
……
苏妃灵大致扫了几眼，把手机还给凌皖：“是误会，当时我们有四个人一起吃饭，是在谈正事，我跟路林说一声，让他们工作室做个澄清。”
凌皖看了看四周没人，八卦道：“灵灵，你和路林真的认识啊？”
“认识。”苏妃灵对外全都是统一说法，“小时候就认识，今年才重新遇到。”
林弯弯啧啧感叹：“这不就是偶像剧套路？青梅竹马？”
苏妃灵想到路林的真身是个狐狸宝宝，就忍不住一笑：“青梅竹马就不必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还差不多。”
林弯弯和凌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都茫然看向她。
苏妃灵把热搜内容截了图发给翁咏，相信她那边会有成熟的团队去解决。
林弯弯问她：“要不你自己发一条微博澄清？你玩微博吗？”
苏妃灵迟疑了下：“不玩吧？”
虽然她确实有个微博账号就是了。
林弯弯：“那你注册一个啊，我不怎么发朋友圈，都是老师亲戚啥的，很烦，平时都是玩微博的，我们来互相关注。”
凌皖也打开了自己的个人主页：“我叫大鱼双双把家还。”
林弯弯：“……跟你的人一样，充满了沙雕的气息。”
凌皖不服气：“那你叫什么？”
他凑过去一看：“喵喵不是猫，哈哈哈哈哈你当然不是猫了，你是珠珠（猪猪）啊，额……”
凌皖笑得正猖狂时，对上林弯弯的死亡视线，赶紧改口：“你是掌上明珠！”
林弯弯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说话的功夫，苏妃灵已经新注册了一个账号，名字是系统默认的，她没改。
关注了凌皖和林弯弯以后，她又顺手关注了路林。
关隆恰好在此时给她发消息：［你有微博吗？最好是没有发过什么东西也没有点赞过什么东西的那种账号，公司要发公告，需要艾特你一下。］
苏妃灵：［刚注册好。］
她直接把账号密码发给关隆：［你操作吧。］
关隆大感欣慰。
这太省心了啊，以后合作起来一定很愉快。
不到半个小时，掌星传媒就发公告了，公告上说明这是公司新签约的演员，昨天是和路林在聊工作，在场的还有路林的经纪人翁咏和导演窦俊倢。
翁咏转发微博，措辞倒是很官方：欢迎来到掌星，鼓掌。
路林工作室转了她的微博。
路林则自己单独转了一条，言简意赅：也是我多年好友。
紧接着，窦俊倢也跟着转发了，还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
紫衫已就位。
网友们看转发看得目不暇接，尤其是看到路林和窦俊倢发的内容，“哗”一下就炸开锅了。
人傻了，什么情况？我村网通了吗？这谁？
紫衫？尼玛小花们抢资源抢的狗脑子都要打出来了，结果这饼让别人吃了？
苏妃灵？除了一名字就没了？照片呢？介绍呢？给我们康康啊！
是我眼花了吗？路林多年好友？窦导钦定角色？有没有人帮我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阵势浩大啊，这出道官宣就与众不同，哪位大神扒一扒，这人什么来历？
震惊，路林掌星太子爷的地位是不是要没了，从此只有掌星太女？
太女是什么鬼，嘎嘎嘎嘎嘎。
刚签约就拿下了窦俊倢新剧角色，瑞思拜，这背景让人不得不服。
掌星传媒这次反黑速度 *** ，到底是因为路林还是因为新人，不好说啊。
满屏都是问号中，关隆用苏妃灵的账号先给路林翁咏窦俊倢的微博挨个点赞，又转发了公告，并附带一句“请多多关照”，等了一分钟后，刷新了一下底下的评论。
他已经把苏妃灵的账号名字改了，改成了苏妃灵，还搞了掌星传媒签约演员的V认证，很快就在转发列表中被网友们发现。
当事人？
漂亮小姐姐不发个九宫格 *** 吗？昨天的狗仔 *** 像素太差。
美女和路林什么关系啊？是怎么认识的？
火前留名。
紫衫是你自己试的吗？你怎么拿到角色的？
关隆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污言秽语，就没有再管了。
*** 现在当然不急着发，他不会让苏妃灵蹭这种非正面的舆论热度——他也不敢。
不如等回头剧组正式官宣了，再顺势发一组照片。
对了，这两天还得约苏妃灵来公司拍一组硬照。
与此同时，路林粉丝群内部也在低调讨论。
你们看哥哥微博了吗？震撼我全家，这是哥哥第一次公开说谁是朋友吧。
哥哥这话到底是自己发的还是公司为了给新人造势让他发的？
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的名字和哥哥以前常说的喜欢的诗词……
……
……
不会吧？
你们不要瞎想！哥哥以前说过，谈恋爱一定会告诉我们的，我们要相信他！
观望一下，家人们，不要瞎琢磨，也不要被别的粉丝当枪用，提醒着点外面的散粉。
就是，而且哥哥跟熟人合作，怎么也比跟阎嫂合作强啊，我真是怕了阎嫂了
对啊，阎嫂是什么热度都蹭，哥哥名字有个苏，她也姓郦，这就成了通稿里的不解之缘了，尼玛，我看她像大鸭苏，是不是也跟苏有缘。
郦初因为出道就被乐瑞力捧，自身又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早就身缠绯闻。
尤其是风闻她与乐瑞老板阎南关系匪浅，因此其他家粉丝都喊她“阎嫂”，嘲笑她是陪睡上位。
郦初粉丝最恨别人这么叫他们偶像，但郦初本人感觉还好。
在她看来，想红当然就要付出代价，她有捷径可走，凭什么要老老实实在圈子里熬资历。
只要后台够硬，她哪管外界说的什么酸言酸语。
可是……
郦初“砰”一下把手机摔出去，气得胸口起伏。
刚打开门的助理吓了一跳：“郦姐，你怎么了？”
“怎么了？”郦初柳眉倒竖，嗓音尖利，“窦俊倢那个老不死的，把紫衫的角色给了一个新人，掌星还把路林拖出来给新人造势！”
助理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吃惊地“啊”了一声。
她捡起郦初的手机，看见摔碎的手机屏幕上正展示一个娱乐新闻推送内容，标题写着《窦俊倢新剧再添新星，路林自爆多年好友》，正文附带着窦俊倢微博截图，称紫衫已就位。
助理从上翻到下，看到那张新人的抓拍照片，放大了看。
娱乐记者抓拍苏妃灵和路林，毕竟隔得有些距离，虽然五官还算清晰，但是也是勉强分辨。
助理看了半天，不由跟着愤怒道：“窦导太过分了，之前说郦姐长相艳丽，不符合角色设定，我看这个新人明明也是浓颜风格！”
她盯住新人的名字，念出声音来：“苏妃灵？没听说过，肯定是掌星用了什么手段要捧人才让窦导给出角色。窦导之前还装得跟什么似的，还不是屈服资本了。”
郦初皱眉，觉得苏妃灵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的感觉，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在哪里听到过。
她此时怒气占了上风，恨恨道：“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新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么多人众星捧月的，既然是新人，就该吃点教训，才能学会怎么尊重前辈！”
初冬将至，温度骤降，苏妃灵的教室里却热火朝天。
当代年轻人哪还有几个不上网的，各个都是冲浪高手。
因为路林本身的热度，苏妃灵和路林的绯闻本就闹得沸沸扬扬，这下子公告出来，虽然澄清了他们的关系，但新爆出来的内容也足够引人讨论。
一个是路林说苏妃灵和他是多年好友，一个是窦俊倢说苏妃灵要出演他新剧中的角色，两个彩蛋叠加在一起，导致苏妃灵在上课的时候都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目光。
凌皖林弯弯他们仨有个小群，是之前去瑞市建的，现在凌皖和林弯弯正在里面疯狂艾特苏妃灵。
林弯弯：
［！］
［灵灵你要演戏了？］
［居然是和路林合作，演窦导的戏，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我是不是要成为大明星的朋友了］
［今天路林说灵灵是他的多年好友，以后就是灵灵说我是她的多年好友］
［以后灵灵火了以后，我还可以让灵灵给我介绍小帅哥，一天谈一个，男人如衣服，常换常新。］
凌皖发了个呵呵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喜欢某男团爱豆，结果在宴会上见到人家，人家主动搭讪，却给了人一个冷漠的“哦”。］
林弯弯：［……］
凌皖补刀：［有些女生啊，对着姐妹是宝贝亲亲么么哒，对着男人是嗯，好，还有问号。］
苏妃灵滑了两下他们的聊天记录，被凌皖的消息逗得一笑。
未免太真实了。
凌皖和林弯弯在一起玩的时间久了，竟然连林弯弯的犀利吐槽都学会了。
苏妃灵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经过飞速打字说了一遍。
林弯弯感叹：［果然美貌是稀缺资源，有些人不够稀缺，只是单纯的不够美而已。］
凌皖比较关心的是：［灵灵你以后会长期在娱乐圈工作吗？］
苏妃灵否定：［当然不会，一直生活在镜头底下会很麻烦。］
林弯弯赞同：［对，你这还没正式进娱乐圈呢，就跟人一起吃个饭，就被盯上了，还是自己当老板好，赚得多还省心。］
虽然现在因为明星的广告代言演戏片酬持续升高而引发出许多段子，什么以前是老板 *** 明星，现在是明星 *** 老板，800万只不过是一个代言价格根本不配养情人这一类玩笑话。
但实际上，艺人收入存在极大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以及复杂性，远远不能和真正实力雄厚的企业集团相比。
晚上吃过饭以后，苏妃灵想起林弯弯的话，突然来了兴趣，问顾轩扬：“你现在的身价有多少？”
顾轩扬淡定道：“你是指明面上的还是指全部？”
苏妃灵挑了下眉，觉得顾轩扬这话挺有意思：“全部吧。”
顾轩扬思索片刻，比了个数字。
苏妃灵愕然：“单位是？”
顾轩扬：“千亿。”
饶是以苏妃灵这样的底气，也不由惊得怔了怔：“没想到啊……一直觉得你很低调，现在看来，何止是低调，简直是朴素了。”
她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总身家，最后发现，也不过是和顾轩扬持平罢了。
顾家私底下还有什么生意，居然这么值钱？
全球买卖这么多，能带来巨大利润的却也是有数的。
左不过是卖面，卖铁，卖气，卖石头。
顾家家风清正，“面”他们肯定是不沾的，那就是剩下几样？
顾轩扬像是看透她在想什么：“你自己好奇，为什么不问我？”
苏妃灵心里有数：“因为你也一直没问过我啊。”
两个人朝夕相处，来往密切，她的很多事情又怎么瞒得过顾轩扬。
纵然是顶着千山集团大老板的身份，有些东西也显得颇为蹊跷，顾轩扬如果问，苏妃灵是绝圆不过去的，但是他从来没有问过。
苏妃灵说这话本是带点调侃意味，没想到顾轩扬听了却微微低头，叹息道：“我不敢问。”
他就坐在苏妃灵对面的沙发上，头顶是明亮的灯光，背后是空间宽敞的客厅，生得金尊玉贵，此时却有种萧瑟的感觉。
“你精通玄学，年纪轻轻就功力高深，我无论是见过的还是听过的，都没有你这样厉害，你还早早就创立了千山集团，集团内能人倍出，还对你忠心耿耿，你甚至身手不凡，独自面对持枪劫匪也有办法救人救己……”
顾轩扬一一数来，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他五官俊美无俦，深邃的眉眼里隐隐带着悠长的怅惘：“我不敢问，怕真的问出来，你就觉得瞒不过，索性一走了之，或者干脆回到什么世外之地，从此再也不回来。”
苏妃灵心头一软，连忙说：“不会，现实又不是神话故事，我怎么会一走了之？”
顾轩扬静静凝视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吗？”
苏妃灵应得干脆：“绝不会。”
网上的热度都是一时的，网友们都是健忘的。
苏妃灵带来的讨论不过持续了一两日，就很快被新的事件取代。
她日子过得按部就班。
上午有课的情况下就去学校点个卯，没课就做点别的事情，下午则准时去车溶那里上演技速成班。
车溶就是路林给她牵线的那位息影的影后，年纪已经有六十多，但保养得非常年轻，仪态气质都很出众。
国内外所有演员能拿的奖，车溶一个不落都拿了，曾被人誉为是女演员的天花板，她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好。
她这几天在给苏妃灵讲表演方式，也借此观察苏妃灵的性格及适合方法。
表演可大体分为体验派和方法派。
体验派是从自我出发，真听真看真感觉。
人都是复杂的，性格也是多面的 *** ，体验派就是把自己与角色的相似处拿出来，放到角色身上，使自己和角色互相融合，而不是模仿一个虚拟的人物。
这种方法固然是好的，能带给观众切实的情绪感染，可是也有些弊端。
比如观众看有些演员，明明觉得演技不错，但看久了却觉得对方演什么好像都是演自己，所有角色都带有自身特点。
再比如部分演员，在演完某个角色后，深陷于角色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无法脱离虚拟角色的身份。
方法派则是从体验派中传承而来，却更强调技巧。
从具体实践方法上来说，方法派就是习惯运用情绪记忆和情感替代。
所谓的情绪记忆就是记住自己在最佳状态下的情绪反应，然后在需要的时候调动出来，情感替代则既包括替换自己的情绪，也包括在想象中替换对手戏的演员。
这种方法的弊端是学习不到家的人，很容易表现得毫无演技，好处是学成以后易于塑造角色，同时演员也方便从角色中脱离。
车溶还给苏妃灵举了个例子：“假如你要演同性题材，但是你本身是纯粹的异性恋，你要如何表演出对另一位女演员的感情呢？”
“如果是体验派，那么你就需要从对方的身上观察抽取出你所喜爱的特征，如果是方法派，你可以把对方想象成你喜欢的男士，再根据自身反应出发。”
苏妃灵点点头，大致理解了这种区别：“车老师是体验派还是方法派？”
车溶笑道：“我演过的戏太多了，很难说具体采用哪种方法，两种都有吧，一般是那种能让我更好地演绎出角色，我就选哪种。”
她给苏妃灵提出建议：“我听路林说，你并不打算长期从事演员的工作，老窦非得要你演也是因为你一眼看上去就和角色本身很像，那么我觉得你可以从体验派出发。”
“我不方便跟老窦要剧本看，但是你应该知道剧情？你要演的紫衫的大概特点，可以总结归纳出来，我们直接根据这些特点来做专项训练。”
车溶眼光毒辣，几天下来，就看出苏妃灵具有体察入微的洞察力和理解能力。
但她又不打算一直演戏，那么与其教她广泛的演戏理论，不如直接针对性培训。
苏妃灵沉思几秒钟，同意这个方法：“好，那我明天过来时咱们直接分析角色。”
上完课后，她和车溶告别，约定明天再见。
出了大门苏妃灵才发现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像是马上有一场大雨。
她坐在后排问顾西：“有人去接顾轩扬吗？等他下班时，估计雨就下起来了。”
顾西稳重答：“有的，三爷那边有公司的师傅在。”
苏妃灵放下心来，又低头去看最近车溶推荐给她的表演学书籍。
顾西悄悄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发现她没有注意，便做贼似地拿过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三爷，苏小姐问你有没有人接，怕你下雨回不了家。］
［呲牙笑emoji］
顾氏集团总部园区的高楼里。
顶层大会议室，技术部总监正在汇报最近的研究情况。
“目前开发进度已完成百分之百，年度目标已提前完成，OKR情况……”
“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
会议室里的人全都竖起耳朵，不动声色地用孟光四处扫看。
谁啊，敢在顾总的会上这么嚣张，手机不调静音，竟然还来消息了。
望来望去，望到了顾总拿起手机，沉声道：“稍等。”
技术部总监立刻闭嘴，等待大boss处理事情。
顾轩扬点开消息，看到顾西发来的内容，目光一凝，定定看了一会。
坐在顾总对面的人揉了揉眼睛，心里翻起狂风巨浪。
他刚没看错吧？
顾总好像笑了一下？
高管们本以为这次会议要开很久，加班是不可避免的，却没想到还没到下班时间，顾轩扬就主动站起来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年底工作忙，辛苦各位，不必要的加班能减则减，明天会议再继续。”
大家纷纷站起来，说“不辛苦不辛苦”，“顾总客气”。
顾轩扬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带头离开了。
高管们留在会议室里没忙着走，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顾总最近怎么都很少加班了？”
“难道是出事以后，也开始养生了？”
“还是解决分家那边以后，觉得可以放松一段时间？”
“你们说，顾总会不会是谈恋爱了……”
最后这个猜测引来嘘声一片。
“不可能，顾总像是会谈恋爱的人吗？顾总这种类型的大佬，结婚那也得是豪门联姻，商业利益互换，哪跟我等凡人一样，还谈恋爱。”
“顾总如果谈恋爱，对象一定叫工作吧。”
“唉，其实跟工作约定终身也挺好，毕竟工作有钱啊。”
“走了走了，顾总都下班了，咱们也下班吧。”
……
顾轩扬不知道下属们已经在私底下擅自帮他确定了终身，他直接从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坐上司机的车。
外面果然正在下大雨，隔着车窗都能听见噼里啪啦地动静。
天色昏沉，闪电的光打在地面上，映得那些堆积的水洼如同沸水一般翻腾。
顾轩扬对着电脑处理了一些邮件，突然拧起眉头，太阳穴噗噗地跳，有些头疼。
他合上眼睛，想在后排小憩一会儿，却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之中。
梦中天地苍茫，他一个人站在高处，似在九霄云上眺望远方。
远方有滚滚雷电，携着劈天裂地一般的架势，轰隆隆冲向人间。
大雨倾盆，连室内的空气里都夹杂着一种潮湿的泥土气息。
苏妃灵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把刚喝完的水杯放回桌子上，一边跟苏宏仁打电话。
“……今天不回来也好，外面雨下得正大。”
苏宏仁跟着王家的老爷子去看祖坟，本以为能当天去当天回，结果连着几天都耽搁在那里。
“你要五雷符？”苏妃灵挑眉，“你们这看风水怎么看得连攻击性符咒都要用上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苏妃灵思索片刻：“可以，那我多画点，明天找人给你送过去。”
结束通话后，她看还有时间，正想上楼去书房先准备着，就听见身后的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了。
苏妃灵诧异地转头，撞进一个带着雨水湿润气息和松崇香气的怀抱里，味道很熟悉。
——是顾轩扬惯用的男士香水。
她心神放松下来，拽下顾轩扬紧紧抱过来的胳膊，稍微拉开点距离：“怎么了这是？一进门就抱。”
跟刚放学的小孩子回家就找找妈妈一样。
苏妃灵想开个玩笑，一抬头看清顾轩扬的样子却吓了一跳。
“顾轩扬？”
顾轩扬脸色苍白，眼底红血丝密布，下颌线条紧绷，表情冷峻到有些阴沉，浑身充斥着一种酷烈的感觉。
这实在不像平时在苏妃灵面前温和包容的顾轩扬。
此时的他更像一条被夺走宝物的巨龙，或者刚刚失去挚爱的暴君。
苏妃灵牵着顾轩扬坐在沙发上，碰到顾轩扬冰冷的手背，眉头皱了皱，想叫管家倒杯热水过来，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只好拍拍顾轩扬的肩膀，安抚道：“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杯水。”
顾轩扬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不要。”
他紧紧盯着人的目光像是某种择人欲嗜的大型野兽，一般人对上这种眼神恐怕都要抖一抖，苏妃灵却毫无察觉一般，蹲在他面前，轻声道：“那我陪你坐一会？”
顾轩扬没说话，也没有放手，他只是看着苏妃灵，眸光深黯。
苏妃灵当他默认了，坐到他身边。
她一动，顾轩扬的脸也跟着动，目光像钉在她身上一样。
苏妃灵不知道怎么，竟从他表情里看出稍许可怜巴巴的意味。
就像是黏人的小狗狗，到处跟着人跑，走到哪跟到哪。
她温声问：“是公司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轩扬摇摇头。
苏妃灵放柔声线，怕触动他的伤口：“还是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顾轩扬垂下眼帘：“跟别人无关，是我，我……”
苏妃灵鼓励地看着他。
“……我可能是太累了，心情突然很差。”顾轩扬抿了抿苍白的薄唇，“没什么，你不用管我。”
苏妃灵：“……”
嘴上说着不用管我的顾大总裁，手上还牢牢扣着她的手腕。
两个人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苏妃灵想了想，提议：“不然我们来打局游戏？”
凌皖和林弯弯都喜欢玩游戏，带的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的苏妃灵也会玩两把。
顾轩扬默了一默，掏出手机。
两个人选了个当下最火的竞技类手游，苏妃灵挑的主力输出角色，顾轩扬辅助她。
随机匹配的队友不错，他们第一把很快就赢了。
队友们还在屏幕上一个劲发“大佬带我”“求加好友”。
苏妃灵看出顾轩扬的操作和意识都很出众，便笑吟吟夸他：“你好厉害，要是不做顾氏总裁，也可以做职业电竞选手啊。”
她本是随口一说，主要是为了哄顾轩扬开心。
没想到顾轩扬却勾了勾唇角：“高中的时候，九歌战队邀请过我，不过我这几年都没怎么碰过游戏，已经很生疏了。”
苏妃灵吃惊：“九歌？”
拜网瘾少女林弯弯所赐，她对电竞圈稍有了解。
九歌是职业电子竞技团队，成立早，大神多，拿过的奖项数不胜数，队里各个都是天赋选手，对新成员的要求很高。
顾轩扬曾经被战队主动邀请，看来水平是相当不错了。
“那你当年没有心动过吗？”
哪个少年不叛逆，虽然顾氏是泼天富贵，但是在少年人眼里，喜欢和梦想却更为珍贵。
顾轩扬：“心动过，而且家里人也同意我去，但是……”
他顿了顿才道：“后来我父母和二哥去世，爷爷也病了，顾家需要有人撑着，我就没再考虑过这方面了。”
怪不得他说自己几年没有碰过游戏。
顾家人很少提以前的事情，苏妃灵不料揭到他伤疤，有些愧疚，主动岔开话题：“但是看你现在的操作还是很出色，收购个俱乐部自己做主力没问题的。”
很多创立投资电竞俱乐部的，本身就是喜欢这一行，才会这么做。
顾轩扬失笑：“现在水平不行了，而且顾氏这几年都没有往这方面进军的计划。”
苏妃灵“唔”了一声，遗憾道：“好吧。”
打了两把游戏后，顾轩扬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苏妃灵暗中打量，也松了口气。
“不打了，我去叫杨叔，该吃晚饭了。”苏妃灵关掉手机，就要站起来。
顾轩扬再次握住她：“灵灵……”
苏妃灵疑问地看他。
顾轩扬注视着她，目光翻涌，满是苏妃灵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做了个梦……”
梦中他高居天外，看着她在人间，陨于天雷之下。
明明感觉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却仿佛隔着天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那种奇怪的梦，但醒来后心痛难忍，如同切身经历过一般。
苏妃灵看他迟迟不往下说，奇怪道：“什么梦？”
顾轩扬动了动唇，又把话吞回去：“是一个噩梦，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记不清了，总之感觉不太好。”
苏妃灵安慰他：“梦都是反的，也许你感觉不好，就意味着现实生活中要发生好事。”
顾轩扬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是。”
他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下的肌肤，触感温热柔腻。
现实中她仍在身边，一切安好，这就够了。
回忆到梦醒时的锥心之痛，顾轩扬不由得有些失神，等清醒过来正对上苏妃灵静静看他的目光。
那目光不似往常看待亲人和挚友时的柔和，带着点探寻和惑然。
他心里一跳，惊觉自己心绪起伏之下，仿佛露出一些端倪，下意识放开手。
“抱歉，今天让你担心了，你坐着歇一下，我去叫杨叔。”
苏妃灵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今天被握了好几次的手腕，眉尖蹙起。
是她多心了吗？
怎么觉得顾轩扬今天确实怪里怪气的？
苏妃灵不是一个智商高情商低的人，相反，她既然通天意算人心，自然就对别人的情绪体察相对敏锐。
但她从没怀疑过顾轩扬对自己会有什么想法。
一来，顾轩扬一直没有越界的行为举止，对她温和又客气，说是疼爱妹妹的兄长，是完全说得过去的，二来，苏妃灵一直记得，当初是顾轩扬自己主动提出要做义兄义妹的。
要知道她和顾轩扬本来是有一出娃娃亲的，如果顾轩扬真的对她有什么暧昧心思，那一开始顺势而为不是更好？
何必再打着兄长名号？
如果她跟别人说“我哥认我当妹妹后，又好像对我有意思”，别人一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吧》
但是顾轩扬刚才看她的眼神，手指下意识地摩挲……都的的确确不像是兄长对义妹该做的事情。
苏妃灵有些苦恼。
总感觉顾轩扬今天格外不太对劲啊，看来还是得打听一下。
吃完饭后，苏妃灵趁顾轩扬不注意，给顾西发了条消息。
［顾轩扬今天下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西明显很茫然：［三爷？三爷怎么了？］
［我问问公司那边的人。］
苏妃灵等了一会儿，等到他的回复。
［说没怎么啊，三爷今天下班挺早好像还挺高兴，就是下班路上可能太累，睡了一觉，司机叫了几次才叫醒。］
苏妃灵回了个：［好］，然后就收起手机。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啊，所以是她的错觉吗？
苏妃灵站在屋外的长廊上，隔着透亮的落地玻璃去看里面的顾轩扬。
顾轩扬正背对着她这个方向打字，应该是在处理工作。
即便是一个背影，也能看出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其实仔细想想，他今年也是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啊，只是一直积威深重，气场又强，所以总给人一种他已经很成熟，年纪不小的错觉。
想到饭前两个人打游戏时说的话，苏妃灵心头一动，拨通了宋俊良的电话。
“喂，灵总！”
宋俊良每次接电话都很兴奋的样子。
苏妃灵：“咱们公司很久没有什么新动静了，我觉得可以拓宽一下业务领域，你说呢？”
宋俊良：“啊？灵总是想……？”
苏妃灵一本正经道：“我感觉电竞这个方向还不错，科技永远是大方向，我很看好。”
宋俊良：“是是吗？”
“是啊。”苏妃灵和缓道，“这样，你让人研究一下，看看今年来发展不错的俱乐部队伍营收情况都怎么样，出一份报告给我，如果可做的话，我们也可以开拓一下新业务线。”
宋俊良不敢置信：“灵总要亲自带这个？”
苏妃灵：“唔，也不算亲自带吧，就是跟一下前期情况。”
宋俊良激动得满口答应：“好好好，我这就找人去办。”
他意气风发地吩咐下去，第二天参加一个科技会展时，面对记者的提问还想着这事。
记者：“宋总，大家都知道千山集团这两年没有再做什么全新的尝试，请问这种蛰伏是在为更大的事件做准备吗？”
以前宋俊良都会摆摆手，说不方便透露。
这次他难得挺起胸膛，轻咳两声：“是的。”
记者眼睛一亮，没想到今天还真的问出东西来了：“宋总可以大概说一说吗？是不是跟人工智能有关？还是AI技术开发呢？”
宋俊良骄傲一笑：“不，我们打算进军电子竞技。”
记者：“……”
“啊？”
这个出人意料的采访内容，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
顾轩扬有一天路过休息区的茶水间，听到有高管在讨论。
“千山竟然要进军电子竞技，难道这块是新风口？”
“有可能哈，千山这些年的重大决定从未失误过，保不准是拿到了什么内部消息，比如上边即将有扶持政策这类的。”
千山集团？
灵灵的公司？
顾轩扬眉头一动，回到办公室搜索了下最近的新闻，看到宋俊良的采访视频。
记者当时面对宋俊良的回答，显然也很惊讶。
“宋总能说说为什么吗？”
宋俊良云淡风轻答道：“这是老板的意思。”
记者顿时肃然起敬，弹幕里原本质疑的言论更是全都消失不见，纷纷改口。
众所周知，千山集团老板的决定，从来没有错过。
外人不能理解，也许只是参不透其中真谛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宋俊良透露的千山集团发展计划，引发了层出不穷的各种商业分析。
唯有顾轩扬怔了怔，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定下这样一个领域目标。
他想到那天晚上他和苏妃灵的对话，脑海里浮起一个显得自恋的猜测来。
难道灵灵是因为他……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就立刻自己掐停。
顾轩扬闭了闭眼，警告自己，不要生出什么离谱的妄念来。
灵灵现在对他，明显是对亲人的一样的态度。
然而理智上他如此告诫自己，感情上又控制不住地多想。
难道，当真是巧合吗？
恰好此时有秘书进来送文件，顾轩扬鬼使神差叫住他：“等等。”
这秘书是海外名校硕士毕业，年纪不大，平时喜欢的东西都很新潮，想必能理解灵灵这样年轻女孩子的想法。
秘书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略带紧张：“顾总，您有什么吩咐？”
顾轩扬：“有件生活上的事情想听听你的想法。”
秘书受宠若惊。
天，他竟然有幸知道顾总生活中的事情？
他连忙站直了：“您尽管问。”
顾轩扬：“我有一个朋友……”
秘书心里了然，朋友即自己系列，想来这朋友就是顾总自己了。
“他喜欢一个女孩子，跟女孩子说过自己曾经喜欢过某样东西，然后过段时间，女孩子就买了那个东西，你说这个女孩子对我……对我朋友是什么想法？她会不会有点……？”
顾轩扬看着秘书，话里有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秘期待。
秘书心里因为知道超级大八卦而掀起狂风巨浪，面上却冷静道：“这女孩子把东西送给您朋友了吗？”
顾轩扬：“……没有。”
秘书为难道：“那您朋友能确定这个女生是因为他才买的东西吗？”
顾轩扬：“……不能确定。”
秘书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顾总，有句话说得好，这世界上最大的错觉之一，就是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您看？”
顾轩扬：“……”
天气转寒，白昼的时间就变得更短，日子过得飞快。
自从苏妃灵采取车溶的办法，把紫衫的特点都归纳出来以后，她学习演戏的速度便堪称一日千里。
车溶给她列举了一些常用的场景情绪和对话，让苏妃灵现场表演给她看，然后再逐一指点不足和可以弥补的地方。
开始的时候车溶还有很多发挥的余地，越到后面，她感觉能教给苏妃灵的越少，直至她自己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车溶怕年轻人听了以后骄傲，回头在片场演戏不上心，就私下和窦俊倢说。
“你们这个剧可得好好拍，不然最后都对不起紫衫这个角色。”
窦俊倢听话听音，立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灵灵演得很好？”
车溶：“如果是我演，是肯定演不出这个效果的。”
她只能做到神似，形似是无法完成的，而苏妃灵可以做到形似神也似。
这倒不是说苏妃灵真的比车溶演技好，毕竟车溶什么角色都能演，但苏妃灵只是外行人在做针对性训练。
时也运也，紫衫这个角色注定是为苏妃灵而生。
窦俊倢喜不自胜：“那就好，我都预备好明年要冲一冲奖项了。”
车溶颇有感慨地笑了一声：“年轻人都长大了，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窦俊倢也笑：“你是功成身退了，我还能干许多年呢。”
苏妃灵不知道他们的对话，但她能从车溶的态度中察觉出，自己应该是学得差不多了。
果然没过几天，车溶就跟苏妃灵道：“我没什么教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要问我吗？”
苏妃灵想了想，从笔记中找出几个点，向她询问，车溶一一给她示范清楚。
因为课程就要到此结束，两个人讲完正经事情，又聊了聊日常。
车溶惋惜不已：“以你的天赋，如果专心从事演艺事业，想必未来成就远超于我。”
她不死心地问：“将来当真不演戏了吗？”
苏妃灵浅笑摇头。
车溶长吁短叹：“可惜啊可惜……老窦倒是好运气，能遇到你。”
如果苏妃灵愿意长留演艺圈，她甚至想收个关门弟子，也为艺术界亲手打造一颗未来新星。
但她给苏妃灵授课这么久，也察觉她气度不像常人，猜测她多半是出身显贵。
不缺钱，不稀罕名气，自己又没有意愿，肯定是留不住的。
而苏妃灵上完课，发现忙碌才是刚刚开始。
她进组比路林晚几天，但进组之前也没能闲着。
剧本围读会就连开了五天，开完以后就马不停蹄地准备拍定妆照。
仙侠剧比现代剧的服化道麻烦得多，上午十点拍照，苏妃灵五点就到现场化妆换衣服了。
主演们并不在同一天拍摄，但路林要求和苏妃灵一天拍，还非要在同一个化妆间里化妆。
剧组工作人员都是第一次见到苏妃灵这位前不久上过热搜的女主角，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的没看出来，本人比 *** 的照片好看多了大家是都看出来了。
化妆师给苏妃灵上底妆时轻手轻脚：“苏老师这皮肤真好，如果不是要拍定妆照，镜头吃妆，平时完全可以素颜的。”
苏妃灵心里好笑。
她刚迈入娱乐圈半步，还没进组，就已经当上“老师”。
这个行业可真是人尽可师。
路林在另一边听见说话，显然也捕捉到这个称呼，笑道：“灵灵，你这身份往后是越来越高啊，现在是老师，过几天进组就是师祖了。”
很多剧组为了方便，也为了代入感，都在片场里称呼演员的角色名字。
苏妃灵闭着眼，粉刷从她鼻梁上扫过，她不好张嘴，闷声笑了一下：“那你现在叫一声听听。”
路林当真叫了一声：“师祖。”
苏妃灵跟他玩笑：“不错，小徒弟这么乖，今天中午请你吃叫花鸡。”
化妆间的人看似各司其职，实际都竖起耳朵听他们俩讲话。
前几天这两个人的绯闻闹那么大，众人都吃了一波瓜。
虽然最后澄清了，但是不少人还是将信将疑。
然而他们听了半天，只听到这两个人熟稔地闲聊。
看这样子，竟然真的像是多年好友。
苏妃灵的定妆照有三套长裙，都是紫色，款式和颜色深浅各有不同。
她先换的是一套轻纱长袖的浅紫色裙子。
衣服做工繁复，质感很好，苏妃灵一走动，那些银色云纹就犹如水波般荡漾开。
她推开换衣间的门时，窦俊倢正好也推开化妆间的门，跟她遥遥打了个照面。
窦俊倢下意识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化妆间里的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都睁大了眼睛。
室内霎那间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痴痴看向苏妃灵。
苏妃灵四下扫过，见所有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呆样，不由疑惑道：“怎么了？”
她妆容已经化全，眼角有微闪的眼影，眼线勾出一点向上的弧度，眼波再这么一流转，当真是华光璀璨，清艳绝伦。
众人的脑子更是嗡嗡作响，思绪空白，全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出于一种身体的本能，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庄子……逍遥游》里说，有姑射神人，肌肤若冰雪，绰约飘逸，以风露为食，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
原来不是传说，现实里真有姑射仙人……
给路林化妆的化妆师手一松，眉笔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
这一声惊醒了窦俊倢，他用力晃了晃头，回过神来，方言都冒出来了：“我滴个乖乖，把我给看傻了。”
他用一种惊叹的眼神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苏妃灵，赞不绝口：“好看，真好看，我眼光真好，我太会挑人了，不愧是我。”
众人：“……”
窦俊倢乐呵呵指挥路林的化妆师：“快，给路林把妆画好，今天就放波大招。”
给苏妃灵化妆的化妆师也如梦初醒，喜上眉梢。
苏妃灵这扮相是从她手里化出来的，效果越惊艳，她跟着吃到的红利就越多。
如果苏妃灵大火，她以后出去也可以自称“紫衫的化妆师”，身价能翻个几番。
她赶紧上前帮苏妃灵理了理发饰衣角，还想再看看哪里有瑕疵需要补，看了半天都没发现，反而越看越心跳加速。
她不敢多看，只是悄摸摸拍了张照片存在手机里。
正式进组后，工作人员就不能随意拍照了，但现在只是拍摄定妆，规定并不严苛。
等到路林也换好衣服，苏妃灵和他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到绿布前拍照。
各种大灯小灯唰唰唰亮起，明光下更显出男俊女美。
“苏老师侧一下身，左肩比右肩低一些，对，眼睛向下看。”
“路老师向后退半步，握剑的手用力，最好能有青筋。”
两个人都是宽袍大袖，旁边还有鼓风机吹着，衣袂飘飘，仙气凛凛。
苏妃灵依着指导调整姿势，侧身时发间的紫色丝带被风吹飞，飘向路林的方向。
摄影师眼疾手快，“咔嚓”一拍。
拍完他调出照片一看，惊喜道：“成了！”
苏妃灵拍了三套衣服，路林拍了五套，然后跟着导演摄影师一起选定照片。
窦俊倢对着选好的照片，再次发出感叹：“我眼光真好。”
他指着屏幕上各个主演的定妆照，傲然道：“试问最近几年，哪部剧能有这种颜值？这要是有最佳颜值奖，咱们就是冠军。”
路林煞有其事地点头。
他们俩沉迷自夸，苏妃灵默默卸妆。
过了两天，《仙途》官博官宣了演员表，并且发布定妆照。
官博是一个角色单独发一条微博。
紫衫在全剧之中戏份并不算多，但是在女角色中尤为重要。
因此发博时，将她放在了女角色官宣的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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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是人？
我傻了，我傻了，我是在做梦吗，谁来叫醒我。
我以为路林的扮相就已经够绝了，原来还有人能绝上加绝。
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啊老婆！
呲醒楼上，这明明是我老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强烈要求手机厂家开发出防水强度高的手机，我这个手机都被我的口水给淹坏了。
我为之前我说过新人演不了紫衫道歉，这尼玛是演吗，这就是紫衫活了吧？！
我宣布，从此娱乐圈颜值有天花板了，古装扮相有珠穆朗玛峰了！
信女愿一生吃素，求我下辈子也能长成这样，不，长成这样的十分之一就行，磕头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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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写出来的更好看，期待正片。
编剧本人的认证，引发了更热烈的狂欢。
仙途官宣路林剧照紫衫几个话题不到半个小时就爬上了热搜，并且越来越靠前。
剧未播先火，凭借一组官宣就搞得热火朝天，不知道让多少花钱宣传都引流失败的剧组羡慕嫉妒。
苏妃灵再去学校，就像是熊猫一样被人围观。
从他们班级门口路过的人群数量呈几何倍增长。
不光是在校的学生，连年轻老师都斜着眼睛从门外经过来经过去。
任课老师还公然开玩笑：“虽然咱们学校是综合性院校，但是看人气，不比隔壁影视传媒大学差嘛。”
苏妃灵：“……”
连顾美玲都被惊动，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林弯弯和凌皖更是强烈要求开拍后能到现场探班。
甚至在苏妃灵去甜品店买蛋糕时，都能听到前面排队的女生们在叽叽喳喳地讨论。
其中一个人呆呆凝视着手机上设置好的壁纸，情不自禁道：“我不是女同，但我觉得我可以是。”
身后听得清清楚楚的苏妃灵：“……”
她拉好口罩，把帽子压得更低。
乐瑞某间办公室里。
郦初气得把手机砸到沙发里：“什么东西也配排在我前面了？宣发呢，宣发！为什么我排在第四位！”
她经纪人匆匆推门进来，瞪了一眼外面各种八卦的眼神，把门反锁。
“大小姐，你小点声，整栋楼都听见你大喊大叫了。”
郦初冷着脸：“我为什么要小点声？宣发问过我了吗，凭什么让我……”
经纪人皱眉打断她：“宣发问的我，是我同意的，你当时跟阎总在一起，我就没告诉你。”
郦初噎住。
她翻了个白眼，声音虽然放缓，但仍旧带着怒气：“为什么？她一个新人，就算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拿到紫衫的角色，没有任何基础，凭什么把她发在我前面。”
经纪人无奈：“凭人家出道就被路林和窦导捧，凭掌星明目张胆地维护，凭人家那张脸。”
郦初想到那两张连自己看了都惊了一惊的照片，嫉恨道：“长得好有什么用，娱乐圈可不是长得好就能红的！”
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因为过人的颜值得过无数便宜，最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看。
经纪人知道她这个毛病，劝她：“我的大小姐，你可别犯糊涂。你没看连林麦都发微博支持她了吗，这人背后指不定是什么金主呢。”
郦初嘴硬道：“不管是什么金主，难道还能大过阎总？”
“那可不一定。”经纪人脸色严肃道，“帝都这地方，一块砖头扔下去能砸中三个贵人，谁也不知道哪位就是惹不起的人物，咱们不知根不知底的，最好谨慎一些，没必要招惹她。”
“而且你打压她能拿到什么好处？不如把心思放在路林身上，到时候借着剧炒一波cp，趁热多发点通稿，时机成熟后就把cp粉提纯到你这边来，你人气一定大增，等你火了，管她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只要碍不着你的路，都一律不用理会。”
听到他们计划好的内容，郦初撇了撇嘴：“那姓路的要么不行，要么喜欢男的，上回活动我胸都蹭他手背上了他都没反应，后来再遇见我就跟遇见鬼一样。”
“不管他行不行，我们要的是他的热度。”经纪人再三叮咛，“一定要多跟路林接触，少搭理无关紧要的人。”
郦初心中打定主意，到了片场要给那不知分寸的新人好看，但嘴上不说，省得经纪人唠叨。
她敷衍道：“行了，我知道了。”
“你到时候要小心郦初，别让她找到机会。”
翁咏坐在房车里，看了看外面已经在等候的工作人群，和路林反复强调。
“就算炒cp也不能跟她炒，她跟阎南离公开只差一张床照了，我们可不踩她家的臭泥坑。”
“绝不能单独跟她相处，也不能接她递过来的食物，能不跟她说话就不跟她说话，随时保持一米以上距离。”
路林点头：“我知道。”
翁咏犹豫片刻，又道：“我听说郦初喜欢打压新人，尤其不喜欢比她长得好的，不确定消息真假，但灵灵那边就一个助理，你可以帮她多盯着点。”
“她敢！”路林眼睛瞪圆，“剧组里有我有窦导，她敢欺负灵灵？！”
翁咏：“不怕人聪明，就怕人蠢还胆子大，这种人什么事情都敢做。”
路林皱眉。
翁咏突然想起什么：“哦，忘了跟你说了，咱们公司还有个小丫头也在剧组里，叫简素，我跟她经纪人有几分交情，你方便的话就顺手照拂一下。”
路林：“长什么样子？”
翁咏找出照片给他看。
路林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是她啊，灵灵签约那天时我们遇见过她，当时就觉得见过但是没记起名字。”
翁咏：“没什么名气，你不记得也正常。”
娱乐圈是见证人情冷暖最快的地方，在这个行业里，糊是原罪。
不火，没名气，那就不会有人注意，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无关紧要的人。
这种差别待遇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剧组里用的化妆间大小，酒店住宿规格，每天用餐水平，随行助理人员数量等等等。
苏妃灵进组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片场里有人靠在椅子里玩手机，旁边三五个助理围着伺候，堪称众星捧月。
那人裹着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能看见羽绒服下面露出的青色裙摆，云鬓花颜，侧脸精致。
苏妃灵提前看过演员们的照片和资料，认出这是路林天天跟她抱怨的那位郦初。
《仙途》已经开拍了一个多星期，前面拍的基本都是男主的戏份，跟女角色们没什么关系。
按理说郦初不用那么早就跟来片场的，但她说了，她要在片场“学习演技”，多看多观摩多请教，于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片场。
还不忘记找人发通稿，吹自己勤学好问，努力上进。
郦初有没有学到演技路林不清楚，但路林清楚她是真的很闲。
大前天约他吃饭，前天给他送水果，昨天邀请他一起研究研究剧本。
晚上十二点多，路林都快睡着了，她过来敲门，说剧本某些地方看不明白，需要路林老师的指导。
路林连门都没给她开，在屋里给她提建议：“没想到九年义务教育也有漏网之鱼，你连剧本都看不明白，不如找个小学老师补补课，或许效果会更好？”
郦初的脸都绿了。
今天她还算安分守己，没有搞什么新的动静。
苏妃灵身边跟着公司帮她安排的助理，叫任嘉。
任嘉看了看片场的情况：“灵灵姐，窦导和路老师在里面。”
剧组正在拍的是一段男主为养父侍疾的剧情，众人都围在那边拍摄。
苏妃灵看了几眼：“差不多了，让外面的人把咖啡都送进来吧。”
任嘉：“好的。”
果然，苏妃灵说完没几秒，窦俊倢就喊了一声：“咔！喝口水，去外面拍下一段。”
这个时候送咖啡的一行人正好进来，给在场的人分咖啡。
剧组众人都很惊喜。
“怎么还有咖啡？谁请的？”
“哎呀，谢谢，这大冷天的，喝杯热乎的咖啡太贴心了。”
送咖啡的人是掌星传媒的人，都笑着解释：“苏妃灵老师今天进组，听说大家最近拍戏很辛苦，请大家喝个咖啡，各位老师暖和一下。”
窦俊倢接过咖啡时还摸不着头脑，一听苏妃灵来了，立马扭头找人：“紫衫来了？灵灵，快过来！”
他这么大嗓门一嚷嚷，原本想不起来苏妃灵是谁的人也反应过来。
是窦导钦定路林说是自己多年好友的那位紫衫！
官宣时凭借剧照上了热搜，带来了大量关注和讨论的同时，还带起了一股新的拍照潮流，叫丝带拍。
因为公布的剧照中，有一张是苏妃灵的发带飘向路林，丝带的一梢堪堪停在路林下颌处。
两个人本来都是仙气飘飘，一白一紫，距离明显，被丝带这么巧合又自然的横空一飞，生生就多了几分唯美的缱绻气氛。
一位头部网红兴致勃勃模仿了这个画面，结果点击评论飞涨，便引来了大量的跟风。
最后干脆管这类照片视频叫“丝带拍”。
剧组众人没想到苏妃灵进组第一天就这么大方地请人喝咖啡，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经纪人和公司安排的，但一时还是对她好感倍增，纷纷跟她打招呼。
“苏老师好。”
“谢谢苏老师的咖啡。”
苏妃灵冲众人点点头，往窦俊倢和路林那边走去。
原本在玩手机的郦初也注意到了苏妃灵，目光在苏妃灵脸上转了几圈，面色一沉，把咖啡扔到垃圾桶里。
“谁稀罕喝她的咖啡？一进组就收买人心。”
旁边围着的助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对一个新来的演员有这么大意见。
有人问：“要不我们回头也买点甜品饮料分分？”
郦初不高兴道：“凭什么要学她？再说这种事情蔡姐没安排吗？人家都知道进组就收买人心，蔡姐怎么不记得？”
蔡姐就是郦初的经纪人，在乐瑞很有威望。
她一说到蔡姐，助理们都不敢吭声了。
她们这里的对话外人当然听不到。
那边路林也好奇地问：“你经纪人安排的？挺有心啊。”
窦俊倢灌了口咖啡：“笨的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念你的好，聪明人不看这小恩小惠，但能看出你底气足公司重视，也有忌惮。”
“这招好，你经纪人办事挺有学问。”
苏妃灵笑道：“关隆确实比较妥帖。”
虽然经常会在网上发一些萌萌哒的少女表情包，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很老练。
窦俊倢又问起正事：“下午就试试走位，看看第一场怎么拍？”
苏妃灵答应：“行。”
演员拍戏不是光自己表演就行，还得注意走动的位置。
灯光布景摄像机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表演的时候演员如果找不准走位，就会出现走出镜头眼神看错方向等等问题。
经常拍戏的演员对这些东西都很熟悉，不会出错，但新人往往很难搞清楚。
所以窦俊倢也没抱着让苏妃灵立刻就能拍好的念头，只是让她先适应适应演员的拍戏流程。
但苏妃灵总能带给人惊喜。
下午她上好妆容，跟着路林走了两遍后，就把机位摸得非常精准了。
窦俊倢看着她一身紫衫的打扮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心痒痒，本来不打算今天正式开拍她的戏份，这下也忍不住了。
“要不路林你们俩直接来段真格的，我看你们俩挺有那意思的。”
苏妃灵和路林都说没问题。
剧组拍戏并非是按照剧情的正常进展顺序拍摄，横街这边拍摄的文戏内容居多。
苏妃灵和路林开拍的第一段内容，是剧中的紫衫刚把男主晏危带回天元派主峰，天元派掌门人来找紫衫对话，男主旁听全程。
窦俊倢站在监视器后面：“准备好，三二一，action！”
工作人员在旁边蹲着摆好鼓风机，吹动苏妃灵的轻纱长袖。
她负手立于花丛之前，听完掌门的说辞，淡淡道：“没有必要。”
“师祖！”
掌门人有些急切地上前半步，躬身道：“不能为我派所用，不如杀之，修仙界人皆如此，我们何必心软？”
紫衫眼里浮出一点怪异的神色：“人皆如此？”
“自然。”掌门人恳切劝道，“若师祖是顾念当初与他母亲的师徒之情，不如交给我，我来处理。”
他们说话的不远处拐角，露出一抹黛色的袖口。
那是紫衫把晏危领回来后让他换的新衣。
掌门人没有注意到，还想继续劝说，紫衫却突然道：“不必再说，此事我自有决断，你先下去吧。”
掌门人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忤逆她的决定，只好应了声“是”，倒退着走了出去。
摇臂摄像机转过来，放大紫衫那张让人屏息的容颜。
她乌黑幽深的目光扫过拐角，隔着镜头都能品出其中的漠然。
窦俊倢暗暗叫了声好。
——这不是苏妃灵平时的眼神，而是紫衫的。
“你都听到了，还不出来？”
拐角处的衣袖动了动，路林饰演的晏危缓缓走出来，停在她三步以外。
他脸颊上有一抹鲜红的血痕，是今天与天元派弟子争执所受的伤。
紫衫看了一眼：“你房间里有药，自己回去涂吧。”
晏危抬手摸了摸那伤口，沉默片刻：“你要杀我吗？”
紫衫道：“不会。”
晏危问：“那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紫衫道：“我与你母亲，有段师徒之谊。”
“修仙界的师徒也有感情吗？”晏危低低笑了笑，他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讥诮，“据说我母亲当年也是天元派的天之骄子，天元派上下无不称赞，跟我父亲私奔时，不照样被追杀不休？”
“哦？”紫衫没有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那你可知她是怎么在天元派主峰的无数杀阵下逃离的？”
晏危浑身一震，眼角肌肉抽搐了下：“你……”
紫衫轻轻一拂袖：“自去休息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独留晏危对着她的背影怔然出神。
“咔！”
路林的助理和苏妃灵的助理都赶紧抱着保温杯和羽绒服冲上去。
这大冷天的穿着薄衣吹着风拍戏，还不能表现出来冷的感觉，也是够折磨的。
窦俊倢眼神还黏在监视器上，冲他们俩招手：“过了！来看看成果！”
旁边围着的一圈人都悄悄舒了口气。
天啊。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林和苏妃灵站在那儿对话，他们就跟移不开视线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片场好像被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了。
郦初这下连手机都不玩了，脸色难看：“不是说她不是影视学校的吗？”
她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演技虽然不算特别好，但还是拿得出手的，不然也抢不到这部剧的角色。
比起同期瞪眼噘嘴的小花旦们，她甚至已经是可以闭眼吹一波不错的水平了。
她眼睛不瞎，当然看得出苏妃灵的演技娴熟自然，远超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苏妃灵明明是外行人。
现场震惊于苏妃灵演技的大有人在，都深感迷惑。
窦俊倢的笑声为他们做了解答：“怪不得车溶说让我好好拍，不要浪费了紫衫，你这相当可以啊。”
车溶？
是那个演员天花板车溶吗？
苏妃灵竟然跟她学过吗？
众人眼神乱飞，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砸懵了。
苏妃灵微微一笑：“不辜负车老师的教导就好。”
“绝对不辜负！”路林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啧啧感叹，“刚才对上灵灵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好像完全入戏了，果然，这段状态很好。”
窦俊倢也非常满意，暂停画面，指着他们俩对话的场景道：“这就是紫衫和晏危，保持这个水平，明年拿奖拿到手软。”
他脸上高兴，心里更高兴，决定把对其他演员的要求也提高一些。
整部剧务必要精益求精，爆款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了，他要做个现象级作品出来。
“演技很好？还请人喝咖啡？”
孟娇握着手机，眼下有些化妆都挡不住的青黑，显得人疲惫憔悴。
她最近很忙，忙得觉也睡不好。
“我这个姐姐现在脱离了孟家，倒是过得不错。”
“拍下照片了吗？”
对面的人问了句什么，她不耐烦地打断。
“我不管郦初怎么样，那就是个叉开腿随便让人草的鸡，随便她犯贱。”
“你就给我盯好苏妃灵，然后按照我说的做。”
“今天的照片先发给我。”
……
挂断电话后，孟娇保存好接收的照片，冷笑两声：“苏妃灵，就先让你得意几天。”
苏妃灵在横街拍了四五天戏，就要随剧组转至益城。
剧组大部分的拍摄都是实地取景，益城只是第一站。
启程之前，苏妃灵回了趟碧涛院收拾东西。
顾轩扬问她：“孟家有联系你吗？”
“没有。”苏妃灵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他，“孟家之前联系我的那个号码被我扔了，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再说他们找我做什么？”
帝都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当苏妃灵离开孟家，无意再与他们见面以后，孟家人就没有办法再打扰到她了。
“孟家出了点事。”顾轩扬早就看出她对孟家的态度，也不担心她为此苦恼，“顾崇之前以给彩礼为由，让渡给孟家一些公司的股份，现在那些公司情况不太好，孟家成了主要被问责的一方。”
苏妃灵捏着橘子瓣正送到唇边，闻言挑了挑眉：“谁签的？孟娇？还是孟先生跟他夫人？”
顾轩扬的目光在淡黄的橘肉和她殷红的唇色上一掠而过，垂下眼睑：“都有，听说当初顾德勇和顾崇送给他们时，他们很开心。”
“他们以为在拍电视剧吗？”苏妃灵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霸道总裁爱上你？然后一送送出几千万的股份？”
就算霸道总裁给你送，你也得自己做调查啊。
谁知道你接手的公司有没有坑，将来会不会因为是法人或者大股东而被牵连负债，甚至有牢狱之灾。
孟严齐林澄都多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不明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半有毒这个道理？
顾轩扬：“所以现在孟家人急了，他们到处在找人帮忙，顾德勇那边顾不上他们，他们又想求到我这里。”
苏妃灵笑了笑：“你别说，他们还挺有先见之明。”
顾轩扬疑惑地看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苏妃灵给他解释：“当初孟家人就想把孟娇嫁给顾崇，把我嫁给你，因为你当时一直昏迷，情况不太好，他们把宝都押在顾崇身上，但是又怕你们主家有什么后手，所以觉得我这里也是条退路。没想到事到如今，虽然过程不同，结果却真的被他们料中了。”
如果不是苏妃灵，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初到异地，面对豪门的惶恐和面对亲生父母的渴望掺杂在一起，倒很有可能听从孟严齐林澄的话，联姻嫁人，为父母争取利益。
但他们现在连苏妃灵都联系不上，当初设想的计划自然都成空了。
顾轩扬看她一眼，心想可是你也没有嫁。
苏妃灵每次想起这个事情都觉得又好笑又难以理解：“他们要是放在古代，那不就相当于在九龙夺嫡中同时押宝胤禛和胤禩，明目张胆地脚踏两只船，不管最后谁上位了，也不可能落到好处啊。”
顾轩扬也被她的比喻逗得笑了一下：“听我爷爷说，好像是孟家有个什么值钱的宝贝。”
苏妃灵自从签了掌星后，和翁咏的联系变多，不自觉受她影响，有时候会说一些玩笑话。
此时听了顾轩扬的话，脱口问了一句：“什么宝贝？我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轩扬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一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苏妃灵一张玉白的脸立刻就红了，只觉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没有说过这么离谱的话，她难得有些窘迫：“我……”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真的是和翁咏聊天时接话接习惯了，刚才没过脑子。
顾轩扬震惊片刻后，反应过来，明知道她是说错了话，却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说得对。”
苏妃灵僵住了，脸上的粉色一路蔓延到脖颈。
她本是戏谑一问，他这么一肯定，气氛顿时变得暧昧。
她几乎想立刻起身就走，但又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走了，事情好像就更奇怪了。
顾轩扬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轻咳了一声，主动把话题转回去：“不过据说孟家还有一个宝贝，是孟老先生年轻时拿到的东西。”
苏妃灵假装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还有”两个字：“是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孟老先生年轻时对那个东西很在意，跟我爷爷定了娃娃亲后，还曾经说过别看顾家底蕴丰厚，但也不吃亏这类的话。”顾轩扬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苏妃灵自己看不到，她从脸颊到脖颈都透着绯色，如同雪上淋了一层浅浅的凤仙汁。
她虽然年纪小，但鲜少有这种小女孩般的情态，偶然才得见这么一次……
顾轩扬喉咙动了动，突然从一旁拿过薄毯盖在腿上。
苏妃灵奇怪道：“屋里的地暖这么热，你还冷吗？”
顾轩扬移开视线，镇定道：“有一点。”
苏妃灵给他倒了杯水：“别是感冒了吧？怎么嗓子都哑了，睡前记得喝个冲剂。”
“好。”顾轩扬答应下来，定了定神，继续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孟顾两家是怎么认识的？”
苏妃灵点点头：“两家差距太大，有交集是挺奇怪的。”
一般来说，定娃娃亲都是因为门当户对。
孟家虽然有钱，但比起顾家这种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家庭还是相差很多的，和顾家并不搭配。
远的不说，就说顾轩扬的曾祖父，也就是顾老爷子的父亲，走的是政途，官至内阁之首，留下的人脉网至今还为顾家所用。
顾轩扬的大哥顾承勋在军队，有顾家的财力支持及先人底蕴，未来前途亦是不可 *** 。
如果不是顾轩扬父母发生意外，顾轩扬会不会走商业这条路还不一定。
再看孟家，是从孟老爷子那一代才开始富裕起来的，到孟严齐这一代才刚是第二代，尚且没有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连“七大豪门”都挤不进去。
这样两个家庭，早些年关系很好，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顾轩扬从头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曾祖父从政，本来打算让我爷爷也走他的道路，但我爷爷却对当个政客没兴趣，他那会儿也就不到二十岁吧，看别人都下海经商，就跟着去闯荡了。”
苏妃灵想了下顾老先生现在威严又和善的样子，笑道：“老一辈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啊。”
“是啊。”顾轩扬眼里也透出点笑意，“他怕自己身份惹眼，从不透露家里的真实情况，别人一问起来，他就说他爸爸是个管事儿的，闹得别人都以为我曾祖父是什么店铺的管事儿的。”
苏妃灵笑得歪倒：“这么说也没错，管一个国家的事情也算是管事儿的。”
她没注意，不管她做什么动作，顾轩扬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她一笑，顾轩扬的神色也跟着柔和许多。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爷爷有一批老朋友，都不是太富裕的出身，有些仍健在的，现在也有往来。”
也正是因为顾老先生自己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累，当过泥腿子，所以由他养大的这一批顾家人，都相对谦和，没有许多富豪人家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
“孟老先生定居在帝都，距离近，来往就多，去世以前和孟老夫人经常去顾家老宅做客，他和我爷爷关系很好，有时候聊得会多一些，比如他说他年轻时受过高人指点，手里有个传家宝。”
“孟老先生说是在孟老夫人怀孕时，遇到一个高人，那高人说他未来会大富大贵，还给了他一个木盒，让他保存数年，将来会去找他取回，孟老先生原本不相信对方，但对方与他说完话后，直接从原地消失了，当时四周没有遮挡物，绝对不是什么戏法。”
苏妃灵敛起笑意，眯了眯眼：“原地消失的高人？”
这听起来像是修炼功法到一定境界后的水平。
比如飞天遁地。
但这个世界是末法时代，灵气稀少，能用来修炼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当时又没有一个紫气满身的顾轩扬，就算有人修炼，又如何能修炼到这样高的水平。
顾轩扬回忆道：“这是我爷爷跟我说的，他当时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但孟老先生没有必要说谎。”
“而且孟老先生说，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他确实开始走好运，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后来创下了孟家的偌大家业。”
“像我爷爷，他虽然早期是靠自己，但是中后期还是家庭背景起了作用，孟老先生不同，他是完全白手起家，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能力外，确实也需要非常好的运气。”
苏妃灵本身就是玄学中人，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人的能力当然重要，但运气也不可缺少，好运气会让你事半功倍，坏运气则让你事倍功半。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可能也不知道。”顾轩扬顿了顿，“孟老先生中年时就查出有严重的心肌炎，医生说他早就应该因心脏衰竭而亡，但他后来又活了许多年，医生都说不可思议。”
“孟老先生曾经跟我爷爷说，这是那个木盒的作用。”
苏妃灵沉思片刻，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起到这种效果。”
她知道许多风水局可以增强人的好运财运桃花运，但仅凭一件物品就可以起到好运缠身甚至延长寿命的效果，简直闻所未闻。
顾轩扬是气运问题，是通过气运增补调整的方式去改变命格，气运本身是属于他的，但孟老先生的情况明显不同，他仅仅是借助了一件毫无干系的外物，就能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直接改变了气运和寿命。
“后来呢？”苏妃灵问，“后来那个木盒还在孟家吗？不是说给他的人后来会去取，取走了吗？”
顾轩扬：“不确定。我爷爷说孟老先生晚年时心智不太清醒，说话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说只要没人拿走，就把它当传家宝，有时候又说将来定了娃娃亲，就把它送到顾家，让顾家也能沾上好运更上一层楼，还说有人亿万来换，他都不肯换，他后来去世后，孟老夫人就跟顾家没有来往了，所以不知道那木盒还在不在孟家。”
苏妃灵想到什么：“你那个堂叔，顾德勇，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吗？他既然找过玄学中人来害你，应该是信这些的，他和孟家定亲，不会是冲着那个木盒去的吧？”
顾轩扬怔了怔：“这些事情是我爷爷和我说的，但是我堂叔和我爷爷并不亲近，他不一定知道。”
他原本考虑的角度更现实一些：“顾德勇手里有些产业不好脱手，我猜他应该早就想挑选一个财力一般的家庭作为跳板，孟家刚好符合条件，祖上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在帝都没有根基，家里有点钱，出事了又不能报复他，但你的猜测也有可能。”
苏妃灵默然。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孟家。
她回孟家前当然是调查过孟家的，但是调查者是人不是神，不能把旧事和私下的言行调查清楚，尤其余老爷子和妻子早些年籍籍无名，做过的事情遇见的人说过的话，根本无从探索。
在顾轩扬说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孟家还有什么神奇的宝贝木盒。
还有那位仍在人世的孟老夫人……
“我回孟家后，曾经听佣人议论，最开始孟家人不想接我回来，是孟老夫人执意说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孟家人又正好想找人解决婚约，这才把我找回去。”
苏妃灵慢慢整理她在孟家那段日子里，得到过的孟老夫人的信息。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和孟家人不住在一起，孟家人平时也从不提起她，我只知道她住在郊区，有保姆照顾，保姆每周会给孟家人汇报她的身体情况。”
“孟娇倒是提起过她几次，说她性格古怪，不爱见人。”
苏妃灵对孟家人没有兴趣，当然也不会去主动询问。
顾轩扬：“她提议接回你，但是从来没见过你？”
苏妃灵：“对。”
顾轩扬沉吟道：“你是对那个木盒感兴趣吗？要不要我陪你去见一下孟老夫人，问问具体情况？或者孟家现在正混乱，我找人盯一下，看看孟老夫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先盯一下吧，正好我也腾不出时间来，明天就得出发去益城。”苏妃灵想了想，“等我回来，看看孟家到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且，她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能用上。
苏妃灵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拨弄了几下，选中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李管家，好久不见。”
话筒那边传来东西碰倒的声音，还有人问：“李叔，怎么了？”
李管家先低声对苏妃灵说了句“稍等”，然后回答别人：“没什么，不小心碰倒了杯子，让人把地面擦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说话，这才谨慎地开口：“大小姐，让你久等了。”
苏妃灵微微一笑：“李管家居然一听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当初苏妃灵回到孟家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孟家的管家李叔。
她在孟家待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她观察孟家上下的人员，这位办事稳重的李管家，可是一枚不错的钉子。
李管家：“大小姐之前帮了我，我还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他还记得自己儿子生病后，苏妃灵给了他符咒，他曾经问过她需要自己做什么，她说暂时不需要，有用的时候会联系自己。
但一直到她搬离孟家，她都没让他做过什么。
苏妃灵：“报答谈不上，只是叙叙旧，我听说孟家最近很热闹？”
李管家略微惊讶：“大小姐也知道了？”
他的说辞和顾轩扬说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多了一些孟家内部的消息。
“先生和夫人想要让您帮忙在顾家那边说说话，但是一直联系不到您，于是想让二小姐在学校里把您劝回来，但二小姐不同意，还和他们吵了一架。”
李管家复述了一些他还记得的对话内容。
大致上是孟严齐林澄发现顾德勇给他们挖了坑后，让孟娇去找顾崇求情，但孟娇和顾崇此前感情出了问题。
于是孟严齐林澄又让孟娇去求苏妃灵，还让孟娇为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道歉，务必把苏妃灵哄回来。
孟娇不敢置信：“她回来的时候，你们明明说我才是你们疼爱的女儿，说她只是为了解决婚约，为什么现在要我去求她？！我不去！”
林澄眼睛通红，晓之以情：“我们也没想过顾崇他爸和他会失败，更没想过他们会坑我们！谁知道顾家三爷都快死了还能活过来？现在家里这情况，除了顾三爷那边能求一求，还有谁能求？”
她流泪道：“娇娇，我们疼爱你这么多年，连亲生女儿都比不上你，现在就让你为了全家人低个头，去求求灵灵，你连这都不愿意做吗？”
孟娇咬牙：“我不去！我死也不会求她！”
林澄攥紧了身上的裙子，强压火气，急迫道：“那你那些相交的朋友呢？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孟娇冷冰冰道：“没有利益，哪来的朋友，现在不就是人走茶凉？”
林澄被她气得一个倒仰，连慈母的态度也端不住了：“你你！孟家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最后男人男人管不住，人脉没一个能用，连为家里做点事情都不肯，你还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孟娇重复一遍，慢慢品味这句话，半晌后冷笑道，“所以你们养女儿就是为了让女儿做什么是吗？原来我和苏妃灵也没有什么区别。”
林澄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孟娇站起来，眼里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眼神和口气却十分冷硬。
“以前我有用的时候，你们就宠着我，不把她当回事，现在我没用了，苏妃灵有用了，你们就上赶着去巴结她。”
“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求她？你们也知道她恨我是不是？你们打得好主意！想把你们对她不闻不问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来，想让我一个人担下错，你们想得倒美！”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满是恨意道：“你们记住，当初做出选择的是你们自己，别以为苏妃灵会原谅你们，你们就等着将来死了都没有人上香吧！”
孟娇抹了把脸，拎起包就走。
林澄脸色变了又变，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啪”
一个玻璃水杯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孟严齐铁青着脸。
“你给我站住！你别忘了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些年却在孟家花了多少钱？！”
孟娇扯了扯嘴角：“要钱是吧？等着，我还给你们。”
她大步往外走，听见孟严齐的怒吼。
“你走！你走！离开孟家，你什么都不是！”
……
苏妃灵听得略微惊讶：“他们吵得这么厉害？”
李管家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吵架了，前面还吵过无数次，最开始是因为二小姐发现顾崇出轨，说要解除婚约，当时还没爆发出公司的问题，先生和夫人不同意，还劝她说天下男人都一样，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妃灵轻嘲道：“我还以为他们对孟娇应该有几分感情在呢，看来不过如此。”
“二小姐现在搬出去了，不知道住在哪里，先生和夫人疲于处理公司事务，本来不想找她，但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千山集团搭上了什么关系，先生又开始想找她联络了。”
“孟娇和千山？”苏妃灵疑惑，“这话怎么说？”
李管家一板一眼道：“二小姐离开家里没几天，我就听先生和夫人提起，说千山集团和孟家无冤无仇的，竟然趁机落井下石。”
“先生在饭局上遇到千山集团的宋总，询问缘由，宋总回答说孟家人薄情寡义，先生回来和夫人一商量，觉得可能是二小姐搭上了千山集团什么高管，在报复孟家。”
孟娇前脚和孟家闹翻，后脚千山集团就上来扔石头，再加上宋俊良说的那句话，孟严齐林澄当然会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苏妃灵哑然：“居然还有这么回事儿？”
宋俊良为什么趁机打压孟家，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孟娇。
他多半是从苏宏仁或者哪里知道了孟家人对她不好，趁机给她出气，倒是让孟家人误会了。
李管家听到她说的话，心里一跳。
他跟孟严齐林澄的看法不同，他听到宋俊良对孟严齐说“薄情寡义”，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苏妃灵。
孟娇这些年生活在孟家，什么脾气什么能力，有几斤几两，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怎么可能有本事认识千山集团的高管，还让对方帮忙打压孟家？
倒是苏妃灵……
他看不透，但直觉深不可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