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一）
妹妹是我的亲妹妹，同父同母的那种。
妹妹小我两岁，当年母亲顶着被查被罚被关小黑屋的压力生下她，最后却只能把她偷偷送到外婆家。
妹妹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和那个年代很多在外婆家长大的孩子一样，年幼的时候认为外婆就是妈妈。
妹妹大概六七岁的时候，要上小学了，才终于回到了家里。我和妹妹的童年往事，在迟到了六七年后，终于开始。说来惭愧，我已经记不清刚见到妹妹时的心情，只知道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从来不叫妈妈，也不叫爸爸，对我也往往直呼其名，好像这些称呼一说出口就是对外婆的背叛，或者她幼小的内心故意坚守着这小小的执拗，以倔强的姿态来掩盖怅然若失的难过。哭过闹过愤怒过之后，她终究还是要在这个家里待下去，长久的待下去。
后来，妈妈还是要叫，爸爸也必须要喊，只是对于我，依旧直呼其名。我也并不介意，有时候她叫我名字，我调皮的提醒“你要叫姐，知道吗，我是你姐呢。”然后，她再调皮的叫一声“姐”。在当时对她来说仍旧陌生的家里，我大概是她内心除了外婆之外，唯一一个可以发展亲密关系的人。所以一段时间后，我便成了她的万能传话筒。
“姐，我想买个文具盒，你跟咱妈说说。”
“姐，老师让交钱打预防针，你跟咱妈说说。”
“姐，我考试没考好，你别跟咱妈说。”
……
我也心甘情愿，每每遇到这种事情，我都谨遵嘱托，该传达的传达，该争取的争取，该隐瞒的隐瞒。所以打心眼里，我是维护她的。
（二）
小时候的日子过得结结巴巴，我们一家四口住在一个小瓦房里。一间屋子放两张床，大床爸妈睡，我和妹妹自然就只能挤在小床上。痛苦的是，妹妹睡性不好，经常睡着睡着不是脚伸我头上了就是把我踢到掉床了，所以我从小的心愿之一就是再也不跟妹妹睡一张床。
尽管小时候的日子过得结结巴巴，但是父母从来没有像当时很多家长一样，早早不让我们上学。我们的父母，尤其是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别的不用管，只管好好上学就行。”他们其实并不明了所谓的“好好上学”到底能带来什么，似乎这样就能补回他们自己没机会多读书的遗憾。
小地方经济滞后物资依旧匮乏的90年代，为了维持生计，为了让我们好好上学，爸妈每到一年中不忙的秋冬季节，就会去稍大的城市做点小生意。卖过袜子，卖过水果，卖过花生酥，卖过汤圆，似乎把能卖的都卖遍了。有时运气好能挣点小钱，有时不景气能保得住本钱就算不错。爸妈外出赚钱，找个亲近的亲戚晚上来看门，上小学的我和妹妹大部分都是两个人在家，很多家务活又不能指着亲戚帮你做，像洗衣，打扫这种事情就必须自己来。妹妹虽然从小在外婆家长大，但外婆是很宠她的，什么活儿都没怎么干过，所以我总觉得她真是个懒虫。天寒地冻的严冬最可怕，在天寒地冻的严冬洗衣服更可怕。没有洗衣机，冬天的衣服又厚，每次洗衣服就像是一场拷打。那时的小人儿哪懂得了这么多，妹妹不帮忙，我心里又委屈又难过，于是就少不了跟妹妹乱发脾气。现在想想真是幼稚的好笑。
在学校里，妹妹低我两级。我那会儿算是我们那小地方的小学霸，每到期中或期末，各种奖状奖品拿到手软，自然受到周围很多父老乡亲的关注。妹妹则属于中等有时偏上那么一点，所以我们俩在一起，她总是显得有些普通。中考我们学校只有两个人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其中一个就是我，而妹妹则进了一个普通高中，但她仍为自己自豪，觉得能考进那个高中也算遂了她的心愿。知足常乐，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是她最好的品质。
（三）
我的好运气大概高中之前全部用完了，高考成绩不错，但志愿没填好，落榜。不甘心复读，高考成绩依然不错，但志愿又没填好。于是我只能拿着能上小名牌的成绩，上了一个普通的一本。而妹妹，又如她所愿，考上了她报考的师范院校。毕业后，我人生第一次叛逆带着父母深深的不满去了深圳，妹妹则顺从父母意愿回到家里准备当地的招教考试。我在深圳摸爬滚打，而妹妹再次如愿，成了她想成为的人民教师。
知足常乐，脚踏实地，不好高骛远，是她最好的品质。而多年后我才发现，这也是我最需要学习的品质。
现在的妹妹早已和父母没了隔阂感，叫爸爸，叫妈妈，叫姐姐，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我早就不当了万能传话筒，也早已实现不再和她睡一张床的心愿，她现在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小懒虫，事事处处都会为家人着想。可过去的日子，真是让人怀念。
“姐，我给小宝买了几件衣服，收到后看看合不合身。”
“姐，你们买了房手里缺钱吧，我这还有一些，虽然不多，但起码能救救急。”
“姐，你看我给咱爸妈买的衣服行不行？”
……
父母之情，姐妹之爱，从不索取，毫不保留的给予。大概是这世上最执着和长久的情感存在。
如今，我们都在各自选择的路上向前走着，妹妹依然乐观，依然努力，依然有她的小梦想。而我却时常感到力不从心，很多东西不再愿意尝试，好像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就该过流水账一样的日子。放下挣扎和不甘，放下不切实际的梦，跟自己和解。
但不管怎样，你都要保持你执拗的拙与真。
【学说话的猫】
普通妈妈一个，混迹翻译圈和外企数年。家在深圳，暂居英国。家有眉清目秀小娃一个，目前热衷亲子育儿学习，英语启蒙学习。
用心记录，用心爱。用心做自己，用心做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