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
文
摘
要
中国心外科的传道者,世界心外科的探索家——翁渝国教授(6-Sep-1946 to 26-Jun-2017)
浑噩见忙过了5月,猝然想起去年翁渝国教授仙逝的消息,以往学术会议上翁教授指点迷津的片段还历历在目,不胜唏嘘。
翁教授在国内参加学术会议我想中国的心外科同道可能没有人不知道翁教授,在我2010年初入心外科大门时,听到翁教授的名讳,心中满满都是中国人的自豪。 是的,一个中国人,却是德国最好的心脏中心之一,柏林心脏中心的副院长。
以下是翁教授的简历:翁教授1970年毕业于北京协和医学院,1979年师从阜外医院郭加强教授,1981年获硕士学位后前往德国慕尼黑心脏中心任职,1985年获慕尼黑大学博士学位,1986年作为创始人之一共同创建柏林心脏中心,任外科副院长。
翁教授慕尼黑大学博士学位证书如题图,翁教授被德国媒体誉为“长着金手的医生”,是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心外科世界级华人专家。他可以胜任各种复杂的心脏外科手术,其手术范围从各类繁杂的先心病到大血管、心脏瓣膜、冠心病、心脏移植、肺移植、心肺联合移植以及植入心脏辅助装置,并且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炉火纯青的境界,被誉为当今世界心脏外科的一把“神刀”。翁教授是世界上独立完成心脏移植和使用人工心脏辅助装置最多的心脏外科专家之一。他共完成万余例心内直视手术, 他主刀的心脏移植、肺移植及心肺联合移植达500多例。与他同台过的中国医生都惊叹于他手术的速度和精细准确程度。
《柏林头条》原引柏林心脏中心院长Hetzer教授对翁教授的评价:长着金手的医生图中为Hetzer院长,右为翁教授很多与翁教授共事或接触过的人都这样评价他:实在。贵为世界顶尖的心脏外科专家,他的任何一台手术从来都没有表演成分,而是实实在在地在救人。在个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之后,翁教授仍然无私地分享自己的专业经验和资源平台,他不遗余力的开展中德之间学术交流,无偿担任中国数十家医学院校和医院的客座教授,足迹遍布国内近20个省市自治区指导开展各种高难度手术。
翁教授在手术中翁教授在柏林先后接纳中国内地及港澳台400余名年轻医生前往柏林进行学习和交流。之前听前辈说,每个到柏林学习的中国医生,翁医生都会亲自开车到机场接机,实话实说,起初我并不相信。但我在外院血管外科轮转时,带教老师跟我聊起翁医生,说他当年在新疆工作时去柏林深造,当年他低估了柏林冬天的寒冷,出了海关之后,却见到了拿着羽绒服在等待他的翁教授夫妇!
柏林的冬天在几年前,我去德国一座大学附属医院心外科做Assistenzarzt,第一天报到的时候,科主任拿给我一张A4纸,上面写的是翁医生在德国的事迹,主任跟我讲,翁医生是德国最受尊敬的心外科前辈之一,是最棒的中国医生,让我要像他一样,在德国做一名出色的心外科医生,而我当时,则自豪的跟他讲,翁医生跟我出自一个医院,是我的前前前辈,我最喜欢他讲的en bloc rotation手术bla bla。
如今,翁教授已去世近一年,国内学术会议的舞台上,不会再有那个倔强的老者的身影,我们想您,我们需要您!!!但是请您放心,中国心外科的发展不会停,中国年轻心外科大夫的进步不会滞!因为您,我们也会加倍努力。
柏林心脏中心LOGO柏林心脏中心最后,原引《莱茵通信》2002年第5期对于翁教授的专访,方便大家更好的了解翁教授的伟大:
第一次听说翁渝国的名字是在1997年底。当时德国的《 *** 》以整版篇幅报道了这位中国心胸外科医生在德国创下的几项世界第一。德国权威媒体中难 觅关于中国或中国人的正面形象。在这种氛围中,这篇报道让我高兴甚至自豪了好几天,虽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名字汉字该怎么写,只知道他是位已发表几十篇 有影响的论文的洪堡大学教授。调查报告《中国人在柏林》把他和李鸿章,孙中山,康有为,周恩来等一并列入。此后几年里,更令我敬佩的是,当他继续打破 着世界纪录,成为中德媒体不时捕捉的对象时,甚至当他们夫妇成为中德两国元首都要会见的人物时,他坚持说:“我要淡出”。哪里有活动,与他有关无关,都时 常会请他到个场,挂个名。他是能推则推。推不了的,就低调出场,幽默谈笑。没听他说过冠冕堂皇的话。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就象他的手术,不是为了表演,而 是为了救人。我们看他在救人,他把心脏看得可更实在:这是生命,但也就是个泵。
德国同事为他而 ***
在认识他之前,给他发过EMAIL后便能得到及时的回音。他的EMAIL有时是早上6点从柏林德国心脏中心发出的。通了几次EMAIL之后,我们于98年底 在洪堡大学所属柏林德国心脏中心见到了他。这个中心每年施行心脏大手术4000至5000台,心脏移植累计达一千零几百。
人未见,声先到。木拖鞋下楼梯的劈啪声已经宣布了他直率、爽快的为人。这种拖鞋能减少人长时间站立导致的疲劳感,为外科医生的首选工作用鞋。还隔着半层楼, 他就开始打招呼。白大褂比我见过的很多德国外科医生的都干净。我注意了他的手指,果然精巧干练,属于当外科医生最好不过的那一类。几年前,德国报纸曾用头 条位置,以《长着金手的医生》为题,对他进行过专题报道。“他长着双金手,”此话是HETZER院长对他的评价。
他快人快 语,似乎想在最短时间里发布尽可能多的信息,干最多的事。几分钟里,我们就见了他的几位术后病人。他们中,有的接受的手术难度之高,技巧之新,足以载入心 外科手术史。有两位病人因为手术的成功,刚见过报。也是在几分钟里,我们知道了翁渝国祖籍宁波,生在重庆,长在上海,直到1964年中学毕业,又学在北京 响当当的协和医科大学。他在山里当过一年赤脚医生,每天能赤脚步行10到20公里去四处行医。在山里,他曾就地用农家的门板当手术台。1981年来德初, 他在慕尼黑大学做临床博士。限于德国外国人法的制约,他工作期限满后就得离开。可那时,他的业绩已经被同事们认可。就在他准备离开医院时,同事们 *** 了。 同事们说,如果翁走了,我们就不干了。听到这里,我很疑惑,为什么很多国家的国民都在德国叫嚷,与德国同事相处有障碍,不公平,而翁渝国当时来德并没多 久,就那么得德国人的人心?
几项世界第一
两德统一前后那几年,德国各地出现了新建心脏中心热。 柏林于1986 年拟建世界级水准的心脏中心。当年德国著名的“一把刀”HETZER教授选上了翁渝国作为开创者同赴柏林。翁渝国成了中心当时唯一的亚洲人。从此,翁渝国 的几项世界第一便与柏林分不开了。他目前是世界上做心脏辅助装置最多的心脏外科医生,也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功地使用小儿心脏辅助装置的医生。他已给约400 余位因心脏衰竭而临终的病人安装不同的心脏辅助装置,成功率在80%以上。1994年,他第一次在世界上采用心脏辅助装置减低左心负荷治疗某些终末期心衰 病人。这些病人在使用心脏辅助装置后,心脏功能恢复正常,然后再将心脏辅助装置撤除。世界上携带人工心脏最长,即4年多的病人就是他在1997年7月进行 的手术。2001年1月19日,他在上海做了亚洲第一例人工心脏。他还曾成功地一次植入4个心脏瓣膜,为体重仅1600克的早产儿进行根治手术。他特别是 对新生儿繁杂性畸形有独到之处。
他还有几个惊人的数字:他作为胸部和心血管外科方面的主刀,已做了10000余例心内直视手术。这个数字是很多大医院历史上所有心外医生手术总和都达不到的。他主刀的心移植,肺移植及心肺移植达500多例。而这类手术在亚洲,是做一例,媒体就要 抢着报道一例的。心肺联合移植对血管的吻合技术要求特别高,必须达到100%的吻合成功率。否则,心脏跳搏之时,哪怕一处血管吻合不好,稍有渗血,病人都 有生命危险。与他同台过的中国医生都惊叹于他手术的速度和精细准确程度。他主刀,助手常常跟不上。缝血管,可是1毫米里要缝多少针的呀!东方式的细腻加上 西方式的胆量,也还不足以概括他的成功之道。有助手评价翁渝国的手术:“漂亮,到底是做过一万例的。”但他的自我评价是轻描淡写的:“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 局管得死,就把临床实验机会让给我们了。”
这几年来,我们每次去柏林,都争取见他一回。4 年前,在他那里,我们把世界上第一个体内全人工心脏拿在手上。当时,我举轻若重,满是疑惑和紧张。但这颗心脏在他手里时,他就象拿着张纸一般放松。没过多 久,这颗全人工心脏就被他成功地植入人体,又创下了世界第一。直到前两个月,巴伐利亞电视台还在为那次成功播放他的专题片。
为官与为人
在柏林,我还见识到了这个欧洲三大心脏中心之一的运转。翁渝国是中心的副院长。他为官的作风倒是实践着中国传统的理想境界:平易近人。走在医院里,他能叫出 所见的每位同事和大多数病人的名字。他的病人来源于欧洲各国,甚至美国,澳大利亚。病人的背景也是三教九流,无所不有。高到首都高官,文化名人,世界马拉 松冠军,低到无可就药的小偷。他总是说,不管谁到我这里来,我都一样给他看病。他令高官重返政坛,他令运动员重返体坛。他也给小偷成功地做了搭桥手术,并 等待供体,准备心脏移植。就在搭桥术后,换心之前,小偷又去偷车,让警察逮着了。供体可是抢手货,由欧盟统一分配管理,且有规定:不能提供给小偷。可怜这 小偷,有药也不能救。
作为医生,他要对病人一视同仁,可作为行政领导,他只能在院内放下架子。对院外,他见记者就头疼:他谢 绝采访,但有关他的报道剪报已有几寸厚,好在赞扬声一片。如果恰逢政要,名人在中心接受抢救,他的电话就没的安宁了。这类新闻,是褒是贬,可无法预料。弄 不好,没准会导致股市波动呢。终于,他学会了利用媒体:他借媒体为一位又一位危重而贫穷的中国病人募集医疗费,给了他们手术的机会,生存的机会。为中国婴 儿免费手术,并召开记者招待会,通过多家媒体,呼吁德国大众为婴儿手术募捐便是一例。
1999年8月,他在福建省医科大学附 属第一医院讲学时了解到,该院为福鼎市点头镇的一对45天的胸腹联体婴儿施行了分体手术。术前,联体婴儿只有一个肝脏,一个心包,心脏紧贴,胸膜紧贴,胸 骨,肋骨,隔肌连在一起。分体术后,其中一个婴儿鼎鼎需手术矫正。这婴儿的气管切开不能拔除,胸腔狭小,先天性房间隔缺损,室间隔缺损,心脏严重畸形。翁 渝国主动提出接患儿到德国,并为他免费施行了5个小时的心脏修补手术。他半夜随救护车到机场接婴儿及其母亲和婴儿的医生,为他们从吃到住都安排妥当。这事 一时被德中双方的报界,互联网广为报道。
他从没跟我们提起过,但从报上得知,他见报上登载为没买医疗保险的旅德中国留学生筹资的消息,也曾致电过问。
在德国医务界一浪又一浪的反贪污 *** 整风运动中,大片的名医都身败名裂了,他却是剩下的少数几位站稳的名医之一。他总是很坦率地向我们年轻人介绍在德国生活 的经验,诸如怎样交税,怎样利用退税购买私家住房,他甚至还能分析各种保险的利弊。他那些为人处世的感慨,更体现出中德两种文化在他身上的交融。他谈兴最 浓的话题是时势新闻。从东帝汶侃到科索沃,从海归派侃到新生代,他活象个时势评论员。他说,这要比谈业务来劲得多。但他常提醒我们:不要听一个人说什么, 而要看一个人做什么。实干,正是他的最大特点。一个医生能做到其他医生一旦在台上下不来时就需要他出场的地步,不靠实干,还能靠什么?
和他在一起时,他身上带着的呼叫机就没有一次不叫的。几次在外做报告,他也会接到手机,下了讲台就赶往手术台。半夜被叫起来飞往英国急诊的事也有。所以,他 总是把夫人挂在嘴上:夫人陈家一是妇产科医学博士,事业有成,比他先来德国。他只要飞上海,哪怕只匆匆逗留,都会见缝插针地赶去父母和岳父母家。他说, “我也不能光学雷锋,我也是儿子,是女婿。”他的角色还真多:他还担任着国内十所大学的名誉教授,又定期为国内数十家医院义诊。所以,差不多每月都要飞中 国一回去讲学并手术。除此之外,他还应英国剑桥医学院,美国斯坦福医院等邀请,前往进行疑难手术。